蛙居齋

後疫時代應對人類麵臨的問題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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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下的風光

(2020-11-05 03:24:10) 下一個

太陽下的風光

                                  廣西文革殺人狂潮

 

                        (三)

 

猙獰恐怖的十萬大山剪影,犬牙交錯,黑壓壓地占據了大半夜空,山腰上朦朧的一個小村莊,被榕樹巨大的黑影,遮掩得密密實實,沒有半點光亮。除了夜鳴的怪鳥和蟲子不時的叫聲,四下沒有一點聲息,如死水般靜寂。

 

“蓬 蓬 蓬”一戶人家的院門被輕輕的敲了幾聲, 點上油燈,披上衣服,主人開了一條門縫,猛然一條黑影撲麵而來,在簷下,毛發聳然一大團,鬼火樣的眼睛閃閃發光。“見鬼了,,,”

 

主人大叫一聲,立即反身把木門頂死,油燈給丟掉在地,縮回床上,裹著被子發抖,

 

一陣一陣越來越來越多的狗叫,似乎被總動員, 旋渦樣, 把十多家人的小山村鬧翻, 村民卻不願在五更天的黑暗中冒險出門查看.。

 直到天蒙蒙亮, 才看見一群狗圍著大榕樹狂叫, 樹下一個野物黑黑的卷縮成一團, 嚇得狗子們都不敢上前。

 

帶上武器, 人們漸圍攏,眼前是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野獸不像野獸的東西, 兩臂抱著腦袋直發抖。

 

聽見有人說要開槍, 那野物突然跪在地上直磕頭, 口裏不停地叫: ”不要殺我, 饒我一命….”兩個大膽的小夥把他架起一問, 才知他是本村失蹤十多年的民校教師.。

 

 他一絲不掛, 長發過肩, 胡須遮了半邊臉, 十足的野人一般,夜半敲的門原是他家,文革中家破人亡, 老婆孩子已不知去向,房子已是他人住的了。.

 

這不是編電影腳本, 這是十年文革剛結束後的真實的鏡頭,:一個野人的故事.

 

此後一個多月, 在生產隊的照應下, 他漸漸恢複了人樣, 但話都不會說了, 見了大人小孩讀馬上跪下,,口裏僅會直叫:”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幾個月後, 此事傳到了縣裏, 他成了落實政策的典型. 縣委接他到城裏風光了幾天,一套幹部服,一頂幹部帽,外加一套毛選,就是落實政策的獎勵。

 

他家解放前是大戶,解放後家破,他已大學畢業,在城裏教中學,反右被戴帽,遣送回鄉,在民辦村小教書。自知夾了尾巴,為人小心翼翼,工作上兢兢業業,在村裏很受學生家長喜愛,以後的運動中,倒也平安無事,反而成了臨村支部書記的乘龍快婿。

 

文革的狂風暴雨,也掃蕩了這偏僻的山村,運動初他免不了被觸及思想和皮肉。隨著文革的發展,瘋狂血醒的殺人浪潮席卷而到,他也上了要殺的名單。老嶽父冒險提前叫他逃走,怕風聲走漏,連女兒也瞞得死死的。起初,民兵還到處搜捕他,但十萬大山裏山高林密,雲霧茫茫,要抓住他如大海撈針。時不時發現他蹤跡,興師動眾,漫山掃蕩,不但摸不著他的影子,反而鬧得人心惶惶,如同麵臨老虎下山,小孩都不敢讓出門。

 

因土生土長,對山水草木,了如指掌,晝伏夜出,如魚得水,在茫茫十萬大山中,“人民戰爭”對他有如大炮和麻雀玩,民兵們奈何他不得。他隻顧逃命,也不傷鄰裏。殺人高潮過去,人們漸漸對他也淡忘,開初靠老嶽父偷偷接濟點食物火柴,幾年後老人死去,僅靠採點野果野菜,偷些地瓜木薯裹腹。老婆不知他去向,不久跟人走了,房屋也被分給了別人,一個家庭就此消失。

 

十萬大山地處南疆,沒有嚴酷的冬季,環境對他威脅倒不大,小傷小病自己採點草藥,也還能對付,三次被毒蛇咬,他以石片劃開傷口,吸出毒血,抓住毒蛇砸爛敷在傷上以毒攻毒,逃離了死神。一晃十年餘,頭發胡子張長,衣服褲子變短,成布條條,隨之風雨而去,一身精赤條條,完成了野人。

 

十萬大山,山巒起伏,雲霧繚繞,景色十分壯麗,如無性命攸關的威脅, 原會是文人遊山玩水, 修身養性的大好去處。. 他虎口餘生, 時時要像野獸一樣,躲避被獵殺, 又得千方百計地尋找果腹之物,維持生命,那些風月雅事早已離得遠遠.。但他一個有文化知識的教書先生,窮酸的本性難移,雖在深山中與山林野草, 鳥獸蟲蟻為伴, 一晃就是十多年, 長期隔離了人類社會文明, 文化的饑渴讓他感到比肌體的痛苦更難忍受。 終於,, 一天在草從中發現了人類的遺物,,那是不久前,趕山獵人留下的排泄物。 使他眼睛一亮, 萬分激動的是旁邊擦了屁股的舊報紙,他如饑似渴地撲了上去,顫巍巍地抹平了報紙, 在汙穢痕跡間, 閱讀山下的消息.。一則宋慶齡講話的報道中,,他讀到了“”四人幫”被打倒, 隱隱約約感到世上已有大變。反複的思考下, 他覺得在山上呆不下去了,決定冒險下山, 即便被抓,,坐牢判刑,, 總比死在深山老林好。於是夜深人靜之時,摸回了自家院子,,於是便留下滿可為成電影鏡頭的場景.。

 

另一鏡頭也頗為精彩.

 

夕陽西下, 紅霞滿天. 縣城外小河流水, 繞過中學靜靜地流著。 通往校園的小路上緩慢移來剪影般一隊人, 前麵走的是五個學校裏傷痕累累,喪魂落魄的”臭老九”,,押解他們的是往日他們教過的學生。這些十五六歲的毛孩子們, 歪歪斜斜地披掛著舊軍服, 戴著紅袖章, 肩上隨隨便便地抗著比他們身還長的步槍. 這一行人停留在岸邊, 洪水衝刷出的深溝旁, 這些教師還不知麽事, 隻聽小頭目學著電影裏叫口令: 

 

持槍…..預備…….1.  2.  3. 放!!!! 

 

一陣槍響, 真如電影裏一樣, 那些”臭老九”還來不及吭聲, 東歪西倒地, 有的還旋了一美麗的弧型倒下了,”丟哪米(壯族罵人話), 太快了吧……”小頭目說著,慢吞吞倒挎著槍, 帶著人上前查看, “丟哪米, 怎麽少了一個?” 明明倒下五人, 地上卻隻有四個屍體, 在蒙蒙暮色下, 發現了有一條衝溝通向河邊,那”屍體”順著溝跑了, 小頭目亂放了幾槍後, 帶著小將們回去, 拿上電筒火把,,等他們明火執仗找到水邊,,連鬼影也看不見了.。 小將們也不當回事, 這些”牛鬼蛇神,該不該死與他們無關,,他們隻是想學學電影的鏡頭玩玩而已。.

 

逃脫的仁兄,是湖南分配來的體育老師, 平常運動場上身手了得, 球類田徑,,樣樣不在話下. 學生造反.他胡裏胡塗地成了反動學術權威,.糊裏糊塗地被關進牛棚,這傍晚又糊裏糊塗被小將們牽出,,原以為是去挨批判,來到江邊被麵對江水排成一排,心裏一驚:“不妙,這不是在拍電影啊!恐怕今晚要給烈士掉? ”,他偷偷一看,腳下有一條水衝溝,直通河邊。畢竟是體育老師,平時在田徑賽跑時,常擔任發令起跑的幹活

當他聽到那小頭目叫,“預備,持槍, 1…2…3….. ”在”放”還未喊出,他一個後空翻,滾進了溝裏,趁朦朧暮色,順溝逃竄。小將們還未搞清東西南北,他一個猛子紮入水中,待小將們發現問題時,他已潛水過江,逃離了刑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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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晚一口氣跑出二十餘裏,躲進了一廢磚瓦窯。第二天幸運地遇到個打豬草的好心老太婆,此後,靠老太婆打豬草時,偷偷摸摸的給他送了一個多月的飯和水,才救了他一命。這多麽像革命傳統中紅嫂救護八路軍啊!

 

他躲過了這大難,把老太婆當再生父母,每次拿到工資,三十元的生活費準時送給老太。

 

他躲過了此大難, 文革過後,小將早離開學校,都參加革命。但幾千人的小小縣城,人們低頭不見抬頭見,這老兄不時遇到他們,常嘿嘿幾聲笑,拍拍他們的肩膀,“小夥子,你們還是不太行啊!~~~~ ”

 

老兄大難不死, 不敢在這縣城生根開花, 後來死活回了湖南。



 

廣西南寧圍剿造反派,處理了眾多的俘虜後,留下一小撮押解回原籍批判鬥爭,以提高貧下中農的革命鬥誌。廣西大學一個衛生所的造反小爬蟲,被押解回鄉給萬人批鬥,會場台上一溜跪了十幾個牛鬼蛇神。批鬥後這些牛鬼蛇神一個個的給“收了米簿”,臨到小爬蟲。他突然大叫:“我交代,我是廣西反共救國軍司令”

 

這還了得,“廣西反共救國軍司令”被刀下留人,馬上重點關押,連夜審問。一麵通報上司。

 

“廣西反共救國軍”是廣西文革中一大案,抓住司令。就得連根拔出腳腳爪爪,司令交代了一大串名單,從付司令到各級官員,姓名,工作單位,詳細造了花名單。這下在廣西就抓的雞飛狗跳。各級官員層層排查, 後來一一鑒別,都是冤案,起因都是司令不願命歸黃泉。瞎編亂造的。把他知道的朋友同學名字都一起端出,當事人吃盡苦頭。  這流傳為世間一大笑談,

 

 

結語

 

人類有史以來最,一場最大的曆史浩劫,“文化大革命”,革了華夏文化的命,破壞了幾千年的傳統文化,倫理道德。正如著名作家秦牧所感慨的那樣:「這真是空前的一場浩劫,多少百萬人顛連困頓,多少百萬人含恨以終,多少家庭分崩離析,多少少年兒童變成了流氓惡棍,多少書籍被付之一炬,多少名勝古跡橫遭破壞,多少先賢墳墓被挖掉,多少罪惡假革命之名以進行!

 

但毛大爺教導我們:“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有它好的一麵,也有壞的一麵。這就是事物的兩麵性。

 

所以,他的文化大革命,給我們民族帶來災難和惡果的同時,也給民族帶來了蘇醒和希望,,,,,我們一代見證了這些血淋淋的,醜惡的事實,我們覺醒了,看清了這都是毛太陽給我們帶來的,我們對他從“三忠於”,“四無限”的思想枷鎖下,被徹底顛覆了。如果沒有這罪惡的一麵,否則我們也許還會如。。。。。,也許還會像,。。。。 

 

然而,曆史無情,沒有如果否則。千千萬萬的環境因素,鑄就了曆史鐵定的果。大浪淘沙,洗淨謊言汙泥的覆蓋,還原曆史事件真正的麵貌。這是本文提供耳目見聞,對曆史的一點責任心。

 

                         猴年仲秋不眠夜打磨十餘年前舊稿

                                    邛山老耳  9/18/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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