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7月 中國行記，三幕七場話劇

一瀉千裏

序幕:   大幕起。

字幕:   2013.7.28.中午，珠日河草原遊客接待處。

大屏幕：宏大的蒙古包式建築群處於中央，左後方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右後方蒙古包門楣上“衛生間”三字依稀可辨。

舞台：  中央是一噴水池環繞著的“獻奶茶的蒙族姑娘塑像”。老伴站在池邊正在用攝像機拍攝，我挎著相機，一手捂著肚子，痛苦狀地慢慢上場

 

我：  老伴，我拉肚子了。

老伴：（合上鏡頭，吃驚地轉身）咋回事，吃啥東西不對了？

我：  不知道，可能是早餐在甘旗卡吃的餡餅。

老伴：（不高興地，嗓音提高10分貝）咋回事呀你，不是說好了，不在外麵吃包餡嗎？

我：  （理虧地）看見餡餅有點饞，誰知道它有問題。

老伴：你就得瑟吧你，就那麽點出息，一個破餡餅有啥好饞的。

我： （痛苦地彎下腰）老伴快，快給我手紙，奧，憋不住了。

 

我拿起手紙，捂著肚子下場。老伴仍在生氣，大哥上場

 

大哥：咋回事，幺兒把火地，

老伴：嗨,沒出息的，吃餡餅鬧肚子了。

大哥：沒事，何大俠整年到頭鬧肚子，他肯定備著藥。

老伴：咋沒事呢？要是在家還好，這荒郊野外，離查幹湖還有一千多裏地呢！

大哥：正好，他可以“一瀉千裏”了。

老伴：（老伴無可奈何地笑笑，不無諷刺地）真幽默，“一瀉千裏”。

 

字幕：一瀉千裏。音樂起，切光。大幕落。

 

第一幕: 第一場。大幕起。

字幕：     2013.7.28.下午1時許，路邊飯店。

大屏幕：飯店窗外大路，不時有大卡車經過，

舞台：    正中有一圓桌，眾人在吃飯，我在旁邊默默地看著。

 

何大俠：（嘴裏嚼著食物，用筷子比劃著）我跟你說，沒事。吃了我的藥，堅持兩頓不吃飯，明天

肯定好。

我：         謝謝，但願吧。（捂著肚子下場）

何大俠：（對老伴）他咋回事，早晨我也吃餡餅了。我這腸胃都沒事，他怎麽反映這麽厲害？

老伴：    剛回國的人，免疫力比較差。我們很多朋友都是一時不注意，就倒下了。

大哥：     沒事，明天就好了。（對何大俠）唉我說，剛才和那大卡車司機嘮了半天，整明白沒。

何大俠：明白了，去查幹湖有兩條路，一條遠點走高速，另一條近路不走高速。

大哥：    拉倒吧，誰敢走近道，要是碰上早晨那種破路，可要了命了。

何大俠：沒事，我問了，路好走。

大哥：    別聽他們瞎扯，他們是大卡車，路糟點好點無所謂。

何大俠：（大嗓門吼）我這半天嘮啥了，不就是問清楚路況嗎？人家說了，都是國道，沒事。

大哥：    （站起身，嗓門更大）那也不行，遠一點也走高速，直接到鬆原，今晚住在那裏，明天去查幹湖。走近路拐來拐去的。

何大俠：（有些泄氣地）這扯不扯，嘮半天，白忙活了。

 

前台瞬時靜音，燈光漸暗。輕音樂起，加雜著廁所水箱滴水的聲音及我痛苦、弱弱地呻吟。

切光，換場景。

 

第二場。

字幕：    2013.7.28.下午3時許，路邊加油站。

大屏幕：路邊簡陋加油站，右邊露出半截紅磚牆，刷著兩個白石灰字“男廁”

舞台：    中央有一個加油台。大哥駕車從舞台左後方上場，停在加油台旁，我踉蹌地下車從舞台左後方下場。

 

切光，換場景
大屏幕：陰森恐怖的洞穴，鬼火似的點點燈光，令人毛骨悚然的音樂。

舞台：    蚊子大王端坐在舞台中央一枝木杆上，眾蚊子圍坐兩旁

 

蚊子小兵：（幕後喊：報---，驚慌失措地上場）報、報、報告大王，在我們的大、大香、大香糞坑上方，來了一個大、大白屁股。

蚊子大王：這有什麽稀奇，大白屁股天天都有，要是沒他們，我們早掛了。

蚊子小兵：大、大王，您不是下令，不讓我們喝血，喝、喝得太飽，現在大屁股的血裏，農藥、農藥成分太多，我們喝了危險嗎？

蚊子大王：是的，我是下過令，在每個屁股上，隻許喝三分飽。我的愛妃就是因為不聽話，在一個白胖屁股上喝高了，結果砒霜中毒，掛了。

蚊子小兵：大王，我親口嚐了，這大白屁股除了有點青、青島啤酒的味道外，一點毒性都沒有。小的不、不敢獨享，特來報告。

蚊子大王：好了，別用謊話安慰我了，朕雖三日無飽食，還挺得過去。謝你一片孝心，下去吧。

蚊子小兵：大王，這大白、白屁股確實無毒，特別爽、爽口，懇請大王親、親自嚐嚐。

 

蚊子小姐花容失色，慌慌張張地上場

 

蚊子小姐：大王，大王，大香糞坑來了一個無毒大白屁股，坑裏坑外都傳遍了。姐妹們都說這大白屁股可好了，他隻是動作優雅地用手驅趕我們，而不是用手拍屁股，致我們於死地。

蚊子大王：（憐香惜玉地）愛妃，你親眼所見，親口所嚐？

蚊子小姐：（嗲聲嗲氣地）是的陛下，奴家吸了兩口甜甜的、鮮鮮的、純純的血漿，馬上想到大王。大王您已經三日不得飽食了，奴婢甚是心痛，所以趕忙飛回來請大王赴宴。

蚊子大王：（站起來激動地來回踱步，表情誇張地揮舞著雙手）蒼天啊，大地啊。當人類血液裏滲進毒藥後，本以為我族類必亡矣，故下令少餐節食，以蚊延殘喘。沒想到，沒想到哇，天不滅蚊，天不滅蚊那！

眾蚊子：    大王英明，天不滅蚊！天不滅蚊！

蚊子大王：（站到木杆上）眾愛妃，眾愛卿聽令：起駕香糞坑，我要大擺宴席犒勞你們。我宣布：解除“三分飽”禁令！

眾蚊子：     大王英明！大王英明！（此起彼伏地）解除禁令！解除禁令！

蚊子大王：你們盡可以大口大口地吃喝那大白屁股，一定要吃飽、吃好、吃醉。（用力揮手，指向前方）出發！

眾蚊子：     兄弟姐妹、老少爺們們，衝啊！（此起彼伏地）吃大白屁股啦，大白屁股、大白屁股、大白屁股啦 ---

 

音樂起，切光。

 

第三場。

字幕：     2013.7.28.下午5時許，蒙古小鎮。

大屏幕：小鎮街道，車來人往。對麵樓房有“和平大酒店”招牌。

舞台：     路邊景。大哥駕車由左後方上場，停在舞台右前方。大嫂、老伴和我從兩側下車，我誇張地撓著屁股。

 

我：   （可憐兮兮地）老伴，肚子痛，屁股癢，腸子攪勁，內壓超常。

老伴：屁股咋還癢呢？

我：    在油站去了趟旱便所，好家夥，那蚊子成球成球，老鼻子了。

老伴：唉，可憐的老家夥，那種廁所你也敢去。

我：    不去咋辦哪？（俯身捂肚子）哎喲！我得趕緊上廁所。

老伴：（束手無策地）這上哪兒找廁所呀？

大嫂：（走上前）走，我帶你去找。

 

切光。

大屏幕：窗外街道景，車來人往。

舞台：    正中是酒店大堂櫃台，後牆掛“和平大酒店”招牌。一服務員站在櫃台後，大嫂和我上場

 

大嫂：妹子，你們這旮有廁所不？俺們這位鬧肚子了。

小姐：有，在樓上，可我們的廁所不對外呀，大姐。

大嫂：妹子，這酒店是你家開滴不？

小姐：不滴，咱是給老板打工滴

大嫂：（在背後擺手，示意我上樓）你們老板真有眼力，妹子肯定是大堂經理。

 

大嫂靠近櫃台，和小姐嘮的近乎。前台燈光漸暗。

大屏幕：酒店二樓走廊景。我邊撓屁股邊急匆匆地走過一個個開著門的房間。幾個赤條條漢子正在一間屋內幺三嗬四地鬥酒；另一屋，有一圈麻將鬥得正酣。

大幕落。

 

第二幕：第一場。大幕起。

字幕：     2013.7.28.下午7時許，內蒙某縣城街頭。

大屏幕：縣政府、縣法院、縣公安局三棟大樓，一字排開。停在路邊的汽車開著後門，我無力地依靠在後座，老伴站在車門旁，拉著我的手，焦慮地向前邊張望。

舞台：     旅店門口，街邊景色。何大俠，大哥，阿杜上場

 

何大俠：這可咋整阿，走差別了，上不了高速了。

阿杜：    這是哪兒？

大哥：     （沒好氣地）管他哪兒呢！

何大俠：今兒個肯定去不了鬆原了，我看就在這住下吧。

阿杜：     （生氣地）不知道是哪兒就住下，這也太不講究了。

何大俠：（大聲吼）啥講不講究滴，要不是你領錯道兒，還到不了這兒哪。

阿杜：     （不甘示弱地）拉倒吧，我說在那邊右拐你偏不信，還賴我。

大哥：     （不耐煩地）得了吧你倆，瞎杠氣啥呀。這麽晚了也沒地走了，咱還有個病號呢。

何大俠：（有台階就下）那行，我找旅館去，順便打聽打聽道。

 

三人下場，前景燈暗，

大屏幕：老伴低頭對著我

 

老伴：他們決定住這了，找旅館去了。

我：     這是啥地方呀？

老伴：不知道。你能挺住不？

我：     還行，就是屁股太癢。

老伴：堅持一會兒，到旅館抹點藥膏。

 

前台燈亮，大哥，阿杜，何大俠上場

 

大哥：     就這三家，你們看選哪一家

何大俠：第一家不能住，那裝修的味道，我受不了。

阿杜：     第二家也不行，每個房間都有麻將桌，碰上打麻將的，肯定睡不好覺。

大哥：     第三家也不行，一進門就看見一隻大蟑螂在床上爬。

何大俠：要不，咱們再找一家看看。

大哥：    （不耐煩地）拉倒吧，都幾點了。和大夥商量一下，想個折吧。

 

前台燈暗，音樂起，

大屏幕：一夥人在唧唧喳喳圍圈議論

 

大哥：好吧，就這麽定了，住第一家，要求他們換幹淨床單、枕套。

 

切光，音樂起

 

第二場。

字幕：     2013.7.28.晚上9時許，旅店房間內，

大屏幕：上演電視節目。

舞台：    旅館房間，床斜放著對著大屏幕（電視）。我的屁股用保鮮膜纏繞著，手拿遙控器臥在床上，無聊地調著電視。大屏幕上跳躍出現：體育節目、新聞、電視劇、廣告等等，最後定格在江蘇衛視“非誠勿擾”。

 

老伴：那我們吃飯去了，你能行不？

我：    去吧，我沒事了

老伴：捎點什麽給你吃不？

我：  （用力地撓屁股）行了行了，別煩我了，快去吧。

老伴：別撓，越撓越癢，抹了藥，包上就好了。

我：  （揮揮手）快走吧，糊弄小孩兒的把戲，給我包這麽嚴實，待會兒怎麽上廁所。

 

老伴下場，

大屏幕：演出“非誠勿擾”，李姓小夥正向李姓姑娘表白。我不時地撓撓屁股，誇張地在床上左右擺動，蹭著屁股。

切光，大幕落

 

第三幕：第一場。大幕起。

字幕：     2013.7.29. 正午，查幹湖畔。

大屏幕：查幹湖水波蕩漾，葦浪起伏，荷花綻放，竹筏子在蘆葦叢巷道中漫遊。

舞台：    有查幹湖刻石，賣禮品的攤位，攤位上手提式喇叭反複播著廣告：“草帽、氣球、鹹魚幹了哈；啤酒、飲料棒棒糖了哈。何大俠正在和一遊客聊著。遞一支煙給他，他擺手拒絕。

 

何大俠：朋友，是這麽回事，一張筏子隻能載六個人，可我們是九個人。正好你們三個，我們三個

再湊一張筏子，你看行不。

遊客：     對不起了朋友，俺們家那口子矯情，不願意和別人攙和。不好意思。

何大俠：沒關係，打擾了

我：      （聲音發抖地）何大俠別、別忙活了，我不做筏子了，我還得找廁所呢（撓著屁股下場）

阿杜：    我也不坐，

大哥：    你們幾個去吧，我也不坐。

何大俠：那好，我們去了。

 

前台燈光漸暗

大屏幕：廁所前場景。我急匆匆地走到一間小房子前，見門上掛一牌子“廁所已壞，謝絕使用”。我急的跺腳，轉身鑽入叢林。

切光。

 

第二場

字幕：     查幹湖畔；某年冬天“祭湖·醒網”儀式；

大屏幕：身係彩條頭掛串鈴的高頭大馬拉著裝滿冬捕魚具的十幾駕爬犁在冰麵上一字排開，漁夫們 頭戴狗皮帽，身穿白茬皮大衣，搓手跺腳，哈著白汽嘮嗑。

莊嚴的音樂起，前台燈光漸亮，

舞台：    湖畔景，左前方是一插滿鬆柏枝的敖包，中央為擺滿九種供品和點燃九炷檀香的供桌，右前方是一堆熊熊燃燒的炭火。魚把頭（由大哥扮演）立於台前。

 

魚把頭：（身穿蒙古袍，落腮虯髯）查幹聖湖，祭湖醒網儀式，現 - 在 - 開始 --。

 

震天的鑼鼓，轟鳴的法號驟然響起。手持法鈴吹奏著海螺、牛角號的喇嘛甲（何大俠扮演），喇嘛乙（阿杜扮演）圍繞供桌、敖包和炭火轉三圈後合掌站立在供桌前誦經；查瑪舞隨之舞起；

 

大屏幕：身穿白茬羊皮襖，腰係寬板皮帶的漁工和身係彩條頭掛串鈴的高頭大馬拉著裝滿冬捕魚具的爬犁威武地進入祭湖醒網場地

 

漁把頭左手端起盛滿醇香奶酒的大木碗，麵對蒼天聖湖高聲誦祭湖詞

 

漁把頭：查幹湖啊，蒼天的寶鏡；查幹湖啊，大地的眼睛。

眾：    所有的生靈，所有的生命，都聚在你智慧的懷中。

漁把頭：查幹湖啊，聖潔的標記；查幹湖啊，母親的象征。

眾：    所有的先民，所有的民眾，都握在你庇護的手中。

（此起彼伏地）獻上九九禮呀，奉上一個心誠。

湖上層層浪花，跳動八方精靈。

插上九炷檀香，插上九枝青鬆；

獻上九條哈達，白馬青牛為供。

 

魚把頭雙膝跪在冰麵上，用右手中指沾酒分別彈向天空、地麵，然後將碗中的酒倒人湖麵鑿出的冰洞，喇嘛甲，喇嘛乙，邊誦經文邊將供桌上的供品拋人冰洞。

漁把頭從蒙古族少女（大嫂扮演）手中接過哈達，係繞在插滿鬆柏枝的敖包上，蒙古族青年歡跳著將手中的糖果拋向人群，將桶裏的牛奶灑向天空、地麵。

 

前台燈光漸暗。

大屏幕：淩厲的北風呼嘯，湖麵上煙炮滾滾，一駕駕爬犁向深湖駛去。

 

前台燈光漸亮，老伴扶著我（我往嘴裏塞著東西，不時地撓撓屁股），大嫂挽著大哥，一行人站在舞台右前方，側向觀眾，仰望大屏幕。

 

何大俠：太邪乎了，咱們這旮瘩不是夏天嗎，咋整到冬天去了呢？

阿杜：    老土吧你，這叫舞台藝術。人家新西蘭老陶，特意為你整滴。

大哥：    咋呼啥呀你，冬天來這，頂多看個祭湖醒網儀式，後麵的下網出魚，一般人根本看不到

大嫂：（雙腳離地、拍手跳躍著）唉媽呀，老有才了。

 

切光，音樂起。

大屏幕：眾爬犁到達冬捕作業點，漁民們按照漁把頭的選擇，開始在湖麵鑿冰破洞，然後串杆下網，一張張數千米長的大網相距百餘米一字排開。

 

前台燈漸亮，一夥人仍在舞台左前方，側對觀眾，仰望大屏幕。

 

我：      （對大夥兒）從下網到起魚，需要相當長的時間，本來打算利用這段空隙，放點兒查幹湖風光地理片給大家看。可我一瀉千裏，實在是周身無力，打不起精神，無暇整理，請各位大俠海涵。

何大俠：客氣啥呀，都是自己人。你整的這一出太給力了，咋尋思地呢？

阿杜：     下次回國，咱們還一起玩，你再給俺們整一出。

我：         整啥呀，還“一瀉千裏”呀，我可不要了。

老伴：     以後再敢得啥吃啥，看我怎麽修理你。（眾人樂）

大嫂：   （雙腳起跳，拍手）唉媽呀，老有才了。“哢嚓一下”（用手比劃），從夏天到冬天，哢嚓一下俺們都成了電影裏的人。

大哥：     （若有所思）“一瀉千裏”，九九歸一。整地挺好，接著來。

 

前台燈暗。

大屏幕：背景拉遠。查幹湖萬頃冰麵，煙炮滾滾，淒厲的風嘯伴著嗩呐、薩滿鼓聲，令人敬畏、肅然。

 

大屏幕：幾個時辰後，隨著馬拉絞盤的轉動，一張張大網從“玉門”似的冰洞緩緩而出。一會兒的功夫，一條又一條的“胖頭”、鯉魚、鯽魚、鯰魚、草魚爭相躍出冰洞，轉眼之間就在湖麵上碼起一個個高高的魚垛。

 

字幕：2006年，在查幹湖冰雪漁獵文化旅遊節期間，該地冬捕以單網產量10.45萬公斤被載人吉尼斯世界紀錄。2008年，又以單網產量16.8萬公斤再次刷新了紀錄。

 

大幕落。全劇終。

 

            2013.10.31.  於奧克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