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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亂年華》之《癡狂》(上)第七章:工時被減入困境

(2012-11-28 22:54:47) 下一個

第七章:工時被減入困境


從交通運輸規劃課出來,朗馨滿心歡喜地前往本科生食堂。今天就可以拿到400多美元的支票了!她心裏盤算著:這筆收入,不僅可以把本月的房租付清,而且可以去住所對街的舊貨店裏添幾件秋衣,再餘下的錢也夠這個月的生活費了。這些有成效的想法,讓朗馨神清氣爽,好像所有的疲憊,都被這即將拿到的第一張支票的喜悅給清掃了。朗馨步履輕快地走在蓮花街上,迎麵習習秋風吹來, 覺得頗有那麽幾分寒意, 她趕忙把牛仔襯衫的領子豎起來,加快了腳步,來到食堂。

 

她敲了敲卡特林娜辦公室的門,聽裏麵沒人回應,便推門進去。原來,卡特林娜正在聽電話。她微笑著,示意讓朗馨坐下,然後,一邊嫻熟地繼續聽電話,一邊在一堆文件裏翻來翻去,終於找出一個信封,遞給朗馨。朗馨接過那信封,忍不住當場就打開來看。 果然, 到目前為止,所有工作過的小時都一起在這張支票上匯總付清了。朗馨麵帶悅色,轉身,正想走,隻見卡特林娜放下電話,叫住了她: “Wait, Langxin. I need to tell you something. I am sorry, but your hours have been reduced to 9 because we are not that busy this time of the year. You only need to work on Mondays and Wednesdaysstarting from today.” (“等一等,朗馨。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你的工作小時減到九小時了。我們這段時間不是很忙。你星期一,三來就可以了。今天沒給你排班兒。”朗馨聽了,心裏一陣委屈,一時不知如何反應,眼淚水嘩嘩地流了下來。卡特林娜見她哭了,有些摸不著頭腦,她從坐位上站起來,走到朗馨身邊,遞給她一張紙巾,說:“Langxin, what happened? Are you OK?” (“朗馨,怎麽了?你沒事吧?”) 卡特林娜不知道朗馨是為減工時的事難過,因為,象朗馨這樣的臨時工,來來去去的太多了,誰會為這事掉眼淚兒呢?然而,這二十個小時的工時,對朗馨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她想:命運怎麽會如此捉弄自己?! 這一隻手剛拿到前幾周的工資,另一隻手就丟了一半多的工作,也許仲平諷刺她的話是對的:“怎麽別人來美國都行,偏偏你秦朗馨不行?!你就是不行嘛!”

 

朗馨也不記得自己是怎樣跟卡特林娜敷衍後,走出辦公室的。總之,那張剛才還讓她興奮不已的支票,現在握在手上隻覺沉甸甸的。的確,這錢不好賺,是站得腿發腫的辛苦費,是用晚上隻睡幾個小時的作息時間換來的;但朗馨太需要這份二十個小時的工作了!有了它,至少這學期不用擔心生活費,也才能有精力去適應功課的壓力。如今工作量減少到九小時, 連房租都不夠啊。朗馨木木的在蓮花街上往係裏走。今天,本應是朗馨最輕鬆的一天,因為,除了戴維斯教授的這節早課,整天都沒有課。要是在平日,她就會在Van Belt主圖書館前的草坪,讀讀書, 趕趕作業;然後吃點自帶午餐,就去圖書館查資料,直到晚上上班時間。可今晚,食堂沒有給班兒, 是不是直接回宿舍去呢? 朗馨雖心裏猶豫不決該往哪裏去, 但她的腳卻情不自禁地又走到蓮花步行街旁那塊熟悉的草坪,靠著一棵橡樹坐下。這裏是她通常做短暫休息和吃午餐的地方, 離係裏不遠,Van Belt 圖書館就在旁邊,賓大的行政主樓College Hall就在蓮花街的對麵. 
 

正午的陽光,透過朗馨背靠的那棵橡樹,斑斑點點地落在草地上,撒在她的臉上。朗馨感到那溫暖從臉上滲到她的心裏。她從午飯盒裏拿出一片火腿三明治,邊吃,邊放眼朝蓮花街對麵望去:隻見賓大的創建人, 美國國父之一的本傑明.富蘭克林的雕塑坐像高高地豎立在College Hall 前。朗馨想:您這位近300歲的美國獨立宣言和憲法的起草人和簽署者,每天都不辭辛勞地坐在這裏,不分春夏秋冬,不累嗎。。。。。。我可是。。。。。。太累了。。。。。。富蘭克林先生。。。。。。您有什麽辦法。。。。。。能讓我度過目前的經濟難關嗎?朗馨這樣胡思亂想著,隻覺眼皮打架,竟沉沉地睡去了。

 

迷迷糊糊的,朗馨好像提著出國時的兩隻大箱子,又回北京了。在機場,她等了很久,竟沒有一個人來接她。她想,大概仲平不會來了。就想找一輛麵的回家,可四周根本沒有麵的的影兒!她舍不得地叫了一輛夏利轎車,剛上車坐好,司機就讓她付車費。朗馨想:怎麽國內的坐車規矩變得這麽快?出國前,還是下車付費的!她好生好奇,就問那司機為什麽上車就得先付錢。司機回過臉,把朗馨嚇了一跳:原來,正是她複簽那天送她去大使館的那個司機,隻是已不再開麵的,而是改開小轎車了。那司機顯然已經忘了他眼前的這位乘客,就是那日在秀水街前鼓勵他堅持下去的不讓他找錢的女子。隻聽他說:“別人都可以下車繳,就你不行!”朗馨奇怪地問:“為什麽?我和別人有什麽不一樣嗎?”那司機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本子,看了看,說:“這單子上,有你的名字,都是在美國混不下去而回來的人!”朗馨糊塗了:我是逃回來的嗎?如果不是,怎麽連接機的人都沒有?!也許自己真是那司機小本子上的人。她不願司機看出她內心的恐懼,就遮掩著說:“我不是逃回來的。不信,你看,我身上有足夠的錢,可以付你的車費。”邊說,邊在口袋裏掏。可誰知,她怎麽掏也掏不出一分錢。朗馨尷尬急了。隻聽那司機連諷帶刺地說:“你別騙人了!我認識你,你就是去美國淘金的秦朗馨。聽說你到美國不僅沒有淘到金,連房租都付不起啊。。。。。。哈,哈,哈。。。。。。”朗馨掙紮著辯解道:“我付得起,真的,我付得起。。。。。。”那司機一邊嘲笑著袋中空空的朗馨,一邊象是變魔術似的變出一份香噴噴的盒飯,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惹得朗馨直流口水。 

 

朗馨的頭在橡樹杆上震了一下,醒了,原來是個夢。她嗅了嗅,果然真的有一股誘人而又熟悉的食物濃香持續地向她襲來。 她半睜開眼睛,看見離自己兩三米處,有兩個賓大女生正在席地吃午餐。朗馨敢肯定那氣味就是自己最喜歡吃的麻婆豆腐。隻聽其中的一個女生說:“Mm, this is so yummy ” (“啊, 真是太香了。”) 另一個問道:“It also smells good. Where did you get it?” (“聞著也不錯。你在哪兒買的?) 第一個回答:“On one of those food trucks.(“就在那邊的午餐供應車上買的。”) 兩人停了一會兒,不知其中的哪一個說道:“The best Chinese food I've ever had is in China Towna restaurant called ‘Long Tan.’ I also heard that they just opened another location at the University City. But I haven't been there yet.) (“我平生吃的最好的中餐,是在唐人街的‘龍潭飯店’。 聽說,他們最近在大學城又開了一家分店,不過,我還沒有去過。)

 

聽到龍潭兩個字,朗馨一下子睜開了眼睛。她的腦子裏馬上閃出“顧宇生”三個字,緊接著兩個月前在教會小旅館, 和顧宇生分手時, 他甩給朗馨的那句話變得異常的清晰:“以後你如果需要幫忙,就到唐人街的龍潭飯店找我。”朗馨馬上站了起來,走向那兩個女生,急切地問道:“Excuse meI just overheard that you mentioned the ‘LongTan’ RestaurantIs the owner a tall, Chinese young guy?” (“對不起, 我剛才聽你說唐人街的龍潭飯店。請問, 店主是不是一個高個兒的,年輕的中國小夥子?”那兩個女生,見朗馨這麽突兀地插進她們的午餐談話,先是楞了一下,接著友好地笑了,其中一個搖了搖頭,說:“I am not sure. But definitely it's a good restaurant. ” (“我也不清楚。但那的確是家上好的中餐館。”) 聽到對方不確定中又帶著肯定的回答,朗馨心裏責罵自己,向這兩個女生去打探顧宇生的身份,有些愚蠢:難道是自己不相信顧宇生說的話嗎? 有點兒―――他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能經營得好一家餐館嗎?難道是因為如果顧宇生真是餐館老板,就能幫自己解脫困境?有可能------他那渾身雕龍的紋身,傳遞著一股鐵哥們的作風。不管怎麽說,一定要找到顧宇生。朗馨打定了主意,又追問那兩個女生道:“Can you tell me how to get to China Town from Penn…… i mean, to the Long Tan Restaurant?” (“麻煩你們能不能告訴我,從賓大怎樣去唐人街。。。。。。我是說。。。。。。怎樣去你們說的那個‘龍潭飯店’”?) “Sure. Are you familiar with China Town? Ok. Let me draw you a map.” (“當然可以。你對唐人街熟嗎? 哦。。。。。。那好吧,我給你畫個圖。”)  朗馨立即從書包裏拿出筆記本, 遞給她們,又湊上前去,聽她們邊畫邊講怎樣往龍潭飯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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