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在高
孤帆遠影, 一陣風, 來去無蹤
最近幾天, 香港難得的天朗氣清, 周日便帶着不到兩歳半的小女到鹹田灣玩玩, 雖然大部份是熟悉的麥理浩徑第二段, 也有驚喜, 有蛇有魚有貝有蟹, 更何況小女是第一次行山, 算是“首行”，就更有意義了。
在北潭凹下車, 正是麥徑二三段的交點, 路標逆向指入二段, 女兒興致勃勃, 健步上路, 一下就認出了標距柱M048, 每到一個標距柱, 她都說“又有一個”, 行進約兩公裏, 她就不走了, 坐上她的“私家車”, 到了赤徑村海邊, 見小船悠悠, 才下車到岸邊玩耍。有蘋狗跟着我們，女兒就一直要回頭逗狗，甚至要往回走。
過了赤徑營地的小橋, 踏上往大浪坳的坡路，她就要抱了，哄她上車，推着上山。才過了第一道陡坡, 小道上突然橫過一條蛇，我馬上停下BB車讓身後的太太接手，掏出相機，蛇已鑽入山坡，說時遲，那時快，我一個箭步上前, 揪住蛇尾就往外拉，嘩! 整條蛇倒提在手裏, 足足一米多長，五元粗細，曲頸向上，恨不得盤到我手上，因離女兒太近, 我向前一步，把蛇在空中轉了兩圈，輕輕扔到路上，舉起相機搶拍，這蛇被惹火了, 一點也不示弱，脖子下也疊了兩圏，伸着腦袋，衝着我呲牙裂嘴，這鏡頭也隻有在DISCOVERY CHANNEL才看到，我把相機送近蛇頭，它頭一低又鑽進路邊草叢，我撲向前伸手再捉，隻抓住尾尖，一甩就滑走了，可惜沒拍下近距離特寫。
回頭問囡囡 “有無見到爸爸捉蛇?”
“有! ”
“驚唔驚啊? ”
“唔驚! ”
“好唔好睇啊? ”
“好睇! ”
好嘢，這就是我女兒! 這蛇是我在香港捉到的最大的一條，真是一個意外收獲，瞬間之舉，女兒都看得清清楚楚，卻沒有半點懼色, 我心底好生歡喜, 推着女兒繼續上山。
上山下鄉時捉到最大的蛇是一條大約兩米的眼鏡王蛇，那時殺氣較重，又嘴饞，抓在手上就不肯放，回去剝皮給煮了，這裏不贅。
一路上有從大浪坳下來的人都對着囡囡說，哇，最舒服就係你棉!
從北潭凹到鹹田灣都是水泥徑，雖令行山人士生厭, 但BB走也好，坐車仔也好，都不難應付。上了著名的大浪坳，左上可攀蚺蛇尖，右上則通大蚊山，直下就是大浪村往鹹田灣，一班行友正在爭論着上不上蚺蛇尖，我告訴女兒我們要去海邊玩水聽浪，她就跳下車，拖着我的手直往前奔。
一出坳, 鹹田灣便躍入眼簾，女兒坐在觀景台上喜笑顏開，還舍不得下來，一對年輕戀人攜手走過, 我對女兒說追姐姐去沙灘玩水, 她才下來, 自己衝下坡去, 要不是跟得緊, 還很難拖住她, 好幾次都差點跌倒。
大浪村房屋破舊, 隻有三五戶人家, 兩頭各有一家簡陋小店，在村前來兩碗美美的冰鎮山水豆腐花，身心兩暢! 那年第一次上蚺蛇尖, 風雨中在大浪坳上遇到采購回來的店主, 一個勁的潑冷水, 說山高滑, 天氣不好, 連我們穿的鞋也不適宜上蚺蛇尖雲雲, 至今印象深刻。
女兒對臥在門前的小狗特有興趣，毫無畏懼, 過了兩道彎離開麥徑，進入鹹田村，海風茶餐廳裏已坐着不少人，寬闊的沙灘一水相隔，殘舊的小橋猶如心中架起的一道時光隧道，讓鹹田灣倒流到遙遠的年代, 充滿原始的氣息。陽光下，沙灘發出刺眼的光芒，兩艘遊艇劃破了靜穆的海天，卻也擋不住女兒迫不急待地奔向那橋、那灘。
風輕浪低, 濤聲低回, 三倆對老外近乎赤裸地臥在沙灘上享受日光, 點紅點綠, 加上一蘋臥在水邊的野牛, 讓這大片沙灘也不顯得空寂。抓起一把把細沙灑向天空, 劃出一行行無邪的腳印又淹沒於浪潮, 迎着和風, 飄起短發, 赤着腳跺着浪花喊“唔好嘈啊!”(不要吵啊)
海天相連, 天是那麽近, 海就在腳下, 風且住了, 浪也平了, 然濤聲依舊, 怎任得你吆喝! 但天真的囡囡如何知曉, 仍不停地向着大海呼喊, 對着浪花呢喃, 有一聲沒一句的, 從沙灘的那頭跑到這頭, 最後一跤趴在了濕漉漉的沙地上, 滿臉滿手滿膝蓋的沙子, 隻好再次下水, 再一次洗禮, 天地間又留下一串笑聲......
去年到淺水灣遊泳, 她興奮地泡在水裏卻不敢踩上沙灘, 今天一點也不怕, 和沙玩在一起, 和水攪在一起, 讓人由衷的高興。
藍天把層層浪花都倒映上去了, 輕紗曼舞, 擁向蚺蛇尖, 我問囡囡:
“下次我們上蚺蛇尖好唔好?”
“唔好, 要抱!”
女兒回答得一點也不含糊, 可能還要兩三年她才能上蚺蛇尖。
鹹田灣的盡頭峭壁嶙峋, 灘頭礁石成了小魚小蟹的避風港, 你看那跳跳魚成群聚集在礁石邊緣, 伸手抓起來就是一把, 雙手一捧就是十幾蘋, 我抓了一把撒在沙灘上, 女兒高興地拍起手來, 好奇卻不敢碰。媽媽給她一蘋阿文綬貝, 她煞有其事地擺弄了好一陣子, 還想挖出貝肉來看個究竟。
我赤手撈起跳跳魚, 一蘋蘋裝入水樽, 很快裝滿了, 估計也有百來蘋吧, 想想可以回去燉湯進補, 那份清甜的湯味已滋潤在嘴裏了。女兒睜着大眼, 點着擁擠在水瓶裏的魚, 喃喃自語“好多魚, 好多魚!”
一架直升機低飛過頭頂, 降落在鹹田村, 五分鍾後又飛起來了, 前年就聽村民說, 若遇急事乘一次直升機到市區要六百港元。直升機走了, 我們也離開鹹田灣, 踏上數百級階梯, 登崖上路前往大浪西灣, 女兒竟自己走了百多級, 在崖頂拍下了全港行山徑最靚麗的一道風景“三灣一尖”- 鹹田灣、大灣和東灣與蚺蛇尖相互輝映。抱着囡囡, 背着她的私家車, 這段不長階梯竟是這天最吃力的一段。
還沒到大浪西灣, 女兒就在車裏沉睡了, 一直過了大浪西灣, 穿過西灣村, 上到吹筒坳她才醒來, 錯過了遊戲大浪西灣, 也沒看見山坡上棗紅的母蟹懷着一窝小蟹, 戰戰兢兢尋找着生路 - 紅色的偽裝乍一看晃如熟蟹, 擺上手拍完照後還是輕輕地放回草叢裏, 願她吉蟹天相, 世代繁衍。
從吹筒坳到西灣亭, 可以一覽萬宜水庫風光, 水是蔚藍的可惜快沽盡了, 曾經被淹的山坡露出大段大段的疲憊皺紋, 就像呻吟病人頭上紮着的布條, 毫無生機; 夕陽餘暉把每個山頭都塗抹成了暗綠, 更顯得冷酷無情, 和過去午前經過時所看到的情景截然相反, 大自然就是這麽個變幻莫測!
六點多鍾到達西灣亭, 天還沒黑, 這裏手機收不到訊號, 正好有一群小夥子已CALL了的士進來, 就拜托司機開出去後幫忙叫一輛的士, 不過等了三四個字便有車來, 直驅西貢, 八十八元, 順利完成“首行”，行程大約十一公裏 。
九日山人
2007年5月9日 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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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是可怕的, 想起來都豎毛孔,打冷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