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不知身是客: 做個全職太太不容易
(2004-02-17 08:0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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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個全職太太不容易
夢裏不知身是客
黃昏的時候,欣然做好了兩菜一湯,又給寶寶洗了澡,到院子裏給LILY花澆澆水,等老公回家吃飯。
今天有點奇怪,等了好久,老公才回來,一臉心事重重,坐下來吃飯。欣然想是加班累了吧,盛了兩勺麻婆豆腐到他碗裏,他不說話,卻欲言又止的樣子。半晌,他放下筷子說我們離婚吧。欣然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還是自己在做夢。然後他重複了一遍,說我寫了一封信給你,你呆會到YAHOO收一下吧,說完便站起身走了。
欣然看了那封EMAIL,看了好幾遍,根本回不神來,怔怔地對著電腦發呆。昨天還好好的,今天怎麽整個世界就變啦。他說他愛上了一個女人,準備和她結婚。他已經對她沒感覺了,現在也沒什麽共同語言,一潭死水的婚姻讓他痛苦。這說離婚和那個女人沒有關係,就算沒有她出現,他們關係的結束也是遲早的事。
天哪,以前他還說生活平靜溫馨哪,怎麽現在變成一潭死水了?什麽叫沒共同語言,她文化又不是比他低,也是出身書香門第,知書達理。她本來是生化的PHD當博士後,後來有了孩子有點忙不過來,而老公年薪頗高,就索性不上班了,在家裏料理生活帶孩子。雖然放棄了工作,一開始在家有點悶,後來也能自得其樂了。看看港台日本,多少小女人都是這樣的啊,相夫教子,侍弄花草,也是幸福的一生。當時也是老公讓她回家的,而如今一旦變心,竟能端出這麽多借口?他雖溫文爾雅,從不和她吵架,但絕起情來竟也毫不含糊。
離了婚我該怎麽辦?欣然有點六神無主,不能想象現在的生活會被打破。她的不少大學女同學,戀愛都不太順利,好多到現在都沒出嫁呢,而她老公收入不錯,房子車子都有,孩子活潑可愛都已經兩歲了。大家都很羨慕她,她也以為會一直這麽幸福下去。現在才知道生活中暗礁處處,不可能總是平靜。這個家表麵看來和樂融融,沒想到實質空虛,不堪一擊啊。
後來終於見到了情敵,她和欣然,及她同學圈子裏的女人完全不是一個類型,風情跌宕,長得很象張柏芝。她是F2過來的,學曆不高,據說剛和老公離婚,現在在餐館做WAITRESS。那家餐館在欣然老公的公司附近,他經常在那兒吃炒馬麵。欣然從來和妖媚的女人格格不入,她搞不清究竟是狐狸精先纏上來,還是老公自己迷了心竅。
痛定思痛,欣然反省自己到底哪裏出了問題。她辛苦經營起這個家,決不能把老公拱手讓給其它女人。挽救自己的婚姻,不為她自己,也要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庭。兩人鬧離婚歸鬧離婚,欣然飯照做,老公每天也照吃不誤。欣然想她雖比我漂亮,可她能做這麽好吃的菜嗎?會把家打理得這麽妥貼嗎?就憑這一點,也許還能把老公拉回來。
都說贏得男人的心,先要贏得他的胃。她的手藝一向不壞,現在開始要更上一層樓。欣然托朋友從國內給她帶了不少菜譜,還天天上私房小菜向大廚們請教。欣然決不和老公大鬧,她不動聲色,每天給他好吃好喝,讓他明白她才是對他最好的,要他回心轉意。
欣然的廚藝越來越好了,做出的佳肴美不勝收,色香俱全。什麽幹燒鱸魚,珍珠丸子,漂亮極了。她把照片傳到BBS裏,貼子的點擊率每次都有上千,還經常被抓上網站首頁。她每天翻花樣,一個禮拜絕無重複,犖素搭配,營養合理,色香誘人。可是老公總是麵無表情地吃飯,吃完了又是一聲不吭地回到電腦前去。再後來他回來得越來越晚,有時還不回家。偶爾看到桌上留的飯,會歎口氣說,這又何必呢。欣然經常守著飯桌,心裏無比沮喪。
原來再好的廚藝還是不敵張柏芝的美貌啊。欣然不漂亮,從小被授之以艱苦樸素的教育,又一路在讀書,對化妝打扮從來都不在意。後來又天天呆在家裏,雖然三十還不到,可穿的衣服都挺過時。她從來就看不上花瓶,漂亮算什麽本事,都是繡花枕頭。而現在老公迷上的,居然就是從前最不以為然的女人。以前他多老實啊。還以為自己的老公不會和別的男人一樣淺薄,好男人經得起考驗不會變壞。原來都一樣。
一天欣然做了山椒醉雞翅和薑蔥魚腩煲,又一次苦等老公不回來,她於是上網解悶。私房小菜總是那麽熱鬧,看看人家口水豬,快樂單身廚,都是單身吧,一個人還弄個幾菜一湯開開心心,花花綠綠一桌子。也真是,眾樂樂不如獨樂樂,為什麽非得做給別人吃才滿足呢,一個人也要學會享受啊。於是,欣然舉起筷子,大快朵頤。
雖然老公經常不回家,但是她的心情不再被老公左右了。欣然突然想通了,老公已經變了心,她作再多的努力都是徒勞,對他再好也是枉費心機。就算他愧疚又怎麽樣呢,破裂了的感情,就算彌合了也是有裂縫的的。心已經不在自己身上了,留著個人也不過是具空殼。這次給張柏芝迷上,下一次還不知道是誰呢。
欣然在BBS辛勤灌水,無心插柳,有家中文報紙看中她請她做生活版的編輯。她把寶寶送了全托,快樂地去上班了,她剪短了頭發,換上了簡潔的職業裝。欣然確實不漂亮,但是清清爽爽的感覺,有點象吳倩蓮。從前欣然最擔心的是離婚帶給孩子的陰影,現在她自信一個人也能帶好孩子。孩子需要的是健康快樂的家庭,而不是貌合神離的父母。她打電話給老公,同意離婚。老公看見她煥然一新的形象,疑惑不已。
聽說他和張柏芝最近有些不愉快,他以後幸福也好,後悔也好,都和欣然無關。這一頁已經翻過去了,欣然隻想梳理心情,重新出發。
艾克斯教授的傳說 -- 在美國做醫生的經曆
小樵
初見艾教授是十多年前,在母校8樓階梯教室。當時我是生理研究生,跟著導師搞肺循環缺氧。我們學校各所每屆百十來研究生第一年都集中在8樓教室上大課。那時文革後不久,乍暖還寒,偉大領袖仍被掛在黑板上方,神采奕奕地關懷著同學們天天向上。在那間教室的講台上,各科老師們彈掉身上的粉筆末,辛勤地給學生灌輸知識。一年下來,終於讓我們明白,美國原來是個科學發達,領先我們許多的地方。
所裏開始常有西方來客,大多是老師們去過的實驗室老板。每有學術報告,一樓外賓室總關著的磨砂玻璃門便透出燈光。做報告的外賓大都西服革履,寬條領帶搭在大肚子上,營養過剩的紅臉和臉上的金邊眼鏡一起在燈光下發亮。而我們中國的老師學生,無論從經濟或精神上講,還都隻穿得起灰藍的中山裝。每去聽講,誠惶誠恐地想吸收些國外先進經驗,然而往往卻是灰心喪氣地回來。學英語下功夫不少,聽報告肯定能懂的一般隻有Good morning 或是Good afternoon。
艾教授的報告被安排在8樓階梯教室。海報貼出,演講人是美國S總醫院肺科主任,主持人則是我們大內科主任親自出馬。早聽說在美國醫生是不得了的身份,如今來個真人,還是大醫院的主任,豈同小可。提前十幾分鍾到場,卻隻能在最後一排站著。
看見一個外國人站在那個熟悉的講台上,頗令人耳目為之一新。
艾教授身材頎長,栗色短平頭,臉龐清臞,微蹙的眉宇在深眼窩長鼻子上方聚集起一團的智慧和嚴肅。淺灰條粗白襯衣挽著袖子,領口敞開,精幹利落,一身的學者風度。象所有好的演說家一樣,教授對自己所講的內容成竹在胸,報告字正腔圓,語調緩慢,務必爭取讓人聽懂。而他講的,竟然就是肺循環生理。
那是我第一次聽懂英文報告,又是由眾騖所驅的大人物用我怎麽也學不好的美國口音講我在搞的東西,心馳神往可想而知。講到高潮處,艾教授身子微微前傾,兩手伸出,緩緩地在空中比劃著說,“就這樣,肺淋巴液沿著一個靜水壓差向肺門匯集。”也許我的眼睛開始近視或有點散光,聽著報告,分明見到主席像下教授頭上,出現了一圈驅不散的光芒。我的思緒也就隨之變作一滴肺淋巴液,隨著艾教授的手勢,緩緩地向著肺門流去。
十幾年後,我錄取到J大學S醫學院作肺科臨床研究生(fellow)。JS下屬三大醫院,其中之一,便是S總醫院。沒到之前,我便要求把我的門診設在總醫院,以便經常能見到自己尊為啟蒙的教授,早晚麵聆謦□。誰知艾教授已是半退休,每年隻是春天
來上班,作一個月主治醫生。FELLOWSHIP 七月開始,前邊多半年竟沒得見教授一麵。好在學校政策給超一流大人物保留辦公室,每次經過那間總關著的辦公室,總不免要看看門上艾教授的名字,庶幾排遣一下心頭尋隱者不遇的悵惘。
到了JS大學才知道,艾教授乃是一個傳說,崇拜者遠不止一個中國學生。艾教授主持的大查房一定座無虛席,其它科的主任級醫生都會來聽。教授是世界領先的心血管所資深研究員,呼吸心肺許多領域都有涉足,且都有建樹。他當過ATS主席。這ATS全名為美國胸腔學會,每次年會,世界各地心肺界精英參加者逾萬。艾教授和另一肺科巨擘Y同為權威呼吸教科書的主編。這書上下兩冊,各有一塊半磚頭厚,已再版三次,肺科中人稱之為XY。要想通過美國肺專科考試,這本大部頭要基本爛熟心中。這部書一百多位作者,全都是肺科各門的頂尖級高手,一起會師在XY旗下。艾教授的權威,自是不在話下。
艾教授的傳說還不止於學問和醫道。他年輕時到LA作報告,與E女士觸電。艾當時隻是個襄教授,E女士卻已是LA大報的得獎記者,且桃李無言,其下早已成蹊。艾教授不坐歎花落他家,請出6個月學術假,來LA大學作客座。結果不過3個多月,碧文麗山上的E女士便成了S湖畔的艾太太。好萊塢陣中名流如雲,艾教授卻能匹馬單槍如入無人之境,虜美而歸,子龍一身都是膽也。大抵人生知難而進,有誌者事竟成矣。
二次見到艾教授是在ATS年會上,我已做了10個月的fellow。往年到會,是科研人員。此次前來,是臨床醫生。心中感覺,竊比作衣錦還鄉。見到艾教授,以為他鄉陡遇故知,心跳猛增大約在200次以上。不想艾教授聽了我的自我介紹,眉毛稍稍一揚,自言自語似地說道:“他們今年從中國招了個人?”原來教授當年到中國講學,完全沒有啟蒙的意思。
艾教授語氣中不加掩飾或掩飾不住的驚訝,透露出他對JS乃至整個美國肺科領域前途與質量發自內心深處的憂慮。也是難怪,JS肺科一屆6個fellow。我們這撥除我之外,其他5位簡曆加在一起,教育欄下,本科,醫科,住院醫三級訓練,哈佛,杜克,JS大學,這幾個字眼反複出現達10次以上。看了教授的反應,一盆涼水潑得我好生沒趣之餘,又深深為自己使景仰多年的教授焦心而內疚不已。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之後,忍痛決定,讓教授焦心固然很不應該,這個fellow我還得做下去。
接著在那個ATS會上一個大會發言之後,艾教授起來提問。他走到麥克風前,先自我介紹說,“X艾,來自巴黎。”艾教授夫婦退休後每年住在巴黎的時間超過美國,因此如此自稱。可他這麽說大概一點不怕被同胞斥為忘本,我聽了卻好象被什麽人在腦後重重的一擊。隻覺得千裏迢迢,千辛萬苦,終於來到聖地,上帝卻通知搬了家。那天晚上我在旅館裏獨自憑窗,一番去國懷鄉感慨過後,又非常為自己慶幸:那巴黎尚屬可以向往之處,倘或教授選擇住在津巴布維或厄瓜多爾等地,難道也去追隨不成?
回到JS,再不敢也不想和艾教授套近乎。教授卻記住了我。一次大查房開始前,他掛出一張X光胸片,點名叫我上台讀片。告訴說看了片子,要說出病人的主訴。X光片將人體一部份整個投影在一個平麵上,局限性很大。放射科醫生讀片的基本原則是要
知道病人主訴,然後到片子上尋找證據,作出診斷。教授反其道而行,顯然是存心調侃。
片子上是典型二尖瓣狹窄繼發肺水腫,增大的左心房和肺野中的KB線都非常明顯。於是我報告,病人主訴心慌氣促。艾教授板著臉說,主訴是發熱。望著一屋子聽眾,我一下子惶然不知所措。知情的人卻都笑了起來。原來這病人正是二尖瓣狹窄,這次發生細菌性心內膜炎,使原本代償的心功能急性衰竭,從而發生肺水腫。但心內膜炎細菌感染發熱本身是沒法從片子上看出來的。
艾教授大約覺得孺子可教,他作ICU主治那個月,要我去作他的fellow。Fellow位置介於主治和住院醫之間。新病人收住ICU,fellow要把住院醫開的醫囑逐條過一遍。因為住院醫是純粹的受訓練者,fellow則是有照的負責醫生。這天傍晚收了一位PCP患
者。PCP是一種特殊的肺炎,幾乎僅見於愛滋病人。PCP兩大並發症是缺氧和氣胸。這病人動脈氧分壓隻有40,比正常人靜脈血還低。我帶著住院醫們做了氣管插管,連上人工呼吸機。氣管乃是人體最敏感部位,插管後必須用大劑量鎮靜劑,才能使病人自身呼吸和人工通氣協調。
第二天艾教授查房,聽完病例,講起了氣胸。PCP造成的肺損傷特征之一是形成許多薄壁的空腔,極易破裂,造成氣胸。缺氧和氣胸是一個極難處理的配對。改善缺氧要人工通氣。但人工通氣時,肺內由自然呼吸時的負壓驟變為正壓,這本身就極易造成氣胸且不利於其吸收。S市是愛滋病發祥地,總醫院則是與之對抗的大本營。十幾年前,愛滋病還是頭條新聞時,艾教授發表過一篇論文報告這種現像,影響很大。該文結論,決定給PCP病人氣管插管時要格外慎重,因為死亡率達98%。絕大多數病人一旦插上管子,就此再沒有機會說話。
講完這些,艾教授指著病人身上連著的機器,語重心長地指出,“我們很可能是在浪費資源。”
看著仿佛沉睡中的病人,我沒說話。十幾年來,PCP治療手段已有長足進展。何況,即使可能發生氣胸,也不能不設法糾正缺氧。當然,教授所說不錯,管理這種病人的人工通氣一定要格外小心。
一周後,病人情況改觀, 逐漸恢複呼吸功能。艾教授見到拔掉氣管插管的病人,大為讚賞。他拍拍那病人的手向她表示祝賀。不想那病人聽出教授的聲音,睜開雙眼,拚盡全力吼道,“我不要你作我的醫生!‘浪費資源’、、、”
艾教授到底老到,微笑著轉身走出病房。我帶著住院醫們跟著出來。緊跟在教授身後,我注意到他的頭發已經斑白,絲絲白發在ICU的熒光燈下泛著星星點點的歲月痕跡。如今離得近了,美國的燈光又比中國亮,再加上我又戴上了眼鏡,因此看東西清楚許多。一下子意識到,當年8樓教室的那個光環,有可能隻是我的想象。
十幾年時間,小孩子長大,青年人成熟,長者們老去。無論中國美國,所有的人原來都是同步,在世界各個角落各自找尋自己的位置。有的人的故事被別人傳說,也有的人傳說別人的故事。同一個故事對一個人意味著將來,對另個人卻可能已代表著過去。聽說評論別人的故事都無可厚非,要緊的是多少應該從中借鑒到自己。轉眼間我自己也成了肺科醫生,在地球這頭開講肺病肺生理。回想起我們的8樓教室,我數不清從許許多多的艾教授身上學來多少東西。於是明白,學問再大,人對未來充其量也隻能估計。而且無論是誰,將來都不可避免地會成為過去。能作的大約是盡量把握自己,爭取把自己未知的將來,變成值得回憶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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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美女人創作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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