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謅07

糊塗度日,盲目熱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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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往事(1)--partA:即使你是魔鬼,願隨你到天涯海角

(2014-12-01 09:36:50) 下一個

  記得曾看到這樣一句:人生的意義在於:對知識的追求,對愛情的渴望,對人類苦難的悲憫.深有同感.愛是人生最美的體驗,而青春讓愛燦爛盛開,也就成了人生最美的一段.回頭看,那些為愛大起大落的種種情緒,被愛渲染的春夏秋冬,是天邊絢麗的彩霞,熱烈,濃重,豐富.但青春就隻是生命的一段,過去了,也帶走了愛,抹平了激情,好奇,純真,欲望;內心的世界波平浪靜,沉澱起瑣碎,庸俗,功利,冷漠.

  陽光下,一對年輕的男孩兒女孩兒忘情地深吻,忘乎所以,目中無人,眼裏,臉上放散的快樂與幸福,象一副畫,一首歌,讓我遠遠望著時也不禁被感染,忽然記起那屬於自己的純粹的青春歲月已過去了很久,那樣自然的欲望的坦白已過去了很久,所以才會為這平常的一幕觸動;不知哪個時候,開始喜歡讀海岩小說裏的愛情,它多炙熱到毀滅,可我依然無比羨慕那些少男少女有著摧毀力量的欲望的熱烈,無所約束的釋放,淋漓地表達,我以為他隻寫二十左右的愛情,與我有同樣的感受:有愛的青春最美,青春裏的愛最美,最讓人留戀與懷念.在青春的愛裏,每一分情緒都豐富,細膩,濃重,無論天堂無論地獄,你總是在真切地體驗,感受,這就是生命的魅力.

  翻開多少年前用鋼筆寫在信紙上的文章,滿紙熱烈,即使有些無病呻吟,即使有些膚淺做作,青春的激情依然讓我想念,那生硬的筆跡,使青春重又生動在眼前,點點的往事,浮上來,我驚覺:有些瞬間,曾那麽銳利,時間久了,竟也會忘記.等老了,忘光了,這一生豈不是無可回味?我該記下青春的那些情愛,那些撞擊過我情感的男孩兒們,這是給自己的禮物.


 

十九歲的初戀

--即使你是魔鬼,願隨你到天涯海角

  多少年過去了,我依然清晰地記得初進大學校園的第一個晚上,走在南校門內寬暢的路上,兩邊高大的槐樹幾乎遮蓋了天空,仰頭望,晴朗的夜空繁星滿天,空氣中迷漫著初秋的涼爽和寧謐,還有陌生的地方陌生又神秘的氣息;深吸一口氣:我已屬於夢中的校園.那一刻,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十八歲的世界,鮮花燦爛,所有的美好,都向青春綻開笑臉.生命從此解除了一切束縛,自由從此放飛.沒有等待,卻又似時刻準備迎接青春的意外.而生命的喜與悲,多是不經意的偶然,就是那麽一個隨意的夜晚,那麽無防備地撞進他的目光裏,從此的大學時光,為他多愁為他善感.

  那一天,中學校友借生日為由,邀請我們全宿舍的人去他們那裏聚會,在雜亂擁擠的房間騰出地方招待我們吃喝,然後一起打牌,門敞開著,走過的人看得清屋裏所有的男男女女.忽然門外閃過一個身影,走過了又折回來,旁若無人地進來,拉過一隻凳子坐在我的側麵,很快就把自己分配跟我一組.他可能跟這裏的男生很熟,完全一副主人的姿態,且是老手高手,我這邊還琢磨牌呢,他毫不客氣地盯著我的眼睛:不就是桃花Q,別舍不得了,趕緊出吧.那口氣,哪裏是對一個完全不認識的女孩兒?整個晚上,他就盯著我,指揮的同時稍帶著冷嘲熱諷,好象跟我早已是熟人,無需客氣,讓我又尷尬又羞愧,對他的靈牙利齒毫無招架之功,招架不住的,更是他定牢在我臉上的無所顧忌甚至肆無忌憚的目光,幾分鍾就讓我心裏土崩瓦解.他戴著眼鏡,卻擋不住目光裏的桀傲不馴,鋒芒,與靈氣.正是他身上散發的野性與無拘束,讓我幾乎對他一見鍾情;於是變得更加緊張與無措,話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但即使我順從地聽他指揮,即使我多隻是看著自己的牌,一個十八歲小女孩兒的心思能藏得多深?他高我四屆,早已沒有初入校園的生澀,居高臨下地觀察,很快看穿了我,看穿了,就站起身走了;那樣的目光,那些言語,就隻為充分調動我的注意力,目的達到了,牌就無需再玩兒.我象被一陣狂風暴雨襲過,還沒清醒,一切又煙消雲散;他走了,眼前的一切忽然變得索然無味,我甚至沒敢看著他走,怕身邊的同學發覺異樣,心裏卻是巨大的失落,來時的興奮變成困惑的沉默.回到宿舍,看所有人還在說說笑笑,自己怎麽就莫名其妙地被撞暈了?同宿舍的莫悄悄走過來:你喜歡XX?嚇了我一跳:就那麽明顯嗎?

  他象一陣風,忽然出現又忽然消失,那一晚的目光分明有意,那之後,卻再不見身影,可我卻從此多了期盼,走在路上,總是下意識地盼望他會再出現在我的眼前.有些東西在那一晚被撥動,有些東西在那一晚被他帶走,我就開始了尋找,路上,教室,食堂,白天,夜晚,都是無聲的盼望;飄雪的冬過去了,綠意盎然的春過去了,濃濃的夏也到了,我也要進入二年級,仍不見他的影子.那個冬天,買了件大衣,巴巴地穿著想給他看,卻無從尋得他的身影;那個三月的春,飄雨的季節,走在路上,忽然就想起他,心裏泛起溫柔,坐下來寫下千字小文:

我決意在春季,養育滿身春意,象待蜂的盈盈紅妍,抖盡春之嬌羞;然後旋轉一把小傘,漫步小雨的校園,還要著意任蓬鬆的發輕撫麵頰,瞥一眼傘頂,再低頭瞧瞧長褲下乖巧的紅鞋,想自己是童話裏的小女兒,對夢中人微笑.在這份好心情下,我原宥了你這可惡又可愛的浪子,隻當你真純如這激蕩的歌聲,與生命之綠,同為我添份俏皮的情緒.’

不在冬,不在夏,亦不在春,想有你的陪伴;隻有纏綿的秋,我理不整纏綿心緒,無奈隻有將你的名字輕喚;明知無處尋到你的安慰,明知無路通向你的情愛幽幽;怨我,怨我偏要想你入夢,才能抗拒秋風秋雨.’

青草尖尖落著黃昏雨滴,點點微光似女孩兒閃爍的淚眼,遠方被淡薄水霧遮沒;一排街燈蛇般溜去;精衛小鳥還在銜石,東海無波無浪;一點生命驚破萬頃寧靜,些許聲息劃過千層碧藍;水深處升起樂聲悠揚,漫過海的女兒輕沙的憂鬱,漫上沙灘足印深深.

 空無一人的路上,出現你的身影,我用熱烈的目光,將你緊緊包圍,便是幾許街燈水潤;所以任何女孩兒,都不能走近你.我要迎著春之陽光,秋之晴空,彈撥天上的吉它,彈盡夏之濃綠,冬之希望;當你的目光變得激蕩而溫柔,我便輕輕扯斷琴弦,轉身離去,消隱在那片雲中.’

  滿心的情緒,如盛開的玫瑰,熱烈芬芳,隻是無處安放,無法可想.因為要訓練,暑假提早回校,宿舍裏就隻我一人,七月的北京,潮濕悶熱.一天傍晚,有人敲門,打開,卻是他,讓我無從防備地站在麵前,還是那一雙玩皮又淩厲的眼睛,那一身的滿不在乎,那直射的大膽,對我微微一笑,似相識,又裝作不認識:同學,你知道肖XX住哪個房間嗎?忽然意識到:半年多了,我都不知道他叫什麽,他也應該不知道我是誰?想了多少日,思了多少輪,卻不能預料這樣的重逢,那一刻,我心慌意亂:她住對門.我試圖掩飾,心裏又驚又喜:他還是那麽讓我心跳,依然在一瞬間就柔軟了我的情,這是最自然的吸引,除了青春的活潑與純粹,再無需別的理由.他不再多話,真的轉身去了對麵,好象隻是無意敲錯了門.這一回,我沒有那麽愚鈍:他明明是要讓我看見他.關上門,我知道他會再來,我且耐心等待.

  幾日後,肖同學就邀我去她剛交的男朋友那兒玩兒,而他恰是那男朋友的本科同學,自然在場,其實這本是他刻意的安排.再見到他,我明白前幾日他隻是要再次確定對我的把握.那一個夏夜,似有些薄霧,幾個年輕的男孩兒女孩兒一通玩鬧之後,他送我們回宿舍.記得走在食堂外的路上,昏黃的路燈靜靜地照在身上,融化在霧裏,象夢般不真,我退後一步,走在他身後,這才敢看著他的背影,這退後的一步,是自己情感的卑微,我那麽清晰對他的喜歡,卻在他的鋒芒裏膽怯;我不懂為什麽他在一瞬間越過那麽長的時空走進我的世界,在目光相遇的瞬間,我生命的青春被點醒,猶如含苞的花抖落一身羞澀,慢慢地,又是熱烈無顧忌地開放;那一條路那天是那麽短,我多希望就這樣慢慢地走,走不盡這夜晚,讓我就這樣無所覺察地走在他的身邊,被熱烈的情愛淹沒.

  他又消失了,接下來的幾個夜晚,伴著窗外的蟬鳴,仲夏的潮濕,我坐在簡陋的桌前,提筆寫了封十七頁的信,宣泄情感.在愛中,我想我更願意主動去愛,去給予,它讓我感覺快樂和幸福.在信中,我才敢讓愛滿紙飛舞,那生硬的筆記,那火熱純真的情愛,是一個十九歲女孩兒的純潔.在信裏,我稱他如一團生命的火,熱烈難耐,我無法抗拒他就象無法抗拒生命;二十年來第一次走出幻想的世界,讓情愛塗滿狂奔的欲望,但這欲望是什麽其實我哪裏明白.愛象洪流裹攜著我,已經身不由己:’即使你是魔鬼,願隨你到天涯海角’.伴隨著熱情的,有對他莫名的心疼,有體貼奉獻的渴望,也夾雜隱隱的無奈甚至絕望:在我們之間,似乎總有許多麵孔,我隻能在人群中與他若即若離,我總得越過人群,躲過他的目光,才能悄悄而憂傷地注視他;即使還沒有任何交往,我都能感覺,他是本無家,任漂泊到天涯的浪子,他象風難以把握,他的無所牽掛的外表讓我望而卻步,他的無羈既誘惑我又令我絕望,他象星光讓我感覺渺小無力.我隻有萬般柔情與熱烈想要給予,可他要嗎?

  同學告訴我他已經從研究生院退學,在社會上遊蕩,居無定所,但經常回學校,所以他突然地出現,又突然消失,半年的時間,我沒在校園的任何地方見到過.我也知道他愛打橋牌愛踢足球,身邊總也不缺喜歡他的女孩兒.我心動的時候不了解的,是二十四歲的他其實還是個沒長大的男孩兒,戀愛在他,就是遊戲,甚至是退為周末的消遣;他對女孩兒,更多的是好奇,那個冬夜他看見的我,似乎高傲,自信,獨立,讓他感到征服的欲望,象去解道難題,他用調逗的目光探尋我,越是冷淡,越是讓他興奮.不想我這麽容易這麽快就上鉤,讓他失去了追求的樂趣.我哪裏知道這是遊戲?哪裏知道保持神秘才能吸引他?這一封長信,是我坦白的愛與關心,它也是一盆水,澆滅了他的興趣.

  對這遊戲規則毫無意識,幾天之後,我還是托同學設法把信轉交給他,第二天他就約我.那一天我特意穿上白裙去找他,他卻正在跟一幫男孩兒打牌,見我來了,非常不情願地起身,陪我走到俄文樓前,坐在草地邊的凳子上,那一路他幾乎沒話,那冷淡的身影,似在怨我壞了他的興致,讓我的心沉落.他看著我,眼裏不再閃著光,就那麽隨意地說:我們還是做普通朋友吧.沒有料到這樣的回答,讓我震驚又心痛,可我什麽都沒說,起身走了,我這樣的女孩兒,實在太好打發了:自尊與驕傲讓我連為什麽都不想問,問了又如何?

  我讓同學幫我要回了信,也藏起所有的情感,重又變得冷清無言.我不知道他把信給好哥們兒看了,許是炫耀吧,那朋友的反應卻截然不同,立刻就去宿舍找我,知道是他的朋友,我有些不知所措地把他讓進屋裏,就那麽坐在床邊聽他自言自語地分析我,分析得我都不認識自己了.從此,他有空就來找我,他的直率讓我不知道如何拒絕,一次次跟他在校園裏散步,其實我並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他以為我該是個活潑多話的姑娘,我卻比他想象的要高很多也要漂亮很多,一個長發披肩看上去文文靜靜的標準的校園女孩兒,這從不是他的所好,他來,隻是固執地相信我的內心一定如信裏的話一樣熱烈自由,他想用咄咄逼人的坦率釋放它.而我,也僅是因為他是他的朋友,心裏便存些縹緲的希望.

  有一天也是走在食堂的路上,迎麵撞見了他,遠遠看他一步步走近,眼睛重又直直地逼視著我,目光裏滿滿的疑惑繼而憤怒,他真的沒有料到自己大學四年最好的朋友竟然跟我在一起.麵對麵了,他才回過神來,跟朋友打招呼,而我趁機繼續往前,沒有表情,沒有一個字;他在背後叫了我兩聲,我沒有回頭,心裏早已翻江倒海,那熟悉的聲音,依然穿透這夜色,直抵情感深處,心疼得幾乎落淚,可他看見的,就隻是沉默冷傲的背影.過了一會兒,他的朋友趕上來,:他很生氣.我沒有問他都說了什麽,隻是淡淡地回:他有什麽好生氣的,我又不是他的女朋友.你自己不要的,別人也不能得嗎.後來我知道他們從那以後再不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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