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人同誌

 

最近看了一個電視劇《父母愛情》，是關於一個革命軍人和資本家小姐的故事。劇中的男主人在申請結婚受阻而麵臨解甲歸田時，姑娘流著淚決定和他一同回農村吃糠咽菜。演戲的和看戲的都有那“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的感受。他的感情表達是粗糙的，更不可能用那千年的詩句來表達他的情和愛，連一句“我愛你”也不願說，但是他用自己的情懷嗬護著她一生，演繹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傳奇。

 

看了這個電視劇，想起我媽媽講的一個故事。我父母那輩人喜歡把妻子和丈夫都叫著“愛人”。所以聽她的故事，常常要費神地區分是“男愛人”還是“女愛人”。從字麵上講愛人二字 有“情人”和“戀人”的含義。但從維基百科裏得到的解釋是：

中國共產黨提倡兩性平等，不再使用如帶有封建社會色彩的「賤內」或者是被認為有資產階級色彩的「先生」與「太太」來稱呼配偶，因此在共產黨控製的地區，如延安，「愛人」成了被廣泛使用的中性詞，不分性別均可使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愛人」在中國大陸被廣泛用於正式場合。

 

故事從五十年代初開始，一些北方幹部南下進城。有的帶來家屬，有的是單身或是離異，那種單身的是最受當地當時進步女青年追求的對象。老趙就是一個單身的進城的三八幹部，他在華東鐵道線上扒過鬼子的火車，經曆的故事比電影鐵道遊擊隊還要精彩。

 

老趙人長得不顯老，雖學曆不高，但人很聰明也很精明。東挑西選後找到了一個品貌都很出色的愛人。婚後三個孩子相繼出生，老趙進修後，官位是穩步上升。一路的運動中也是平平安安地直到文革到來，被當作當權派送進了幹校學習班。

 

在學習班裏， 除了學習，檢討外，也就常常被造反派們帶到原單位看大字報。老趙的人緣很好，在單位裏上下級同事的關係都處理得很好，寫給他的大字報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所以在學習班裏就當休假。每天吃完晚飯後拿著棋盤找人下棋，看到別人唉聲歎氣，總是大大咧咧地：天塌不下來，老子當年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和小鬼子幹，現在能小溝小河裏能翻船？

 

比起別人愁眉苦臉，老趙是個樂觀的人。直到有一天看到一張大字報，是他愛人寫的，揭發老趙誣蔑最敬愛的XX同誌。原來有一次夫妻枕邊夜話，老趙將聽來的一個關於偉大領袖的夫人的笑話講給老婆聽。老趙的愛人將這件事寫在大字報裏表示要與老趙劃清界線。

 

老趙看完後一言不發，幾天後，室友發現老趙一夜未歸。第二天人們從幹校旁的小樹林裏發現了老趙，他已經自掛在一顆樹上了。樹底下一地的煙頭，在他的口袋裏找到了一張煙盒紙，上麵三個字：為什麽 ？

 

 因為那張大紙報，老趙死了，他的愛人也成了反革命家屬，老趙的朋友和熟人有些不屑於她，一個女人帶三個孩子生活很艱難。

 

媽媽講到老趙的故事時，最愛歎氣說：唉，夫妻本是同林鳥。人在大難時，不離不棄的親情可幫人渡過苦海，但愛人的離棄卻是傷至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