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飄洋過海
(2004-02-04 18:0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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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洋過海
雨點
我記得非常清楚,那是一九九二年的歲末。經曆過千辛萬險之後,我和女兒終於拿到了來美的簽證,開始了一趟與今天不大一樣的旅行。這還真得感謝鄧小平,要不是他老人家改革開放的英明決策,也許所有我們這些海外人士,還象朝鮮人民一樣守在國內那塊井底,天天晨昏定省,還不自覺地振臂高呼“毛主席萬歲”呢!
不一樣的日本姑娘
十多年前的國際旅行,遠沒有現在這樣方便。在我拿到簽證之後,老公急不可待地給我們訂了兩星期之後的韓航機票,全然不顧我還想在國內買買東西,會會朋友,到處揚眉吐氣的一番心境。當我從電話中得知飛機票無法更改,隻好死了那份逍遙自在之心,象打仗一樣匆匆忙完必備的東西和出國手續,緊張急切地踏上了留洋征程。
為了便宜,那時留學生大都從美國這邊訂日航或韓航的飛機,但要額外經停多處費時費力。即使這樣當時的機票也比現在貴差不多一倍。魚與熊掌不能兼得,為了能省下對當時國人來講巨大的一筆硬通貨,就隻好多轉幾次機。北京起飛後第一站要飛停東京成田機場,僅有一個多小時的轉機時間。為此老公事先告知,下機後一定要靈活快速,盡量得到地勤幫忙,否則誤了飛機就全部泡湯,我的心情可想而知。其實在上飛機之前,我與上海來的一個代表團成員有過接觸,也曾請他們提醒提醒,照顧照顧,他們也確實沒有食言,到了東京,等在出機口,還幫助我找到了負責轉機的地勤小姐。
話說在北京至東京的飛機上。那時的女兒隻有三歲,象個嘰嘰喳喳的小燕子。同行的還有幫老公的朋友帶到美國的一個九歲小女孩。對於初次坐飛機的兩個小丫頭,興奮得不得了,本來就張揚的性格更使她倆一拍既合。上飛機沒有多久,我還在閉目養神,美麗的空姐開始用溫柔的聲音問大家需要些什麽,扭頭轉身,卻發現兩個孩子並不在我的身邊。急切地把她們找了回來,東西還沒有吃完又發現她倆不見了。原來她們又跑去後艙與幾位素不相識的中國同胞嘻戲。叫回幾次都不情願。後來索性不管了,反正她們也跑不出飛機。
不知不覺飛機降落到成田機場。我對日本人的印象一向不佳,國內幾位年過60的老同事提起日本鬼子總是咬牙切齒。我雖沒有親身經曆,卻也常從電影上看到張牙舞爪的日本兵殘害中國人民的曆史。在中國空姐微笑的謝謝聲中,我拉著大的抱著小的走下飛機。一進候機大廳,幾位笑臉相迎的日本地勤小姐問我去那裏。我告訴她們我的航班號和目的地(洛杉磯),她們立刻意識到時間緊迫開始忙碌起來,對著我們這趟飛機不斷湧出的人流大喊洛杉磯和航班號。人差不多走光了,留在我們身邊的隻剩下一對老夫婦。他們要去亞特蘭大看兒子也途經洛杉磯。雖然隻有我們兩家是這趟航班,她們也並不輕視,先是趕緊聯絡飛機轉運行李,再是聯絡轉送我們的小型客車,當我們都順利到達登機門的時候,漂亮的日本小姐又為我們辦理了登機證。使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其中一位善良的日本姑娘看我抱著女兒提著行李又拉著一個,居然接過我手中的孩子,幫我抱了一路,還哄了一路。我這個女兒關鍵時候一步都不肯走,她替我抱著,大大減輕了我的負擔。那個年代在國內被服務員,售貨員,列車員欺負慣了的我們,看到這種情景還真是感動。我心中暗想,日本人可不都是張牙舞爪的,比如這個日本女孩,竟是如此體貼,善解人意,可見凶悍的民族,也不都是人人都凶悍!?
誰的寶貝?
飛行的第二站是洛杉磯。這裏據稱是全美最大的飛機中轉中心之一,在這裏所有的外國人都要辦理入關手續。我們在這兒可以停留三個多小時,所以這站也是我和老公最放心的地方--因為我們有足夠的時間。
下了飛機,因為兩個孩子還有行李的拖累,我幾乎走到了最後。經過十幾小時的旅行,三歲的女兒的忍耐到了極點,她一步都不肯走,給巧克力也不管用。這回沒有在日本那麽好的運氣,我隻好抱著她走走停停,烏龜似的爬到了海關。還好,該走的都走了,很快就輪到了我。我帶著的朋友的孩子剛剛好和我一個姓,而我自己的孩子不姓我的姓,姓她爸的姓,中國妻子不象美國人一樣隨夫姓。海關那個胖胖的老黑怎麽也弄不請這一層關係,這時另外一個老美把我帶到問題簽證小屋中詢問相關事宜,終於問清了也簽發了放行紙,我吸了一口氣,心情豁然開朗,飄飄然走了出來。
“誰的寶貝?”遠遠的看到漂亮的韓國空姐抱著一個孩子在問。“這媽也當得太粗心了”我正在心裏犯嘀咕呢,忽然發現那個一臉無事的孩子竟是我的女兒,急忙奔過去幾乎是搶下了孩子。這一路走來就象劉姥姥進大觀園,又是驚歎又是新奇,還帶幾分緊張,在海關辦手續時不知何時放下了寶貝,而這個寶貝竟然也不知要跟著媽媽,回頭一看,朋友的女兒倒是拽著我的衣襟緊緊的跟在我的身後。忽然想起,出門之前媽媽的千叮嚀萬囑咐,還有姐姐的戲言:“要不要給你買個母子繩,把你們拴一起就走不丟了”記得我當時嘴很硬:“我怎麽會丟了自己的孩子?”想想真是後怕,站在那裏半天沒動,等我想起該謝謝人家韓國空姐的時候,早已不見了人影。
想做雷鋒卻又遇到了雷鋒
上文曾提到在東京轉機的時候,我們的隊伍多了一對老先生和老太太。由於不懂英文的緣故,他們見到我就象見到了救星,寸步不離。我想想雷鋒覺得捎帶做點兒好事也心安理得。不過這下我的行李從三大件兒變成了七大件,老弱殘兵也拉成了幾乎是胡司令的隊伍。
在東京轉機的時候,因著日本地勤小姐的照顧,我並沒有操多大的心。可是到了洛杉磯就不同了。沒有熟悉的知情人伴在我的身邊,所有的主意都要我來拿。取行李的時候幾乎隻有我們的東西還在傳送帶上轉,幾個墨西哥小夥等在旁邊搶著做活。我無法照顧七件大行李,就叫了兩個小工,用了兩個行李車。還好這倆墨西哥小夥對地理位置比較熟悉,很快找到了托運處,送走了行李。我給了為我推行李的小工五美元,隻見他歡天喜地的樣子。旁邊的老倆就顯得節儉了一些,大概給了兩元。那時的我剛從國內出來,以為自己是腰纏萬貫的大款兒,隨手一揚,隻見美元滿天飛,全不象後來去餐館做工,才知道什麽叫血汗錢,這是後話,暫且按下不表。
行李走了,人還得接著找登機處。相比十幾年前一眼望到頭的國內的侯機廳,洛杉磯機場簡直就是一個大迷宮。上上下下走了三,四處,一問還得往前走。還好最後這次問的這人非常有耐心地陪著我們走,終於到了一處告我上了樓就是了。可昏頭脹腦的我問樓梯在哪兒,這個善良的美國人二話不說,又領我們上了樓梯,直到把我們領到登機口。這是我遇到的第一個迷宮雷鋒。
沒過多久,廣播開始登機。我們剛剛坐下氣還未喘均勻呢。抬頭看表還是北京時間我趕緊問旁邊的人現在是幾點了。旁邊的老美笑我忘了上表,我又趕緊解釋我是從北京飛來有時間差的緣故。總算老老小小平安上了飛機,目標亞特蘭大。
亞特蘭大機場的規模可能要比洛杉磯小一些,可對我們第一次到美國轉機的人來說機場的複雜程度一點也不比洛杉磯差。下了飛機,我又開始找不到北。這時,我看到同行的老倆在向什麽人招手,原來他們的目的地到了,來接他們的正是他們的兒子。老倆非常激動的樣子,也不征求兒子的意見就叫他去幫我找下一站登機口,我又遇到了雷鋒。這次我們轉機的時間也是一個多小時,多虧這個活雷峰幫我們下地鐵上地鐵,步行走了很遠,順利通過亞特蘭大。
又下飛機又上飛機,這次我也終於到了我的目的地,見到了來接我們的兩家人。我帶的女孩的媽媽見到她的女兒抱頭痛哭,我也禁不住淚水盈眶,這一路的辛苦,也就被這一串的淚水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