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小文的故事 3

(2005-03-02 14:36:28) 下一個


當天我就從圖書館和網上查到了許多資料,也問了做護士的朋友太太。看來這事情還真頭痛,是治不好的,治了以後還會複發,傳染得還厲害。
過了兩天,我又去找小文。她看起來氣色好些了。我說查過了,和你說得差不多,養病期間也不要發生關係。我更擔心的是HIV,你要不要也去查一下。她聽了很害怕,說明天就去。
她又說特別擔心會懷孕,所以清醒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問他有沒有在裏麵。過些日子還要去醫院查一下。
我問她,現在缺錢嗎?”“不缺。我有辦法搞錢。

我試探著問,你當時喝了以後是興奮的嗎?她說不是,是昏迷,半醒未醒,任人擺布的。想象著她全身赤裸,躺在一張印第安人的髒床上,我心裏痛得難受。


小文說昨天給那個壞人掛了電話。那個人還不承認,說她可能本來就有。
怎麽可能?她說,以前隻和第一個男朋友有過,男朋友以前從來沒有過女朋友。他們最後一次在一起也都是兩年前的事情了。
那個壞人還說讓她不要讀書了,過去山裏和他住一起算了。她說到這裏氣得快哭了。


我說你那個女的朋友也不要再理她了,很可能他們是一夥兒的。

第二天她打電話過來,挺高興地說,查HIV是陰性。不過大夫說,過幾個月還要再去查一下才行。我說,好啊。其實我也知道,哪有那麽快就知道。她問我下午有沒有時間,她想出去散散心。我說行,現在就有。
其實我是不太想去她那個小屋子。總覺得裏麵到處都飄著病毒。和小方提這件事,她沒好氣地說,我就說嘛,馬路上認識的,能有什麽好的。你自己也小心點,別也趕那個時髦。為這幾句話,我晚飯都沒吃好,冷戰也延長了一周。
我自己倒是覺得是個有品味的人,對那些社會上的敬而遠之,可到頭來還是沾上了他們。好在是個女孩子。
她現在這麽需要人幫助,我安慰自己。

我們到了北溫。一塊小小的海灘,幾塊大大的礁石。
因為是工作日,周圍一個人也沒有。海濤聲起伏著,伏下去的時候,風吹著樹葉的聲音沙沙聲格外地響。
沿著海邊走了一會兒,我們並排坐在一塊小橫木上,背靠著一塊大石頭,聽著海聲,望著對岸的溫哥華。
我問,你現在感覺好多了吧?
她點了點頭,說:本來我想過洗(死),可後來覺得不能,還有好多的事情沒有做。我要好好學英文,然後做一個導遊小姐,周遊世界。在我三十歲的時候還要結婚生孩子
我說,現在我正好三十,也想周遊世界,也想有個自己的孩子。你還這麽年輕,好多事情可以從從容容地來。以後的日子還長呢。
她眼睛望著天邊,惆悵地說,可是我現在這個樣子……
我們都不再說話。我搜腸刮肚,其實……其實事情又不是你的錯,你一樣會有人喜歡的。猶豫了一下,我又說,其實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覺得你是個挺好的女孩子。我和我的女朋友相處好幾年了,第一次見到她也是這個感覺。可是我很愛她,不然搞不好咱們還能演繹出來一段什麽呢。我感覺和你現在這樣做個朋友挺好的。我一直想和你說的就是這句話。你這麽年輕,身材又這麽好——我,我是不是說得過頭了?

她不動聲色:是不太好,但我一個人聽,沒所謂了。
又聊了一兒天,我有點好奇,問,病發的時候是痛嗎?她說,主要是癢,紅斑的地方。然後跟我比劃斑的大小和位置。
我聽得懵懵懂懂。她指著我衣袋裏的小本說,給我。我遞給她,又給了她一支筆。
她畫了一個柳葉的形狀,很豐滿,象Cindy Crowford的嘴唇。她又想了想,在Cindy嘴唇邊那個痣的地方點了一下。
我看明白了,但是不好做聲。
她停了一下,象是突然下了決心,把長頭發向身後甩了一下,左右看了幾下,側過身,雙手在裙子兩邊向下蠕動著。然後又對著我和海風,掀起了裙角。
匆匆看了一眼,沒錯,是嘴角旁邊有顆痣。
她看了看表,你今天要回西雅圖嗎?
我說:啊?


出來的時候獅門橋已經塞車了。上橋就要半個小時。


這半個小時裏,她又給我講了個故事。

她現在其實還有個男朋友Alex
Alex
四十多歲,在多倫多有多家連瑣店。離過婚。她在香港做導遊小姐的時候,Alex去香港玩,走的時候給了她一疊厚厚的美元。但是她沒有收,隻取了應得的報酬。為此Alex大為感動,覺得她是個不一般的女孩,拚命要娶她。最後她答應了,但是要三年以後,因為她想通過自己的努力找到工作。這段時間在溫哥華的生活費都是Alex付的。
她說,Alex人很好,對她也好。她本來以為他會和她那個。但Alex說,雖然他很想,但是想等到和她結婚之後,這樣才能說明不是圖她的相貌和身材。
我問,他知道你假結婚出來的嗎?她說告訴他了,他沒有怪她。
Alex
下周就要來了。要住上一個星期。小文問我能不能下周不和她聯係,以免引起誤會。

下周很快就過去了。小文的電話卻也斷了。

過了一個月,小文來了電話說,遊玩的事情Alex知道了,氣得發瘋,逼著她說出來那個人在哪裏住,要花兩萬塊找人把他了。因為還要幫助她治病,就多呆了幾個星期。她怕我打電話過去,也怕那個印第安人,就偷偷把電話換了。Alex知道了挺不高興,讓她答應不要再和這裏的任何男人聯係,並說:男人沒有好東西,你這麽性感的樣子,他們肯定全是圖和你上床。
小文答應他不再把電話給別人了。


之後好長時間和小文都沒有聯係。

一個秋天的下午,經過她住的地方的時候,突然心血來潮,下車進去看看。院子裏沒有停車,我稍微放心了點。從窗戶上可以看到她正在忙碌著做飯。
一件很漂亮的白色毛衣,依舊是婀娜的身形。她見到我,有點害羞的樣子。我沒有進去,說看看她怎麽樣就走。
你還好嗎?”“還好。
“Alex
還好嗎?”“也好。

病還好嗎?”“還在治。挺好的。

英文還在讀嗎?”“還在。


好象沒什麽更多可說的了。其實我們本來好象就沒有走到對方的世界裏去過。


冬天。一場在雪過後,我正好又經過她住的地方。
按了半天門鈴,沒有人開門。那張床,那張書桌都還在,電視和風扇不見了。
房東下來了,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太太,台灣的。很客氣的樣子。說小文已經搬走了,不知道去了哪裏。

雪已經開始化了。有些冷。
不知哪個窗子反射過來的陽光,分外刺眼。依舊是銀白的世界,但路邊融化的地方已經開始汙濁了。
雪景還是很漂亮的,我想。畢竟白色可以覆蓋住許多不想看到的東西。

02-08-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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