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煙 (9)

夜色無錫。晚上八點。天堂鳥酒吧。

門外是沸騰的塵世。進得吧間，疲倦的心會獲得鬆弛。

貼著咖啡色壁紙的牆，上麵嵌著一些油畫，有巴洛克風格的味道。

順著幾階樓梯走上去，第二層，又有七八張方桌交錯在朦朧的燈影裏。

啤酒的香味在空氣中漂浮。有客人的桌子，侍者都會很快點亮紅色的蠟燭。

靠近裏麵的一張桌子上，燭火剛剛開始閃爍。

從這裏可以看到一層的舞台，每隔一日的九點鍾，會有搖滾樂隊在這裏演出。

今晚不知道會不會有？現在還早，輕柔的爵士樂借著純質的音響，在舒緩的流淌。

“來，大家幹一杯！”三人舉起了手中的酒杯，珠姐，清煙，小火。

小火愉快地看著她倆：“謝珠姐盛情。也有幸得到清煙妹妹的香駕！”

“客氣啥，這不，恭賀你榮升大喜嗎！”珠姐立刻說道。

清煙衝小火甜甜笑了一下，嘴角微啟，露出了潔白的牙齒，沒說什麽，舉起酒杯，碰在一起。

小火由酒吧音樂侃到了牆上的貼圖，又巧妙地讚起了模特的美，三人談興漸濃……

姐姐下班後一個人做著晚飯，等著清煙。吃過晚飯後，妹妹還沒有回來。姐姐有些煩悶地看著電視，不經意之間，看到了一周時尚欄目的一些畫麵。

姐姐不由得睜大了眼睛：“這不是妹妹嗎？她怎麽也在裏麵？怎麽穿得這麽少？還扭扭擺擺的，怪不得她最近總躲著什麽。”越看越抑製不住內心的憤怒，騰的一聲關上了電視。

清煙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十點多鍾了，她說了聲對不起，低頭進了屋。姐姐陰沉著臉，沒吭聲，仔仔細細地撥弄著幾道插杠，把大門結結實實地鎖上了。

姐姐回到客廳，姐妹倆默默地對峙著。清煙倚在自己房間的門口，似乎想解釋什麽，或者準備承受就要來臨的審判。

“你今天幹什麽去了？”姐姐的目光中噴著怒火。

“在酒吧喝了點酒……”清煙還想再說什麽，立刻被打斷了。

“喝酒？！最近呢，你都在做什麽？不要再瞞我了！”

“時裝模特。我在走秀，工作，賺錢。”清煙的聲音很低，但一字一頓地，很清晰。

“模特？走秀？你都上了電視廣告了，還露胳膊露腿的，我真為你丟臉！”姐姐的情緒越來越激動，話音未落，她突然伸出手給了清煙一個耳光。

清煙猝不及防，趔趄著倒在了地上。姐姐從桌子上拿起清煙的時尚雜誌，狠狠地撕碎，擲到了妹妹還捂著的臉上。

清煙撿起了地上的碎片，很快地爬了起來，眼眶裏溢滿了淚水。

“我不是你的寵物，我有權利選擇我想要的生活！模特也是普通的人，我做得沒錯！”清煙擦去了眼淚，盯著姐姐的眼睛，堅定地說。

“你，你給我出去！去過你選擇的賣弄風騷的生活吧，不要再回來！”姐姐的手指向了門口。

清煙抓起桌上的鑰匙走到了門口，“這是你自己的看法吧？你以為你的生活有多好，別人可不這樣認為！”她的語句果斷，透著反擊的快感，開鎖的聲音很大。

在她就要跨出家門的一刹那，傳來了姐姐顫抖的話語：“清煙，你等一下。如果你向我道歉，並按我，指點給你的路走，我，我還會，原諒你。”

清煙看過來，神色凝重而遙遠，啟開緊抿的嘴唇：“我沒有做錯任何事，用不著你來原諒我！”然後轉身，義無反顧地、踏入了深深的夜色。夜，呈現著某種幽暗與混亂，吞噬著清煙無措的腳步。

她穿過狹窄的街巷，街角處，幾個赤膊的男子正在喝酒。當她欲躲避的時候，突然一個男子起身拉住了她的手臂，嘴裏噴著酒氣：“這麽晚啦，居然掉下來一個漂亮小妞，來，陪哥們兒喝一杯！”

清煙使勁掙脫了，慌裏慌張地向前跑去，身後傳來嘻嘻哈哈的笑聲。正跑著，不知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差點摔倒。一扭頭，看見一個乞丐從牆邊，呼的坐了起來，揉了揉眼睛，衝她吼了一句：“走路也不看著點，壞了大爺的好夢。”然後又倒下睡了。

清煙惶恐萬狀，撒腿跑出了老遠，才鎮定下來。猶豫了好一番，終於拿出了手機，撥響了他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