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 (133)
2012 (85)
在聖地亞哥黑島,吳淡如與聶魯達相遇[上]
-------[每一次相遇都是奇跡]閱讀筆記
巴頓
巴勃羅.聶魯達是我少年時代喜愛的詩人。我讀初中一年級時,他作為一個共產黨人,因反抗智利總統剛薩勒茲.魏地拉掀起排除共產主義的運動,在華沙第二屆世界保衛和平大會上獲頒斯大林國際和平獎金。當時,我也是一個對共產主義心向往之的,更對斯大林、毛澤東無限崇拜的少年。我坐火車都喜歡叼個煙鬥,站在車門口,扮演斯大林。年少輕狂,喜好寫詩。當年的中國青少年深受蘇聯文學影響,我喜歡伊薩柯夫斯基的抒情詩,也喜歡馬雅柯夫斯基的詩。大概也無可選擇吧,國家出版什麽就隻好讀什麽了。而聶魯達的[逃亡者][伐木者,醒來吧!]也都是散文化的無韻詩,除艾青和伊薩柯夫斯基之外,聶魯達也是較深影響我的一位詩人。
他的[聶魯達詩文集]我至今帶在身邊。不過現在讀這些詩,特別是那些歌頌斯大林、歌頌蘇聯的詩,把美利堅合眾國說成是好戰的帝國主義等等,都不能不使人懷疑,能夠檢驗真理的標準究竟在哪裏?也使人確信,由於世界上充滿著欺騙和謊言,像聶魯達當年投身的事業是否有價值,曆史己經作出了評定了。世界共產主義運動的實踐經曆了漫長的歲月,聶魯達臨死前是否己經看清了它的實質了呢?看來,實踐也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呀,隻有時間才能最後檢驗真理。他的作為共產黨人的逃亡生涯不是正在被很多反共人士繼承著繼續逃亡嗎?給他們增加的隻是逃亡生活的體驗和靈感。也隻有這些體驗與靈感才是與文學密切有關的。聶魯達也是諾貝爾文學獎的獲得者。我看他的獲獎也無關政治,而恰恰是文學本身。
現在再讀聶氏的詩,我就對他產生諸多疑惑。這次吳淡如的這本書,使我釋懷不少。足見讀書之重要。你不能凡事恭親,也不可能到達世界所有地方。
吳淡如有很深的名作家情結,對安徒生如此,對聶魯達也如此。他說:啊!聶魯達。智利對我的唯一吸引力,應該是聶魯達。昔人離世己遠,隻剩下傳奇中的房子。
聶氏在聖地亞哥有三處住宅。吳淡如走訪了其中兩處:他與第三任妻子瑪蒂爾德,在聖地亞哥普絡維登西亞[Providencia]的精致住所。還有位於聖地亞哥北兩小時車程的小村落[黑島之居],那是他最鍾愛的房子,也是他埋骨的地方。
[今夜我可以寫出]是聶氏最知名的一首情詩。詩曰:
今夜,我可以寫出最哀傷的詩。
比如,夜鑲滿群星,
而藍色的星光在遠方顫抖。
夜風在天空中回旋歌唱。
今夜我可以寫下最哀傷的詩,
我愛她,有時她也愛我......
我的眼光搜尋她,仿佛要拉近她,
我的心在尋她,而她並未與我同在。
相同的夜漂白著相同的樹,
彼此,我們將不複昔日。
如今我不再愛她。而我曾經多麽愛她啊。
我的聲音試著循風碰觸她的聽覺。
別人的,
如同她曾經接受過我無數的吻一般,
她將是別人的。
她的聲音,她皎潔的身體,她永恒的眼睛。
如今我確已不再愛她,但也許我還愛著她。
愛太短,而遺忘太長......
而包括這首在內的[二十首情詩與一支絕望的歌]這第一本詩集,問世不久就售出百萬冊。當年他隻二十歲,還在大學修讀法文,年少輕狂,卻已舉國知名。不過,就聶氏過世三十年之後的今天來觀察,他的最為人所傳頌的作品,仍是[二十首情詩與一支絕望的歌]而非[伐木者,醒來吧!]或者是[逃亡者]。現在看來,[伐木者,醒來吧!]這部長詩,當然也仍可看出詩人的才華,然而,除此之外,隻是一個夢囈而已。當年他傾心的蘇聯早己瓦解,他向往的共產主義天堂,隻是善良、誠實、天真但卻無知詩人的虛幻理想而已。
詩人聶魯達當然也是個特立獨行的人。據吳淡如評論:他終身服膺共產主義,不隻一次訪問蘇聯與中國,也曾代表將斯大林國際和平獎頒給宋慶齡。但他的房子和生活均十分奢華,很不共產主義。他後來對斯大林的恐怖高壓政策及毛澤東的神化自己均大不以為然。
他喜愛共產主義的理由其實是一種詩意或美學上的理念。與大眾熟知的無產階級有天壤之別。他是一個喜歡豪華生活的共產主義者。除了熱愛收藏,還熱愛美食與好酒。他的家根本就是浪漫主義和新古典主義的博物館,與共產主義風馬牛不相及。他對共產主義的信仰,也許來自於他喜歡改革,來自於他對平民百姓的愛心,來自於一種改變全世界的浪漫。
28/10/2012於大雪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