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裴劄記 之 說了再見 2

放學的時候，林卡是值日生，走得有點兒晚。她騎車剛剛經過鐵路橋，就看見橋底下一幫人在圍毆一個人，領頭的就是書記。一堆人中間有她們班的，更多的是高年級的大個兒男生。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書記鎬了這麽一幫子人是打誰呢，她急了，喊：＂書記，你幹什麽？＂書記一扭頭，看見是她，衝他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然後拉著他的一班兄弟說：＂走了走了，管家婆來了。。＂那幫人平時跟林卡也挺熟，一溜煙都騎車跑了，經過她身邊還沒忘了跟她打個招呼。

她趕過去看看躺在地上的苗盼盼，問他：＂你沒事兒吧？＂苗盼盼一臉血，看不出來傷哪兒了。他坐起來抹了一把臉，啐了一口嘴裏的血沫子說：＂沒事兒，鼻子出了點兒血。＂林卡看他手上胳膊上好幾道血口子，有點兒著急說：＂你跟我走吧。＂苗盼盼不挪窩，看不出來他什麽態度。她還挺有耐心，站一邊慢慢等。過了兩分鍾，苗盼盼起身扶起他的車問林卡：＂去哪兒？＂林卡笑了：＂跟我走就好了。＂

林卡把苗盼盼領到他們家後院附近的長堤，繞過一堵廢牆就是河邊的一塊空地，平時很少有人過去，那是林卡的後花園兒。她讓苗盼盼等著，自己上樓拿了棉球，酒精，紅藥水，止血粉之類的一大包。她要給苗盼盼清理傷口的時候，這別扭孩子死活不讓，說：＂這點兒小傷，根本不需要。＂林卡問他：＂什麽叫大傷啊？＂苗盼盼歪著頭看她：＂明天你在書記身上看到的，就叫大傷。＂林卡心裏咯噔一下，表麵上還是挺溫和地跟他說：＂我知道是小傷，但你沒照鏡子，你這樣兒看著忒血腥，我是怕你出門嚇著小朋友，清理一下比較好。＂苗盼盼愣了愣，沒有堅持，任由林卡清理。林卡一邊給他上止血粉，一邊裝作漫不經心地跟他說：＂書記其實人挺好的，他被你打了很沒麵兒，所以才找人打你。而且，他人緣兒很好，哥們兒挺多的。咱好漢不能吃眼前虧對不對？＂苗盼盼哼了一聲，沒說話。林卡掏出個蘋果給他，說：＂大人在家呢，就不請你上去坐了。吃個蘋果，就算你上我們家做客了。＂苗盼盼沒說接，也沒說不要，盯著蘋果出神。林卡把蘋果塞他手裏，說：＂洗得很幹淨了，吃吧。＂苗盼盼拿著蘋果開啃，看他那樣兒，中午應該是沒吃飯。

林卡看他啃完，笑眯眯地跟他說：＂你這算是我的客人了，既然都上我們家做客了，當然就是朋友。朋友的話該聽聽對吧？。。咱別跟書記不痛快了，行不行？＂苗盼盼看了她一眼，從腰後摸出一把精致的小匕首，衝林卡晃晃說：＂他跟他的朋友今天打我的那些拳腳，我明天紮他一下就好。＂林卡嚇得腿都軟了，感覺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她穩穩神，裝得很好奇地問：＂這是什麽？挺好看的。。＂苗盼盼很大方地把匕首放到她手裏，驕傲地說：＂我們家家傳的。＂林卡把匕首抽出短鞘，兩指寬的刃兒明晃晃地照得她肝顫。她忍著口幹舌燥的恐懼感，假裝把匕首轉來轉去地欣賞，說：＂真挺好看的，我長這麽大還沒見過真匕首呢，還這麽漂亮。。。哎，你借給我玩幾天行嗎？＂她偷眼看看苗盼盼，他一臉的為難。林卡繼續說服他：＂我不是真要你的，是找你借。再說了，我也不白借，我有東西給你。＂說完，她把口袋裏半張全家福拿出來，遞給苗盼盼：＂是你的吧？我今天打掃衛生的時候撿到的。＂苗盼盼盯著照片，一動也不動，然後從林卡手裏接過照片，默不作聲地塞到口袋裏。接著站起身，推著車走了。林卡手裏死死攥著匕首，衝他的背影喊：＂我會幫你保管好的。＂這家夥竟然連頭都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