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雪

你可曾見過春天的雪,從嚴酷的冬天走過來,遇見暖,就化成淚...
正文

如歌(11)

(2006-01-17 13:12:11) 下一個

第二天一早,小歌早早爬起來,又把自己好好洗了一下,生怕哪裏會沾些不明血跡.她去吃早飯,一路上都在擔心自己有什麽不妥,怕人家看出今天的她和昨天有什麽不同.看路上行人都是睡眼朦朧的樣子,有些放了心.卻又開始擔心實驗室會不會沒弄幹淨,昨天黑燈瞎火的,一定要趁大家還沒去的時候檢查一下,一想到此她連早飯都不想吃就要往教學樓跑.

她這麽剛想掉轉方向挪動腳步,抬頭發現自己已經在食堂裏了,更驚奇的是大明居然坐在一張飯桌邊心神不定地等她.小歌心裏動了一下,"原來他也知道昨天的意義非同小可啊".

她有點害羞地拖著小步走過去,大明指了指桌上兩份早餐,說:"我都打好了,等你一塊兒吃".小歌坐下來,大明有些關切的眼光讓她很有點不自然.她都不知道該看哪兒了,心裏期望著大明不要這樣看她了,結果大明還是問了一句:"你,後來還疼麽?"小歌使勁搖搖頭,想把她臉上就要漫上來的熱氣給甩掉.大明想了一會兒,忽然把熱乎乎的大手按到小歌的手上,撫摸了一會兒,眼睛裏亮亮的,說了一句:"小歌,我會對你好的..." 小歌回報了他一個溫柔的笑.

吃過早飯,小歌就趕著去實驗室檢查善後狀況去了,她好容易把大明勸住讓他別去,本來就夠可疑的,萬一他們發現新情況一通忙碌,被人撞見豈不是逮個正著?小歌進了實驗室又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檢查,她把窗戶大開好散散味兒,又把電風扇打到最大,好把昨天洗了七八上十遍的的座椅吹幹.

直到實驗室的小林來,奇怪地問她這個一向怕冷怕的跟鬼一樣的人怎麽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她才恍然大悟停下風扇.小林又多看了小歌幾眼,好像在詢問小歌怪不怪他昨晚把大明叫來,又好像在琢磨小歌和大明和好了沒有,小歌的臉上已經如火燒雲,她勉強擠出一個可憐巴巴的笑容,希望他不要再問,然後就轉頭幹活去了.

大學的最後一個月過得飛也似的,小歌在答辯的前一天夜裏幾乎熬了個通宵才終於把論文和掛圖搞定,拎著沾滿油墨香的論文又說又辨,在黑板上又寫又劃的,總算圓滿通過了.小歌真沒想到自己的大學生活除了一個悠哉遊哉的老鼠身子,整個就是個虎頭豹尾,尤其是這個充實的尾巴,非同小可地厲害.像鋼鞭一樣鞭鞭都把她抽個半死.

大學最後的日子有些紛亂和感傷,小歌他們班裏的同學關係特別好,要說也沒法不好,班上就那麽幾個女生除了一個跟高中同學青梅竹馬的跑了,其餘全都自產自銷,基本沒有浪費.他們包下學校放映廳的一個看錄像和卡拉OK的自助活動室,有的唱有的跳有的聊整整鬧了一個通宵,給他們班一向有聲有色的班級活動劃上完美的句號.

小歌因為留校讀研,一直堅持到最後把同學們一一送上火車,幾乎每個人都哭了,送行的,上車的,男生,女生,在火車站上匯成一條傷心的河流,小歌心裏隱隱地覺得有的同學她怕是十年八年也不會再見上了,誰知道呢?她根本不敢往前想.

對於大明,小歌始終都不能接受要和他分別的現實,她不去算大明走的日子,也不看日曆,甚至把宿舍裏唯一的日曆 都親手撕掉,好像這樣做就可以讓時間停止似的.可是宿舍裏越來越空的行李,她排的越來越密的送行計劃還是提醒她分別的來臨.小歌好像一個拚死撐住心上那把刀的人,每送走一個同學,小刀擠一下,她的心上都滴兩滴血.等到刀真真落下來的時候,她的心已經給擠兌得七零八落了.

小歌最後的掙紮,就是試探著問大明:

"我暑假想去X市玩兒一圈,"X市是大明家所在地,"你看怎麽樣?"

大明好像看穿了小歌的心思,眼裏都是哀傷,然後又有些躲閃:"小歌,我,我還沒有跟家裏仔細提我--們之間的事情..."

小歌失望地看著大明的眼睛,好像在問為什麽.

大明猶豫了一下,又改了口:"我,也不是沒提,我,媽媽反對..."

小歌挑起眉毛,沒有說話,仍是用眼光鼓勵他說下去.

"我媽說,我們...年齡太小,希望我找個...美麗賢淑的."

小歌垂下眼睛,把頭枕在胳膊上,努力思忖"美麗"和"賢淑"這兩個詞的意思.前麵一個肯定是嫌她不夠漂亮.後麵一個她就有些不明白了,不明白是因為顯然大明的媽媽並沒有見識過她連麵條都煮糊過的功夫呀?

小歌在家裏的時候,老爸基本對她采取"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政策,雖然小歌並不反感家務,對需要幫忙的地方也有求必應的,可是她的任務僅限於摘個菜,煮個餃子什麽.老爸在家裏第一掌勺的位置不可撼動,就連老媽都很少有機會插上手,更不要說小歌了.

小歌有些酸溜溜地說:"原來你媽媽這麽看重外貌..."

大明哽了一下,還是告訴了小歌實情:"她不是說你不--漂亮,隻是,不夠高挑,說會影響後代..."

小歌不知怎麽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這還在談戀愛呢,都想到生出的孩子去了,小歌覺得大明媽媽的高瞻遠矚和她老爸有的一比.

大明迷惑地看著小歌,不明白為什麽說到她個兒小她這麽高興.小歌看到大明這才收起笑,鬱悶起來,漂亮也好,個頭也好她反正都沒法改變了,怎麽辦?她看到大明為難的臉色,沒有再逼他.

不過小歌並沒有放棄暑假要去X市的想法,也許她不必住在大明家,就在旅館裏,隔幾天把大明約出來吃吃飯,看看他就可以了,就好像她的家也在X市一樣,裝作很稀鬆平常的同學見麵,大明總是可以溜出來的.

小歌一直到把大明送上火車,都在盤算著什麽時候出行.這樣心懷鬼胎的,很大程度減輕了她的悲痛.大明這一回有備而來,準備了好幾條嶄新的毛巾讓小歌一次哭個夠,結果驚奇地發現小歌這一次並沒有淚撒千行.

小歌暑假一回到家裏就後悔了,老爸哪裏肯放她四處亂跑,別說是出門旅行,就連小歌在市內上個街啊什麽的,老爸也一定要親自陪同,生怕小歌一腳踏出去就被人拐跑.

不光如此,小歌也不知從哪裏躥出來幾個從香港來的親戚,因為香港回歸,一定要到大陸來走動走動,順便遊山玩水.小歌的爸爸命令她原地待命,準備隨時恭候接待.況且小歌都要上研究生了,老爸覺得臉上格外有光,見到親戚的時候怎麽都得把丫頭秀一秀.

小歌沒有辦法,隻好和大明保持電話聯係.她又不敢說出自己因"秘密計劃"失敗的傷心,覺得這一回真是啞巴吃上了黃連,心裏那個悶苦啊!她隻好再一次拿出自己的慣有伎倆,找出兩本書,躲到外麵去看,這回連研究生都考完,隻能拿托福了.其實她多半先要到電信局給大明打個電話,再意猶未盡地坐進圖書館東想西想.

小歌的親戚一直拖到大明去新公司報道之後才姍姍來遲,小歌少不得陪吃,陪喝,陪玩兒,陪聊,端茶送水,引路介紹的,累了個人仰馬翻,才蔫蔫地回到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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