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

零落成泥碾作塵, 隻有香如故。
正文

那年夏天(1)—— 春假寒流

(2020-03-10 22:22:13) 下一個

那年的夏天, 是從冷春開始的。

春天好像是冬天的延續, 特別冷, 雪一直下到三月底四月初。

三月的最後一周是學校春假,宋瑾和達明在家窩了一周,哪兒也沒去。 達明是在讀博士, 實驗室不開門, 他也像平時一樣早起晚睡, 坐在電腦前寫寫算算, 整一周都穿著家裏的睡衣, 大門都沒邁出一步。

春假快結束的那天, 他倆為了宋瑾暑假注課的事情大吵了一架。

宋瑾不想暑假畢業, 隻注了一門課, 想把最後一門留在秋季學期。

不急著畢業有好幾個原因, 她本科到研究生轉了個專業, 總覺著這麽匆匆畢業,心裏好不踏實。 二來學校的Career Service春季學期她沒注上, 她們係的應屆畢業生一半兒以上工作都是通過那個Career Service找到的, 宋瑾錯過了春天那班車, 想等到秋季再去。 三來暑假從五月到八月快三個月的時間, 考個實用技術的證書對她來說再合適不過了。

沒想到她的想法一跟達明說, 他就急了:“什麽?你隻注一門課?這磨蹭到什麽時候才能畢業啊?人家誰不是每學期盡量多修課程,能早畢業絕不趕晚,搶著上課的!你還把修課當逛公園呢, 暑假完了還不能畢業!”

宋瑾一聽,也不知道他說的“人家”是哪個人,哪一家,她驚叫了一聲:“啊?暑假就畢業?我研究生才讀了一年啊!這麽倉促, 不要活了?”她們係規定研究生修滿十門課, 加一個畢業考試, 她兩學期修了八門課, 已經感覺快吐血了, 要想暑假畢業還需再修兩門加考試。

達明翻翻白眼說“誰不是這麽過來的。 你暑假又不做TA, 一大把的時間幹嘛去。 ”

“那怕是不行吧。 我又不是科班出身的,就這麽慌慌張張地畢業, 心裏真沒底。 再說我把Career Service錯過了, 暑假沒有這個服務, 感覺錯過了一半的工作機會啊!”宋瑾心裏打著鼓。

Career Service的事不提也罷, 一提達明就皺緊了眉頭, 不耐煩地說,

“早說了你什麽事都不操心!拖到最後才去學生服務中心, 幹什麽都慢半拍。 早報名就不至於這麽白白錯過了。 還心裏沒底?! 你都讀了那麽多年了,國內還研究生呢,都白讀了?!”

宋瑾有些不服氣,國內和國外讀書又不是一碼事兒,再說她國內還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專業。

不過她看達明不屑一顧的樣子,把話咽下去了,小聲嘟囔說:“反正我不去注兩門,急什麽,不就晚一學期畢業嗎?我還想多學點東西呢。。。”

達明聽了宋瑾的話,像突然爆發了似的,提高嗓門指著她鼻子說:“你就是這樣一個。。。人!什麽都要準備得好好的,不懂得去TAKE RISK!不懂得要跳起來爭取,永遠這麽被動,你去吧,等你準備好的時候,機遇早就溜走了!現在工作機會這麽好,誰不是瘋了似的衝上去盡早把坑填上,就你,還要多學點東西。。。你這個死腦筋,你怎麽這麽沒--用啊?”

宋瑾睜大了眼睛,一時間被達明的話打暈了, 雖然達明不是第一次對她發這麽大火, 但是指著她的鼻子, 一口一個“永遠。。。”。。。“沒用”什麽的, 還是第一次。

她覺著血往腦袋上湧, “你。。。。 我。。。我怎麽。。。沒用了” 她喃喃重複著他刺耳的話, 不知道該回答什麽, 結結巴巴隻覺著舌頭打轉。

達明大概看她笨拙的樣子, 還覺得意猶未盡, 嘴上的飛刀又補了一記,

“你就是這麽性格。。。。懦弱。 想當初, 高中的時候, 沒有一次考試總分比我低,結果非要去弄了什麽保。。。送, 去那個不門不類的二。。。流學校, 你們保送剩下的人, 連我這樣的人都考上了T大, 一次就翻盤進名校了, 你還不吸取教訓?!什麽時候都不肯為命運搏一把, 你還不夠。。。懦弱的嘛? ”

“我。。。我懦弱。。。。”宋瑾不可思議地看著達明, 等她明白過來達明說出的每一個字,淚水像開閘的洪水噴瀉下來。

越是親近的人, 越是知道自己的軟肋, 傷人的時候該往哪裏捅。

那個保送事件, 不光是宋瑾經常會想起what if的遺憾, 還藏了一個她從來沒對達明說起的秘密和痛處,牽出他倆一開始戀愛就顛簸不斷的過程。

她知道自己是個“永遠被動”的人,也許也是“沒用”,可是,她萬萬想不到這些話會從達明的嘴裏說出來,一個她還愛的人,也以為至少還能夠“欣賞”她的人。。。她那一點可憐的自尊心,像在暴風雨中的花一樣立時被打的七零八落。宋瑾用手捂住臉,嚎啕大哭。

達明大概見勢不妙,過來要拉開宋瑾捂臉的胳膊,宋瑾隻是努力地推開他,兩個人推推搡搡,最後她使出渾身力氣甩開達明,然後衝向門口,拉開門,離開了家。

外麵天已經黑了,她被風吹一下,似乎感覺有點冷,也有點清醒,她站在門口,有一個瞬間,似乎還指望達明也許會跟出來,把她拉回家。

她站住,等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是幾分鍾還是多長,身後的門並沒有再拉開。

宋瑾絕望地走到街上,嗚嗚地哭著,一會兒用胳膊擦一下眼睛,換一換氣,要不她覺得自己連哭帶抽,幾乎要窒息了。

淚水漣漣中, 她覺著好像走入了那條她和達明一起經過的長長的時間河流, 不開心的往事像平日深不見底的淤泥, 伺機翻上來。  

淤泥的最深處, 正是那段高中暗戀的時光。高一的時候老師把宋瑾和達明安排成了同桌, 說是同桌, 其實那個時候都是男生和男生坐,女生和女生坐的,班上八個豎排, 因為空間狹小,像飛機上的座位安排那樣, 把中間四個豎排並在一起, 左右兩邊各兩個豎排, 這樣中間四路縱隊, 就緊挨著了。

宋瑾和她的女同桌, 達明和他的男同桌,四個人坐成了一排,這樣她就和達明有了“近距離接觸”的機會。

十六歲情竇初開的年紀, 她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了這個同桌, 是聽了他無數笑話, 還是他小問號一樣愛問問題, 還是他長得十分好看, 高高瘦瘦,一頭卷發,秀氣的臉上兩道濃黑的眉毛,眉梢方向上微微聳起一個小峰,無形中增加了幾分英氣。宋瑾不知不覺就陷進去了。

然後就像命運的隨機, 他們被安排到一起, 又被老師隨機分開。 一次全班調換座位, 宋瑾和達明不再是同桌, 取而代之的是班上另外一個最漂亮的女生。

那個女生也是帶著一個女同桌, 和達明的男同桌四個人一直坐到高中畢業。

如果說受著暗戀折磨的宋瑾, 隻是無數次猜測達明和那個新同桌發展出一份情愫, 尚且可以兀自淡定, 臨近高三畢業的留言冊, 則是白紙黑字證實了她的猜想,給她沉痛的一擊。

那是一天下午達明的女同桌遞給宋瑾一份留言冊, 讓她寫點留言紀念文字。 她接過留言冊帶回家, 慢慢翻看已經留言同學的文字時, 忽然注意到留言冊最後兩頁被透明膠布貼起來了。 雖是貼上,但並不是密不透縫, 翻過的時候仍然可以看到隱約的字跡, 當她看到純藍墨跡和落款的時候, 不禁驚呆了, 是達明的留言。

她沒忍住心中的好奇和衝動, 用小刀輕輕割開了透明膠。 看到展開兩頁上的。。。。愛的表白。 從那個女生甜甜的微笑, 嬌俏的身影, 相處的點滴,心動的漣漪, 一直寫到永遠難忘的信誓旦旦, 再續前緣的盼望。。。那是她第一次看到生活中的情書, 寫得純情又溫柔,竟然是自己心儀的人寫給另外一個女生的, 生活就是這麽愛開玩笑,宋瑾覺得, 那晚的天空好像被永遠拉黑了一樣。

她把自己鎖在屋裏, 哭了大半個晚上。 慢慢找來透明膠, 按照原來封存的地方加蓋貼了回去。

心裏像被掏空了一樣。 她也沒想到自己的反應竟然會那麽強烈。 掙紮了半夜沒睡, 也沒寫出給那個女生的留言。 一直折騰到快天亮, 才草草塗了兩頁傷感分別的文字, 完成了寫給那個女生的留言。  

自那之後, 宋瑾的狀態一度很低迷, 經常在家流淚, 發呆,睡不好, 看到雪片的卷子隻是不想做。 距離高考隻有兩個月了, 老爸老媽以為她是得了高考壓力綜合征或者太累了, 正好她的成績卡在保送線上, 就竭力勸她保送, 免得夜長夢多。 她忽然覺得這是個大好的主意, 那個時候全班的同學不是想考BS城市就是留在本地的省會, 她不知道達明和他的同桌會去哪, 不管去哪, 她都不想去眼睜睜地看著, 於是選擇保送到一個誰也不會去的C市, 匆匆結束了高考戰役。

宋瑾以為她的初戀從此被埋葬, 沒想到後麵的事竟然陰差陽錯。 達明高考發揮的異常好, 進了B市的名校。 那個漂亮的同桌也考的很好, 卻是報了本市的名校。 兩個人上了大學並不在一個城市。

更蹊蹺的是, 兩年後那個女生找了本校的男朋友。 算是和達明的朦朧情感畫上了句號。

宋瑾喜出望外跑去填坑, 達明那個時候在他的名校大概男女比例6:1, 用他的話說,“沒有選擇”, 大概就因此接受了宋瑾了吧。 倆人開始長達四年的異地戀。  

這段偷看達明情書不光彩的曆史,她從來沒和達明說起, 連同那個保送事件。

沒想到今天被提起, 竟然是在這樣的情形。 宋瑾覺得她雖然懦弱, 但好像這種懦弱, 也恰恰是他們相戀的基石。 不管是她早先的單相思,還是後來相愛的點滴, 好像是積木的各個方塊, 五顏六色, 慢慢搭建出了一個形狀, 好像一個家的小房子。 隻不過時不時也會像今天這樣, 被一擊要害, 積木會嘩地倒了一地,令人心驚。 但她還是會舍不得地把這些木塊攏一攏, 畫個圓圈界限, 不要遊散了,像洗牌那樣, 揉一揉, 不知什麽時候,還會有力氣再搭起來。

宋瑾心裏遊動著積木碰撞的聲音, 腳下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

春雪的晚上, 路上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她走走停停,根本不知道要去哪裏。

在這一刻她覺得好悲哀,似乎偌大一個美國,除了那個自己稱之為家的地方,她竟然無處可去。也沒有人認識她或者可以暫時收留她一下嗎?

宋瑾揀了一個人行道,坐下來。仔細回想她還有什麽地方可以暫時躲避。 她住在校外離學校好幾站路的地方。 同係的同學, 大部分住在校內, 這麽晚公汽都停車了。

她最後想起了曾經在火車站快餐店打工的老楊,老楊好歹住得和她很近,步行就可以到達。

宋瑾像想起了一根救命稻草,向老楊家走去。

等她滿臉淚痕出現在老楊門口的時候,老楊嚇了一大跳:“宋瑾,你怎麽了,怎麽跑這兒來了?”

宋瑾很鬱悶又很不好意思地說:“老楊,我。。。剛跟達明吵架了,能上你這兒坐坐嗎?”

老楊熱情地把她讓進去,宋瑾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把經過講了一遍,垂頭耷腦地等著老楊來安慰她。

老楊畢竟比她年長好幾歲,又有了孩子,還是“見多識廣”一點。她說:“嗨!你也不能就認為你們家達明擠兌和不欣賞你。”

“男人說話,經常是不過大腦的。”

“他讓你早點畢業,是可以理解的,誰不想快點過上好日子啊。。。”

“他讓你暑假修兩門課加上過畢業考,還是認為你能幹,覺得你可以應付的來呀。他要是真是認為你是個麻繩提不起來的豆腐,恐怕你就是選了兩門課,他也會說,以你的熊樣,能HANDLE才怪!”

“他隻不過用了一種不中聽的說法表達出來了,你就受不了了。。。”

宋瑾聽著簡直震驚壞了,達明的話居然還可以這麽理解,真是匪夷所思。

她疑惑地看著老楊,問:“你真認為他是這麽想的?”

老楊似乎很有把握地說:“嗯,不能有其他的解釋啊!你這麽聰明能幹。。。他不過是,想激你一下罷了。”

宋瑾仍然將信將疑,“達明說話實在是太難聽了,再說我也轉不過這個彎兒來,幹嗎我非要這麽早畢業啊!不是才一年嗎。”

老楊說:“你們倆其實都有道理,就是,你自己的事情應該讓你自己決定。”

宋瑾老老實實地說:“他逼我也沒用,回頭我早畢業早找不到工作, 也不能指望他啊!”

不管怎樣,聽了老楊的解釋,宋瑾算是止住哭,心裏好受些了。

她看見老楊才兩個月的小寶寶,嘴裏銜個奶嘴,眼睛亮亮的,滴溜滴溜轉,好像在朝宋瑾看。

宋瑾心裏一動,把他抱起來,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說:“我聽過你好多故事哩,在娘胎裏就不老實的小家夥。。。”

老楊的兒子聽見居然衝宋瑾傻樂,好像很得意的樣子,宋瑾也被逗笑了,說:“你這個兒子好活泛哪,聰明蛋子,是不是像他爸爸?”

老楊笑著說:“長的像,不過脾氣千萬別像他,他小時候那麽調皮,兒子要長他那樣兒,到時候還不把我折騰死了?”

她看見宋瑾抱著胖小子不放,企圖去摸他的臉蛋蛋,就笑著說:“你這麽喜歡孩子,趕明兒念完書了自己也趕快要一個,生孩子是趕早不趕晚哪。”

宋瑾聽見這話,又想起了達明,輕輕呼出一口氣,把孩子放回了它的小床,沒有說話。

老楊見她不搭腔,說:“你們倆別鬧了,你說你們兩個人都在一塊兒,還都有獎學金念書,幸福生活就在前頭,叫多少人都羨慕哪,聽我的,回去和他好好談談,然後踏踏實實過日子,兩口子,沒有什麽解決不了的問題。”

宋瑾想了一會兒,然後一邊梳理著自己紛亂的想法,一邊有些困難地說出一句:“我,覺得我們...好像不大MATCH似的,就會相處起來...彼此傷害...也許是, 我, 太。。。軟弱敏感,,而達明,又是男生當中,嗯,比較酷, 比較冷酷的那一種?”

老楊說:“兩口子,哪有那麽MATCH的啊?男的也都是,很粗心的,說話不知道輕重。我回想自己剛結婚那會兒,老公也把我氣哭過好多次,後來好像就皮實了,他說什麽我都知道他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好。”

宋瑾抬眼看看快樂平靜的老楊,還有她的寶貝兒子,想象著她多年前像自己一樣被老公氣哭的樣子,問:“那,你們什麽時候才開始--嗯,漸入佳境?”

老楊說:“總得有個一兩年的樣子吧,我們倆還是人家介紹的哪,戀愛的時候就分在兩地,寫信那都是談工作談生活,沒談多少感情,後來就結婚了,突然之間住一塊兒還真不習慣,沒少鬧別扭,...這麽些年,還不也就過來了?”

她看看宋瑾,話題一轉,說:“你也是的,別看平時裏麵麵乎乎,是個大麵包,其實啊,大小姐的脾氣也不小!哪兒有這麽一生氣就跑出來了?還是大晚上的,萬一。。。他找不著你。。。”

宋瑾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是,有點,晤,衝動。”不過她還是為自己辯白了兩句:“我其實,也沒想真的,離家出走什麽的,還在門外站了一會兒,可是,他並沒有。。。追出來呀?他根本就,不在意我。。。”

老楊歎了一口氣,說:“他也確實,不會哄人。誰叫你們年齡相仿來著?二十五歲的男孩子。。。天知道他們還在想啥呢!”

宋瑾笑了一下,這麽讓老楊一說,她也覺得他們倆就像在過家家,成天為誰說了什麽話來生氣,準確地說,是宋瑾自己為了達明說出的話生氣。達明呢,好像從來不為她的話生氣, 他會為沒睡好, 飯不好吃, 或者別的發火, 其他的, 似乎對什麽都不CARE一樣,當然,宋瑾覺得他這種對外部世界和她這個親人“置若罔聞”的樣子也叫人生氣。

宋瑾最後用這些亂七八糟的邏輯把自己都給繞糊塗了,“難道我就是個小氣包兒嗎?”她心裏問,可惜她的大腦還在搗漿糊,保持了完全沉默,自然沒有人回答。

宋瑾又和老楊聊了一些家常,一直賴到快十二點,才告辭出來。她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有點害怕,也有點後悔,“達明會不會出來找我呢?”她想,“應該不會吧”。

“那,他會不會正在擔心,到處打電話呢?”宋瑾猜著,“應該會吧”,不過達明並沒有老楊家的電話,所以才沒有打過來。

“達明沒準兒,現在正在家裏呆坐等著她回來呢”,宋歌想到這個的時候,覺得家有了盼望,而且,經過老楊的開導,她好像已經氣消了大半似的,她加快步伐,大步流星,幾乎有點小跑地,回到家。

她一開門,就覺得家中有一股冷冷的氣息,客廳沒有燈,也沒有人。

宋瑾猶豫地走進臥室,黑乎乎的,她隱約看見床上的人形。“難道達明已經睡了?”她幾乎不敢相信,在她“離家出走”之後,達明竟然。。。可以這樣淡然地睡去了?!

她摸到床上,聽見達明睡熟後均勻而有節奏的呼吸,真的睡著了。

宋瑾立時覺得剛才讓老楊MASAGE過的心又有一塊塌了下去。“原來就是這樣的,”她的眼淚又不爭氣地湧出眼眶,“他原來竟然可以這樣不惦記我。”好像種種出門前的憤懣和絕望又重新回到了心裏。

宋瑾想起以前他們拌點嘴的時候,一直會把不說話的狀態延伸到上床時間,兩個人冷冷地躺在一起,宋瑾又覺得很尷尬,就會忍不住去找達明再“論理論理”,企圖想把分歧解決了,在睡覺之前和好,來抱一抱入睡。

但是達明是個睡覺質量不很高的人,如果不在每天規定的時間內睡著,就很難再入睡。

所以達明對這種睡前要和好的願望一點也不迫切,也不覺得有再討論的必要。說“你別再羅嗦了,明天再說不行嗎?一會兒過了睡覺時間我得翻燒餅了,你倒好,可以隨時都睡得呼呼的。”

最後經常是達明遂了他雷打不動的睡眠,而宋瑾還在床上鬱悶地翻燒餅。不過即使想,她也不敢亂翻身,萬一把達明翻醒了,他又會發火。

宋瑾覺得達明一定是也遵從了“妻大理大都大不過眠”的原則,到點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床去了。

宋瑾坐在床邊流了一會兒眼淚,也沒有力氣再洗臉刷牙,就和衣躺下來。不知道為什麽她一躺下來就覺得天旋地轉,屋頂模模糊糊的天花板好像是個強大的渦流,要把她卷進去吞掉,她似乎在渦流的席卷之下把握不住自己的身體一樣。

宋瑾又閉上了眼睛,想不去看那個會吞噬了她的天花板,可是沒有用,閉上眼睛她也覺得自己要跌到床下麵去了。

“我怎麽了?”宋瑾問自己,“我怎麽會氣成這樣?--還是達明會散發出一股強烈排斥我的磁場?我怎麽連這張床都呆不住了呢?”

她想著,逐漸覺得那個看不見的的渦流已經開始攪動她渾身的血液,所到之處都是暈眩和混沌。

宋瑾睜眼坐起來,看看睡的不省人事的的達明,想了一會兒,“難不成真的是達明磁場作怪?”

她幾次躺下去,都好像身子底下有開關一樣, 一碰就開啟房頂的渦流加速旋轉。

最後,她隻得抱了被子走到客廳的沙發,蜷縮著躺下,這一次,感覺好得多,宋瑾又困又累,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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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always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星如雨86' 的評論 :
謝謝你欣賞啊!這篇還真沒想好要怎樣寫下去,很怕又成為有上無下的“太監碼手”, 貼出去往下寫的鴨梨好大啊。。。。嗬嗬嗬, 容我再想想, 再想想
星如雨86 回複 悄悄話 寫的真心好啊,小既寫故事好細膩,你怎麽不貼論壇?這篇肯定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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