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瀟瀟 於2003.08
Grace鬱悶地發現——她很難再找到工作了——SARS橫空出世,瘋牛不甘寂寞。隨手翻開一張報紙,就會見到加拿大總理克雷斯蒂安義無返顧叉起一塊碩大牛肉,惡狠狠地朝嘴裏送——首相尚如此不易,何況是初來乍到的無名小卒?
尷尬時刻,有朋友推薦一項乍聽匪夷所思、卻是手到擒來的工作——抓蚯蚓。
既是要抓蚯蚓,就得尊重蚯蚓的生活習慣。於是,一甘人等晝伏夜出,乘著天空中最後一抹晚霞,坐在大巴中顛顛簸簸絕塵而去。
車內,希臘工頭操一口純正的希臘英語擲地有聲反複強調有關蚯蚓的全部要求——baby的不要,最次也必得超過小拇指粗。
滿車的人,倒有大半不懂英文,一位來加多年的熱心大姐毛遂自薦擔當翻譯。
到站。希臘工頭大喊——注意注意!千萬別把垃圾丟出車子!
大姐轉頭宣布——注意注意!一定要把垃圾丟出車子!
Grace忙拉拉大姐衣襟——錯了錯了,說反了哎。
大姐一愣,迅速亡羊補牢——喂喂,是別把垃圾丟出車子,聽到沒有?!
下車。身著雨衣、足蹬雨鞋、頭頂探照燈,左右兩腳各綁一隻裝蚯蚓的小鐵桶——酷到不行的打扮。
置身遼闊無際的泥巴地裏,躬下身子、瞪大眼睛,全力以赴尋覓蚯蚓芳蹤,探照燈移近,蚯蚓見光而逃;探照燈移遠,眼中就隻剩下連綿的漆黑——不禁感歎前半生的知識一點用處也無。
多倫多五月的天空,細雨飄落。
雨水沿雨衣縫隙直澆到身上,透心的涼。
眼鏡片上早已一派狼籍,忘掉滿手的稀泥,Grace伸手去揩,隻一下,眼前世界便愈發的模糊。
有智者總結——最初捉不到蚯蚓,說明方法不當;再捉不到蚯蚓,說明運氣不佳;最後若還是捉不到蚯蚓,就隻說明你是真的鬥不過蚯蚓,不適合此項活動——Grace終於沒能鬥過蚯蚓。
雨愈下愈大。
淒風苦雨沿著衣服勢不可擋直往裏灌——身體開始麻木,意識漸漸模糊。殘存的理智提醒Grace——必須放棄。
泥濘中跋涉,堅持踩回大巴,希臘工頭大驚小怪的呐喊劈頭蓋臉迎麵而來——喂喂!你弄濕了我的車子。
Grace道——外麵下雨,我又如何能幹?
工頭翻翻眼睛,不滿道——怎麽就隻抓這麽一點?
Grace說——就這兩桶,我已盡力,還想多要,去找別人。
工頭起勁地招呼——什麽兩桶,明明一桶半。
Grace隻說——隨便——決心這輩子再不抓蚯蚓——下輩子也決不抓。
昏昏沉沉,周身濕冷,意識由遠及近再由近飄遠,車窗外那黑茫茫的無際大地,蒼涼得不真實。
不知身處何方,不知所向何處——Grace不知道自己再能堅持多久。
子夜兩點,撥通手機,Grace終於開口說——Jon ,Jon,請你幫幫我!
Jon說——我就來!
蕭瑟風雨中,一道微光劃破深夜。Jon衝出老爺車,大雨中迎來——那一幕,在Grace的記憶中永遠定格。
見Grace濕漉漉瑟縮一團,七尺漢子,仍禁不住淚流滿麵。Jon說,那時的Grace,距離死亡,寸步之遙。
風雨蒼狂,Jon穩穩扶住已是搖搖欲墜的Grace——那雙手,冰冷無助,那雙眼,渴望也迷茫。
恍恍惚惚之中,披上帶著體溫的外套,見到一張熟悉的臉,Grace說,那感覺,尤從地獄重返人間。
纖塵不染的天空,好大一顆新太陽——昨夜風雨,恍若隔世。
思討良久,Grace撥通紐約長途,輕聲道——我認識了另一個男人。
沉默良多。
男友問——那人如何?
Grace說——善良好人。
男友說——出門多年,我能理解;隻要你好,我便放心。
Grace要再開口,竟已是如哽在喉。
男友卻平靜道——不必擔憂,我自會保重——從此放下電話。
Grace再撥過去,已永遠都是盲音。
或許我們分手/ 就這麽不回頭/ 至少不必編織太多美麗的借口——羅大佑的老歌音尤在耳——你曾經對我說/ 你永遠愛著我/ 愛情這東西我明白/ 但永遠是什麽/ 春天刮著風/ 秋天下著雨/ 春風秋雨/ 多少海誓山盟隨風遠去……
瀟瀟 2003年8月 多倫多
加拿大,多想你是我的家 (完結篇)
http://blog.wenxuecity.com/myblog/70396/201602/603948.html
加拿大,多想你是我的家 (2)
http://blog.wenxuecity.com/myblog/70396/201601/536108.html
加拿大,多想你是我的家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