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陌生人來訪
為了保證吳崔西的隱私，十年前，吳行健和夏照搬家到開放共享世界的荒野。吳行健他們生活在西方世界，在開放共享世界生活慣了的人貪圖共享世界的便利，已經不能完全適應東方世界即隱私世界的生活，但卻還想享受一些隱私，所以開放共享世界的邊際又出現了荒野地帶。這樣他們既可以享受開放共享世界的便利，又同時能保護自己的隱私。
不過在開放共享世界還能保持隱私，那是隻有富人才能享受的權利。外人不知道吳崔西的秘密，隻知道吳行健自從妻子去世後，與一隻老貓和一匹老馬生活在一起。他的別墅院子夠大有二十英畝。他把那個別墅叫做無盡莊園。
在他的院子一角，有一個馬廄，那匹老馬平時都在外麵草地散養著，晚上回馬廄睡覺。馬老了，已經不能奔跑了，所以在院子一角悠閑地踱著步，吃著草。其實如果它能奔跑，這個院子足以供它象在荒野一樣自由奔馳。這是一個獨立的遠離居民區的別墅莊園，所以也不必有打擾到鄰居的擔心。住在附近的鄰居都是非富即貴。鄰居們都隔得很遠，基本上是誰都不知道自己的鄰居是誰，除了特別有名的那幾個。不探聽，也不打擾，都各自自顧自地生活著。因為這就是他們搬來這個荒野的原因，就是為了享受共享世界便捷的同時也能享受隱私生活。說是荒野，也隻是相對於繁華的共享世界都市區而言，其實一點都不荒，路與路之間，環境與環境之間都打理得整整齊齊，幹幹淨淨，更不用說自家住的莊園裏更是打扮得花團錦簇。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在這五十年來，華人在世界各地得到了極大的發展，成了最有話語權的一個種族之一，特別在科技界。華人普遍勤勞聰明，又因為最初移民去他國時人生地不熟，特別是第二外語帶來的語言障礙，大多數人揚長避短選擇以高科技為自己的職業，因為高科技自有它自成體係的語言，生活上的語言障礙不會很大地影響到高科技領域的工作。而且華人曾一度奉行“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普遍數理化基礎紮實，所以華人在科技這個領域得到很大的發展也就不足為奇了。
當今，最熱門的科技領域，都活躍著華人的身影。很多最頂尖的科技領域的競爭，成了華人之間的競爭。
而吳行健則是航天領域的翹楚。吳行健家族是靠星步城間火箭運行公司起家的。到目前為止，仍霸占著壟斷地位。
但他的兒子吳天憫和孫子吳勉卻另辟蹊徑，專注在生命科學，主攻方向為延長人類壽命。他們希望在延長壽命的同時，盡可能多地延長青春期。如果隻是延長了老年時期，其實意義並不是很大。因為一個人到老年時期該經曆的都已經經曆過了，接下來的日子就是等著夕陽下山，終老而歸。所以他們的主攻方向是延長青春期。一個人當能真正勝任作研究工作的時候，比如得了博士學位之後，得要化差不多二十五年的時間做準備，而最後二十五年又是在衰老中渡過，所以一般真正能用來作事業的黃金時間隻有二十到五十年，這之間又要去除吃喝拉撒睡娛樂，撫育後代，所以純粹能花在研究上的黃金時間其實最多隻有二十年。但如果能把壽命延長的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而且都在青春期，那麽不是能用來作事業的黃金時間就大大的延長了？
長壽和健康，可能是人類最想追求的夢想。自古以來，人類就在苦苦尋找長壽和健康的秘訣。在這一點上，西方世界和東方世界都沒有什麽區別。
西方世界和東方世界的科學家們發現，人體的衰老，首先是細胞的衰老，而細胞的衰老，則歸因為端粒的縮短。
什麽是端粒？端粒是一個在 DNA 末端，起著保護作用的“帽子”，防止染色體受到破壞。每當細胞複製時，端粒都會變得短一點，但是 DNA 卻能保持其完整性。但是，最終端粒在變得無法更短後，就會觸發DNA損傷與其他因素一起導致衰老進展，增加癌症發生風險。
也就是說，細胞每分裂一次，末端的紅色帽子就短一截，最後細胞就衰老了，各種可能的癌症或者其他病症就接踵而來，最後就死了。
這個端粒就成了人類健康和長壽的金鑰匙，隻要這個端粒比別人長，那個人就比別人健康和長壽。
吳天憫和吳勉的生命動力有限公司研究的方向就是如何才能擁有超長端粒的細胞，這個基因技術，可能是人人都夢寐以求的長壽秘訣。
他們在西方世界的主要的競爭對手是陸景生的公司，不過是間接競爭對手。陸景生的公司也是專注於生命科學，卻是研究如何延長生命的廣度。即在一個人有限的生命中，如何盡可能享受到幾個人的生命經曆。比如一個人他可能一輩子是一個導演，但如果能讓那個人同時能經曆到教師，工程師甚至演員，農民的人生，他的人生就會比原來的人生豐富了幾倍。而延長壽命，最多隻是延長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而在目前的研究階段，最多還隻能做到延長十年壽命。比起能經曆幾個完全不同的人生，哪個更佳，每個人都有每個人不同的選擇吧。也許很多人會寧願選擇盡可能享受到幾個人的生命曆程呢。陸景生公司推出的最引人注目的項目叫做“心想事成”，就是幫助一個人體驗他想體驗的另一種人生。因為這個項目的巨大成功，他幹脆後來把他的公司名稱也改成了“心想事成有限公司”。
吳行健的兩個孫女吳盡和吳夏一個二十二歲，一個十九歲了。都無意於繼承她們太爺爺的領域及她們爺爺和爸爸的領域。
吳盡在想是否繼承她媽媽開的寵物賓館。她的媽媽袁沐莉，開了一家寵物寄托賓館有很多年了，生意一直很好。那隻老貓和老馬，正是有人寄養在她媽媽開的寵物賓館，但結果再也沒來領回去，屬於被人類拋棄的動物。有些被拋棄的動物被吳盡和她媽媽送給了有愛心的家庭繼續領養，但這一隻老貓和老馬實在太老了，沒人願意領養它們，所以就被吳盡拿來送給了吳行健。
吳盡愛一切小動物，尤其愛養馬。吳行健就幫她在他的無盡莊園後麵另買了一塊二十英畝的地，讓她擁有一個小小的養馬場，養馬場裏大概養有一百匹馬。她年輕，既想做一些宏偉的事，比如保護野生動物保護環境什麽的，但又對她媽媽的寵物賓館有感情，卻又覺得做寵物賓館可能限製了她的能力。她對前途還在觀望中。年輕人，可以理解，她還在一切皆有可能的心誌裏，對世界充滿了各種期許。也許她最後選擇開辟一條新的路來也未嚐不可能。
吳夏現在卻隻狂熱於藝術。她從小就顯示了藝術的天賦。畫畫，設計，壁畫，雕塑無一不精通。雖然才十九歲，藝術素養已經很成熟，彼有大師的風範。她尤其喜歡雕塑。她的目標是成為一個影響世界的大藝術家。吳行健的無盡莊園中那個老貓和老馬的雕塑，就是出自吳夏的手。
吳夏的愛好是由她的奶奶培養的。她奶奶秦泊是大學教授，教美術的。當然秦泊自身也是一個美術家。吳夏從小就喜歡畫筆，自還不會說話的時候起就喜歡拿著畫筆隨心所欲地在紙上亂塗亂畫，她隨便畫的線條塗鴉在她奶奶眼中都是藝術，都會拿去再創作，隨便塗的線條都被秦泊用不同顏色的顏料塗成各種很具想像力的動物植物人鬼神和物件。然後她奶奶會把她加工過後的畫作給裝裱起來，說是吳夏的畫作。還會親自操刀給她的孫女在最受注目的場所開畫展。可能是從小受到這種鼓勵和獲得這種榮譽，極大地激發了吳夏內心藝術的種子。
從畫線條到畫動漫再到進行正規的繪畫訓練，使得吳夏在高中的時候就已經具備了美術專業高等教育畢業生的水平。而且應該來說，她高中的時候就已經比那些美術專業畢業的大學生和研究生的水平都高了。
秦泊說自己當了一輩子大學教師，教了一輩子美術，但最得意的學生就是自己的孫女吳夏。
吳夏也不負眾望，小小年紀已經有好些作品出現在一些有名的公共場所，很多博物館的入口大廳有她的雕塑。
最初吳家強大的財力在其中發揮了很大的作用。最開始的時候，人們對她的美術水準還是不信任的，那時候，吳家就提出來所有費用可以由他們來承擔，隻需要把那個項目交給吳夏做就行了。如果做得不好，拆除就是了。連拆除的費用都由吳家來提供。消除了人們的後顧之憂後，就真的有人把一些缺乏資金但不急時間的大項目將信將疑地交給年青的吳夏去做，做得不好大不了拆除，除了會浪費一點時間，拖延一些進程，他們要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微不足道。等做出一個二個項目後，人們發現她的美術風格確實獨樹一幟，從而得到了公眾的欣賞。那以後，主動來找吳夏做項目的人就多起來了。從那時候開始，吳家就不用承擔費用了，相反，吳夏小小年紀就已經掙到足以使她獨立的錢。吳夏還把先前吳家投入的錢都歸還了。
她對金錢的概念也與她的奶奶秦泊相似：能足以自立過上小康安穩的生活就行了。
雖然從財力上來說，根本不需要秦泊工作，但她還是一天都舍不得離開她的工作崗位。那怕到了退休的年齡也堅持不退休。她說：這不僅僅是她的工作，還是她的愛好，更是她的生活。她在工作中能得到滿足，為什麽要退休呢。
在吳崔西醒來前一天，吳行健剛給老貓稱了稱體重，令人驚奇的是，老貓的體重居然還增加了。原來一直是十磅左右，現在有十一磅。
“你這是越活越年輕了啊。”他滿意地對老貓說，“說不定我要走在你先頭了。”
老貓二十五歲了。她用緩慢的動作眨吧眨吧她的眼睛，老人知道那是她的撒嬌方式。老貓雖老，但卻與她以前的行動全然沒有什麽區別。她的年齡老了，但她卻不知自己已老，她的動作還是與年輕時一樣。跑起樓梯來一陣風似的。
他也不是全然與世隔絕。
他的院子外麵經常有旅遊團光顧。
旅遊團要到達他無盡莊園的大門需要開過一條長達二千五百米的車道，車道兩邊是高聳入雲的樹，樹下種著一溜的繡球，繡球的品種都為無盡夏。這也是無盡莊園的名字由來。樹與繡球有著足夠的距離使得繡球既能獲得陽光，又不會太曬，恰恰符合繡球的生長環境。正是六月。繡球都開放了。藍色居多，還有粉些，紫色，紅色。
所以旅遊團來參觀他別墅的外麵倒主要不是為了親眼見證這個已經暮年的高科技知名人士的傳奇。而是主要為了看這條壯觀的無盡夏的無盡之路。在開放共享世界能享受這麽大的隱私是成功的象征。但這個成功與無盡夏的無盡之路比起來就要遜色了。據說，這個無盡夏之花路的長度已經成了世界紀錄。
這個塵世的人們仍然還是對名利有追求，就象夜晚來臨，當你注視這個星空時，你依然會首先把目光投向最亮的那顆星。
無盡夏一棵就能開得繁花團團，更何況二公裏半之長的花道。
不光是旅遊者，有不少年輕人站在這兩堵二公裏半長的花牆前麵拍婚紗照。
好在他的別墅的大門離房子夠遠，圍牆夠高，隔開了外麵的世界，外麵的世界可以很凶險，他經曆過見識過那些險惡，現在讓那道牆圍出一個世外桃源。甚至連那些吵鬧都不再打擾到他。那些吵鬧，如果他能聽見，無外乎這些：“這是星步城間火箭運行公司的創始人吳行健的別墅，叫無盡莊園。”“原來的首富，現在隱居以後他的家族的財富仍然保持在前五名裏浮動。”“他現在與一隻二十五歲了的貓和一匹三十歲了的馬生活在一起。”
那隻老貓與老馬也都有了它們的故事。經過喜歡八卦的人們的捕風捉影及添油加醋，那個老貓與老馬也都充滿了傳奇。甚至有人說這隻貓與馬都已經成了精，能幻化成人。有人甚至聲稱在無盡夏的繡球花樹下就看到過那隻老貓幻化成的人形，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模樣。
無外乎這些傳奇。
他已經不需要這些傳奇了。
他很老了，有些事情越來越想不清楚。他拚命想要想清楚，但記憶卻逃他而去。但童年的記憶卻反而比以前任何時候還要清晰。他甚至能輕易地看到他跟著母親報名幼兒園的情形。那時候，在Z國江南的那個城市上幼兒園也要進行考核的，那天他正感冒，嗓子啞著，考核的一項是數數，看能不能數到十以上。而他那時已經確信自己掌握了數數的技能，能一直一直地數下去，幾百，幾千，幾萬......一直數下去都不在話下，所以即使啞著嗓子也不願意錯過這個炫耀的機會，但等他才數到一百多，老師就憐惜地拍了拍他的頭說：“不用數下去了，嗓子都啞了。”他還記得自己那種因為不能顯示技能而略略遺憾失望的心情。
他想起五叔及大伯，想起自己的父母，想起那些先他而去的生命。現在他的生命也在末期，他已經九十九歲了。而回想小時候的事情似乎依然都發生在昨天。
這個星球的人的壽命真是短促。那怕他擁有整個帝國也改變不了命運的彼岸的到來。
人間的名和利他都得著了。人間的榮華富貴他都經曆過了。
現在他將要麵對的隻有最後一個人生目的地，那就是死亡。
但他還是不甘心就此離開。相對於他的年齡，他還顯年輕健康。他還在等待，等待一個答案，等待一個消息。
在終點沒有真正到來之前，他仍然保持著一顆開放的心，保持著一切皆有可能的積極態度。這也是他獲得成功的一個重要因素。
而現在他的不願離去還有更現實的意義，他的女兒醒來了，他還想與她擁有更多的時光。更重要的是，他要保護她。
他正在給吳崔西講途五十年來世界發生的種種變化，雖是過去了五十年，但很多事很多人講起來卻隻有寥寥幾句就可講完。正講到她媽媽夏照走前說要把她的魂叫回來，然後聽到一聲巨響，外麵的一棵森天的黑核桃樹倒了下來，隨後傾盆的大雨就在他們無盡莊園的上空倒了下來。這時，他們似乎聽到屋外什麽地方隱隱又傳來一聲巨響，因為他們在地下室，不是很肯定這巨響聲是否存在。就在他們稍稍定神傾聽分辨之時，吳行健得到了他的曾孫女進入莊園的提示。他趕緊讓吳崔西獨自呆著，也適應一下她所在的環境，那是在他住宅的地下室裏最隱密的一間房間。而他自已則快步步出地下室，來到了會客廳。吳崔西的醒來的消息在他還沒有決定可以讓什麽人知道之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他的曾孫女吳盡進來了，給他帶來了一隻龜。
吳盡和她爸爸吳勉他們才從複活島回來。當然是搭趁他們星步火箭回來的。從複活島到他的無盡莊園，趁坐星步火箭僅需短短的半小時。而如坐飛機的話得要十二個小時。
因為他們的星步城間火箭運行公司的研究發明，這個星球才真正地變成了村。去任何地方都不會超過一個小時。
“太爺爺，送你一隻老龜。”未見人，就已經聽到吳盡清脆的聲音。
“怎麽你一有什麽老動物都想著往我這兒送？是不是把我這兒當養老院了？”老人的語氣既像是抱怨，實質卻是一種親昵。
老貓是吳盡送的，老馬也是吳盡送給他的。現在又送來一隻老龜。
“這次卻是爸爸叫我送來的。”吳盡吐了吐舌頭，“他說這個龜有點奇怪，用他公司發明的年齡測試儀顯示它已經一萬歲了。”
她看了看吳行健驚奇的表情，更加得意地說：“這還不是最神奇的地方呢，爸爸說，從它的生命症狀分析，它還處於青年期呢。”
“不會是儀器有故障吧？哪裏找到的龜？”老人心裏動了一下，想起了吳崔西。儀器倘在測試階段未投入使用。出錯的可能性很大。
這個儀器的研發是吳行健孫子即吳盡的爸爸吳勉“生命行動”科研的一部分，“生命行動”的主要目的是如何延長人的壽命。目前已經有點眉目。這也是他在等待的消息。科研的前景和預期是把人的壽命延長一倍，但目前隻能做到延長十歲。
如果人的壽命能達到二百歲，那吳行健現在的年齡就還是中年。
當然，這個研究項目看來吳行健是來不及用上了，他已經老了。但他沒有放棄希望。
“當然在複活島啊。”
“你們怎麽把一隻野生的動物隨便從複活島帶走？應該讓它呆在它該呆的地方。人老了戀舊，龜老了也是這樣的吧。”
“它自己爬到我們火箭的。我們正準備從複活島回來，發現這個龜就在火箭入口處，也不知道是怎麽爬上來的，我們當時來不及把它再帶下去......”
正說到這兒，聽到門口有人拜訪的提示。
今天奇怪的事頻頻發生啊。老人心想。難道都是因為吳崔西醒來這件事引來的？老人的警覺心突起。
吳行健已經閉門謝客，隱退老宅。所以即使有那麽多的旅遊團在他無盡莊園外麵頻頻到此一遊，但真真來叩門的很少。
一般有人來叩門吳行健也不會去開門的。
但傳給他的信息列出的拜訪人的一個特征卻讓吳行健做出了迎客的決定。
吳行健別墅的保安係統除了給予了他來訪人的特征，人像，剛新加了“生命行動”的年齡測試儀。所以不光根據保安係統給予的頭像人像視頻能判斷人的年齡，還可以用年齡測試儀根據生長特點判斷實際的年齡。一方麵是實測這個倘在測試階段的儀器。另一方麵也確實是為他的安全著想。
比如一個年輕力壯的人如果化妝成老年人的樣子來拜訪一定會有隱患危險存在。更何況現在有一些仿製人已經能模仿得如同真人一樣惟妙惟肖，如果這類仿製人被別有用心的人模仿成他的親人來見他，那肯定是會帶來極大的危險。但仿製人無論怎樣仿製逼真畢竟是機器，在生命行動的年齡測試儀中就會顯出原形，因為他們的生命年齡值顯示會是零。
裝了這個測試儀後，其實卻很少用。因為老人現在很少見人。見的人一般又都是熟人親人。
但這次顯示出來的數據卻讓他非常不安：監控係統看上去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年輕人，但年齡測試儀卻顯示已經一萬九千歲了。
先是來一隻據稱一萬歲的龜，這又來一個一萬九千歲的人。吳崔西以二十五歲的模樣醒來。莫非世界要大變？
測試儀兩度出錯？或者測試儀受到什麽天體異象的幹擾？不能排除這些可能，畢竟這隻是個尚處於測試階段的儀器。
吳行健向空氣中嗅了嗅，仿佛嗅到了什麽不尋常的氣息。
他的鼻子一向很靈，他的成功歸於努力和運氣是一個方麵。另一個方麵就是靠他的嗅覺。
他有一個很特殊的舉動，在做一個事件的決定前，或者對於舉棋不定下一部如何進行時，他就會用鼻子嗅一嗅。
外部隻知道他有時有鼻翼扇動的小動作。而不知道這其實是他在聞空氣中透露的信息。
世界上不同的事件發生肯定也造成了空氣中看不見的波的不同程度的扭曲，一隻蝴蝶翅膀的扇動能帶來太平洋的風暴。
他不認為這是特異功能，而是一種直覺。多年來經驗的積累和對事物的敏感度造成了他這種習慣。裏麵是對事物本相驚人的洞察力。即使是特異功能，也沒什麽了不起的。有造化的高僧大德到了一定境界，都會有一些神通，什麽他心通，天眼通，行足通等等。而他這個與那些真正的神通相比根本不及一提。
比如，他能通過嗅覺感知一個人是單身還是有家庭的。他能通過嗅覺感知危險的存在。他第一次對自己這個能力的確信是七歲時坐公共汽車，那時候，江南的那個城市剛剛有了去外婆家的公共汽車站頭。喜歡嚐新的母親讓他獨自一人坐共公汽車去外婆家。上車後他突然覺得在空氣中聞到什麽令人不安的氣息，於是他在最近的一站就下了車，結果那車子在他下車後不久就爆炸了。還好，車上人很少，隻有一個人受了重傷，二個人受了輕傷。但從此讓他對自己的預感心生重視。
他的嗅覺並不是每次都是準確的。但奇怪的是，他年輕越大，準確率卻越高。
吳盡看到他鼻翼扇動，神色凝重。知道來的人一定是個讓太爺爺不能掉以輕心的人。她從父母及爺爺奶奶那兒已經知道好多太爺爺的特異功能故事。
她的態度也謹慎起來，同時她的好奇性被吊了起來。
她還年輕，正對一切事物都處於好奇的階段中，而太爺爺的特異功能她都隻是聽說，從未曾真正見識過。現在也有點迫不及待地想見識一下。
於是她自告奮勇親自去開門。為了是想近距離觀察這個年輕人怎麽就能引起太爺爺的好奇和警覺。
但她一點都看不出。
分明是一個麵容英俊的比她大二三歲左右的年輕人。
年輕人很寬厚地對她一笑。（寬厚，吳盡驚訝地在心裏掂量了一下這個詞，這個詞好像不適用於一個年輕人，但這卻是她對他的第一個印象，第一個心裏想起的詞。）
“吳行健老先生還有這麽一位漂亮不俗的曾孫女啊。”年輕人由衷地讚歎一聲。
吳盡臉紅了。心裏卻是喜滋滋的，年輕女孩子誰會不喜歡誇自己漂亮的。更何況誇她的還是個英俊的年輕人。
吳盡鵝蛋臉，有一雙吳家遺傳下來的濃眉大眼，再加遺傳自她媽媽的一張大嘴，使得她溫婉的臉形自帶有一種英氣，不似小家碧玉而更像敢作敢為的大家閨秀，帶著自信的張揚，那種張揚卻又被滿臉謙光很好地壓製了下來，隻能隱隱望見，就像被煙雨籠罩的山巒。使得二十二歲的年輕模樣不能一覽無餘，而需細細尋味才行。
“叫我吳盡好了。”
“吳盡，無盡，這名字好。我叫王一。”
“好俗的名字。”吳盡心裏這麽想著，臉上也浮出了好笑的神情。
“怎麽，覺得我名字俗？我倒不覺得，九九歸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一可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數字，是一切的始也是一切的終。這名字可是很有東方哲理呢。”王一卻好像已經看透吳盡心裏想法。
吳盡吐了一下舌頭。不敢再多言語，趕緊把王一往院裏讓。
院裏也有一個西式的花園。象外麵一樣，也是種了很多無盡夏。六月，正是花開的時候。院中的無盡夏卻隻有一種顏色：藍。繁繁重重的藍色的大花把院子打扮得甚是漂亮夢幻。
“無盡夏，多麽好的意頭。”王一自言自語了一下，“你的名字也是出自於此吧？”王一雖然是發問的語氣，但卻是了然於胸的樣子。
“你是怎麽知道的？”吳盡不禁好奇。這個年輕人好像有對一切都了解的神情，但他分明隻有二十四五歲的樣子，這個反差讓吳盡突然心裏生出一絲詭異。
“我隻是猜測。那麽你還有一個妹妹叫吳夏對吧？”王一如此解釋並未消減吳盡心頭的疑惑。
“是呀。”吳盡驚訝地答，心想：“他怎麽就這麽確定是妹妹而不是弟弟呢？”雖然心生困惑，卻還是老實地回答著。
吳盡學太爺爺用鼻子吸了吸。她似乎也聞到了一種不尋常的東西。
（未完待續）
PS：
《半夏星球》已出版：
朱朱莉(Julie Zhu)著作的科幻長篇小說《半夏星球》(The Half Summer Planet) 書Amazon
朱朱莉(Julie Zhu)著作的科幻長篇小說《半夏星球》(The Half Summer Planet)書Barnes & Noble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