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係列十一：侯景之亂之八：慕容紹宗戰死與梁武帝逝世

公元549年三月十三淩晨，侯景的叛軍攻陷了梁武帝蕭衍的宮城。第二天，各路勤王大軍的主帥柳仲禮就根據詔書遣散了軍隊，向侯景投降。

三月十五（庚午），朝廷下詔讓各地地方長吏恢複本任。侯景將柳敬禮和羊鴉仁留下，而放柳仲禮回歸司州，放王僧辯回歸竟陵。當初，臨賀王蕭正德和侯景有過約定，一旦攻陷台城，不得保全皇帝和太子二宮。當台城被打開後，蕭正德率領他的部眾揮舞著刀槍想衝進去，但侯景已經先派人守住了宮門，所以蕭正德終究無法進去。侯景改任蕭正德為侍中、大司馬，朝廷百官也都恢複了他們的原職。蕭正德入宮覲見梁武帝，邊拜邊哭。梁武帝說：“把你的眼淚收起來吧！有什麽好嗟歎的！”

秦郡、陽平、盱眙三郡都投降了侯景。侯景將陽平改為北滄州，將秦郡改為西兗州。

東徐州刺史湛海珍、北青州刺史王奉伯、淮陽太守王瑜，在他們的地盤投降東魏。青州刺史明少遐和山陽太守蕭鄰則棄城逃走，東魏接著派兵占據了他們的地盤。

侯景任命儀同三司蕭邕為南徐州刺史，取代西昌侯蕭淵藻鎮守京口。他又派部將徐相攻打晉陵，晉陵太守陸經也投降了。

當初，梁武帝任命皇孫河東王蕭譽為湘州刺史，將原湘州刺史張纘遷任雍州刺史，取代嶽陽王蕭詧。蕭詧是蕭譽的弟弟。張纘仗恃自己的才幹和名望，看不起年輕的蕭譽，對他的迎接和問候都頗有欠缺。蕭譽到任後，開始認真檢查州府事務的移交，將張纘扣留住不讓他到雍州赴任。聽說侯景犯上作亂後，蕭譽更加欺淩張纘，讓他日子很不好過。張纘害怕被他殺害，便找機會在夜裏乘著一隻輕舟逃跑了。快到雍州地盤時，他又擔心蕭詧拒絕他入境。張纘與湘東王蕭繹以前曾有交往，便想通過他去殺掉蕭譽兄弟，因此轉輾去了江陵。當台城失陷時，諸王各自回到自己的州鎮，蕭譽也從湖口回歸湘州。桂陽王蕭慥作為荊州督府率軍留在江陵，想等到蕭繹回來後前往拜謁，然後再回信州。張纘給蕭繹寫信說：“河東王率領戰艦上來，明顯要襲擊江陵；而嶽陽王人在雍州，也明顯要和他共謀不逞。”江陵遊軍頭領朱榮也派使者去告訴蕭繹說：“桂陽王留在這裏的用意是要成為蕭譽和蕭詧的內應。”蕭繹怕了，因此鑿沉船隻和軍糧，砍斷纜繩，然後從蠻中走陸路急忙趕回江陵，馬上將蕭慥關起來後殺掉了。

侯景任命前臨江太守董紹先為江北行台，讓他帶上梁武帝的手敕，召南兗州刺史南康王蕭會理入朝。蕭會理是梁武帝的皇孫，蕭績的兒子。三月二十七（壬午），董紹先抵達廣陵。他的部眾不滿二百人，而且經過好幾天的長途跋涉，個個饑餓疲乏。蕭會理的兵馬卻很強盛。他的僚佐們勸蕭會理說：“侯景已經攻陷了京邑，並想要先除掉各位藩王，然後才篡位。如果全國各地都拒絕，他就會立即崩潰失敗。殿下為何要把全州的地盤拿去資助敵寇！不如殺了董紹先，然後發兵堅守，與魏連和，再等待事情的變化。”蕭會理曆來懦弱膽小，沒有聽從他們的建議，反而立即把城池拱手交出。董紹先進城後，大家都不敢輕舉妄動。蕭會理的弟弟蕭通理請求先回到建康。他跟他姐姐說：“事情已經到了今天這個地步，怎能叫全家人坐以待斃！我也考慮過前途，也想報效國家，隻是不知天命如何而已。”董紹先於是接管了廣陵的文武部曲、鎧甲兵器、金銀布帛，然後讓蕭會理孤單一人回到建康。

在董紹先占領廣陵同一天，新任命的中領軍傅岐去世。

湘潭侯蕭退和北兗州刺史定襄侯蕭祗投奔了東魏。侯景任命蕭弄璋為北兗州刺史，州裏的民眾發兵抗拒他。侯景派直閣將軍羊海帶兵去幫助蕭弄璋，結果羊海帶著他的部眾投降了東魏。東魏因此占領了淮陰。蕭祗是蕭偉的兒子。

三月二十八（癸未），侯景派於子悅等人隻帶著幾百羸弱的士兵往東去接管吳郡。新城戍主戴僧逷手下有精甲五千。他勸太守袁君正說：“賊兵現在缺乏糧食。他們從台城中得到的大米，支撐不了十天。如果我們閉關拒守，他們馬上就會餓死。”然而地方豪紳陸映公等人擔心袁君正一旦戰敗，他們的財產將被搶光，所以都勸袁君正去迎接於子悅。袁君正曆來膽怯，於是載著大米和牛酒到郊外去迎接於子悅。於子悅當場拿下袁君正，並開始掠奪民間的財物和子女。東部民眾因此紛紛建立堡壘抗拒他。侯景又任命任約為南道行台，鎮守姑孰。

夏四月，湘東王世子蕭方等抵達江陵，湘東王蕭繹這時才知道台城失陷，於是令人在江陵周圍七裏內樹立木柵欄，還挖掘三重塹壕，作好防守的準備。

四月初五（己醜），京師地震，並於四月十二（丙申）又震了一次。

蕭繹入援京師時，命令他所都督的各州全部發兵。雍州刺史嶽陽王蕭詧派他的府司馬劉方貴帶兵從漢口出發。蕭繹召見蕭詧，要他親自帶兵勤王，但蕭詧沒答應。劉方貴暗中和蕭繹勾結，陰謀襲擊襄陽，但尚未出發。剛好蕭詧因為其他事情要召見劉方貴，劉方貴以為他的陰謀泄露了，便占據樊城抗拒他的命令；於是蕭詧派軍隊攻打他。同時，蕭繹給了張纘豐厚的資金讓他赴任。張纘抵達大堤時，蕭詧已經攻拔樊城，殺了劉方貴。張纘來到襄陽，蕭詧找各種借口不肯離任，隻將城西的白馬寺給他居住。蕭詧仍然總管州府行政和軍事。他聽說台城陷落後，便公開拒絕別人的取代。助防長杜岸騙張纘說：“看來嶽陽王勢必容不下使君，我看不如暫且到西山避禍。”杜岸是襄陽的地方豪族，兄弟九人，全以驍勇善戰著名。張纘於是和杜岸結盟，身穿女人衣服化裝成婦人，乘坐一輛青布馬車，逃入西山。蕭詧讓杜岸帶兵追上並捉住了他。張纘乞求讓他遁入沙門，更名叫法纘。蕭詧答應了。

荊州長史王衝等人寫信給湘東王蕭繹，請他以太尉和負責朝廷內外軍事的大都督身份，承製主持各路梁軍的聯盟，但蕭繹不肯。五月初二（丙辰），他們又請他以司空的名義主盟，但蕭繹還是不肯。

南梁的混亂暫且放下，回到兩魏。東魏太尉高嶽等人進攻西魏的潁川，但無法攻克。大將軍高澄派兵增援，路上不斷有援兵前往，但一年多了還是無法攻下。山鹿忠武公劉豐生獻計，要攔住洧水去灌進穎川。結果多處城牆因此崩塌頹壞，高嶽於是率軍分批陸續攻進城裏。西魏都督王思政身當矢石，與士卒同甘共苦。他還經常飲用城中的泉水，在篝火上懸掛燒釜煮吃。太師宇文泰派大將軍趙貴率領東南各州的兵馬去救他。但是自長社以北，都是湖泊沼澤，援兵到了穰城後，就無法繼續前進了。東魏大軍讓神射手乘著大型戰艦往城上猛射，結果城池眼看就要陷落。東魏燕郡公慕容紹宗和劉豐生一道前往新建的洧水壩堰視察，忽然見到東北方向風塵大起，於是一塊到戰艦裏暫避。緊接著來了大風暴，遠近一片天昏地暗，還把固定戰艦的纜繩吹斷，結果戰艦漂向穎川城的方向去了。城上守軍用長鉤鉤住戰艦，然後弓弩齊發，慕容紹宗不行落水溺死；劉豐生遊到岸上，想跑到土山後躲避，但被城上士兵射殺而死。東魏一下子失去了兩員大將。

慕容紹宗是前燕皇帝慕容皝第四子太原王慕容恪的後代。他曾祖父慕容騰歸附北魏，所以他世代居住在代郡一帶。他祖父慕容都曾任岐州刺史，父親慕容遠也曾任恒州刺史。慕容紹宗容貌恢宏剛毅，說話不多，深沉而有膽略。爾朱榮是他堂舅的兒子。當北魏大亂時，慕容紹宗攜帶家屬到晉陽投奔爾朱榮，爾朱榮待他非常深厚。當爾朱榮起兵威逼洛陽，並密謀在河陰大肆屠殺北魏百官時，慕容紹宗曾想勸止，但爾朱榮沒聽他的。他後來曾參與討伐叛將羊侃，又和元天穆平定了邢杲的叛亂，經過累次升遷後成為並州刺史。當爾朱氏被高歡消滅後，慕容紹宗率眾歸附了高歡，並得到他的重用。他的其他事跡前麵都已詳述。他是侯景害怕的少數東魏大將之一。

慕容紹宗在戰死前不久經常做噩夢，因此私下跟身邊人說：“我自從二十歲以來，頭上就有蒜發（即壯年白發）了。昨天蒜發忽然自己沒了。以此推算，蒜就是算，我是不是算完了？”果然沒幾天後他就淹死了，終年四十九歲。東魏三軍將士無不為他悲傷惋惜，東魏朝廷也為他嗟歎感傷，並追贈他為使持節、二青二兗齊濟光七州軍事都督、尚書令、太尉、青州刺史，諡為景惠。

四月二十（甲辰），東魏大將軍勃海王高澄進位為相國，封齊王，還加了殊禮。四月二十三（丁未），高澄到鄴城上朝，並再三謝辭封賞，但孝靜帝元善見不肯。高澄召來將佐秘密商議，大家都勸高澄應該接受朝廷的任命，隻有散騎常侍陳元康覺得不行，所以高澄從此開始嫌棄他。崔暹趁機推薦陸元規為大行台郎，意在分散陳元康的權力。

同時，太尉高嶽因為損失了慕容紹宗等大將，神情非常沮喪，所以不敢繼續進逼長社城。陳元康勸大將軍高澄說：“大王自從輔政以來，尚未建有特殊功勳。雖然打敗了侯景，但他本來就不是外寇。如今潁川即將被我們攻陷，還希望大王把這當成自己的大功。”高澄聽從了他的建議，便於五月二十四（戊寅）親自率領步騎十萬攻打長社。他還親自前往監督修築堤堰。然而新建的堤堰三次決堤，高澄怒不可遏，居然讓士兵將推土的民工連同推土車一同活活埋進堤堰裏。

再回到南梁。梁武帝蕭衍雖然表麵上接受了侯景的控製，但內心非常憤憤不平。侯景想讓宋子仙為司空，梁武帝說：“調和陰陽，何必要用這個東西！”侯景又請求任命他的兩個黨羽出任便殿主帥，梁武帝又不肯。侯景不能強迫他，心裏又怕又恨。太子入宮覲見，哭著勸諫。梁武帝說：“誰讓你進來的！如果社稷有靈，自然會遲早恢複。如果不是那樣，哭泣流淚又有什麽用處！”侯景派他的軍士到宮廷部省當值，這些人有的趕著毛驢馬匹，有的帶著弓箭刀槍，隨意出入宮庭。梁武帝感到奇怪而問起這事，直閤將軍周石珍答道：“這些都是侯丞相的甲士。”梁武帝大怒，叱喝周石珍道：“是侯景，叫什麽丞相！”他身邊的人都感到害怕。從那之後梁武帝要求得到的東西往往不能如願以求，飲食也受到很多限製，終於因憂憤而生了重病。太子蕭綱將自己的幼子蕭大圜托付給湘東王蕭繹，並剪下他的指甲和頭發寄給他。五月初二（丙辰），梁武帝躺在淨居殿，覺得嘴巴很苦，便要身邊的人給他取來一些蜂蜜，但沒有得到。他接著嘴中喃喃地說了幾聲：“荷！荷！”後去崩駕了，終年八十六歲。

梁武帝蕭衍天生淳樸孝敬。他六歲時母親就去世了。為此他連續三天什麽都不肯吃喝，哭得比成人還要傷心，所以家裏的內外親戚朋友，對他都非常敬重和驚異。當父親去世時，他正擔任南齊隨王蕭子隆的諮議，跟隨王府在荊州。一聽到噩耗，他便星夜趕路，廢寢忘食，倍道兼行，餐風露宿，風浪也無法阻止他趕路。蕭衍本來身強力壯，但當趕回到京都時，因為路途的疲勞困乏，卻瘦得不成樣子，連親戚朋友都不認得他了。他望著父親的住宅和棺柩，傷心得氣絕了好久，每次痛哭時都吐了幾升血。服喪期間他不再吃大米，隻吃大麥，每天也就兩餐而已。拜掃父親的山陵時，他淚水灑下的地方，草木都變了顏色。當登上帝位後，梁武帝在鍾山蓋了座大愛敬寺，在青溪邊蓋了座智度寺，又在宮台內蓋了至敬等殿堂，專門為父母親積善。他又設立了七廟堂，每月祭拜兩次，還安置了清淨的饌食。每次去祭拜時，他總是淚流滿麵，哀傷感動了周圍的人們。梁武帝而且文思敏捷，鑽研學問。他少年時就非常好學，精通儒教和玄學。他雖然日理萬機，還總是手不釋卷，甚至經常點著燭光，閱讀到深夜。他著有《製旨孝經義》，《周易講疏》，以及六十四卦、二《係》、《文言》、《序卦》等文義，還有《樂社義》，《毛詩答問》，《春秋答問》，《尚書大義》，《中庸講疏》，《孔子正言》，《老子講疏》，共二百多卷，試圖揭開先儒學問的秘密和古聖思想的奧妙。王侯朝臣也經常上表來向他請教很多疑難問題，梁武帝都能夠為他們解釋。他還精心修飾了國學的樓閣，增加了那裏的學員，並建立五館，設置《五經》博士。天監初年（502），他責成何佟之、賀蒨、嚴植之、明山賓等人重新敘述製旨的新義，並撰寫吉凶軍賓嘉五個禮製，共一千多卷。梁武帝還親自回答大臣們的疑問。於是舉朝莊嚴肅穆，恭謹溫良，民間家庭也都知書達禮。大同中年（約540），梁武帝在朝台西麵修建了士林館，領軍朱異、太府卿賀琛、舍人孔子袂等人輪番到那裏講課。皇太子蕭綱和他兒子宣城王蕭大器也在東宮宣猷堂和揚州廨開講，於是全國各個郡國好學成風，子弟們都雲集在京師求學。

梁武帝還篤信正統的學問流派，特別精通佛教經典，著有《涅盤》、《大品》、《淨名》、《三慧》諸經的義記，也有幾百卷。在聽取和處理政事的閑暇，他總是馬上到重雲殿和同泰寺去講學，前來聽講的名僧碩儒和四部聽眾，常達一萬多人。他還編撰《通史》，親自書寫讚和序，總共也有六百卷。他天生睿智聰敏，下筆成章；千賦百詩，直疏便就。他的作品無不文采斐然，超越今古。此外，他登基前後書寫的銘讚和悼文，箴頌和書箋，詔書和奏批等等，整理起來成為各種文集，又有一百二十卷。他對六藝備閑，棋登逸品，陰陽緯候，卜筮占決，也全都精通了解。他還撰寫了《金策》三十卷。不但如此，他對草書隸書等書法，以及騎馬射箭等武藝，也非常拿手。梁武帝而且勤於政務，孜孜無怠。每到冬季，他總是四更就起床，點著蠟燭閱讀奏事，有時拿起凍得冰冷的毛筆，手指都被凍裂了。他也十分明察，總是能看透奸詐小人。他富有惻隱之心，聽到令人悲哀憐憫的事時，總要先流淚後才聽取細節。梁武帝非常節儉，每天隻吃一餐，也沒有新鮮的魚肉，隻是豆羹粗食而已。有時政事過於繁忙，很快就到了中午，他甚至隻嗽漱口就算了。他穿的都是布衣，蓋的是普通的棉被和黑色蚊帳；一頂帽子可以戴上三年，一床被子可以蓋上兩年。他對自己就是如此的克勤克儉。五十歲外他就斷了房事。後宮貴妃以下，六宮命婦之外，其他婦女都不許身穿拖到地上的華麗服飾，幾乎從沒有錦羅綺綢。他既不喝酒，也不聽音樂；除非宗廟祭祀和朝會大宴，以及各項法事，他從未讓朝廷奏樂。他秉性方正，即使在內宮的小殿暗室裏，也總是把衣冠弄得整整齊齊，不管什麽場合。即使盛夏暑月，他也從未袒露過身子。在沒有端正自己的容止之前，他是不肯隨便跟人相見的。和宮廷內的小官見麵，他也當作接見重要來賓一般。曆觀古往今來的帝王人君，像梁武帝這樣恭儉莊敬，博學多能的君主，的確非常罕見。

遺憾的是，梁武帝到了晚年，把政事交給了幾個寵幸。然而像朱異之流，作威作福，結黨營私，賄賂公行，賣官鬻爵，結果導致朝政混亂，賞罰無章，最終走向侯景之亂和南梁敗亡的可悲結局。

梁武帝死後，侯景秘不發喪，並把他的棺柩遷移到昭陽殿，然後把太子蕭綱接到永福省，讓他像平常那樣入宮朝見。王偉和陳慶都侍奉著太子，太子嗚咽流淚，卻不敢放聲哭泣。宮殿外的文武官員全不知情。

五月二十七（辛巳），南梁開始對外宣布梁武帝的死訊，並將他的梓宮（即棺柩）放在太極殿。當天，太子蕭綱即皇帝位成為梁簡文帝，大赦。同時，侯景進駐朝堂，並分別派兵守衛。次日，朝廷下詔赦免了全部在南方為奴的北方男女，被解放的奴婢數以萬計。侯景對其中不少人加以提拔敘用，希望他們為他賣命。

梁武帝末年時，建康士大夫的服飾和飲食以及器用，無不爭著攀比豪華，國庫裏的存糧支撐不到半年，朝廷的費用經常依賴全國各地的輸送。自從侯景作亂以來，道路不通，所以好幾月之間，京師一帶發生人吃人的事情，餓死的人多如牛毛，幸存的不到百之一二。即使貴戚和豪族都不得不自己出外挖野菜度日，跌倒在溝壑裏活活餓死的人，不可勝數。

五月二十九（癸未），侯景派儀同三司來亮前往宛陵接管政權，宣城太守楊白華引誘他進城後把他殺了。五月三十（甲申），侯景派部將李賢明攻打宛陵，但無法打下。侯景又派中軍侯子鑒進入吳郡，任命廂公蘇單於為吳郡太守，同時派儀同三司宋子仙等人帶兵往東進駐錢塘，但被新城的衛戍頭領戴僧逷占據縣城，攔住不讓進去。禦史中丞沈浚避難回到東邊，到了吳興時，和太守張嵊合謀，起兵討伐侯景。張嵊是張稷的兒子。東揚州刺史臨城公蕭大連，也占據東揚州，不接受侯景的命令。侯景的號令所能達到的地方，隻有吳郡以西和南陵以北的一些州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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