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老板告訴我峰想和我交朋友的時候,正值我和那個清華大學的男孩分手之際,因為F老板提到峰是學數學專業的,這勾起了我對峰強烈的好奇心,一個學理科的人,怎麽會想到去經營一個酒吧?我覺得這種需要懂點情調的生意應該是學文科的或者搞藝術的人才比較擅長的吧?
第二天去工地時,我頭一次開始注意峰。我至今都記得他那天穿了一件過膝的當時很流行的幾乎快到腳背的灰色呢子長大衣,他骨架小,撐不起來,人家個子高大魁梧的男人穿起來都風度翩翩象上海灘的許文強一樣,他穿起來像個紙人兒一樣晃來蕩去更讓他顯瘦顯單薄,可他自己仿佛感覺特別良好,那天特別意氣風發地在工地上飄來飄去。
中午的時候,他興高采烈地拿著兩個那種歐式複古的門燈來問我:“小伊,你覺得這兩個燈怎麽樣?裝在酒吧門口兩側好看嗎?”那個燈真的很好看,是那種歐洲特色的古色古香的門燈。我不得不說峰雖然自己穿戴經常都不太合體,而且我後來還得知他還是個色盲,連紅和綠都分不出來的,可是他的酒吧裝潢,就是用現在的審美眼光來看,也是高雅至極,非常有文化底蘊的感覺,絕對不是那種花裏胡哨的膚淺酒吧。他的眼光非常獨到,雖然他很喜歡征詢別人的意見,可是他自己其實是很有主見的,絕不會隨波逐流,人雲亦雲。
我認真地回答說:“我覺得很好看,和F老板設計的放在酒吧門口的大酒桶也很配。”F老板不知道上哪裏弄來一個還帶有一個水龍頭的大啤酒桶放在酒吧門口做裝飾。
那應該是我們的第一次單獨對話,我後來曾仔細回想過我們之前是否有過接觸,什麽事讓他注意到了我,我唯一能想得起的,是有一次中午我們曾一起吃過飯。平時通常都是一大幫人一起去的,那天不知道為何,工地上隻有我和羅工,峰來的時候正好是中午,於是我們三人就一起去吃午飯。
羅工是我們科室裏一個很風趣的人,我們幾個女孩子都很喜歡他,把他當大哥哥一樣。學美術的人搞了裝修都變成工程師了,那時候那些請來做裝修的農民工,管誰都後麵加一個“工”字,於是這些畫家們都成了“張工”,“李工”,“羅工”,那些農民工也故意嬉皮笑臉的 “伊工伊工”地叫我,拿我開玩笑。
那時候剛剛爆發了中東戰爭,好象是美國開打伊拉克,哎呀,我古代曆史和近代曆史知識都極其貧乏,90年代初是美國欺負誰呀?反正我記得峰和羅邊吃飯邊談論戰爭,我就插話說如果中國參戰我就上前線當衛生員,我要包紮傷病員,峰和羅都被我逗得忍俊不禁。後來我記得峰說羅臉上的皮膚真好,一點折子也沒有,因為峰笑起來的時候滿臉折子,就很羨慕人家,我就脫口說人家是天生麗質,你嫉妒也沒用,又逗得峰和羅大笑起來。
我從來沒問過別人,我不知道我那時候留給別人什麽樣的印象,我自己覺得那時剛剛學校畢業,可能還是很單純稚氣的學生氣質,感覺大家都把我當成一個簡單可愛,還略帶點小調皮的小妹妹看。
我後來和峰相戀了兩三年,可惜我一直都沒有問過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是什麽事情我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天快下班的時候,high了一天的峰才仿佛壯士斷腕般衝到我跟前來問我:“小伊,今晚有空嗎?我可以請你去藍吧坐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