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尹始,遇見第一場雪。
天氣預報難得的準確,漫天大雪在華氏37的高溫度下翩然而至,轉眼間地上已積了一薄層白。我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判斷力,早知下雪,今天就不來上班了。畢競在南方,下雪天是約定俗成的休息日。
南方輕易不怎麽下雪,車和路防雪的措施都不充分,這場雪在很多人的意料之外,地上連鹽都沒有灑,我對自己的車技很沒信心,根據天氣預報,雪要持續下三個小時,很難想象幾小時後我能在鋪滿積雪的路上安全把車開回家。所以盡管鋪開了一大堆未完成的工作,還是趕緊收拾東西去停車場取車準備提前下班。
頭一次在漫天飛雪中開車,雪花飛舞著就像萬千精靈,很有童話中的感覺。路況還好,車也不多,我小心駕著車,翻飛的雪花偶爾會擋住視線,路邊的林子已披上了白衣,光線暗淡下來,感覺自己很像在風雪中跋涉的歸人。
感謝昨夜一場大雨,driveway上還浮著一層水,雪落即化,目測路麵積雪不多,我還可以自在開車,並可以胡思亂想。
記得小時候,爸媽兩地分居,每個周末爸帶我去媽媽家,或媽帶弟弟妹妹來爸爸家。應該是我和爸爸去媽媽那兒的周末比較多。有一個周末,漫天大雪,爸爸用自行車載著我,本應該一個小時的路途走了兩個小時還到不了。雪越下越大,自行車從大路上下來走上小路時,雪已經超過膝蓋,因行人少,連車轍印都看不到,爸爸扛著自行車,一手拖著我,一條短短的小路走了一個多小時,終於看到媽媽所在鎮醫院的點點亮光。然後看到打開房門迎接我們的如釋重負的媽媽,還有看到我們雀躍不已的小弟小妹。媽媽把快要凍僵的我抱到火爐旁,替我換上幹爽的衣服,然後我就感受到了一屋的溫暖與明亮,看到了滿桌熱氣騰騰的飯菜。從此關於家的定義好像就定格在那一瞬間。
多年以後,我已從那個時時需要爸媽照顧的小姑娘,變成了能夠照顧家人的孩子的媽媽,可父母的家依舊是我最溫暖的記憶。疫情前差不多毎年都抽時間回去與父母同住一兩周,媽媽做的清粥小菜總讓我百吃不厭。如今鄉愁不僅隔著一張重金難求的機票,還隔著這威力無比又令人無可逃避的新冠病毒。
車拐進一條綿延的小路,雪似乎是越下越大,雪粒擊打路旁樹枝,不斷發出簌簌的聲音,無數的雪花像趕赴盛會的白色精靈,前赴後繼,急匆匆從天而墜。路麵開始積雪,且越來越多。車有點打滑,我小心翼翼慢下來,與前麵的車拉開距離,這是一條限速45邁雙向小路,兩側都是密林,春花,秋葉,夏季綠蔭覆蓋,是我上下班路上最喜歡的一段路,今天因著漫天大雪變得有點詭異了。其間聽到電話響,是孩子爸打來的,怕路滑沒能接,戰戰兢兢終於安全到了家。車庫門打開,看到從房門口探出的兩張關切的小臉,欣和寶齊聲歡叫,媽媽回來了。學區今日停課,孩子們都在家,孩子爸也在家上班,這樣全家人都齊了。無論外麵風雪多大,都勿需再擔心了。
緩過勁來,我站在窗前,開始欣賞漫天雪花飛舞,室外玉樹瓊枝,室內咖啡飄香,孩子們在身旁嬉戲,家總是最溫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