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係列十：李楊當道之七：唐玄宗冊封楊貴妃與楊國忠進京

天寶三載即公元744年春正月初一，朝廷改年為載。夏四月，河南尹裴敦複率軍消滅了海賊吳令光。

冬十月初三（癸巳，《新唐書》作前一天的甲午），唐玄宗臨幸驪山溫泉。十月十七（丁未），朝廷將史國改為來威國。十一月初七（丁卯，《舊唐書》作癸卯為誤），唐玄宗從溫泉回宮。

十一月二十三（癸未，《舊唐書》作癸醜為誤），朝廷決定每載依舊在正月十四日、十五日、十六日三天裏開各坊市大門點燃元宵燈火，並以此為永久規定。玉真公主先前成為女道士，辭讓封號和食邑。這時唐玄宗賜給她道名為“持盈”。同時，術士蘇嘉慶上言說：道家的預測學“奇門遁甲術”有九宮貴神，專門負責水旱事宜，因此請求唐玄宗在東郊建立祭壇，在四季的孟月即頭月祭祀該神。唐玄宗同意了。對九宮貴神的祭禮僅在昊天上帝之下，還在太清宮和太廟之上，所用的牲畜和玉器，都和祭祀天地的相同。

十二月初四（癸巳，《舊唐書》作次日的甲午），朝廷從新豐縣分出部分地區，在溫泉宮下設置會昌縣。

戶部尚書兼禦史大夫裴寬曆來被唐玄宗看重。河北來的將士入奏時又極力稱讚裴寬在範陽時的政績，說塞上的人們都很思念他。唐玄宗欣賞地感歎了很長時間。李林甫因此擔心他會入相，所以很忌妒裴寬。刑部尚書裴敦複消滅了海賊後回朝後，誇張了海賊的勢力，並受到屬下的請托，為很多人誇大了軍功。裴寬暗中向唐玄宗奏報了這事，李林甫趁機把此事秘密告訴裴敦複。裴敦複生性比較大意，和裴寬平時也不對勁。他以為李林甫對自己推心置腹，於是願意和他結交，便跟他說裴寬也曾經因親朋故友的事請托於他。李林甫說：“你應該盡速上奏，不要落在別人之後。”不久裴敦複跟從唐玄宗前往溫泉宮，而裴寬還在京城，尚未離開。剛好有人到禦史台指控裴敦複的屬下軍將程藏曜和郎將曹鑒。曹鑒是郴州富人；程藏曜是嶺南土人首領的兒子。裴寬接受了狀紙，逮捕曹鑒等人立案審理。裴敦複的判官太常博士王悅得知這事後，以為裴寬故意要尋找裴敦複的不是，便連夜趕到溫泉去告訴他。裴敦複大為驚懼，收拾行裝打算待罪，並讓女婿用五百金去賄賂當時唐玄宗最寵愛的女官太真的姐姐楊三娘，然後通過太真把裴寬請托他的事告知唐玄宗。十二月初五（甲午），裴寬因此被貶為睢陽太守。

當初武惠妃病逝時，唐玄宗對她悼念不已。後宮美女數千，但他都看不上。有人說壽王妃楊氏非常美麗，絕世無雙。唐玄宗見了後非常高興，就暗示壽王妃自己要出去當女官，號稱太真。唐玄宗接著為壽王改娶了左衛郎將韋昭訓的女兒。唐玄宗暗中將太真接到宮中。太真體態豐滿，姿色豔麗，通曉音律，生性警穎，善於迎合唐玄宗的心意。進宮不到一年，她得到的寵遇就堪比當年的武惠妃。宮中人們都稱她為“娘子”，對她的禮儀猶如皇後。壽王李瑁是唐玄宗的第十八子。

十二月十四（癸卯），唐玄宗封宗室的女兒為和義公主，將她嫁給寧遠奉化王阿悉爛達幹。

十二月二十四（癸醜，《舊唐書》作次日的甲寅），唐玄宗親自去祭祀九宮貴神。典禮完畢後，他宣布大赦天下，並賜給文武百官階和爵，賜給老人穀粟布帛，讓民眾大酺三日。他還下製，首次規定百姓十八歲以上為中男，二十三歲以上為成丁；每年的庸調，從八月起開始征收，可以延長至九月。他還下詔要求全國民眾每家收藏《孝經》一本。

當初，唐玄宗從東都回來時，李林甫知道他已經厭倦了外出巡幸，便和牛仙客商量如何增加附近各道征收的粟賦，以及購買糧食，充實關中。幾年後，關中的糧儲略有增加。唐玄宗私下跟高力士說：“朕沒有離開長安已近十年。天下無事，朕想高居無為，把政事全都交給李林甫，你覺得如何？”高力士答道：“天子巡狩，是自古以來的慣例。而且天下的重大權柄，不能假手他人。一旦造成對方的威嚴和權勢，誰還敢再多說什麽！”唐玄宗聽了很不高興。高力士急忙下跪磕頭請罪，說：“臣發了癲狂，剛才全是胡說八道，罪當萬死。”唐玄宗於是為高力士斟酒，安慰他，身邊侍從都高呼萬歲。高力士從那以後再不敢深論天下大事。

天寶四載即公元745年春正月十一（庚午），唐玄宗跟宰相們說：“朕近來於甲子日在宮中設壇，為百姓祈福。朕自己在黃素絹上寫了禱語，放在案幾上。很快黃素絹就飛升上天，朕聽到空中有聲音說：‘聖壽延長。’又有，朕在嵩山煉成了丹藥後也放在壇上。到了夜裏，身邊的人想把丹藥收起來時，又聽到空中有聲音說：‘藥未須收，此自守護。’後來到天快亮時才收起來。”太子、諸王、宰相後來都上表慶賀。

這期間，回紇的懷仁可汗出擊並殺了突厥的白眉可汗，還將他的首級送到京師。突厥的毗伽可敦率眾來降。於是北邊晏然，再也沒有烽火的警報。回紇開拓的地盤日益增大，東邊和室韋交界，西邊直抵金山，南邊跨越大漠，占有了所有的突厥故地。懷仁可汗去世後，他兒子磨延啜繼立，號稱葛勒可汗。

正月二十七（丙戌），朔方節度使王忠嗣在薩河內山打敗突厥。二月二十一（己酉），唐玄宗任命王忠嗣兼任河東節度使。王忠嗣少年時就以勇敢自負。到了出鎮邊塞，成為方麵大員時，他專以持重安邊為己任，常說：“太平之將，隻應當撫循訓練士卒而已，不能靠疲乏中國的兵力來邀功取寵。”他有隻漆弓一百五十斤重，常放在橐中，表示不用它。軍中將士日夜思戰，王忠嗣於是派了許多間諜去刺探敵人的間隙，見到有把握獲勝時，才興師出戰，所以每出必有戰功。他擔任兩道節度使後，自朔方直到雲中，邊陲數千裏，他在要害的地方，全都修建城堡，拓廣了朔方和河東的領土各數百裏。邊境的民眾認為自從張仁亶（即張仁願）之後，其他將帥都趕不上他。

三月十四（壬申），唐玄宗封外孫女獨孤氏為靜樂公主，將她嫁給契丹王鬆漠都督李懷節；封外甥女楊氏為宜芳公主，將她嫁給奚王饒樂都督李延寵。

三月二十六（甲申），唐玄宗在勤政樓宴請群臣。

四月十八（乙巳），唐玄宗任命刑部尚書裴敦複為嶺南五府經略等使。五月十五（壬申），裴敦複因為稽延逗留，沒有及時上任，被貶為淄川太守。唐玄宗讓光祿少卿彭杲代替他。唐玄宗嘉許裴敦複平定海賊的大功，所以李林甫因嫉妒而陷害他。

領兵部尚書李適之與李林甫因爭權產生矛盾。附馬張垍任兵部侍郎，李林甫也嫉惡他，暗地指使他人去揭發兵部在任命官員方麵作奸謀利的事情，收捕了六十多人交付京兆和禦史，立案審理。好幾天後，最終也沒審理出什麽來。京兆尹蕭炅派法曹吉溫負責審訊。吉溫到了禦史院後，將被捕的兵部官吏安置在外頭，先從後廳裏取出兩個重囚進行審訊，要麽杖打，要麽棒壓，兩囚犯的疼痛號叫聲慘不忍聞。兵部官吏們都說：“隻要能保住餘生，乞求你們給我們紙筆，照你們要的全都回答好了。”兵部官吏曆來聽說吉溫的殘酷，這下算是親眼目睹了，於是全都自汙認罪，沒人膽敢違拗吉溫的旨意。很快事情就定案結束，朝廷派人核實檢驗，也沒發現囚犯有被拷打的痕跡。六月二十五（辛亥），唐玄宗下敕嚴厲責備前後負責選拔官員的兵部侍郎以及判南曹郎官，然後原宥了他們。張垍是張均的兄長；吉溫是吉頊弟弟的兒子。

吉溫最早擔任新豐丞，太子文學薛嶷舉薦他給朝廷，稱讚他有才。唐玄宗召見他後，看著薛嶷說：“這不是個好人，朕不用他。”蕭炅任河南尹時，曾犯了事。西台派吉溫前往審理。吉溫對蕭炅非常嚴厲。當吉溫出任萬年丞後沒多久，蕭炅成為京兆尹。吉溫曆來和高力士關係密切。高力士從禁中歸來時，吉溫預計蕭炅一定會到高力士家謝他，便先去見高力士，和他談笑戲謔，握手言歡，一副關係親密的樣子。蕭炅來時，吉溫假裝吃驚地要回避。高力士喊住他說：“吉七不須回避。”於是跟蕭炅介紹他說：“這是我的故人。”召他回來和蕭炅一道坐下。蕭炅因此對他十分恭謹，不敢因為以前的事懷恨在心。另一天，吉溫去拜謁蕭炅，說：“以前我吉溫不敢不顧國家的律法，自今以後我革心洗麵，事奉明公。”蕭炅於是和他盡歡而散，還請他擔任法曹。

當李林甫想要除掉不肯依附自己的人，去尋求能幫他製造冤獄的官吏時，蕭炅將吉溫推薦給李林甫。李林甫得到他後非常高興。吉溫常說：“隻要遇到知己，拿下南山白額虎也不在話下。”當時又有杭州人羅希奭，為吏非常嚴苛，李林甫也引薦了他，從禦史台主簿經兩次升遷成為殿中侍禦史。吉溫和羅希奭二人都根據李林甫的欲望或深或淺，製造冤獄，沒人能逃脫他們的魔爪。當時人們把他倆稱作“羅鉗吉網”。

秋七月二十六（壬午），唐玄宗正式冊封韋昭訓的女兒為壽王妃。

八月十七（壬寅，《舊唐書》作兩天後的甲辰），唐玄宗冊封楊太真為貴妃，並追贈他父親楊玄琰為兵部尚書，任命他叔父楊玄珪為光祿卿，堂兄楊銛為殿中少監，楊錡為駙馬都尉。次日，他冊封武惠妃的女兒為太華公主，命令楊錡娶她。唐玄宗還賜給楊貴妃三個姐姐京師的宅第，對她一家無比恩寵。

楊釗（即楊國忠）是楊貴妃的遠房堂兄，不學無術，也毫無操行，被他的親屬鄙視。他到蜀地從軍，當了新都尉。任期滿時，他因為家貧沒錢回歸。新政縣富人鮮於仲通經常資助他。楊玄琰死在蜀地，楊釗經常往來他家，便和他的二女兒私通。

鮮於仲通名向，通常以字稱呼。他也讀了些書，有些才智。劍南節度使章仇兼瓊請他出任采訪支使，把他當作心腹。他曾私下跟鮮於仲通說：“如今我隻是得到皇上的親厚，但如果沒有內援，必定會被李林甫陷害。聽說楊貴妃新近得到寵幸，人們還不敢馬上依附她。先生如果能為我到長安和她家攀上關係，我就沒有憂患了。”鮮於仲通說：“我是蜀人，還從未去過長安，隻怕會壞了明公的大事。今天我倒可以為明公找到一人。”因此談到了楊釗的來龍去脈。章仇兼瓊於是引見了楊釗。楊釗儀表豐偉，言辭敏捷，章仇兼瓊見了後非常高興，當即聘他為推官，逐漸來往密切。於是他派楊釗到京師去進獻春季絲綢，並在臨行前跟他說：“我在郫縣給你準備了個小禮物，且當一天的口糧。先生經過那裏時，可以取走。”楊釗到了郫縣，章仇兼瓊讓親信帶了很多精美的蜀貨送給他，價值上萬緡錢。楊釗大喜過望，於是晝夜兼行來到長安，拜訪了各個堂妹，將蜀貨送給她們，說：“這是章仇公贈送的。”當時楊貴妃的二姐剛剛寡居，楊釗幹脆就住到她家，將一半的蜀貨送給她。於是楊家姐妹日夜在唐玄宗麵前讚揚章仇兼瓊，還說楊釗很會玩樗蒲（一種流行的賭博），並帶他去見唐玄宗。於是楊釗得以跟隨供奉官出入禁中，唐玄宗接著任命他為金吾兵曹參軍。

這月即八月，河南的睢陽、淮陽、譙等八郡發大水。

九月二十八（癸未），唐玄宗任命陝郡太守兼江淮租庸轉運使韋堅為刑部尚書，罷免了他其他諸使的職務，讓禦史中丞楊慎矜代替。韋堅妻子薑氏是李林甫舅舅薑皎的女兒，所以李林甫原來跟他十分親密。當韋堅因為開通漕運有功，得到唐玄宗的寵幸時，便有了入相的心思。他又與李適之關係密切，李林甫因此開始厭惡他，所以表麵上讓他升了好聽的官職，實際上奪了他的實權。

安祿山想靠在邊塞打勝仗邀功取寵，多次侵掠奚人和契丹。也在這月，奚人和契丹各殺了唐朝的公主反叛。安祿山出兵打敗了他們。

九月二十九（甲申），隴右節度使皇甫惟明和吐蕃大軍在石堡城開戰，結果被吐蕃打敗，副將褚誗（《舊唐書》作褚直廉）等人戰死。

冬十月初十（甲午），安祿山上奏說：“臣討伐契丹時來到北平郡，夢見先朝名將李靖和李勣，向臣討求食物。”唐玄宗於是下令在北平為他倆立廟。安祿山後來又上奏說，在祭奠他們那天，祠堂的大梁上長出了靈芝。

也在這月，朝廷在單於都護府增置金河縣，在安北都護府增置陰山縣。

十月十三（丁酉，《新唐書》作次日即戊戌），唐玄宗臨幸驪山溫泉。

十月二十八（壬子），朝廷將會昌縣改為同京縣。

唐玄宗任命戶部郎中王鉷為戶口色役使，並下敕讓百姓免除今年的賦役。王鉷上奏要求征收車運的費用，並誇張了需求的錢數，又迫使百姓購買本郡的貴重物品，結果百姓上交的租賦要比免除的更多。按照原來的製度，衛戍邊塞的家庭可以免除租庸，每六年輪換一次。當時邊將覺得戰敗可恥，所以陣亡的士卒都不申報，籍貫也就沒有注銷。王鉷一心都在聚斂財富之上，將有籍貫卻沒人的都當作逃避課稅，對衛戍邊塞六年以上的戶籍，全部征收他們的租庸，有的還追征了三十年。民眾有苦卻無處傾訴。唐玄宗在位很久，日子過得日益奢侈，對後宮的賞賜毫無節製，宮裏拿不出東西時就到左、右藏去任意取拿。王鉷探知唐玄宗的嗜好，每年都將額外收入的百億萬錢幣和布帛，貯存在內庫，以供宮中飲宴和賞賜，還說：“這些都不是從征收租庸調上得來的，所以不在預算的經費裏。”唐玄宗覺得王鉷能夠為國家增添財富，便更加喜歡他。王鉷專門靠克扣百姓和官吏以求媚於唐玄宗，所以朝廷內外對他怨聲載道。十一月二十二（丙子），唐玄宗任命王鉷為禦史中丞兼京畿采訪使。

再說楊釗在禁中侍宴，專門掌管樗蒲的文簿，校對得十分認真精密。唐玄宗欣賞他的精明強幹，說：“好一個度支郎！” 楊家人多次表示讚同，又把楊釗介紹給王鉷。王鉷於是奏請讓他擔任判官。

十二月十五（戊戌），唐玄宗從驪山溫泉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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