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 (180)
2017 (111)
2018 (48)
王誠給家裏寄了錢,心底一片悲涼,給媽寄錢並沒有了了任何心事,他應該陪在母親身邊的,母親躺在病床上受罪。
他急急地返回朱莉的雜貨店,走路走得很急,朱莉見狀忙問,“誠哥,怎麽了?”
“我想回去看我媽!”王誠急速而簡短地說。
朱莉馬上反應了過來,“你回去可是再也出不來了,會被移民局盯上。”
王誠看著朱莉,“大不了被遣送回去,我還送過被遣送回去的小劉呢!”
“我佩服你是條漢子,可是你就前功盡棄了!”
“媽可是隻有一個。”
“你下定決心了?”朱莉問。
“沒有。”王誠回答,“這就是讓我為難的地方,幹脆下決心了,倒好辦了。”
朱莉看他難過的樣子,跑到櫃台裏,拿了一包煙,遞給他一支,王誠詫異地苦笑,“我早就戒煙了!”
“你以前愛吸煙,對不對?”
“你怎麽知道?”
“你的牙被煙熏黃了。”朱莉笑道。
王誠禁不住笑了一下,比哭還難看,“以前坐辦公室,抽煙喝茶聊天,幾年幹的活兒都沒有現在一天幹的多。”
“你現在才是為人民服務。”朱莉笑著,拿出一支煙,又拿出打火機,給王誠點了,又給自己點了,“走,到外麵吸去。”
王誠跟著朱莉到了外麵,兩人坐在台階上,悶悶地吸著煙。
“你吸煙挺老練啊!”王誠說。
“剛來那陣子我哭我老公,哭我年紀輕輕就守了寡,哭這件事為什麽會發生在我身上,然後開始借煙消愁,所以練就了這一身本事。”朱莉瀟灑地吸了一口煙,還吐出一個大大的煙圈。
“那你什麽時候戒的?”
“半年以後吧,漸漸地接受現實了,覺得吸煙也不過是毀了自己。”朱莉道。
毀自己?當人們憤懣的時候,的確有摧毀自己的欲望,但是,摧毀自己並不是終極解決辦法。電影《活著》裏,福貴和家珍經曆了喪父,喪母,喪子,喪女,最後還嘴角帶笑地活著。這讓活著有了意義。
吸完了一支煙,朱莉問王誠要不要再抽一根兒,王誠笑道,“該幹活了!”
兩人回到店裏,各幹各的活,王誠今天幹活特別賣力,他在試圖用身體的付出讓精神逃離,逃離這悲慘的世界。
就在王誠猶豫不決要不要回國看母親的時候,母親醒了。
電話是妹妹秋兒打來的,背景一片嘈雜,王誠聽了好半天才聽明白母親醒了,秋兒說有個病人家屬正在和醫生護士吵架,太吵了,不能多說,就掛了電話。
王誠停下手裏的活兒,坐在地上,喜極而泣。
過了兩天,母親終於有了氣力和王誠通話,王誠在電話裏叫著“媽!媽!”,呼喚著失而複得的母親。
“誠子!死神都舍不得把媽帶走,讓媽還能和你說說話。”母親在電話裏呼喚著自己的兒子,最想的也就是這個兒子了,恨不得把兒摟在懷裏。
“媽,媽!你要好好的!”王誠有一萬句話想跟他媽說,可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因為他媽最需要他的時候,他不在身邊。
“媽當然要好好的,等你回來。”
“嗯。”王誠在電話一端,隻有哭的份兒。
“誠子,你年齡也不小了,要注意身體,別搬太重的東西,你再堅持堅持,把李諾和皓皓接過去,一家。。。團圓了。”母親斷斷續續地囑咐道。
“媽,您也保重身體,吃好,喝好。。。媽,兒子不孝。”眼睛有點兒看不清了,王誠用手擦了一把淚。
“誠子,李諾把媽照顧得可好了,比親姑娘也好,你放心,媽要好好地活著,我們一家人還要團圓呢!”
“媽!媽!”王誠就這樣叫了好幾聲媽,終於說不出話來了。
後來電話裏換成了李諾的聲音,“誠子,你先忙吧,讓媽歇會兒。”
“諾,謝謝你照顧媽!”王誠又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淚,為自己的無能。
“誠子,夫妻之間還說這些幹啥?你別難過,媽會很快恢複的。爸要跟你說話。”
爸的聲音依舊響亮清脆,爸一向堅強,“誠子,你寄錢幹啥?我和你媽的錢夠救命用了,再說,將來還能報銷。”
“爸!除了這個我還有什麽用?”
“兒啊!別說這沒誌氣的話,家裏沒有人埋怨你,都心疼你在外麵受苦。” 父母對孩子的掛念,就像月亮圍著地球轉一樣,一成不變,永不停息,一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
“爸,您要保重身體。”
“你還不知道你爸,槍子過來我都不緊張。”王誠的父親是退役軍人,一生堅強。
朱莉得知王誠母親醒來的消息,激動地說,“吉人自有天相!誠哥你也長了一臉福相。”
王成忍不住笑了說,“你真會開玩笑,你看我象有福相的樣子嗎?我們一家分開這麽多年了,老也團聚不了。”
朱莉也笑,“那就說你晚年幸福行不?”
“行,那你就多為我念念經吧。”朱莉每星期天上午去教堂,王誠管她祈禱叫念經。
“什麽念經?那叫祈禱!唉,要不,你也去吧,為阿姨祈禱?”
“我是無神論者。”王誠幹脆地說。
“那我為阿姨祈禱吧。”朱莉也不和他爭辯,自顧去教堂了。
朱莉走後,王誠心裏一遍一遍地喊著媽,虔誠地跪在地上為媽祈禱,“老天呀,讓我媽恢複過來吧!她才七十歲。”
王誠在冰涼的地板上跪了很久,他對上帝說,“親愛的上帝,如果我媽好了,我就信你!”
夜裏,王誠好不容易睡著了,睡得也不好,不是間斷地醒來,就是回頭又做噩夢,自從母親病了他就這樣。
這天,星期一,一大早王誠就給李諾打電話,李諾哭道,“媽沒了。”
這三個字如晴天霹靂,王誠一時間懵了,“媽不是醒過來了麽?”
“媽腦子又出血了,腦疝,醫生說命怕都保不住,媽生前說不要在她身上插各種各樣的管子,爸一開始是舍不得的,後來爸說,‘你媽愛幹淨,又愛美,那麽多管子在她身上,把她折騰得不成人樣,我就想著啊...讓她走吧,幹幹淨淨,整整齊齊地走吧。要不,等我將來和她見麵時,她要埋怨我。’所以,爸尊重了媽的意見。”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二次出血?”王誠問李諾,也在問上帝或者蒼天。
“誠子,我要給媽穿壽衣去了,身子僵了,衣服就不好穿了。”
王誠“啪”地一聲跪在水泥地上,“媽!”他從心底發出一聲嘶吼,全身顫抖著,淚如洪堤,悔恨沒有早做果斷決定,回國看媽,又想著老父親舍不得媽的樣子,心如刀絞。
他,是個不孝之子。
(謝謝閱讀,版權屬若妖所有)
多謝田園鼓勵!我這兒沙發不難搶。有你這麽說,我一定好好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