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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一起搶銀行 第一章 1

(2007-05-06 16:52:17) 下一個

          大家一起搶銀行

      

本故事純屬虛構    

悲情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快感

         ——題記

 

              第一章 采 訪

 

1屌絲 老七 中尉

201X815日。

那天清早,我正在清州電視台位於南山上的食堂裏,吃著簡易而索然寡味的早餐的時候,遠在幾百裏外的清北一個小鎮上,發生了一起震驚清州省的搶劫銀行殺人案。

準確地說,這個案件應該是發生在昨天晚上,也就是以比較模糊的時間分段來界定,它應該是在昨晚的十點到淩晨兩點的午夜時分發生的。

這件錯綜複雜,盤根錯節的血腥慘案,跟我本來是一點關係都沒有的。然而我的一位在市級報社《清城晚報》領薪水的同學老七,給我打來了一個手機,把我徹頭徹尾地,而且多少有點莫名其妙地卷進了這宗恐怖而又複雜的案件中。

 “喂,麻子,你知道嗎……”

 老七在手機裏跟我說。他的開場白總是想吊人胃口,他老是有板有眼地想讓人家確信,他所獲得的隱秘的信息,具有飽滿的含金量。老七給人的印象就是喜歡耍噱頭,除此之外就是引誘女人跟他上床了。大家在後麵就可以知道我所言不虛了。

麻子是我不雅的諢名,倘若沒有見過我的人,可能會因此想入非非,對我真實的本人退避三舍。其實,我的臉上不但沒有令人生厭的麻子,你如果跟我交往深了,你再細看我的臉上,你會覺得我的長相不但還算清秀,而且還有點琢磨不透的味道。我屬於那種表情深沉,能給人安全感的那種。至於綽號的由來,隻是因為我名叫秦馬,“馬”和“麻”諧音,而且我在賭博時經常手氣背,老抓又爛又臭的麻牌,因此朋友們口順,就給我取了這麽個不倫不類,不登大雅之堂的綽號。

久而久之,我本人也習以為常了。有時朋友們,或者單位裏的關係親密的同事稱呼我真名的時候,我反而反應不過來了。世間之事,大抵如此,習慣成自然是一種惰性,也是無奈。

“麻子,你醒了沒有啊你?你TMD再不吭聲我就掛了,到時你可別後悔!”老七咋呼著。

“嗯……”我懶洋洋地支吾了一聲,“是不是你的女朋友懷孕了?”

老七是個一心想要引人注目的人,做什麽事都想成為其中的焦點,然而結果往往適得其反。老七的開場白往往都是虛張聲勢的。他在掌握了某些在他看來足以產生轟動效應的事之後,擺出的按耐不住,然而又想保留些許矜持姿態的話語模式。他是那種喜歡把他認為很有意思的一些秘密,再通過神密的處理方式,來通告給盡可能多的人。因此稍有風吹草動,他的嘴巴就發癢了。對此我見多不怪。在大學時候是這樣,畢業後他闖進了新聞媒體圈子瞎混時,還是這樣一副德行。說起來也算是沒辦法,吃新聞這一碗飯的,可能時間一長就上癮了,就有了窺視癖,暴露欲等,將吸引大眾的眼球做為本行了。

我始終認為,在老七的身上,並不具備消化秘密的那種酶體,或者說是淡定的氣質。這對於一個成就大事的人來說,顯然是個大忌。但是媒體卻需要老七的這種樂衷於暴露消息、以圖嘩眾取寵的心態,來為它們的宣揚機器服務。

所以,此時我在聽到他的這幾句帶有品牌色彩的開場白時,並沒有驚訝。我知道,我越是不將他的話當回事,他就越會將我當回事。

“麻子,我要說的事,比我懷孕了還要讓你掉眼球!”在手機那頭,老七的呼吸顯得十分急促。

我順手輕輕地從一個日式造型的四方小瓷碟裏,夾起一根暗黑色的鹹糟菜(這種醃菜的原材料為芥菜,在冬天時用當地的青紅酒的酒糟,塗在菜葉上,再碼成一大壇,經過一個多月後醃成,它是清城最著名的粥菜之一),放在眼前。

我的動作遲疑了那麽幾秒鍾,為的是想確定一下這個菜根子是否脆嫩,有沒有變質。我們單位的這家食堂拿過時的不新鮮的肉菜糊弄我們,早已經不是什麽上台麵的問題了,大家對此都隨遇而安,表現出了極大的忍耐性。

這時,坐在我對麵的一個在清州有線台擔任導播的半老頭,看上去像是值了夜班後,剛從演播廳中閃出來就餐的樣子,耷拉著的眼皮有些浮腫。他這種人就像糟菜一樣,已經被麻木不仁的生活和枯燥的日子浸泡得變了味道了,但是仍然想方設法要在不多的機會中脫穎而出,蹦達幾下。他們在處世方麵已經形成了自己的套路,因此你很難看到他們的激情,也無法跟他們進行真實的對流。平日裏,我跟這些人基本上保持著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麵。

這位仁兄認真地瞧著我的鹹菜,還有我的手,好像我正在拍攝一個重要的電視鏡頭似的。我張大著嘴巴,作勢著要吃進去的樣子。半老頭的神情似乎比我還要緊張,他下意識地也張大著嘴巴,急著等我將鹹菜送進嘴裏。他的神情,有點像一個生物學的學生,在認真地觀察一隻青蛙捕食昆蟲的過程。

他的那副專注的樣子,讓我在最後一瞬間打消了將糟菜納入口中的做法。我把糟菜放在桌上磕了磕,然後將筷子“啪”地一聲按在桌上。我已經被老七的電話和眼前半老頭的眼神整得沒有什麽胃口了。

半老頭顯得十分的失望。他顧自搖了搖頭,繼續著他的急不可待、然而索然寡味的早餐。

我對著手機,照例向老七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老七,你又要折騰什麽鳥事了?最好別讓我惡心,我情願是你懷孕了。我TMD難得有心情起個大早,吃一次正兒八經的早飯的。”

我之所以還會在這種憊遢的清晨不應期時去理會老七,主要是出於對自己胃口的考量。我知道,喜歡渲染秘密的人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你越不把他的秘密當回事,他就越急,恨不得將自己的舌頭插到你的耳朵裏去攪乎。這有點像是追女孩子。女孩子最煩的就是緊纏著的那些不自量力的男的,而對那些故作冷酷的男的,她們大都有著難以置信的期待心理。

因為我對老七所張揚的事素來態度漠然,因此,每一次我都能沾到到些甜頭,比如趁個飯局、借點錢什麽的。他的各種秘密的價位,須得通過餐桌上油膩的筷子,才能進入我的耳朵,然後跟食物一起被消化。

“麻子,我逮到了一個絕好的新聞炒作的題材,正打算馬上做跟蹤報導。我操,哥們,我時來運轉了!這麽幾年了,也該輪到我走大運了對吧?!奶奶的。”老七迫不及待地在手機裏大聲說。

然後,他就開始簡要地告訴了我關於那起謀殺案的事……

 

在交待這起老七強加給我的血腥味深重的謀殺案之前,我有必要先介紹一下自己目前並不樂觀的處境。我想,這有助於大家理解像我這麽散淡保守的人,後來為什麽會這麽輕易地被老七拉下水、而且差點沒被嗆死的。當然,我並不是想要推諉什麽責任,我隻是想告訴大家,任何不純的動機,以及由它而衍生的某些異常的邏輯,都是有其社會淵源的。

我在大學畢業後,通過一個還算強硬的人際關係,擠進了現在這家有頭有臉、冠冕堂皇的省級電視台的新聞部門。在這種半事業、半企業部門供職的人,因為經常在熒屏或者社會上出風頭,因此都有一種自我感覺良好的通病。這種部門既與似是而非的文化有關,因而看起來似乎有些高雅的品味,同時它又跟豐厚的金錢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因此業者荷包相對鼓囊,受人尊敬。大家在社會上一般都能出人頭地,人模狗樣地掙著麵子。

我不是個好動的人。因為工作環境的關係,我在南山上基本是處於半隱居的悠閑狀態。這對一個有所作為的年輕人來說,無疑等於慢性自殺。但是我本人卻心安理得。我們單位位於古樹蓊鬱、青岩石壁的南山上,環境清雅。山上很多的岩石上,都刻著刷上紅漆的古代名人的題字。

美中不足的是,山上還駐紮著一個中隊的武警戰士,他們是守衛山下石洞裏的金庫的。據說全清州省約有三分之一的黃金就藏在石洞裏。他們熱烈的革命鬥誌,以及高手洗牌一樣幹淨利落的訓練方式,給南山上的文化氣氛,帶來了些許的不和諧。而我跟駐紮在山上的那個中隊的武警同誌們一樣,每天都過著毫無色彩的,單調重複的屌絲日子。

英雄無用武之地,就成了屌絲。我經常這樣嗟歎著。

沒事時,我就會踱到樓下場子邊上,叼著一支煙蹲著,看武警戰士們熱火朝天地練拳。他們一邊大聲吆喝,一邊打著簡易的散打拳術,還做著索然寡味的俯臥撐。他們入伍時擀麵棍似的手臂,在我的長期注視下,漸漸都變成榕樹根一般了。

這時候,我覺得時光就像一個蹩腳的裁縫。它將我們的生活剪裁得絲絲入扣,然而又很不得體。

那些二十歲左右的武警,青春飽滿的臉上,長著粉刺疙瘩,身上長著青筋飽綻的肌肉,心中滋長著各種按耐不住的欲望。他們最缺乏的可能就是能讓他們發泄欲望的命令,比如殺人,強奸等。他們平時除了鍛練身體外,就是聚集在由幾株大榕樹圍繞著的青磚黑瓦的食堂的周圍,等待著值日長官的一聲哨響,然後就迅速集合起來。大家在唱過一首革命性很強,格調很紅的歌曲後,就嘩啦一下蜂擁進入餐廳,然後默默而急促地享受著啃嚼食物的樂趣。

我一直在懷疑,這些年輕人整天讓人窒息地打熬氣力,其實就是為了更好地進餐,讓胃口得到擴張。養兵千日,用在一時。但是多年以來,這些最可愛的人,從來就沒有正兒八經地拉出去打過一次仗。據我所知,這在中國曆史上算是很反常的事。大家可以掐指頭算算看,在中國曆史上,哪有一個二十來年不打仗的平靜日子?!沉寂的和平,有時是比喧囂的天下大亂更可怕的!而軍人不上戰場去折騰,就象女人嫁不出去一樣,梳妝打扮了十幾年,卻隻能看著青春老去。

比如1999年,美國軍方悍然轟炸了中國駐南斯拉夫的大使館,他們本來是可以大幹一番的,可惜最高領導層沒有這個膽量。

所以現今的軍人們都暗地裏認為,做真老虎不如做紙老虎來得順暢。我懷疑,我們的軍人正在逐漸失去其本質的意義。

有一次,南山上一位姓黃名沙、長得人高馬大的武警中尉,在他的戰友們歡送他退伍時喝大了。他踉蹌地來到我的宿舍,對著我淚流滿麵,感歎唏噓。黃沙中尉來自清州省北邊的一個經濟非常發達的小鎮,平時我們經常湊在一起,互遞香煙,聊些周邊國家的軍事動態,特別是日本,台灣與南海的事,都慷慨激昂的,把吳鉤看了,欄杆拍遍。像他這樣從農村出來當兵的,上了軍校後,能混個中尉算是不容易的,如果在戰爭年代,他很有可能晉升到更高的軍階。但是反常的和平,卻斷了他獲得榮譽和晉身的機會,也斷了他的家裏人寄托在他身上的希望。

這是軍人最大的悲哀!

“在我看來,軍人的天命,不是服從,而是打仗!”黃沙中尉拿血紅的眼睛盯著我,斷斷續續地說,“麻子同誌,你說沒有見過屍體和鮮血的軍人,還能算是軍人嗎?!沒有戰爭,就沒有了軍人的榮譽!”

“啊,的確是這樣的。”我讚賞地說,順手給他倒了杯水。

黃沙中尉的話給我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軍人們用汗水消磨著枯燥無味的日子,這跟我用幻想來打發毫無激情和生機的日子,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說白了,我們都屬於那種除了錢之外,什麽都不缺的閑人。很多時候,一個群體必須養殖一大群像我們這樣的閑人,做為潤滑劑。國家機器不能沒有我們這種潤滑劑。

我之所以在這裏要提到黃沙中尉,是因為他在我後麵的故事中,將要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

在辦公室裏呆的時間長了,我養成了看電視與上網的習慣,後來居然搞得一天沒看到新聞便坐立不安,手足無措,終日失魂落魄。上網的時間長了,我開始越來越關心國家大事與世界大事,就像一位中年婦女熱衷於關心鄰居家的日常瑣事一樣。真正關心起某些不著邊際的事,是很容易讓人上癮的,尤其是一個人在無聊透頂的時候。

我想,天底下大多數的憤青和屌絲可能跟我一樣,都是出於生活的空洞,價值的虛無,從而蔑視現實。我們好高騖遠,以網絡為世界,叱吒風雲,一屋不掃,卻整天幻想著要橫掃天下。

因此關心時事,並且將自己設想成有責任感的揮斥方遒的人物,幾乎成了我這幾年來為數不多的愛好之一,這也是我與老七的本質區別。

老七關心的都是些在我看來屬於低層次的瑣事,例如某位省市領導在某某賓館開房間包小姐,某某權要有情婦若幹之類,並以此顯示他結交的人員層次之高,拉虎皮做大旗,而於我卻是不屑一顧的。

我發現,逃避其實還是可以帶來意想不到的瀟灑的,這有點像是借屍還魂的意思了。我一直在等待機會找回屬於自己的靈魂,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我的靈魂卻越來越抽象了。這讓我感覺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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