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中午會餐後，仇祥林回到賓館，想休息一會兒，但上午的興奮勁還沒過去，翻來覆去睡不著，他便給女兒打了個電話。仇英說正準備給他來電話，天平律師事務所的牛主任今晚想請他吃飯。她還說最好再約上東洲省法院的王院長，正好她有個案子在東洲省法院，想請王院長幫忙。仇祥林放下電話急忙出門找王院長，他知道如果動作遲了，王院長一定會有事出去。每次院長們來北京開會，會裏會外都很忙，大家就像一群演藝明星，被得到消息的人天天纏住，很多人排著隊請他們吃飯，每個人的房間都堆滿了禮品。幸虧仇英在北京，仇祥林到不怕禮品的問題。

他很快找到了王院長並說服了他，答應今晚先參加仇祥林的宴請，然後再赴朋友之約。回來後他又打了幾個電話，順便邀請了最高法院的幾個熟人。

宴請安排在北京飯店的七樓。這裏的“譚家菜”是京城最有名的，已有近百年的曆史。相傳是清末官僚譚宗浚的家傳筵席，因其是同治年間高榜題名的“榜眼”，所以“譚家菜”又稱“榜眼菜”，是唯一保存下來由北京飯店獨家經營的官府菜。傳流至今仍受高官商賈們的青睞。

仇祥林喜歡帶著女兒參加各類社交活動，把女兒介紹給大家，特別是認識那些對仇英有用的人。女兒早已成人，有些地方可能比自己還機靈，而且遺傳了自己善於觀察的能力，但在他眼裏依然是個孩子。

仇英穿一件白色的連衣裙，顯得天真活波。她端著酒杯，像一隻蝴蝶在餐桌邊轉來轉去。晚飯在輕鬆的氣氛下進行。大家天南海北地聊了起來。天平律師事務所的牛主任很健談，從今天的首次大法官任命說到美國法官的工資待遇，從中南海的女服務員到溫家寶總理的老婆，還不時穿插了一些諸如北京沙塵暴形成的原因，靖國神社與抵製日貨的關係，台海局勢等話題。仇祥林覺得北京人就是特別關心國家大事。有一次他坐出租車，司機也特能侃，好像沒有他不知道的事，連中央政治局常委的家務事都一清二楚。見大家興致正濃，打開話匣子的牛主任又講起了笑話，並說：“段子帶點葷，不知道各位領導介不介意？要不仇英堵上耳朵！”大家都說無所謂，仇英還在旁邊催他：“您就別再賣關子了，快講吧！”

“好，話說有個法官處理離婚案件，他問那個來法院請求離婚的女當事人：‘你為什麽要離婚？’那個女的說：‘我們夫妻生活不正常，感情已經破裂，所以要離婚。’男的急忙過來想向法官解釋，法官卻對他喊到：‘你到後邊去！’再也沒理睬他們。結果他們隻好回去了。沒過幾天，夫妻倆又來到法院，找那個法官表達感謝，並拿出一麵錦旗，打開一看是一副對聯。上聯：換了一個姿勢，下聯：救了一個家庭。”大家一下子樂了。

王院長似乎也受到感染，也講了一段順口溜：早晨是“包公”，中午是“關公”，晚上是“相公”，半夜是“公公”。大家不明白這段話的意思，有人就問：“王院長，您給我們解釋解釋。”王院長笑著說“：上午法官坐堂辦案像包公；中午來了幾個朋友出去喝兩杯，臉色通紅像關公；晚上被請到夜總會，三陪小姐往你懷裏一坐，含情脈脈地看著你，好像你就是他的相公；半夜幹完壞事回家，老婆要讓你交公糧，你隻好耍賴搪塞。就像個公公。”

 仇祥林也聽過類似的段子，是諷刺領導生活的，好像是：上午輪子轉，中午盤子轉，下午骰子轉，晚上裙子轉。但他不會講，他隻好發了一句感慨：“老百姓編的這些東西還真有水平喲！” 牛主任馬上說：“我們看熱鬧，還是仇大法官看出了門道。”這個牛主任在北京也是個呼風喚雨的人物，各行各業的人他都認識，什麽事都能辦，仇英到他的律師事務所裏才一年就成了合夥人，過去牛主任也找仇祥林辦過事，從感覺上來說仇祥林覺得這個人還不錯。

飯局快結束的時候，仇祥林當著大家的麵邀請王院長和最高法院的朋友們去西都玩。西都有很多目前全國最火的旅遊景點，他信誓旦旦地說你們可以借單位的名義來，也可以帶上家屬自己來玩，我絕對會好好接待大家的！他的熱情邀請立刻博得大家的感謝，仇英趁機對王院長說我可以陪您去西都考察，惹得王院長直說好。

吃完飯，外邊下起了雨，仇祥林坐著女兒的奔馳車，穿過天安門廣場，英雄紀念碑籠罩在淫雨中，廣場上依然有很多人走來走去。仇英說今天她去交了新房子的錢，連裝修下來一共三百二十二萬元，這是女兒在北京買的第二套房子，說是專門供他和老伴住的。仇祥林看著女兒平靜的神態，感到她已經長大了，他靠在黑色真皮座椅上，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