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來源: 文化走廊 月上柳梢頭
最近又搬家之後,相了次親。
從大陸深處的一個小城市,搬到大西洋邊的一個大都市。
一路停停走走,有時夜半時分驚醒,恍恍然間,萬念俱灰。
住在一戶一直疲於奔命的華人家裏。不久聽他們說起我有位學長在此地。據說22歲便被公派出來讀博士,誰知一念之差,失去了護照,以至於半世飄零,40歲了,還孑然一身。
周圍的長者來探過我的口氣,然後對我直說了,見見麵吧,和這位學長。
頓時給了我迎頭一擊,原來,在大家眼裏,我已經是要般配40歲的人了。痛定思痛,權衡之後,我同意了。
初次見麵,我們先是互相握了下手,點到即止,他立刻就鬆開了。然後坐定開始喝茶。我們先是一起回憶了一下我們大學的一號食堂,然後是二號,三號,四號,接著我們緬懷了學校的一號宿舍區,二三四五號之後,天漸黑了。最後他問我叫什麽名字,然後就告辭了。
房東太太跑出來問我,怎麽樣啊?有沒有和你要電話?我說沒有。至於印象麽,我隻記住了他的眼鏡片厚得出奇,而且是很老式的。還有就是,我們兩人大約喝了五六壺茶。
接下來的一周安安靜靜。心裏真沮喪,不知不覺間,我已是豆腐渣若此?
又過了一周,他的一位朋友來說,他想和我交往。
就這樣,周末他又來了。於是我們一起又共同緬懷了學校食堂的後續發展。以及學校宿舍的後續發展問題。以及中外大學食堂宿舍的比較問題。這次一共用了七到八壺茶。之後他就走了
房東太太忙跑出來問,問你要電話了?我說沒有。
接下來一周情況類似。不過,有天不是周末的晚上,他和他的朋友的一家人一起來,說是很想問我要電話,可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這時候,我們見麵都有三四周了吧。
接下來是一段算是溫馨。大雪天的晚上,他跑了兩次為的是托朋友送信給我。他的字很漂亮。文筆平平,卻真真切切。他說了他的艱難處境,他的疑慮等等。又是一個雨雪交加,濕冷的晚上,我給別人教完英語課,趕郊區火車回來。門一陣響,一看,他站在門外雨雪中說,隻是來看看我是不是平安的回來呢?
同時呢,他的多年的朋友也打電話給我的房東,說他如何的厚道之類的。比如撿到一串鑰匙,卻在原地等了失主幾個小時之類的。
就是這樣了,他這些讓我感到溫暖的品質,也正讓我滿腹疑慮,舉棋不定。人間行路別有難,我當然希望我的“他”能比我更看清道路,遮風擋雨,堅毅決絕。
此外,他並不知道,他在言語間犯了我的大忌。他總是說,在信裏,在口頭上都說,你是這麽的聰明能幹。
這是這些年來,我最恨聽的了。
幾年前遇到過一個摸爬滾打過的人,寒暄片刻之後,他說:好個聰明的女子啊。我回答:女人麽,要是總讓別人感覺到聰明,那她鐵定愚不可及了。他嗬嗬一笑,說:你怎麽連這都知道了?
離開單位時,我的領導們輪流為我送行。我們的大頭目,一位伯父般的智慧長者,對我說:以後的這些年,你總會快樂的時候少,痛苦的時候多的,太過聰明的女子。
聰明這個詞兒,用在我這方方麵麵都一敗塗地的人身上,真是字字錐心。
那天坐地鐵,遇到一個五大三粗的三十多歲的留學生,他說現在好累啊。他在餐館做幫廚,這種活兒,別人都隻幹一個月的,他已經堅持了兩個月了。因此老板很高興。
我在心底笑了,我說,我在一個墨西哥餐館做過十個月的幫廚。是那個餐館唯一的雇工。每周六天,每天6個小時。白天要上課。
最後的一個月,我要離開那個城市時,那個平時十分節儉的墨西哥老板娘額外拿出400美元說,你真的需要休息了,拿去補補身子吧。
那些辛苦,不足道。別人卻把這份迫不得已,叫做“能幹”。
接下來的交往中,我再三向他辯解的,我絕對不聰明,我也決不想能幹。
那段日子,總是雨雪交加。我心中疑慮重重,不過,好歹也有寧靜溫暖。直到一個大雪的夜晚,我的一番蠢話,把這些許的溫暖都結束了。
那個晚上,一起去吃飯。我自以為找到了機會,終於對他說:雖然我們現在我們都在逆境中,不過,總要態度積極些好。 總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我們兩人要相互指出對方的當務之急才好。在我看來,對於你來說,大概有兩點比較重要。第一呢,你在這異國他鄉18年裏,其中沒有拘留的黑戶日子就有15年,今年好不容易才拿到拘留。那麽要找到一份正式的工作,首先要去取一個駕照吧?所以,這第一呢,就是去考個駕照吧。第二呢,我知道,這些年裏你用電腦的日子並不多,可是你畢竟是個物理學博士,學這些,總不是很困難吧?所以,這第二件事情,就是去買台電腦,並在家裏牽上網線。不要和時代脫節了。
那個晚上,他送我到了家門口,雖然我沒有回頭,我卻感覺到了,他一直站在我的身後看著我。現在回想起來,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麽樣的眼神。這與我,都再無關係了。隻是突然寂靜了三天後,他發了條短消息過來,說:我們還是結束吧。因為你太聰明了,我累了。祝你好勇氣,好運氣。
現在想來,接到這條短消息後,我的反應真是奇怪而好笑。其實和他的交往,來去匆匆,甚至他究竟是什麽樣的人我都沒來得及看清楚。
都不知道幾年了,我沒有生病過-----沒有生病的資格。往往周圍的人都流感倒下了,我依舊鋼筋鐵骨,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可這次,終於我抓住這個機會了,麵麵俱到地病了一場:咳嗽,流鼻涕,流眼淚,發燒。等我好了,再去一秤,謝天謝地,掉了五斤贅肉。
其實前不久還跟國內的好友打電話吹噓呢:其實我也是豌豆公主來著,不過不是那個能感覺都四十層鴨絨被地下有顆豌豆的那個豌豆公主。而是關漢卿的銅豌豆-----那好像是中學課文裏的一篇。
那些生病的夜晚,想起了很多舊事。回到故鄉,地球另一麵的那個小城,那是很小的時候了,人來人往的大馬路上,我和弟弟吵架,被爸爸看見了,爸爸一把抓住我的頭發,把我的頭按住地上撞。奶奶聞訊趕來,在人群外,喊著要爸爸住手。最近突然才想起來,我那最親的人啊,你當時就在身邊,為什麽不阻攔一下呢?
還有那次,第一次家裏裝了浴池,和媽媽弟弟共浴。得意忘形之際,我不小心把池底的塞子拔掉了。媽媽說,水怎麽漏了?爸爸聞訊走了進來,他穿的是皮鞋,他一抬腿,一腳踢將過來。那時,小小的,小小的我,是赤裸裸的,無處躲藏。
還有那次吧?我都上高中了吧?半夜爸爸媽媽回來,我突然驚醒了,睡不著覺,在被窩裏哭。第二天,媽媽來說:自己睡不著,有什麽好哭的?昨晚上要不是我攔著,你爸爸就要過來給你幾腳。
還有還有,很小的時候吧,我不慎掉進了糞池裏,即將沒頂。據說其實我的姑媽看見了,不過嫌棄吧?她又安靜地走開了。這些年過了,半夜醒來,真覺得自己肮髒無比。還在那個糞池裏。
那場微不足道病很快過去了。尋思起來,不禁莞爾一笑。何必為自己的一再失敗找這些陳穀子爛麻的借口呢?還是: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
至於那個博士學長,不過如同一棵稻草吧,最初是自以為抓住的一棵救命稻草。末了,卻發現是那棵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最近,常去一個天主教堂。在這新教的國度裏,天主教堂很少見。第一個原因是,聖母啊,我把我的一切仰望在你的手中。你可知道,其實我是多麽渴望你。第二個原因是,那天和一大群朋友路過這個教堂,裏麵的兩個牧師走出來,突然指著我說,相互說,看,那邊那個大眼睛的小個子姑娘,她的眼睛真會發亮。
我聽到過的,打動了我的讚美有兩次。第一次是媽媽說的:她說,你呀,即使有一天流落街頭賣餛飩去了,也會過得比別人好的。還有一次就是這兩位牧師說的了。風霜入眼,淚水衝刷,但至少,我能使我的眼睛發亮。
這篇文章根據一個朋友的經曆寫的。送給她,也再次告訴她,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月上柳梢頭
情報是我的本行,我同意這個世界的紛亂,情報的泛濫。這是因為有很多人故意把那些和我們沒有關係的情報塞給我們,以達到他們的目的。但是,個人認為沒有情報卻會影響我們分析自己和周圍環境的能力,所以把情報統統拒之門外不是積極的態度,掌握快速篩選分析的方法才是本體。
現在沒有時間,看了一點點你的文章,我的分析是既然寫論文,去英國4年,那就是在讀博士了。還想知道是什麽專業,沒找到信息,其他的都不如看你的文章重要了。
那個歌劇,有朋友要寄給我。。謝謝。
你的original,沒找到。。
謝謝你的回答,不過,我用fleshget下載單曲沒有成功,我想那些link可能不存在了。
不知道還有沒有別的鏈接?
另外,火在對岸燒,隻能隔岸看啊,哪裏有近在眼前的哪?
你的版麵看得我眼花繚亂,照片也看得模模糊糊,但是感覺是個文思細膩,聰穎的女孩子。。廢話也不多說,如能指點哪裏能下到歌劇魅影,將萬分感激。
我在這裏等你的留言。謝謝。
http://spaces.msn.com/members/tiansong2/
My body is in holiday, but my mind has another mood, hooked on to my project. nothing can stop it. i tried to drop some lines in to my blog but failed:)
wish you all the best in the following years:)
祝你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