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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黑

(2004-11-28 15:35:30) 下一個


 老黑不是人,是條狗的名字,確切地說,是連裏看炸藥庫的狗。


 我連是采石連,打眼放炮要用炸藥,為節省開支,連裏自己做炸藥。一般是找兩個身體不好的女生,一頭老驢,一塊石磨。每天晚上---我也不知道為何一定要在晚上幹活,女生們趕著那頭老驢,在石磨上磨著一種灰白色的東西忘了名字,然後,將其和另一種東西混合起來,就成為炸藥。


 炸藥做完後,存入倉庫。為安全起見,倉庫建在離宿舍區2裏多遠的半山上。我曾進去看過,是一個很深的山洞,洞外有鐵門,上麵有個大鐵鎖。山洞裏,除了炸藥,還存著雷管。


 一般情況下,倉庫沒有專人把守,隻在晚上站崗時,值班人員每2小時去那裏檢查一下。我曾在值夜班時,到過那裏。月光下,山野,樹叢,一切都清晰可見,周圍空無一人,營區已進入睡眠。我背著槍,穿著軍大衣,帶著皮帽子,邊走邊聽到自己的心跳。說實話,心還是挺虛的。因為我在明處,真有人破壞,他在暗處,要算計我,一打一個準。


 有一陣子, 國內外形勢比較緊張,靠人守炸藥庫,不太靠得住,在2個小時的查哨間隔,什麽事情都可能發生。連裏決定,找條狗看炸藥庫。因為狗比人靠的住,可以一天24小時把狗栓在炸藥庫,但總不能把人栓在炸藥庫吧。那條幸運的狗,就是老黑。


 也不知道連裏從哪裏找來的,它來時,已經是條大狗了,半人多高,眼睛上麵有兩個白點,全身黝黑的短毛,氣勢洶洶的挺嚇人。這種狗,我們叫四眼狗,據說很凶猛。


 老黑剛來時,拴在炸藥庫門外,鐵鏈子有幾尺長,長度足夠它將搞破壞的人追出炸藥庫,但又不會離哨位太遠。連裏有人定時給它送飯送水。我們多在上工的路上,經過炸藥庫,從山腳下往半山腰看著它,它也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們。開始時,它還叫兩聲,後來,天天看著我們,習以為常了,不叫了,隻是警惕地注視著我們逐漸遠去的背影。


 不知誰多事,到了節假日,將老黑帶到連裏。多數時間,老黑在炊事班的夥房前後轉悠,也可能是離吃的東西近點,也不拴著它。我們雖然有些怕它,但還是喜歡動物,是不是地上去拍拍它的頭,表示親近。開頭,它還悶生哼兩聲,不知是友好還是敵視。後來,見到我們開始搖尾巴,說明已經認同我們了。原來以為,它對誰都是一視同仁,後來聽講,它挺有看人下菜的本事的。


 據說,它隻對男女學生友好,對複員老兵則非常敵視。原來我還不太相信,何以它能分辨出是複員老兵還是青年學生。我們那裏很冷,一到冬天,人人一身棉衣棉褲,外帶軍大衣,皮帽子,有時,連我們自己都分不清是男是女,誰是誰來。聽說過一件真實,野外拉練,一個男生掉隊了,等再追上隊伍,看著似乎是自己排裏的人,一拍前麵人的肩膀,說哥們, 到哪裏了。那人一回頭,皮帽子下兩條長辮子,原來是女生排的隊伍,那老兄鬧了個大紅臉。有天,我還真親眼見著了老黑是如何對待複員老兵的 


 那是個星期天,老黑照舊在廚房前後轉悠著,我們幾個學生在旁邊,各玩各的,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沒看見,幾個複員老兵從大車班的屋子裏出來,往這邊走,邊走邊聊。老黑看見,似仇人見麵一樣分外眼紅,大叫著就要往上衝,嚇得那幾個老兵,撒腿就往回跑。我們趕快將老黑的脖子抱住,才沒有發生流血事件。 到現在,我還是沒想明白,我們穿這一樣的衣服,怎莫老黑就能分出老兵和學生來?有人說是靠聞味,學生身上的味道和老兵不一樣。後來聽說,狗恨老兵,不是我們連才有的,其他連隊也發生過。據說是因為,老兵人緣太壞,曾經折騰過那些狗,狗也會記仇的。相對而言,學生一般對狗要好一些。


 後來,我連從采石場搬走,老黑也不知道那裏去了。不過,從年數上看,老黑應是已不在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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