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天涯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無中
正文

迷境 (3)

(2012-06-12 08:04:26) 下一個

3

池敬文閉著眼睛待了片刻,努力讓夢境的記憶和各類亂七八糟的幻覺離開大腦,然後試著抬了抬頭,劇烈的暈眩卻讓他又不得讓頭躺回原處。這時他才感覺出,自己是躺在一個冰涼的地麵上,地麵有點潮濕,周圍的空氣也是如此。他試著動了動手腳,才發現自己的雙手被綁在背後,雙腳也被捆綁在一起,絲毫動彈不得。他深吸了口氣,卻被什麽東西嗆著了氣管,猛烈地咳嗽了幾聲,最後才終於發出了顫抖的聲音:

“有人嗎?” 

“有人!”

池敬文聽到從正對他頭頂的方向傳來了一聲回答。他吃力地挪動了一下身體,仰著脖子朝聲音的方向看去。

他看到了另外兩個人,擠靠在一起,坐在牆角。其中一個池敬文不認識,另一個人的臉有點眼熟,但他一時記不起在那裏見過。這兩個人的各一隻手被綁在了一起,綁著它們的那個玩意兒,池敬文隻看了一眼,立刻有種毛骨竦然的感覺。

那個東西的外型基本上象個手銬,不同的是銬子那部分不是兩個簡單的鋼環,而是兩個約十公分寬、手腕粗細的金屬套管,看上去就象練武術的人常戴的那種鐵護腕。連接兩個套管的也不是鐵鏈子,而是一根五公分長、鉛筆粗細的金屬條。金屬條兩端分別焊在一隻套管上,金屬條的正中間,垂直向下焊著一把約十五公分長的尖銳鋼刃。兩人的一左一右各一隻手被分別套在一隻金屬套管裏,看樣子雖然手還能活動,但不可能從套管中掙脫出來。

這麽一個裝置,實際上是將那兩個人的各一隻手與一把刀固定在了一起。至於那把刀接下來要幹些什麽,池敬文不敢繼續往下想。

“你們是誰?”池敬文壯起膽子問到。

“你先說,你是誰?”說話的是兩個人中池敬文不認識的那個。此人四十多歲,寬額短發,方臉龐,目光裏露著一股蠻橫,看上去是個不好惹的主。

“我叫池敬文,區文化館的幹部。”池敬文不得不先自我介紹。

“區文化館?是鹿城區嗎?”還是那名男子。

“不是,是蕉塘區。”

那名男子聽了沒說話,過了片刻,恨恨地罵到:“奶奶的,這他媽倒底是怎麽回事?哪個混賬王八蛋把咱們弄到這兒來的?!”

“池敬文?你是不是上個月六號去過市第一醫院?”那個池敬文看上去眼熟的男子第一次開口說話。

池敬文困難地變換了一個姿勢,衝著那人點點頭:“對,你怎麽知道?”

“那天我在第一醫院坐診,有個叫廖寶的病人來看病,是我給他看的。你好象是陪他來的那個人,對吧?”

廖寶是廖珍的弟弟,患有抑鬱症,病史已經有將近十年,本來已經基本康複,沒料到姐姐廖珍的去世讓他的情況一下變糟。廖寶和廖珍的父母死得早,姐弟倆從小相依為命,廖珍對廖寶來說,承擔了姐姐和母親的雙重責任。廖珍的離世,給廖寶帶來巨大打擊,抑鬱症加重。那天,池敬文是陪他去看病的。給廖寶看病的大夫給池敬文的印象挺不錯,他因為廖寶家庭條件不好,隻讓廖寶交付了醫院收取的基本掛號費,而他自己分文不取。

“噢,我想起來了。對,你就是那個大夫,怪不得我一見你就覺得眼熟。我記得你姓羅,是吧?”

“對,我叫羅誠彬。”

“原來你們倆認識。”這時,與羅誠彬銬在一起的那個家夥說話了。

池敬文和羅誠彬看了他一眼,都沒說話。

那人顯然明白了池、羅二人的意思,說道:“得,我是個痛快人,沒什麽瞞著人的。我叫宋雷,開出租的。”

他說完,三個人都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麽,一時陷入沉默,各自環視著四周。

這個房間有二十平米大小,從地麵和空氣中的潮濕程度,能判斷出它似乎是個地下室。除了一扇緊閉的門,整個房間沒有窗戶。天花板上有兩根亮著的日光燈管,是屋內唯一的光源。一麵牆上掛著一隻鍾,上麵顯示的時間是1105。同一麵牆的牆角擺著一隻煤氣罐,煤氣罐的閥門上有個樣子古怪的裝置,通過兩根導線連接著掛鍾。閥門四周焊著一個嚴絲合縫的鐵罩子,人的手根本伸不進去,無法碰到閥門。

“咱們得想辦法離開這兒。”說話的是羅誠彬,他盯著那個裝置,語氣略帶緊張。

“這不廢話嗎?”宋雷沒好氣地說:“誰不想離開啊?但是咋離呀?”

羅誠彬說:“先試試那扇門。”

羅誠彬和宋雷站起身,各自努力保持著手的姿勢,避免自己被刀刃碰到。他倆來到門口,門和把手都是金屬的。羅誠彬擰了擰門把手,把手和門都沒有絲毫反應。宋雷抬腳揣了一下門,發出一聲巨響,門卻紋絲不動。宋雷又試了二十幾腳,最後不得不放棄。

兩人在整個房間裏四處轉了轉。地板、牆壁和天花板上除了日光燈、煤氣罐和掛鍾以外,空空如也,什麽東西都沒找到。

“咋辦?”宋雷一邊四下亂瞧一邊問,不知道他是在問誰。

“既然暫時出不去,就隻好從把我們弄進來的那個家夥身上想辦法了。”羅誠彬歎了口氣,說。

“可是哪家夥是誰呀?”宋雷扭頭看著羅誠彬。

“你先說說你是怎麽被綁架的?”羅誠彬反問宋雷。

宋雷停頓了片刻,說:“我今天起了個大早,6點不到去公司從開晚班的夥計手裏接過車,拉了三四個座。7點多的時候,有個家夥攔車,說要去機場,我一聽挺高興。這家夥什麽行李都沒有,我就想他是去機場接人,就跟他商量,說幹脆回來也坐我的車,車錢減50塊。他什麽都不說,隻是讓我開車。我還以為他嫌貴,就又降了10塊,他還是什麽都不說。我不想再降了,就不再理他。我正準備上機場高速的時候,他突然讓我不要上高速,繼續往前開,說臨時有點事。我當時心裏就有點打鼓,心想這家夥別是想劫車吧?!這可是在大白天,當時雖然不是在市區,但是附近也是車來車往,他敢在眾目睽睽下搶車?膽子也太大了點!後來車開到西郊洪井村附近,他說要小便,讓我停車。小便回來後,這家夥趁我沒注意,拿了條毛巾捂到了我嘴上,我就暈過去了。醒來的時候發現我是在一輛車的後備箱裏,手腳都綁著,嘴也堵著。後來我就被帶到這兒來了,還沒等我看清那家夥的長相,那家夥又給我打了一針什麽東西,我又暈過去了。後來醒過來一瞧,我還在這裏,但是多了你和他,你和我還被銬在了一塊兒。再後來你就醒了。”宋雷看著羅誠彬。

羅誠彬大概講述了自己被綁架的過程,最後說:“那人敲門進了我的辦公室,我當時還以為是助手小韋,就一直沒抬頭。那家夥走到我跟前直接就用毛巾把我弄暈了。我醒了以後,就到了這兒。”說完,宋、羅二人轉頭看向池敬文。

“我差不多也是這樣。”池敬文把自己被劫持的經過也講了一遍。

“看來那家夥早有預謀,事先在毛巾上弄上了麻醉藥,把咱們三個麻翻。”宋雷說。

羅誠彬點點頭:“對,一定劑量的乙醚就足以將一個成年人麻醉。”

“可是,”池敬文此時已經將上身斜靠在了一麵牆上,“咱們三個基本上互相不認識,誰會對咱們下手?”

羅誠彬看著宋、池二人,說:“這個人恨咱們三個,所以肯定是一個咱們三個都得罪過的人。老宋,你得罪過什麽人嗎?”

宋雷冷笑了一聲:“哼,要說得罪人,我宋雷得罪過的沒有一個連也至少一個排!有些我連名字都想不起來了,你叫我咋說?!”

羅誠彬於是扭頭看著池敬文:“老池,那先從你開始。你回憶一下你得罪過什麽人沒有?”

    池敬文沉思了片刻,抬起頭慢慢說:“我這人平時一貫小心謹慎,沒得罪過什麽人。當然,在單位裏總會有些人事糾葛,但那些都沒嚴重到綁架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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