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risa.Liu
真愛無言，真情無悔，真人無名，真水無香。
15.
如果按照順時針的思維模式去揣摩張小川的話，很自然地就會直接聯想到她這是在挑逗勾引我。酒醉之後的午夜，她就跟喘氣一樣自然地邀請一個跟她沒有親近關係的男士到她家去接著喝酒本身就帶有很多讓人浮想聯翩的曖昧。
但問題就在於，我和張小川一直能保持了超越風月之上純潔的同誌關係，就是因為我們倆經常采用逆時針的思維模式去考慮很多事情。這個世界上，有些人一生下來就是情侶，注定了一輩子要尋尋覓覓糾纏不清；有些人一生下來就隻能做朋友，這樣才更能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我和張小川恰恰就是這樣一對朋友。
對於張小川，我不是對她沒有好感，而且還不是那種朦朧的萌芽狀態的好感，要不就不會整天顛兒顛兒冒著被高寒冷得能殺人的目光洗禮的生命危險而隨叫隨到了。但那種清醒的意識，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並不是基於我所具備的不勾引二嫂的江湖道義，而是這種行為準則就好像是曾經陳美林先生來我們城市辦他的個人雕塑展，因為我的眼球被陳先生的一件雕塑作品而吸引，所以就天天自掏門票光顧留連，每天在它的周圍左轉右轉，從不同角度去欣賞和解剖它的精美玄妙以及對我的藝術啟發，直到展覽結束那天。雖然我知道那次展覽會上是可以購買部分單品的，而且5萬塊錢的售價也不是我接受不起的，但是我就在第一眼看見它的時候動過一次把它買下來的念頭，再往後我隻是每天流連忘返但完全放棄了占為己有的想法。因為我知道，我沒地方放這個玩藝兒！我的辦公室和我的家裏的風格完全和這件雕塑品不對調調。對於一個和藝術也算是交臂之交的廣告人來說，暫不談什麽中西合璧古今混用什麽的，非要把不對調調的東西生拉硬套地綁在一塊兒，不僅是對陳先生的藝術品的褻瀆，更是對自己的格調的糟踐！相同的比喻，對於張小川，我就是這種意思。
其實在開車去她家的路上，我腦子又按逆時針轉了一圈，心裏在那尋思她剛才說的那堆話。欣賞江總我相信是她的肺腑之言，但是她從江總身上作為切入點，一句針對高寒的評論都沒有，更沒有零星的比較我和高寒誰比誰更強的意思，就能把我心裏麵的鬱悶化解得蕩然無存。我歪頭看看旁邊半醉半醒的張小川，不由自主地發自內心一笑，很是吃不準她是說者無意還是早有規劃。
當天晚上，我們挑燈長談，極高的談話興致把我的跨領域作戰能力和張小川的持續戰鬥力帶到了極致！我們差不多喝空了張小川家裏所有的珍藏版，管它是82年的法蘭西紅酒還是上等的蘇格蘭威士忌，一直喝到差不多天空泛起了朝霞的第一道紅暈，我才就地趴在沙發上睡了過去。一切正常而君子得很在我和張小川的原則之內，但很有可能有點難以讓其他人信服。
也不知道是睡到幾點了，我在朦朧之中，大腦還在酒精的麻醉下處於短路狀態，意識和眼皮一直還不歸我自個兒管著呢，就聽見有人按門鈴，又聽見張小川從沙發的另一頭迷迷瞪瞪地爬起來去開門。片刻的換鞋子的聲音之後是令人摸不清就裏的沉寂。我從短路狀態下把大腦連上機，進行了小規模的係統自檢之後給了自己一個“有人來了”的信息。我就是在這樣的信息指導下張開了眼睛一伸頭看到來的那個人不是查電表的發傳單的什麽人，正是高寒站在客廳中間，離著我也就不到三米的距離。
用後來張小川的話是，我就跟讓100伏的電流給擊了一下一樣，一個激靈“噌”地一下從沙發上彈起來和高寒站了個麵對麵！兩個人就臉對著臉地運氣，好像都是在觀察、揣測、研究對方臉上是什麽狀況的意思。我就光記著我站在高寒一貫不怒自威的目光底下，迎著他一張看不出陰晴的臉，我雖然站得很直，但平均以每秒三次的頻率眨巴著眼皮的表現好像完全把我推到了一個應該找個地縫鑽進去的境地上。不知道我們倆對視了多長時間，高寒歪頭眼角掃了一下杯盤狼藉的茶幾，不動聲色地說：“我買了龍鳳的燒麥，你們倆洗漱一下趁熱吃了。”接著轉身去了廚房。
已經過了這麽多年，我現在再回想起來我當時的反應我都想跳起來狠狠地抽自己二十個大嘴巴子！我其實什麽也沒做過，人家高寒和張小川什麽也沒說過，我表現的那個心虛樣兒就跟我做過什麽一樣！而且最傻B的動作就是我一從沙發上站起來就下意識地把露在外麵的腰帶往襯衣底下掖！其實那不就是喝酒喝得脹肚子，反正我的襯衣下擺長也不會引起什麽尷尬，我才把腰帶鬆開的嘛！回頭想想我這一輩子做過的最遜最衰的事就是那一次了！
雖然我和張小川都是一副蓬頭垢麵衣冠不整的樣子，但是多明顯啊，從客廳裏斜著就能看到張小川的臥室裏床罩還板板正正的鋪著呢，還有茶幾上空酒瓶子的數量，從時間角度計算一下也就能算出來我們倆要是真有點什麽想法也沒時間辦啊！
在一種令人不算舒服的氣氛裏我們三個人不聲不響地吃著龍鳳的美味燒麥，我在心裏一直在安慰著自己——以高寒細致的觀察力和精明的心智，再加上他應該很清楚張小川對他的感情和忠誠，至少經過昨天晚上的長談，我是清楚的，高寒是不會懷疑我和張小川有什麽的。雖然我自己在心裏一直是這樣以為的，但當高寒去街上買煙順便送我下樓的時候，看著我急於表達點什麽的眼睛，很輕鬆也很瀟灑地說出來：“方正，你不要多心！我根本就沒認為你會成為我的對手！”我立時如同被潑了一頭冷水一般地呆在那裏了！經過張小川春風化雨的分析與點撥以及她家的藏酒澆灌了一夜，好容易平衡穩定下來的心緒再次如同燎原之火一般席卷了我的全身！而且其猛烈與迅速之勢更勝於我收到姐夫的郵件那時！這內外一冷一熱的反差立馬把我的大腦搞爆了！
其實現在再好好想想，高寒臉上帶著那種玩世不恭又灑脫至極的表情和我說出那句話來，那不就是一個我的翻版麽？我們平常不是經常這樣一本正經地插科打諢臭來臭去的麽？高寒無非就是想臭P一下我：他就是嗝兒P去見馬克思了張小川也看不上我！更不用說為了我而紅杏出牆了！但是在當時，我的腦袋確實是鏽鬥了！我隻是很偏執地想到，這是頭一天的任命晨會之後高寒和我麵對麵說的第一句話——他根本就沒認為我會成為他的對手？！
周六周日兩天我就在家裏貓著，不知道是帶著一種什麽情緒地吊在網上。好像既不是鬱悶和失落，也沒打算臥薪嚐膽發奮圖強，就是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想找個地方安靜安靜。其實我很清醒，既沒有衝動也沒有孩子氣。我這個人其實也屬於那種了解自己的人，我知道自己想幹什麽自己能幹什麽自己應該幹什麽。我清楚，於工作狀態而言我可能是個不夠理性的人，屬於那類遇強則強遇弱則弱的驢脾氣，而且和高寒、姐夫那類智能計策型選手達不成一個步調。這當然不是我的IQ指數不夠級別的問題，這隻是性格使然。
就在這個時候，我在網上無意間發現了一則廣告，是香港特區政府辦的一個為期5個月的廣告人培訓course,全東南亞範圍內廣納賢士赴港培訓交流。在course結束時進行結業廣告大賽，屆時於全東南亞範圍內發布個人作品、推選廣告精英。細讀一下廣告，不光5個月赴港培訓的個人費用讓人咋舌，沒想到對報名者的要求還甚高，不僅這條那款的，既看工作經驗又看有無獲獎經曆等等，還要求申請報名者除了個人簡曆之外還要附帶上自己製作的廣告樣片。這要是擱在以前，我肯定指著顯屏大罵這批言在培育人才實則暴斂民財，還涉嫌剽竊他人創意和作品的無恥之徒。但是現在，這則廣告仿佛是茫茫黑夜指引方向的北極星一樣閃耀在我的眼裏和心頭！莫名的，我就覺得那是我能夠好好安靜安靜的地方！
我用一個小時的時間細致地為自己做了一份個人簡曆，風格別具又大方得體。我堅信，既然廣告中要求通過email形式投遞報名表，而又沒有給出一個標準的簡曆模式，那就意味著這份用作敲門的個人簡曆本身就是一次鑒定你平麵廣告專業水準的麵試，順便還附帶著考察你是否具備web design的基本操作能力。至於樣片，對我來說更是易如反掌。我從硬盤裏調出我曾經得了省內廣告大賽金獎的作品和兩個月以前一件自己的得意之作放在了附件裏。看著簡曆裏我貼上的那張可以充當一切免冠證件照的帥照，我的心情一下好了起來，恢複了往日躊躇滿誌的好感覺。我想起來趙兒曾經開玩笑說，這是唯一一張掩蓋了我所有的缺點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個意在大展宏圖的有誌青年的照片！我會心一笑，堅定地按下了“發送”鍵。
我沒有多想這會不會是個陷阱，反而心情很好地開始在論壇灌水。兩個小時以後，我收到了一封有舉辦單位和香港政府數字簽名的郵件。郵件中詳示了申辦赴港手續的細節，看著郵件中指出我的赴港邀請函將在兩天之後寄到我的收信地址時，我忽然覺得像打了一針強心劑一樣全身舒坦又精神振奮地裏屋外屋走了好幾圈以後，神經質地大喊了一聲翻倒在床上，開始幻想著我香港之行。
我躺在床上美了半個來小時，又想起來有必要和江總打個招呼，就爬起來坐下來斟字酌句地開始給姐夫打郵件，並附上那則廣告的鏈接地址。局勢分析我不是不會，清楚簡單而具有條理性和說服性我也可以做到讓人心悅誠服。我又不是躲到西藏或者麗江什麽的去淨化心靈，又不是藏到深山老林裏去修身養性，老江憑什麽不讓我去？等著我在結業的廣告大賽中取得一個半個大獎什麽的，然後像港姐一樣被各大傳媒眾星捧月起來，那你江海濤和“旗艦”還不與有榮焉地被捧成個金太陽啊！就算到最後我連個臭P也沒得到，5個月的培訓就算再是騙財騙智，對於我這樣光是觀光城市都可能產生新創意新構思的廣告天才來說不可能沒有絲毫收獲吧！
郵件發出去以後，我又開始神經兮兮地盤算著要是老江不同意這麽大的一筆員工培訓費用，我自掏腰包能不能吃得開。但事實證明我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正在我翻箱倒櫃扒拉存折的時候，姐夫給我來了個電話，交流很簡短——我剛才托香港的一個朋友調查了一下那個機構。一切正常。雖然今天是星期天休息日，但至少能證明那個舉辦單位的存在和可靠性。你真想去？你覺得你有能力讓那筆培訓費升值麽？可以。你明天上班就著手辦理吧。順便交接一下你手頭上的工作。我周三回去。你要承諾5個月以後你必須回“旗艦”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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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就是這麽順利。我的證件辦理得也非常順利，我甚至都沒正式地和同事告個別就站在了香港特區的土地上。5個月，對我來說真的是到了一個繁華熱鬧的都市裏安安靜靜地休養生息，更幸運地找到了心中的愛情。但是有得也有失，我也錯過了很多故事，至少是沒有身臨其境，所以也茫然產生了一種洞中度一日世上幾千年的感覺。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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