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次告誡與提醒>> (四)

哥哥因為上學時不肯用功讀書留過幾級，因此在大學裏他已算得上是大齡青年了。老爸老媽抱孫子心切，拚命鼓動哥哥在大學裏談一個女朋友，可哥哥的要求很高，一直都沒有入眼的。這也難怪，農學院的女生是不咋地，怎麽配得上哥哥。記得有一次我和哥哥在新生報到處無意中發現了一個新生的相片，哇，長得很漂亮，還是老鄉。立即行動起來，製定了甲乙丙丁一套又一套的泡妞大法，可憐這些大法在見到那個女生第一眼之後就立即逃之夭夭了。天，怎麽會和相片相差那麽大！ 隨著我一天天地有了些許獨立意識，再加上大二的時候我的朋友圈子更是一天比一天地多起來，漸漸地，我很少去揚州。突然有那麽一天，接到哥的電話，說他有女朋友了，讓我去見見未來的嫂子。 甭提心裏有多高興。 可見了麵，甭提有多失望。 小小地個子，黃黃地皮膚，普普通通的相貌，還是個外地人，我當時差點沒掉頭就走。哥哥還在得意地向小眼班講述他是如何發現那塊寶的。一點也沒有什麽了不起的嘛，不過是在舞廳認識而已，哥請她跳舞，誰知道那個她第一次去舞廳,根本不會跳，老是低著頭，老是踩到哥的腳，老是怯怯地說對不起，於是英明了一輩子的哥哥在那一刻突然犯傻，義無反顧地愛上了“可愛的”她。Come on, 老哥，醒醒吧，這也叫可愛，這原本就是普天之下千千萬萬個女生都有的害羞的本性啊，你可不要因為你有一個大大咧咧地小跟班妹妹就以為天下女生都那麽男人味，哼，你妹妹我在男生麵前比她可要溫柔嬌羞多了！！唉，我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那麽多抵觸情緒，也許是因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吧。亦或許，是因為別的？總之，三個人一起相處，看著他們親親密密快快樂樂的樣子，我忽然覺得很難過，這麽多年，第一次覺得自己小眼班的地位不保。自此之後，我拒絕再去揚州。 可到底，哥那場轟轟烈烈的戀愛沒有成功。 一家五口人，隻有哥一個人興奮著，其他四個人心照不宣地像看怪物一樣可憐著他。我不得不承認，我們一直以來都是以他為傲的。老爸，姐姐，還有我都含糊著，說什麽“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們都支持你”，但言談舉止之間，掩飾不住地失望。隻有老媽一個人旗幟鮮明地反對著。是的，老媽一向是這樣的人，愛就是愛，恨就是恨，沒有半點含糊。雖然她反對的理由是那麽地令人發笑，“那麽瘦，那麽矮，一頓飯還沒有我們家的貓咪吃得多，以後怎麽替我生個大胖孫子”。 有了愛情，便有了一切，哥才不管，他繼續一意孤行著。 可問題是愛情在現實麵前能走多遠？ 女孩先畢業了，在自己的家鄉南通找了一份工作，她的父母丟下話來，除非哥畢業後能到南通工作，否則親事免談。女孩知道，哥不能去南通，哥自己更是清楚。 我們都鬆了一口藏了很久的氣，可哥卻變了一個人。他開始抽煙酗酒，不允許任何一個人勸他。他說，總要給我一個回憶的自由。 那時候，他把自己關在屋子裏，酒精彌漫煙霧繚繞之中，他一遍又一遍過聽著唱著陳百強的那首《偏偏喜歡你》，有沒有哭，我不知道。我已不敢靠近他做他的小跟班。在第二年的中秋，他一個人踏上了去南通的路，從汽車站到那個女孩的家，來來回回，他走了一夜，灑落的，應該不止是一地的煙頭。鳶飛戾天者,望峰息心。他終於對女孩說，咱們分手吧，我會永遠記著你。 不分手又如何？記著又如何？ 自此之後，哥恢複正常，無情，亦無欲。雖然他還是會去舞廳，有時甚至也會帶女老鄉去，但他從不請她們跳舞，也很少與她們講話，隻是坐在那兒，反反複複地聽每一首歌。新生來了一批又一批，他已沒了尋寶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