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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說連載
歸去來兮
文/胡曼荻
(二十四):愛卻無心
一家紋身店。靖蕙從來沒有任何的刺青,她甚至有點討厭人刺青,覺得有些叛逆的人,才會在身上刺上亂七八糟的東西,性格都不是很健康。
亨利原來要找一個中文的“愛”字刺在胳膊上。靖蕙看著刺青店裏麵提供的樣本,竟是繁體字的“愛”字,她說:“這個字是繁體字,我們大陸現在都用簡體字。”亨利驚奇地問:“中文字還有什麽不同嗎?”靖蕙指著那個樣本說:“是啊,簡體字中間沒有這個‘心’字。”說完,靖蕙才意識到原來繁體字是有心的,沒有心,怎麽能愛呢?亨利說:“我要紋你們大陸流行的愛字。”
他問了紋身店的人員,他們沒有簡體字的樣本,隻有那個繁體字。亨利對靖蕙說:“這是我第一次紋身,如果不能紋一個你用的字,沒有意義。”
靖蕙一下竟然呆了。她有些搞不明白這個美國人的邏輯。亨利說不紋了,就和靖蕙出了紋身店。然後,亨利覺得有些遺憾,說:“我想在身上刻個字,給你看,希望你能看懂。”
靖蕙越發呆了,自己和亨利,沒有那麽多的交集,隻是匆匆見過幾麵,他竟說出這表白的話來,實在有些不可理喻。亨利沒有再提紋身的事,轉而要邀她吃晚飯,靖蕙婉拒了。
那個愛,雖然失了心,還是攪得她心中痛痛的,沒有來得及再長出來。不管亨利是什麽意思,自己還是故作糊塗為好。亨利不再堅持,就說了一句:“不要再把我的電話給別人,我不喜歡解答法律問題,但是如果你覺得什麽時候需要找人傾訴,就打電話給我。”
靖蕙收到青蓮的電話,謝她的及時伸手。經過那場噩夢,青蓮的聲音淡然,她視靖蕙為閨蜜,少數幾個可以敞開心扉的密友,雖然兩人認識的時間不長。她問靖蕙:“我父親在新加坡設了一家公司,想讓我回去打理,你覺得我該回去嗎?”靖蕙說:“要跟著心走。”那個愛字沒有心的發現,似乎讓靖蕙有些徹悟。青蓮說:“我心亂如麻,無法理出頭緒,需要你幫我分析一下。”
青蓮的陳述,讓靖蕙竟無語凝噎。原來青蓮在馬來西亞,雖不是來自富甲一方的大戶人家,卻也家境殷實,經濟無憂,生活舒適。父母是希望她呆在大馬,打理家業,她卻不安分,不喜歡馬來西亞的伊斯蘭教的氛圍,希望去看外麵的世界。當初她瞞著父母,辦理了美國的旅遊簽證,先到美國,以為到時生米煮成熟飯,父母會無條件的支持她,可以在美國留學讀書。她本來的打算是讀好書便回去,然而,父親似乎很生氣她的不告而別,告誡家裏不要在經濟上援助她。
她沒有經濟來源,又不願意輕易說妥協,灰溜溜地回家,就滯留在美國。她靠在餐館做黑工度日,在那裏認識了劉軍。兩人原本是同事,然後約好同租房子,互相有個照應,卻日久有情,青蓮流掉的孩子,便是劉軍的。她還沒有告訴劉軍,因為不想因孩子,而讓劉軍有壓力。她原本已經約好醫生,看過以後確定後再給劉軍意外的驚喜,看看他什麽反應。
青蓮知道這將是一個無言的結局,她知道劉軍有妻子在中國,那天吃飯王雯一句關於“嫂子”的玩笑話,讓她抑鬱了幾天,沒想到孩子也沒了,她感到無助。偏偏收到家裏的信息,讓她回去,不用住在大馬,去新加坡,可以避開所有她覺得無顏見的親戚朋友,雖然並沒有知道她在美國的生活究竟是怎樣的。
青蓮說得很慢,語氣輕柔,似乎在講和她無關的事情。靖蕙卻從腳底感到有些涼颼颼的,青蓮似乎有些傷感,還沒有絕望,哀莫大於心死,語氣卻有些遊離不定。靖蕙說這是她今後的人生,外人的建議,都是隔靴撓癢,很難說到點上。她最關心是青蓮的身體:“你沒事吧,要不要過去幫你啊?”青蓮說她沒事,這些天都在家裏休息,沒有覺得有什麽問題,隻是有些虛弱。
青蓮無欲無求的釋然,卻讓靖蕙感到無法釋懷。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