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96)
還清楚地記得八年前回國的一次飯局，豪華山莊酒店包房，我和老公，還有他昔日難兄難弟黃、葉、蘭，已經七點了，我們邊聊邊等已經升職為鎮委副書記的陳老大。他們都是九十年代初第一批到深圳鎮上的大學生，剛開始處境艱難，處處受本地人的排擠，現在情況完全不同了，他們基本上都混到了一官半職，都有2、3套房產。大家有說有笑回憶過去無所事事輕鬆自在的日子，吃大排檔喝啤酒，開著摩托車飛馳在鄉間田野，去舞廳唱歌跳舞，甚至被當地老板帶著去夜總會找小姐。
七點半陳老大終於出現在大家的麵前，活躍的氣氛突然有了變化，我們都站起來歡迎陳老大，我和老公還像以前一樣叫他陳哥，蘭他們都叫他陳書記。大家誠惶誠恐的等待著陳老大先拿起筷子，陳書記也毫不客氣，不跟我們寒暄，一坐下就夾起了花生米、酸蘿卜條吃起來。蘭是自來水公司副總，她張羅著給大家倒酒夾菜，因為有她的調節，氣氛才又慢慢地輕鬆起來。
這次飯局是我老公想見見老友，於是蘭幫他安排了，結果買單權也沒搶到。鬱悶的是好好的一頓敘舊飯卻吃成了官民飯，昔日你我不分的兄弟情卻成了等級分明的上下級。去年聽說陳老大被雙規了，不禁讓人感慨萬千。
從此，我們回國悄悄地回悄悄地走，我們已經慢慢地不習慣中國的飯局，但後來還是參加過幾次同學聚會。最近一次是三年前初中7個女同學的聚會，由我發起，英組織安排，2天1晚，洗腳按摩，吃飯唱歌跳舞，遊公園。因為都是同一個小鎮上讀書知根知底的姐妹，玩得倒也開心盡興，可是我讓英和華破財了，她們剝奪了我的買單權，幸好，我給她們都帶去了一份禮物，給唯一還在農村生活的秋塞了幾張車旅費，讓我惴惴不安的心稍微好受點。
其實，這些年流行的什麽同學會校友會多多少少還是有利益關聯的，有人借此疏通關係套套近乎做做宣傳，或是顯擺一下自己的能耐和財富。我遠離中國太久了，我不能帶給同學什麽好處，我也不需要顯擺證明什麽，我的生活跟別人無關，所以這些年回國隻為親情旅行和美食，老同學老同事一般不見，兩三個老友如果有時間有興趣會一起吃頓飯敘敘舊，誰買單都無所謂，這年頭誰也不缺吃飯的錢。
偶爾有同學知道我回去了，為了給我麵子說要叫幾個同學一起來聚聚，我都會婉拒。我不需要這個麵子，也不想麻煩大家為了一頓飯而打亂自己原有的計劃。當然，如果他們需要麵子，我會力所能及地給予。大學室友A一家三口到英國旅行，老公陪我開車2個多小時去見她，請她吃飯，送她到旅友們集合地點，擁抱揮手告別。我看到了她的旅友們的羨慕和A的滿足，我想這就是麵子吧。
一個N年沒聯係的初中校友突然找到我，原來她女兒要來英國讀高中，要我做她的監護人。她女兒的學校離我家太遠，監護人的責任我沒法盡到，於是我隻答應接機，帶她去警察局登記，在我家住一個星期後，把她送去學校。這個校友在香港工作，為了表示感謝，多次邀請我回國後去香港住她那裏，她可以安排車輛直接送我到深圳。多年過去了，我一直也沒有麻煩她，在欠人情和被欠之間，我更願意被欠。
另一個初中男同學聽說是土豪，他女兒暑假來倫敦遊學，一個周末的上午才聯係上我，下午就說要來我家，那意思是要我去倫敦或者去火車站接她。天呀，真是給我出難題，我總得有時間安排生意和清掃房間吧。後來，她聽出了我的為難，決定不來了。這樣我可能得罪了她的土豪爸爸，從此微信上沒有任何的回應。
說實話，我一點也不在乎，這點任性我是可以自由支配的，反正我也不在乎麵子。我從不在朋友圈曬與他人的合影，一是尊重他人的隱私，另一方麵我也不需要拿他人來拔高我的形象，點綴我的生活，我就是我，冷暖自知。
移民久了，就會反省究竟要準尋哪國的文化和文化代碼。
在北美，可以不要麵子。因為誰都不要。北美的文化尊重個體的需求。隻要遵守規矩和法律。
在中國，如果不給別人麵子，在文化和風俗上會很難堪。人是社會的人，很難脫離那個環境。
如果隻是短時回國玩玩，麵子有沒有都沒問題。
如果在中國定居，不遵循麵子規矩可能遊戲玩不好。
如果在北美定居，對待來自中國的人們，對麵子可能得有一定的尊敬。
唉，靈活掌控尺度很重要。
This could also be a sign that we are maturing (or rather aging), or deep in our hearts, we realized that we have nothing to "show off" anymore.
講的好！完全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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