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愛麗絲是在夏天的夜晚,忽然傳來敲門聲,隻見門前站著一個六十歲上下,穿著講究的西人女士,她自我介紹到:我住你家對麵,你的車庫門忘記關了。
後來,從另一中國鄰居處,斷斷續續知道了她的一些情況:她擁有對麵三棟聯排別墅,患海摩爾綜合症的丈夫托尼常年住在老年病醫院,有專人照顧,她每天下班都去醫院陪護,直到深夜回來,第二天上班,所以我們不常看見她。但是每次遇見,她都非常熱情的打招呼,然後聊起左鄰右舍,總是讚不絕口,讓人感覺非常正能量,我先生也覺得她真是充滿活力,一次我問起她丈夫的狀況。她說:“他是不會回來了,他以為醫院就是家,鄰居病友打呼嚕,他以為是我,想叫醒我卻動不了,我就假裝是我,每晚回來前都和他道晚安!”說到傷心處,有淚光在眼角閃爍,我不知如何安慰她,倒是她自己趕緊轉換話題:“你知道,我有時想大哭,隻好自己打自己嘴巴,告訴自己要堅強,哭是沒用的。”我深深理解照顧病人的壓力。那是我唯一一次見到她悲傷,其餘時間,她總是精力充沛,滿臉陽光。
就這樣,日子一晃五年過去了,愛麗絲退了休,大部分時間在醫院裏,也曾到她整潔的家中做過客,更常聽見她熱情的和左鄰右舍互動,我習慣性的從窗口望見她的車子很晚回來,第二天又離開,很是佩服她的勇氣。直到有一天歐文的出現!
夏天的一個傍晚,愛麗絲敲開了我家的門,這次,她神情緊張,憔悴,“安!你得為我禱告,為我禱告!”“出了什麽事情?”我急切的問道。“我認識了歐文並且愛上了他,可是我怎麽才能讓他也愛上我呢?我已經幾個晚上睡不好覺了。”我急忙讓她進到屋裏來,讓她緩緩的說到底怎麽回事?她說,左邊的鄰居米歇爾的男友的朋友,一個澳大利亞前飛行員來訪,她們家裏不方便,正好愛麗絲的房子空一所沒出租,就介紹歐文到愛麗絲的出租房住,而愛麗絲把他接到自己的家中臥室並且直接就上了床!我驚訝得不知說什麽好,腦中閃現的是她可憐的丈夫在醫院裏等她的情景。“安!我快崩潰了,你得為我祈禱啊,他比我隻大兩歲,他會嫌棄我老的!他可以找個比他小很多的女友啊!”愛麗絲幾乎在祈求了!好,我會為你祈禱的,你放心吧。我躲閃著她的眼睛,心裏卻想:“我要為這種事情祈禱真是罪過啊!”我不斷敷衍和安慰她,問他歐文現在在哪裏?她說“回到了澳大亞。”就這樣,昔日自信的愛麗絲,時不時來敲我的門,讓我為她祈禱,我則想盡辦法讓她睡個好覺。
愛麗絲和左麵寡居的莫妮卡是閨蜜,兩人常常一起吃飯聊天。結果,一天,愛麗絲遇到我,吞吐吐吐吐的說,要替她和歐文的事情保密。為什麽?她扭扭捏捏的說:“我想米歇爾的男友邀請歐文來加拿大是想介紹莫妮卡給歐文,但是她沒有明確說,為了安全起見,還是什麽都不說的好。
原來如此,怪不得前幾天看見米希爾和莫妮卡在後院喝茶,壓低聲音說話!這多年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了,實在為她們可惜!多少個冬日夜晚,兩人一起聊天取暖,而常年出差的莫妮卡更是把家中鑰匙給她,讓她幫忙料理一些小事。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莫妮卡可真是很和歐文般配呢!首先這年紀就小了十歲,哪個男人不願找年輕的呀,其次,她們性格都很愛動,愛旅遊,就這樣被愛麗絲搶了先。真是不看好他們倆。
愛麗絲為了歐文真是費勁了心機,歐文來加拿大的目的是從加拿大入境美國,去美國做氣墊船生意。愛麗絲幫歐文辦理去美國簽證未果,,就開始幫他趕製氣墊船的帆布墊子,要知道愛麗絲可是雙手不粘陽春水的人,飯都懶得做,為了歐文,開始免費義工,做起了縫紉機的活。往返渥太華趕製氣墊船的墊子。我和先生都不看好他們,覺得歐文隻是利用她。尤其是自信的愛麗絲徹底變了樣,整天神經兮兮的。
日子來來往往,愛麗絲突然一天來告別,原來她在水邊買了一套房子,搬到水邊和歐文同住,當然了,這樣更方便了歐文的氣墊船試水,不過,我總覺得她是在躲著莫妮卡。不管怎樣,他們似乎相處的不錯,愛麗絲也跟隨歐文去拜訪了澳洲的家人和前妻。
一年以後的深夜十點,愛麗絲突然來訪,告訴我她的先生托尼當天去世了,她得在對麵家中辦理葬禮招待事項,招待雙方家中親友參加葬禮,她抱怨丈夫沒給她留下什麽錢財,那三個別墅都是她名下的,和丈夫沒有關係。“那你丈夫有兒女嗎?”我問到。“有一兒一女,都不怎麽來往,我也告訴他們,他爸爸沒有留下什麽財產。明天還得最低 六百加元招待大家,真夠貴的,我給托尼買的骨灰盒是 二十九元九加元那種,反正火化了都一樣。”她一邊算著錢,一邊抱怨,絲毫不見憂傷。真是讓人不可思議, 二十多年的夫妻情份,就換來了不到三十元的骨灰盒子!這老外真是和中國人不一樣,我心理想著,真替托尼不值。
第二天傍晚,我特意買了一本≤秘密花園≥給她消磨時間,怕她寂寞,她一直歐文長歐文短的激動著,絲毫不悲傷,歐文從澳洲打來電話問候,兩人愉快的聊著天…..
最後見愛麗絲是幾天前,對麵停車道上下來兩個人,女的染著金色的頭發,男人挽著女人的手一起進了對麵的愛麗絲的房子。
----我常提醒鄰居這種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