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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表作品:動物園裏的故事 (圖)

(2004-04-29 21:20:05) 下一個
動物園裏的故事

從亞利桑那返回洛杉磯的路上,無意間路過了舉世聞名的聖地亞哥野生動物園。坐在觀光小火車上,看著園內悠哉悠哉的動物們到處遊蕩,我想起了北京動物園裏發生的故事。

(聖地亞哥野生動物園,攝於2002年12月)

上大學時,我最歡喜的課程就是北京動物園園長的講座,捕捉,飼養,繁殖,講講生動。長頸鹿,北京的小孩兒管它叫作長脖兒鹿。長脖兒鹿天生膽小,平地拔起的一個脖子,便利了它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旦有個風吹草動,拔腿兒就跑,反正非洲草原大得很。住進了北京動物園的閨房,沒了草原,沒了叢林,隻有飼養人員在一根立柱兒上綁的飯筐,各式的吃食往裏一放,方便的是那一根根的長脖子,住在屋簷下,也能不低頭。一天,長脖兒鹿正吃著早點,一個初來乍到的飼養員便沒有規矩地破門而入,嚇得長脖兒鹿一個哆嗦,腿一軟,身一趴,一條長長的脖子正好掛在立柱兒上的那個飯筐上。還沒等救護人員趕到,長脖兒鹿已經壯烈犧牲了。知習性,才能牛羊滿圈,園長是這麽說的。

越南主席胡誌明贈送給中國一對大象。它們在動物園裏享盡榮華富貴,直到壽終正寢。為了讓中、越友誼長存,園方決定將大象製成標本。解剖中突見一對籃球般大小的肉球,直驚得在場人員瞪大了眼睛,莫非大象得了癌症?切開細看,原來竟是大象的睾丸蛋子。看來大象也是空長了一對威武雄壯的家什,繁殖之慢,在動物界少見。大象多要五至六年才能生上一胎,不愧為計劃生育的典範。

動物園裏最受愛戴的莫過於大熊貓了。捧著箭竹一通兒亂吃,憨憨的樣子惹人喜歡。五十多年前,北京動物園為了逮幾隻熊貓作展覽很是費了一番功夫。獵手們在深山老林裏轉悠了個把月,連根熊貓毛發也沒撈著。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夜半三更,熬了一鍋羊肉放進籠子裏做誘餌,一個餿主意就搞定了。您當怎麽著,這熊貓原本就是吃肉的主兒,要不是遇上了萬惡的舊社會,斷了它吃肉的念想,熊貓打死也不會改吃箭竹呀。你看它那一副茁壯的虎牙便是吃肉的證據。

大學畢業參加工作以後,與動物園的接觸多了,也有了我自己的故事。金絲猴算是珍貴動物,可是整天關在籠子裏展覽著,再好的牲口也架不住人民群眾長年累月地千隻眼瞅,萬隻眼盯的,您說是吧。直弄得一隻隻猴子終日不得安寧,在眾目睽睽之下沒了隱私。細心人一看樣子,便知道猴子的成色了,皮毛失去了光澤,內分泌也紊亂了,邋遢的整個兒一個祥林嫂的形象。不過,動物園裏的製度還算仁慈,隔個三年兩載的也讓動物有個SABBATICAL(半脫產的休假)什麽的。去北戴河療養顯然不現實,政府級別不夠嘛,隻好委屈到北京動物園設在十三陵長陵的療養聖地。要說金絲猴的級別並不低,大小也算個吃皇糧的國家幹部,紅皮兒證件一亮,非嚇你一跳,國家一類保護動物。我們單位的金絲猴科研組請我去給他們拍幾張猴子交配的片子,這才有了我探視療養院的機會。拍攝金絲猴子的交配要在清晨,我搭了頭班車早早趕去,架好了三角架靜心地等待那個偉大時刻的到來。不大工夫,猴子們便開始進入角色了,誰知道我的快門剛一喀嚓,猴夫妻們頓時結束了行動,還都用怪怪的眼神瞅著我,心說了,拍三級片兒是吧,少來這套,我懂。吃政府的,喝政府的,怎麽也得配合一下政府的掃黃行動不是。就這樣原本幾分鍾可以完成的活計,卻害得我忙活了一上午。 

虎年虎展快開幕了,我被領導派去動物園錄點子老虎的嚎叫聲,以壯展覽的虎威。動物園閉園之後,我來到了臊哄哄的獅虎山。籠子裏的老虎遊手好閑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對外界的刺激無動於衷。我趴在籠子邊上,對著老虎又是吹胡子瞪眼又是揮手攥拳頭,可人家老先生懶洋洋地攤在那兒根本就不拿正眼睛夾我,那表情就是一副“別理我,煩著呢”。正在與老虎逗著悶子,飼養員拿起一根水管子狂滋起來,弄得老虎沒辦法,這才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來,還嘲弄般地向我搖了搖尾巴,算是給飼養員個麵子,也給我應應景兒。我衝著老虎也搖了搖手中的錄音機算做是我的尾巴。興許是錄音機的形狀刺激了它,隻聽嗷的一聲,伴著一陣颼颼的陰風,老虎一下子撲到了我麵前的籠網上。好一隻吊睛白額大虎,我一生之中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仔細端詳老虎,一根根胡須都呲著,透著貓一樣的猙獰、凶猛。我兩腿篩糠之際,無數英雄形象便在腦海裏閃現了。我看到,景陽崗上的好武鬆,薑昆《虎口遐想》裏的帥小夥兒。很可惜飼養員什麽英雄也沒見著,隻瞅見我撒丫子就跑的狗熊相兒。

其實,動物園就是個人獸一家的地方。動物園不僅讓動物有了家的感覺,也讓人有了動物的感覺。真的,沒事兒常去遛遛吧:“找點兒空閑,找點兒時間,領著孩子,常回家看看。帶上笑容,帶上祝願,陪同愛人,常回家看看”。

(2003年9月12日寫於洛杉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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