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國當數學老師（55）

“

有一天，比特老師生病請假，他的所有學生都來我的課室由我來代管。以前，我們有幾個代課老師。這個學期，學校財政困難，第一時間就把所有的代課老師都辭退掉了。這樣，每當有老師請假時，其他老師就得兼管這個老師的課。比特老師隻請了兩天病假，第三天他就回來上班了，肥仔主任通知比特老師的學生都回到原來的班裏去。

我看到有三個比特老師的學生還坐在我的課室裏，我告訴他們：“比特老師已經回來了，你們可以回到自己的班裏去。”

他們都說他們知道比特老師已經回來，但他們不想回到他那裏去，想繼續留在我的班裏。

我給他們解釋：“我隻是因為沒有代課老師才臨時教你們兩天，你們現在該回去了。”

他們還是要求一定要留下來。

我就問他們：“你們是什麽原因要留下來？”

我這樣一問，他們就馬上滔滔不絕地說起比特老師的壞話來。

我說：“你們不要從自己的角度去評價你們的老師，每個老師都有自己不同的教學方法。你們還是先回去，課後有什麽問題要我幫助，可以來找我，好嗎？”

他們很不情願地離開了我的課室。但是，他們並沒有馬上回到他們自己的課室去，而是去找肥仔主任，要求轉班。肥仔主任拒絕了他們的要求，他們不得不回到比特老師那裏去。一回到他們的課室，他們就要求比特老師放他們一馬，讓他們轉到我的班來。

以往，遇到這種情形，比特老師都會毫不猶豫地欣然同意的。可不是嗎，少幾個學生的課堂，自然會輕鬆不少，何樂而不為呢？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學校正在裁員，這種事情完全有可能成為被第一個裁掉的兩個理由。理由之一就是教學不受學生歡迎，理由之二就是學生數量不足。

比特老師馬上電郵給肥仔主任，表示極力反對給學生轉班，解釋了一大堆理由。總之，N個不同意。這個電郵是同時附發給我的，所以我知道全部內容。

我明白比特老師的意思，我也馬上給比特老師和肥仔主任回複，明確表明我的態度，我同樣極力反對學生轉班。在這非常時期，誰都不想有什麽把柄被抓住而首先被裁掉。

這三個學生一直都不甘心，找肥仔主任要求了好幾次，非要轉班不可。其中一個非洲裔女孩，名叫艾薩斯，轉班要求特別強烈。她不斷地找肥仔主任，也找了我好幾次，還要我和她單獨談談。

我用大道理給她解釋：“我隻教了你兩天，並不能說明什麽，其實，比特老師是個很優秀的老師，隻要你認真上課，哪個老師都是一樣的。”

“我今年已經十九歲，是成年人，我會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並不是小孩子意氣用事。”

“既然你是成年人，你應該明白要求換老師會帶來什麽後果？”

“老師，你不明講，我也完全明白你的擔心，你不是不歡迎我，你是怕傷害到比特老師。”

“既然如此，你就知道你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要求換老師。”

“我知道現在學校正在裁員，我這麽做，很可能會提高比特老師被裁掉的可能性，這些我都完全明白。”

“如果你明白，你就應該為老師的處境想想，對不對？”

我開始以為她隻是個孩子，隻是想換換老師而已。通過和她單獨交談，我發現她確實不是純粹小孩子的思維，而且很了解學校要裁員的消息。

過了幾天，肥仔主任找我商量，說比特老師已經同意那三個學生轉給我，問我可不可以接受他們。

我說：“這不是個問題，但我是不想我和比特老師之間有什麽誤會。”

我意思是說，千萬別以為我不擇手段強搶他的學生，來抬高自己，以致於不被裁掉，而且，我並沒有認為我自己比別人教得更好。

他說：“這個問題我也已經考慮過了，但如果你同意，我就答應這幾個學生的要求。”

我說：“很坦誠地說，我說不出口的也隻好說了，現在學校正在裁員，我不想被誤認為我是為了自己不被裁掉而搞些花招出來，這些學生要求轉班，與我完全沒有關係。”

他說：“我完全明白你的說的，你放心好了，我會把這個問題處理好的。”

比特老師找我商討關於學生要求換老師的問題。聽得出來，他心裏很不高興，但由於學生的堅決而再三要求，他隻好同意。我明確告訴他，我堅決不讚成給學生換老師，這種做法對雙方老師都不妥當。

我說：“如果你不同意，就不要讓他們轉過來，我會完全配合你的。我一直都跟學生說不可以提出轉班，我也從來都沒有答應過學生的要求。”

他最後還是說：“還是讓他們轉吧。”他顯得很無奈。           

這樣，這三個學生都轉到我的班裏來。

我查閱了這三個學生的資料，他們都已經在比特老師的班裏超過了六個月，也就是說，他們全都是重讀生。前麵我已經介紹過，每個學生九十天就要考試一次，如果考試通過了，這門課也就結束了，所以，他們已經至少考過兩次試，現在應該是第三次重讀。我真不希望他們是有行為問題的學生，自己無心向學，還怪老師沒教好。但是，我直覺上感到，幾學生一起要求轉班，也可能有些特別原因。我回想起剛結束不久的勞工部教學大檢查，比特老師被檢查了連續三天的授課，說明他的教學可能是有些需要改進的地方。

我覺得，同事之間要處理好關係，我很想幫比特老師挽回麵子，我隻好盡量不讓這三個學生在下次考試中及格。如果事實能夠給他證明：國老師還是一樣，不是我比特教不好，而是學生他們自己沒學好。確確實實，這些年來，我和比特老師合作得挺好的，相處也不錯，我希望我們以後還是依然合作愉快。

我不知道我要不要這樣做，我心裏很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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