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

零落成泥碾作塵, 隻有香如故。
正文

畢業舞會 (12)真心冒險

(2020-01-15 22:57:18) 下一個

轉眼就到了深秋。這天肖菲約了江曉一起出去吃火鍋。吃完本來準備去上自習的,江曉卻覺得吃撐了,肚子有點痛,索性拉著肖菲一起回宿舍了。

回到宿舍,韓飛也在。看到她倆回來,立刻捬掌大笑,“今天我們仨太有默契了,都沒上自習。這一期的《漢大青年》出來啦。我專門給楊聯開了一版海外來鴻,太吸睛了。他的信寫得真是很精彩啊。” 韓飛的臉興奮得有些泛紅,江曉的心卻是一陣酸痛,楊聯也在跟韓飛通信嗎?為什麽?寫的什麽?江曉感覺胃突然有點抽搐,趕緊找水杯喝水。

肖菲覺出江曉的尷尬,韓飛似乎還渾然不覺。肖菲好奇道:“楊聯怎麽給你寫信呢,他挺忙的吧?”韓飛吐吐舌頭,“可不是嗎?這封信我討了三個月才討到呢。他是漢大首批赴美交流,還是唯一一個大一結束就派出去的留學生。看常老師多器重他?要是把這樣的亮點明星都放過去了,我還當什麽主編啊。我希望他以給我寫信的形式講講西學見聞。他開始不答應。後來,我說最近期刊缺少重磅炸彈,人氣寥落江河日下,他才勉強同意的。我還跟他開玩笑說, 好久沒寫中文了吧, 來篇古文式的, 看看他的中文退步了沒有,也給我們期刊整個中式酒瓶套洋酒的創新風格。 他這篇簡直寫得就是範文啊!閑話不說,我給你們念念這封信,太牛了。我已經讀了好多遍,必須讀出來才有感覺。”談到楊聯,韓飛總是有些激動異常,毫不掩飾真心的敬佩。

韓飛打開《漢大青年》,朗聲念了起來。
 


“韓飛吾友,

見字問好!

自初夏一別,頗有時日。久未通信,見諒。

身處異國,心尤係故鄉親友。情何其長,思何其悠也。抒離情,談新聞,其樂也融融。然則不得者,非不願也,實不能也。

幸為漢大首批赴美之留學生,忝讀美國最高之管理學府。母校栽培之宏恩,萬般感激而不盡。唯全力以赴,專心學業,以優異之成績償報母校而後已。飛機降落至今,三月有餘,苦讀暑期英語預科班,迅猛提高語言水平,以期開學之日能縮小與英美學生之彌天差距。聽說讀寫齊頭並進,一發不可收拾。日均睡眠不足五小時,然精力情緒皆奮奮不知倦也。時至今日,語言上總算站穩腳跟。喘息甫定,提筆而飛鴻。

想當年,在中學以英語為易,每每考試,無往不利。然一出國門,才發現捉襟見肘,勉為其難,若文盲無異。加之文化政治社會生活背景知之甚少,滑稽尷尬之事,屢有發生。且說糗事一樁,聊博老友一笑。初來,心憂物價不菲,而囊中羞澀。往往貨比三家,踟躕於店家之間。一日,偶見一包裝精美之肉腸售價低於旁者三分有餘,欣然貨之。待到開包分食之時,始覺味道詭譎。還置於冰箱,不知如何是好。同係之老美,見腸轟然大笑,曰:肉腸耶?狗食也!羞赧棄去之。

笑話歸於笑話。行千裏路,讀萬卷書。出得國門,尤覺見識上一片海闊天空,豁然開朗。古人雲: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不我欺也。西北大學學風盛,思維廣。學生團體門類繁多。喜聞樂見者眾。吾情有獨鍾者,當屬演講俱樂部(ToastMaster Club)。該部不但詳盡教習各種會議,司儀,講演之禮儀,更循序漸進,按部就班,嚴格養成各成員之高級演講技能。於我心有戚戚焉。想當今吾國之商政領袖,不乏經天緯地之雄材,卻鮮有口若懸河能言善辯之人物。思不能張,言不能揚,個人魅力不能完美展現,勉強於民眾之直接影響力。其領袖意誌不得不間接得以體現,依仗行政手段得以推廣執行。順史而思,人之本位必興,民之意識必盛。斯乎,將來之弄潮者,非深諳演講之道不得行也。遂發宏願,來日歸國,必當攜手韓飛諸友,戮力同心,共同創類此之俱樂部。以漢大為起點,以漢市為依托,輻射全國。以期引領潮流,為成就一批吾國吾民將來之強勢魅力領袖而奮鬥。

夫,美之聯邦,泱泱大國,莽莽大土。山形地勢雖不若我中華國土之變化多端,峰美水秀之處也比比皆是。最喜城市內外環境舒好,空氣清新。即便名不見經傳之伊城(Evanston),亦是美不勝收。秋季尤甚。目之所及,金紅交替,絢麗輝煌。前日,同三兩好友,驅車往西山景區小住兩宿,尋清賞秋,興甚至哉!秋風之涼相與葉色之暖,勾構成西山沉醉之美景。倘佯漫步密湖湖畔(Lake Michigan),逡巡流連西山山徑,思想萬千,心醉如斯,不知往返。

譬四季如女子,吾獨喜歡秋。冬為吝嗇婆,盡藏美色,獨留蒼白肅殺於人間;春乃傻大姐,東紅西綠,堆砌顏色多即是好;夏係輕薄婦,熱浪流湧,隻教人欲脫衣而後快。唯有秋天,惟有秋天才是品味深沉,雋永卓絕之美婦人。好如昔日之嘉友,留戀之深,之綿,之久,之至,非一般言語能盡述。

遊玩之餘,有感而發,賦詩幾句,  還望我友不棄淺薄,指點一二:


     西山小遊

伊城西山少人知,
離國學子漫遊遲。

隨意驅車道曲直,
有心縱歌調參差。

遠看莽蒼近有致,
雲蒸霞蔚成第次。

黑牛慢走荒山脊,
紅屋隱現從林堤。

高山采氣清心壁,
深潭聚水浣手池。

船擱淺灘魚蝦密,
湖映雪山樹影稀。

山空山險山澗奇,
天高天遠天河低。

銀河浩瀚初識日,
流星閃現弋空直。

遊山玩水有真諦,
歡心怡情戀故知。

來年來日來相憶,
此情此景此一時。
 


此致

祝好

楊聯謹識
 


 。。。  。。。

“念完了,怎麽樣,怎麽樣,我說得沒錯吧!”韓飛念完文字,得意地看著宿舍裏另外兩個人。


江曉一直低著頭端著熱水杯聽著,杯口的霧氣剛好掩飾她滿眶的淚水。聽韓飛念完,江曉立刻放下杯子轉身鋪床,一邊說,“好。真好。。。是很像課本裏的範文啊!嗯,我看我是今天火鍋吃壞了,真不舒服,我得倒下先睡了。”說完飛快地拉起簾子,鑽進被窩。

肖菲懊惱地看了眼韓飛,幽幽一句,“這下好了,現在全校都知道,楊聯韓飛故友情深,鴻來雁往了。。。”

沒往深處想的韓飛怔住了,半天沒說出話來。

第二天一早,韓飛肖菲照例來叫江曉吃早餐,發現她還沒起床。走近一看兩人都嚇了一跳:江曉滿臉憔悴,摸摸腦門滾燙得像從火爐裏出來。

“不用管我,睡會就好。”江曉有氣無力地說。江曉強撐著想起床,腳剛一落地還沒站穩, 就身子一歪倒了下去。。。。姑娘們嚇得先是驚叫, 接著手忙腳亂地幫她穿件衣服,想架起她去學校醫院。可是她越來越不省人事,兩人哪裏架得動。
 

“怎麽辦啊?”肖菲臉都嚇白了, 坐在地上拉住江曉胳膊, 一邊還不甘心地搖醒她。。。

 

韓飛不愧是家裏是部隊大院的,臨危之下,並沒亂方寸, “別著急, 別著急“, 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肖菲, 她低頭略一沉思, 忽然眼睛一亮, 飛快爬到自己上鋪旁邊的水泥儲物架上, 從自己箱子拉出一個有紅十字標誌的急救包, 東翻西找,拿出一瓶水狀液體, 和一包棉花。

 

好像有了主意似的,她指揮說, “肖菲, 快去樓下宿管借個行軍床來, 我見過她們屋裏有一個的!再找兩個人,。 快去!我先給江曉酒精降溫。。。”

六神無主的肖菲得了令往門口跑, 臨開門忽然問了一句, “什麽是。。。行軍床?”

 

韓飛解釋說, “就是那種折疊的四邊框, 中間一張帆布, 可以當擔架用。 咱們得把江曉弄到校醫院去!“

 

肖菲一溜煙跑出門。 一大早,樓下宿管的門還沒開,肖菲心急火燎敲開了門, 宿管阿姨說, 行軍床是臨時借的, 給家長過夜, 已經還了, 讓她直接去醫務室找擔架。

 

肖菲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來不及回去給韓飛報告, 就往醫務室的方向跑。 以百米衝刺速度跑了四五百米, 頓時感覺岔氣了, 自己的下腹竟劇烈疼起來,

“媽呀, 不跑步都不知道自己這麽不中用! 早知道平時早操好好練跑步了。。。。” 她懊惱地放慢腳步, 弓著腰手按腹部, 一邊喘氣一邊改成往前跌跌撞撞快走。。。

校園的早上人相當少, 快走到和男生宿舍交叉的丁字路口, 一個晨跑的人從側麵拐彎過來, 肖菲沒看, 差點撞到。

躲閃之間, 就聽一個耳熟的聲音, “這麽巧啊? 肖菲! 你也晨跑嘛? ”

抬頭一看, 居然是穿著運動服跑步的牟雨! 肖菲帶著哭腔說, “不是啊!我。。。。岔氣了, 我們宿舍的江曉。。。江曉她高燒暈倒了, 我要去醫務室找人。。。。和擔架。。。。牟雨, 你幫我跑一段, 去醫務室報信!”

 

“什麽? 江曉!她。。。高燒? “牟雨一聽臉色就變了,那不是他的綠裙子嗎?!金絲雀病了,危險,牟雨腳下一拐彎, 向女生宿舍躥出去好幾步, ”快帶我去看看!”

肖菲按著肚子, 倆手撐著膝蓋喘氣, “不是啊, 牟雨, 不是這個方向, 去。。。去醫務室!“

牟雨這才解釋說, “不用那麽麻煩, 我跟你去, 把江曉背到醫務室!這樣快點啊!”

“背到醫務室? ” 肖菲驚奇地問, “隻有小孩子才背得動吧? 你。。。你哪裏行啊?”  在肖菲眼裏, 除了小的時候爸爸背過她, 平時見都沒見過誰背誰啊!

牟雨著急地說, “你們城裏人。。。背的少, 我們那裏村子鎮子誰生病了都要背到衛生所, 還要走好幾裏山路呢, 哪有不行的!我可是個。。。壯勞力呢”

肖菲不可思議地脫口而出, “但是你。。。一點也不壯啊!“

牟雨臉上急一分氣一分, 紅一陣白一陣的, 他深吸了一下, 按捺住急躁平靜幾秒,說, “相信我, 我媽我姐我都背過的。。。“

肖菲看看近前的女生宿舍, 又想想老遠的醫務室, “好吧。。。我帶你去! 牟雨, 你可不能掉鏈子啊!“

牟雨急躁的表情進一步緩和了, “放心吧,掉不了, 救人要緊!”

倆人直奔宿舍。 推開門, 江曉還在地上, 額頭上蓋著一個濕毛巾, 韓飛大吃了一驚, “肖菲! 你搞什麽啊!去這麽久,擔架呢!這人是誰?!”
 

肖菲氣喘籲籲地說, “樓下沒有行軍床。。。”

牟雨飛快地接話, “我就是人力。。。擔架, 我把江曉背去醫院吧, 來!” 他不由分說來到江曉旁邊, 蹲在地上, “你倆。。。有力氣把江曉扶到我背上嗎?“

韓飛狐疑地看看肖菲,肖菲打腫臉充胖子地點點頭, 倆人把不省人事的江曉弄到了牟雨背上,一左一右扶著江曉, 牟雨還真像他說的, 看上去有背過人的經驗, 他穩穩地起身, 托住江曉的兩條腿, 讓倆女生把江曉的胳膊搭在他肩上, 然後躬身小步, 飛快走起來。

下到宿舍樓底的時候, 韓飛就已經舒了口氣,默默對著肖菲點點頭, 騰手樹了個大拇指。 今天多虧找出個壯勞力!

。。。。。。。。。


“急性腸胃炎!”校醫院醫生檢查後說,“燒得很厲害,先掛水。”

三個人把江曉交給醫生, 坐在急診室外的長椅上, 都是癱泥的樣子, 半天才回過神來,

“今天多虧遇見你啊,牟雨!你可是救了我們。。。一回, 回頭請你吃飯!哎呀, 忙了一早, 真是唱空城計了呢。 ”

 

韓飛也接話, “沒想到你還真是大力士!牟雨,牟, 是牛頂上長個角的那個字“牟”嗎? 這個字當姓氏的時候一般念 ‘謀’的啊?念‘木’的還是第一次聽說呢。看來,你是一個物以稀為貴的稀。。。牛。。。”

牟雨沒心思說笑, 有點心不在焉,  “沒事的, 我就是有兩分牛力氣 ”,他的眼睛還在張望治療室裏邊, 他很想進去看看,但是又不好貿然行動。

肖菲像想起什麽,問韓飛, “唉,你說, 江曉病這麽厲害, 要不要通知她爸媽啊?“
 

韓飛說自己也得過急性腸胃炎,掛上水就沒事了,等江曉醒了再說,免得父母擔心。
 

肖菲放心地坐回座位, 一會兒又變臉叫道, “哎呀, 我忘了咱們今天有隨堂英語考了, 怎麽辦啊!還得去給江曉請個假呢。 “

 

韓飛看看表, “沒時間吃早飯了, 咱們要不直接去教室?”

 

倆人為難地看看牟雨, “牟雨, 江曉在醫院應該沒事了, 要不你也。。。先回宿舍, 準備上午的課吧? , 今天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

牟雨一看兩位美女都要走, 暗喜道, “沒關係, 沒關係,我今天早上沒什麽重要的課, 要不就留下再看一會兒, 等。。。江曉醒了再說? ”

肖菲現在對牟雨很信賴,她雙手合十,“也好也好,校醫院護士少,一兩個小時也不見得會轉過來看一趟,你要是沒啥事的話,就幫忙在這守著吧,水快掛完的時候要趕緊通知護士,謝謝啦。今天真是太麻煩你了。。。回頭小四川記著啊!”

牟雨臉上按捺不住的喜色,連連點頭:“沒事沒事, 隻有晚上去陳老師實驗室收一個實驗數據。我們寢室不遠,我還可以回去拿本書到這裏看,病房裏安靜又涼快,不比寢室差啊。。。”

“那就拜托你了。中午吃飯我們過來換。” 韓飛和肖菲急急忙忙走了。


。。。   。。。

江曉昏沉沉地睡著。

牟雨哪也沒去, 守在病床邊上百感交加,他太喜歡這樣靜靜守候的感覺了,仿佛又回到了湖心亭,守候著山林裏的那隻金絲雀。以前的他,知道她在不遠處就已經滿足了。如今,她竟然就躺在自己麵前,觸手可及,他簡直難以相信自己有這樣不可思議的好運氣。從湖心亭, 到舞廳,K歌大賽,再到醫院, 上帝不止是用手撫摸了他的心靈, 簡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臂膀把他抱在懷裏, 運氣爆棚的感覺把他的心都要撐炸了。


雖說這一次,是金絲雀病了,倦了,躺在床上,沒有了往日的光彩, 他還是覺得她美的像雕像。 平日白暫的臉燒得紅彤彤,嘴唇幹幹的,眉頭偶爾一蹙,他的心也同時緊一下。那不可逾越的女神形象,再次變成了一個需要人憐愛的鄰家妹妹,他好想俯到她的床邊,用滴管給她喂水,濕潤一下她的嘴唇和喉嚨。輕握她的手,告訴她:有我就在這裏,別擔心。可是他不能夠。他隻是她剛認識的一個同學。 他貪婪地用眼睛享受著眼前這張美麗的臉。

水掛完了,牟雨提醒護士過來取掉。江曉都沒有醒。看著她漸趨平緩的呼吸,他漸漸放了點心。 忽然想起自己這樣坐在床邊好奇怪, 萬一江曉醒了, 嚇著她了怎麽辦, 一想到這就讓人緊張。牟雨起身坐到門外的凳子上,在那裏靜靜地享受這份意外的幸福。他使勁追憶一路背她過來的過程。當時太著急,太緊張了,就感覺背上的身體滾燙滾燙的。頭一次,他們隔得如此之近。隔著衣服,他能感受到她的溫度,甚至能感覺到她的鼻息熱熱地噴在脖子上。牟雨情不禁摸摸自己的脖子,那種滾燙的感覺仿佛依然留在那裏。然而,救她猶如一個神聖的使命,驅使著他狂奔,驅逐了其他的一切雜念。

。。。。。。

 

此時高燒可能開始好轉,困倦中醒來的江曉,想伸手拿床頭櫃上的水,弄出了一點聲響。牟雨聞聲從門外轉出來:“江。。。曉, 你醒了? 要喝水嗎?。。。”

“啊!你是。。牟。。。牟雨, 你。。。怎麽在這??  這是。。。醫院? 我怎麽會在這兒? ”江曉有點吃驚。她完全不記得早上發生什麽了。

“校醫院,你今早高燒暈倒了, 肖菲和韓飛她們早上要考試,讓我在這幫忙看一下,”牟雨輕描淡寫地說。“要喝水嗎? 我去弄點來。”

牟雨走出去開水房,打了一杯開水,記得人說發燒要出汗的。試了一下覺得不妥,這麽燙,於是倒出來一些,補進去一些礦泉水。倒出一點到另一個杯子裏,試了一下,覺得太冷,又添了點點開水,正好。拿一張紙巾,邊走邊吸幹杯子外側的水珠,走到江曉的床前,正好是一個幹燥的杯子,一杯舒服的溫水。

江曉接過來,欠起身, 深深地望了牟雨一眼:“謝謝。。。你啊”,然後開始慢慢地喝。因為身體過於缺水,不能急,需要慢慢喝水。很慢,也因為意識昏昏, 怕放下杯子,不知跟身邊這位見過一麵, 又相當陌生的男生說什麽。

 

水一點一點進入身體, 也一點一點滌清了江曉模糊的意識。 她想起早上自己渾身又燙又酸,頭疼到要炸裂, 後來好像有人聲說話, 自己好像在夢中, 還坐了一陣顛簸的板車。。。許是飛菲兩個室友把她送醫院了。

 

她慢吞吞地問, “你剛才說, 飛菲倆人去上課。。。考試了? 是。。。。肖菲派你來當班的?“  

 

牟雨說, “呃, 是。。。肖菲“。。。 忽然又改口說, ”啊, 不是,不是, 不是她要我當班“  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講明白, 他確實是肖菲拉來的, 但並不是她安排的當班。。。

 

江曉看牟雨語無倫次的樣子, 不禁饒有興趣, “怎麽又是, 又不是呢?  Yes or No是個很簡單的問題啊”   “有什麽故事嗎?說來聽聽?  ”

 

一聽說有。。。故事, 牟雨更急了, 說, “沒有啊,故事,不是肖菲, 沒有什麽。。。故事”

 

江曉莫名其妙地看看牟雨,這人好奇怪,不知道她和牟雨,是誰腦力昏昏,她禁不住腦殼痛,於是有氣無力,沒來由地說,  

“沒故事。。。哦,。。。。那你。。。 講個故事吧?”

牟雨一下子又窘了, “講故事?我不會啊。。。”

江曉越看牟雨這樣窘憨萌的樣子越覺得好笑,逗他說:“那就講講你自己唄?”

牟雨看到江曉露出一點笑意, 好像受了鼓勵, 他意識到,如果再推諉下去,自己馬上就會萬劫不複了,江曉神情裏的請求他看起來都像是撒嬌, 被她依賴和撒嬌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劑興奮劑, 他可不能掉鏈子, 他整理了一下思緒, 慢慢說,

 

“這樣吧,我給你說說,我們神農架的事吧?”

“哇,你是從神農架考出來的?好啊,好啊。” 有氣無力的江曉立刻來了精神,一朵歡愉的鮮花綻開在江曉憔悴的臉上。

牟雨無比感動,為了這一朵綻放的鮮花,他願意做任何事情。

 

“是啊,我的家鄉就是神農架的小山村木魚鎮。神農架起先在中國出名是因為野人。其實那個外麵傳得那麽凶,我們可沒有見過。白化的熊倒是有出沒。是不是有人把白熊當野人了,也不一定呢。對了,神農架名字的由來,你知道吧?”

江曉知道,但實在沒力氣長說, 就開玩笑回應,“不清楚呢,你。。。說吧。”

“神農架,山清水秀,地形複雜,氣候多變,盛產神奇草藥。傳說神農氏采草藥采到這裏大喜過望,不肯走了。不過因為山勢太高太險,上不去,他就架木為梯,登山采嚐百草,為百姓治病。所以就有了神農架的名字。你知道神農氏吧?他呀,有一個透明的水晶肚子。把草藥吃下去,低頭看看它在肚子裏如何起反應,然後把它的藥性記錄下來。直到有一次吃下去一種草,低頭一看,肝腸寸斷,神農忍痛寫下三個字‘斷腸草’,然後就死掉了。”

江曉倒是第一次聽到斷腸草的說法,吃驚地說“真的?”

牟雨得意地說:“當然是真的。我是說,傳說裏就是這麽說的。話說回來,我們那裏的草藥可真是又多又神奇。其中最有名的四種,你可能都沒聽說過。叫:文王一支筆,頭頂一顆珠,江邊一碗水,七葉一枝花。各有各的奇效。”

江曉開心地說:“這麽好聽的名字啊。”
 

牟雨也開心地笑笑:“我們家養蜂。小蜜蜂到處飛,見花就采。而那花,多數都是名貴藥材。所以那蜜就是藥蜜。那可是極其養人的營養品啊。產量低,所以更加珍貴。說起來,我才想到,我寢室裏有一小瓶呢。嗬嗬,下次給你帶來嚐嚐。那味道絕對讓你難忘。”

“好啊,好。”

“神農架不但產草藥,而且奇事很多。神農頂海拔3105米,是華中最高峰。我就爬上去過,真是高啊,你知道嗎,這麽高的地方,原先可是一片汪洋大海。。。。”

“不會吧?華中還有大海?”

“是的。大海。我們那裏有一個燕子洞。裏麵住著一種短嘴金絲燕。這是世界上唯一一種變成了留鳥的候鳥,金絲燕在燕子洞的鳴叫又清脆而又自信,在陽光下,它們翅膀下的絨光金光閃閃。誰也想不到,它們以前棲息的地方,就是海邊的一座懸崖。這些燕子曾經是抓魚蝦的海燕呢!這真是所謂的滄海桑田啊。。。”

江曉聽得眼睛發光。牟雨興奮地繼續講,“關於燕子洞有很多傳說。我就鑽過一次。”

 

江曉接了一句,什麽叫”鑽過一次啊?”

“就是說黑黢黢地,我爬進去過一次。燕子洞是個野洞,還沒有開發。我和兩個朋友拿了手電筒往裏麵走,又深又黑,洞裏麵冬暖夏涼、鍾乳下垂,石筍峭立。不時可以看見有一兩處泉水,滴水不絕,叮咚作響。洞壁非常光潔,幹燥的石壁上掛滿燕窩。我們還抓到一隻燕子拿來看,又放了。後來實在怕迷路,不敢走了才回來。”

“燕子洞很深嗎?”江曉徹底被吸引了。

“深。深得很。沒人知道到底有多深。我們那裏有一個傳說,叫:八百裏燕子洞,說是沿洞走,可以一直走到四川的青城山。。。”

“你瞎說,”江曉開心地笑了。

“不是瞎說,嗯,也可能是吧,咳,我也不知道啊。但是傳說是這樣說的。這個沒有假。要是瞎說,也是傳說裏瞎說,和我沒有關係。嗬嗬嗬”牟雨心虛地笑了起來。

“神農架一定很美吧?”

“美。美極了。山上好多山花。你知道嗎,海拔越高地方的花,越豔。因為它要是不豔,那些蜂啊蝶啊,哪裏會花那麽大勁飛上來采花粉花蜜呢?最美的是杜鵑花,我們那裏可以看到七八上十種。五月份杜鵑怒放的時候,滿山的鮮花,大紅的,粉紅的,黃的,紫的,好看得你都不願意走。”

江曉已經聽呆了。

“最美的還是我家附近的香溪源。半山腰上,一眼寒冷的深泉從地底下冒出來。像是從冰川上流出來的一樣清冽。在各種好看的植物鋪滿了的深澗。山泉隨著地勢,或緩或急地流下來。就像一泓透明的流動的甘露,潤澤一切。最好玩的是那一片片雲氣。小小低低地飄浮在溪水的上方,飄悠悠地在穀裏飛來飛去。就像仙境一樣。沒錯的,仙境一樣。”

“太美了!聽著好令人神往啊!。。。”江曉眼睛裏閃出了悠然羨慕的光。
 


兩個人正聊著,進來一個人,竟然是輔導員常老師。見到牟雨在,也沒吃驚,微微一笑:“江曉小同學,生病了?我聽你們寢室的同學說啦, 病的還不輕啊!”他走過來輕輕地把一束紅黃相間的康乃馨和一籃水果放在床頭櫃上。

沒想到自己的病驚動了常老師,江曉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差點就從床上下來。常老師伸手把她的胳膊按住。“我聽說了,就順道過來看看。看來你醒了, 精神頭還不錯啊,牟雨同學要表揚。”

牟雨連忙說:“哪裏, 我正好碰上, 舉手之勞。。。”

江曉緊接說:“好多了,燒低點了, 謝謝常老師關心,還專門跑來。真不好意思。。。”

“應該的,我是管學生的嘛,照看你們就是我的工作啊,燒低了就好。出門在外的, 要小心照顧自己。” 常老師問了一下來龍去脈, 又長長短短聊了幾句,就先走了。


常老師的短暫訪問有些意外。但是,在校園裏他似乎無所不在,而且他的出現往往都帶著福利,這不,這一束簡單而美麗的鮮花,一籃新鮮而芳香的水果,把病房裏因為神農架的話題帶來的愉快氣氛,進一步推向喜悅。

 

牟雨送走常老師, 問江曉, “想吃什麽水果, 我給你削。。。”

 

“嗯。。。那就蘋果吧, 嘴裏確實。。有點苦了。。。”

牟雨撿了一個蘋果,找護士借了刀,開始削蘋果。 牟雨從小幹家務手巧,一個蘋果半分鍾就可以削得又薄又勻,皮還可以不斷。但是在江曉麵前竟然有點束手束腳,小心翼翼。他感受到她的目光盯著蘋果和自己看,那份專注讓他緊張得頭皮冒汗,越發削得慢起來。

江曉借著牟雨削蘋果無暇回視,認真地打量這個讓她感覺親切的男生。他一隻手握蘋果頭尾柄,把住了縱軸, 另一隻手由大拇指的導向,水果刀沿經線一圈一圈整齊的挪移,熟練而美觀。牟雨因感受到她的目光而小心翼翼地放慢的速度,也讓她莫名奇妙的開心,在身心虛弱的時候,被人細心地照顧,尤其是看著這麽順眼舒服的男生,讓她心裏說不出的溫暖。

 

江曉想起那年楊聯來醫院裏看過她,感覺像是王子禦臨,自己緊張得像犯錯的孩子。楊聯總給她忽冷忽熱忽遠忽近琢磨不定的感覺,牽引著她的心緒不寧。她想起了昨晚自己抱著枕頭哭了半宿的事, 心裏依然銳銳的疼, 連帶腦袋也疼起來,她疲憊得隻想有個安全的肩膀靠一靠。  

 

江曉瞪瞪想著心事, 忽然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一跳,臉一下有點發燙,還好牟雨正在專心致誌削蘋果,一直到牟雨把果皮割斷,拿著果柄遞到她手上,她才驚醒過來。不由得誇他,“你的蘋果削得真好!皮薄整齊還不斷,有水平!”

 

牟雨望著江曉,忽然靈魂出竅了一樣, 說了一句他自己都沒想到大膽的話,“削個皮其實不難,但是能在你。。。呃,。。。美女的注視下,不削到手,才是。。。真考驗水平呢!”

江曉撲哧一下笑出聲來。沒想到,這個老老實實的小子不但幽了一默,還含蓄地讚美了自己一句,很機靈呀,意識到自己剛才確實死盯著人家看,臉上有點掛不住了,趕緊埋頭吃蘋果。

 

牟雨不敢正眼看她,也不好不看,隻好一會抬眼看看,一會左顧右盼,他注意到江曉剛才蒼白的臉泛起蘋果的紅暈,小巧的嘴唇整齊的牙齒在蘋果上移動,很有點心猿意馬。

 

江曉覺得他這個不知道往哪裏看的樣子很好笑,說, “你。。。要不給自己也削一個吧? ”

 

“啊!” 牟雨想也沒想說, “那是病號水果。 我怎麽能吃呢?”

 

江曉隻好坦白地說,“呃,你這樣盯著。。。,我。。。吃蘋果能不咬。。。到舌頭,是不是也算。。。‘真考驗水平’啊?!。。”

“啊! 哦。。。“ 牟雨尷尬的笑了笑,說,“那,你慢慢吃,再睡一會兒,。。。”站起身說, “ 我去把水果刀還了。”


他有點不舍的走出病房。不過外麵空氣涼,正好可以清醒一下他發燙的臉和頭腦。能夠這麽近距離的和綠裙子接觸,還聊了這麽久, 他覺得幸福得叫人暈眩,暈眩得有點叫人冒虛汗, 冒虛汗得隨時有危險跌倒。早上背了綠裙子一路,又和她共處一間病房,看了她一上午,感覺靈魂出竅好幾次, 現在終於放鬆下來呼點涼空氣的時候,實實在在感覺兩腿發軟, 快虛脫了。

牟雨在病房外的走廊邊走邊想,已是中飯時間,來探望病人的同學和家屬多起來,夾著送飯的飄香。牟雨的肚子裏唱起空城計,就看見兩個女孩滿滿拎了一摞飯盒從樓梯拐進來。

“肖菲!韓飛!你們來啦。怎麽有這多飯盒?”他不由想起第一次見肖菲在圖書館的情形,“你把借圖書的勁頭都用來打飯了?又是一大疊。不怕掉了,這得多少個人的飯量啊?”

肖菲見到牟雨像見了救星,顧不得他在笑話她,“快來快來,大力士,快接手!燙死偶了!” 一股腦把飯盒塞到牟雨手上,旁邊的韓飛解釋說,“我們怕江曉胃口不好,幹的稀的多買了幾樣,看她對什麽有胃口就吃什麽。”

“咦?你怎麽不照顧病人,跑到門外來蹓躂?江曉她醒了嗎?”肖菲奇怪的問。

牟雨有點尷尬,故作鎮定的回答,“江曉。。。醒了, 現在估計累了,休息一下,正好你們來換班。陳老師實驗室還有些數據等我去測,一會兒我就回去了。江曉好多了,醒過來或許會有點胃口。” 他提著飯盒走到門邊,探頭看江曉閉目休息,開門躡手躡腳把飯盒放到床頭,又躡手躡腳退回病房外,準備告辭。

“哎。。。” 肖菲一看急了。“別跑啊,牟雨,這次多虧你幫忙。呃,應該說這次江曉多虧你搭救。你可出了大力,我們飯都買好了。這麽多,有你的份兒,吃點再走嘛。”

“不用,不用。” 牟雨根本沒有思想準備要和這麽多美女,包括江曉一塊吃飯。何況感覺發生了太多事,自己好暈,急需要找個角落靜一靜。


一旁的韓飛看牟雨退縮的樣子,笑笑溫和的說,“忙了一上午累死了吧?你要真急著有事,也別勉強,拿個飯盒,去和江曉打個招呼再走?”

牟雨聽到江曉的名字,探頭望望病房內,江曉還在閉目養神。牟雨踟躕著,不知道為什麽,在兩個美女的虎視眈眈下,竟然不敢邁開步子走向江曉。好像女神的周圍總有一圈耀眼的光環,她不張開眼睛招呼他的時候,那層光環就會包圍著她,讓他遠望而不敢近身。

 

也許是得到了心靈感應,毫無征兆的,江曉睜開了眼睛,望向病房門的窗戶。牟雨下意識地伸手對她開心地搖一搖。

"江曉醒啦” 肖菲興奮的問,“咱們進去吧!”韓飛快活的答。

牟雨轉身,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你們快去吃飯,我,我走了!” 說著真的邁開大步匆匆走掉了。後麵追著肖菲不解的聲音,“這人咋搞的?送醫院有多積極,吃飯就溜的有多快?!跟飯有仇啊難道?!” 夾雜著韓飛的笑聲。

牟雨逃得更快了。

。。。。  。。。

三個美女忙乎著吃完飯,收拾停當,病房裏安靜下來。肖菲沒話找話,想逗江曉輕鬆一點,打破沉默,向韓飛發問,

 

“哎,我說,韓飛,你有沒有想過會在大學裏,呃,戀愛一場啊?”

“當然想過”,韓飛說,“不是說,這是大學裏的必修課麽?”

肖菲來了興致,“那你說說,你喜歡什麽樣的男生?”

韓飛望著肖菲咪咪的笑眼,她這個閨蜜,總有一種力量,讓她就算是有正經話,也會歪著說出來。她於是揶揄回去,說,“嗯,就是那種,能寫藏頭詩,能寫信,能打開水,也能千裏尋宿舍,能守電線杆的癡心男生吧?”

“哈哈!”肖菲眨眨眼,眼睛笑的更彎了,“明白了,韓飛就喜歡哪壺不開提哪壺的男生。” 她接著嬉皮笑臉地說,“姐姐,你要是給偶兩片愛情解藥,我把那重慶王子拱手送給你,好不好?”

韓飛虛著眼睛說,“切切!你的大王子,我招架不住好不好。誰不知道感情這東東,都是仙丹上癮,解藥難尋的。給。。。你。。兩片解藥,我就自己等著無解吧!”

倆人又是笑了一通。肖菲還是不放過,再問,“說正經的,你到底中意啥樣的啊?”

韓飛托著下巴,眼睛在天花板上翻翻,繼續歪扯,“這麽說吧,比我成熟,讓我崇拜的;比我年輕,讓我疼愛的;都可以!最怕就是和我平起平坐的,無地安放,無,處,下,嘴!”然後做一個很誇張的張牙舞爪的動作。

肖菲咯咯地笑,“你以為你是狗啃刺蝟呢,還無處下嘴!笑死人了!得,一看你就是沒正經地在亂說。咱們還是來個真心話大冒險罷!我說名字,你回答,是崇拜,疼愛,還是平坐的!不能猶豫,三秒一個!”

韓飛還沒沒來得及多想,肖菲快嘴就蹦出了名字,

“馬丁!”

“崇拜!”

“簡君!”

“疼愛!”

“吳優!”

“疼愛!”

“楊聯!”

江曉聽到名字,心裏一忽悠。

“你要幹嘛?我才不要著你的道呢。不說了。” 得,韓飛不玩了。

肖菲的眼睛在兩個同時表情微妙室友臉上轉了一圈,眼光又落在病床上的人。“江曉!該你了!真心話大冒險!說說,三個圍著你轉的男生,馬丁楊聯牟雨,誰是你的菜菜!”

江曉正在看兩個美女打鬧,冷不丁三個名字一齊在耳邊爆炸,她腦袋嗡嗡一下,短暫缺氧後,借著病態弱弱地說出一句,“我覺得我才最菜!別逗我啦!啥叫都圍著我轉啊?就馬丁在眼前晃了一下好不好。再說,三棵也算校園名草了吧,怕都已經有主了呢?”

這下肖菲愣了,不解的問,“牟雨的主不是你麽?今天可是他把你從宿舍背來的啊!救人於水火, 我覺得你得欠他三頓飯吧。。。小四川。。。”

江曉一下暈了,“你說什麽? 是他把我背過來的?不是你們嗎? 你們怎麽能。。。”

肖菲愣住了:“哎呀,他沒跟你說嗎? 我的天, 全靠他啊。要不然,我們弄不到擔架, 你這麽。。。死重死重的, 我和韓飛的二兩力氣, 哪裏搬得動?”

江曉臉徹底紅了,“人家哪有那麽。。。死重。他,他難道不是在追你嗎?”

肖菲不可思議地看著江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 做了一個測試她是不是盲人的姿勢,“你沒看見送你進醫院牟雨心急的樣子也就罷了,陪了你一上午,難道剛才你也沒看見?在病房外麵揮手的那個眼神簡直要把你從玻璃後麵抓出去?!”

江曉沉默了,心裏流過一陣暖流,被人喜歡的感覺真好。她囁嚅地說,“哪有,你說得那麽誇張。。。”

肖菲自信地拍著胸脯說,“嘿嘿,我也算過來人啦!隻比我說的,更明顯!魂被某些人勾走了,打賭吧?小四川!”

江曉眼前閃過小四川紅豔豔的牌子,心裏有點甜絲絲的, 笑了。

 

(上了兩集, 提前祝原創的朋友們平安夜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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