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評價毛澤東習近平,是認識自己怎麽敢瞎說,胡說,亂說的品質的一個小訣竅;而認識周恩來,則往往是認識自己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這麽壞這麽壞到骨子裏的一張試紙。
諸葛亮,蘇東坡,周恩來,都有股居士味道。冠以居士的,往往不僅是壞,而是壞到骨子裏了。
知青侯雋聽到來訪的江青稱自己戴的草帽是從延安一直用到現在,就有疑“怎麽還這麽新啊”,但轉而一想“首長保護得好”。這時的侯雋的壞,已經有相當水準了。阿Q是用“三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來顯示一渣到底品質的。
找藉口,編藉口,在繞不過去的地方開溜過去的口子,在忍無可忍之處就是忍,這是壞走向壞到骨子裏的幽徑。毛澤東老到站都站不起來了,隻能厚皮地招手看著囉囉退場,一側周恩來的台詞是:“主席目送大家”。周恩來臨死時唱的歌是東方紅。
道觀,不是寺,不是廟;道士,什麽都不是,什麽都是。罵釋,嘲儒,恨恨於法,往往好感寬容於道,即,罵老蔣,批老毛,斥土共,而提到周恩來,就空下自留地。這是他們壞,也是你也在跟著學壞了。
林語堂說“中國人,人人心中有個蘇東坡”。說得像唱的。魯迅說“人往往憎和尚,憎尼姑,憎回教徒,憎耶教徒,而不憎道士。懂得此理者,懂得中國大半。”這是天花板級地深刻。郭蘭英唱《南泥灣》,唱到周總理就抹眼淚,唱多少場,抹多少場,集中解釋了中國人對道士的情懷,即解釋了很多很多的中國人有多壞。
模棱兩可,燒鍋嫌長,劈材嫌短,可憐又可恨,讓人生寬恕的心,將心比心,所謂“曆史地看待問題”,這大概也可看作這個族裔變爛,變到爛到骨子裏的一般的路數。
總也覺得,如果蔣毛是汙,周恩來則是垢。日轉星移,汙會至薄至淡至清;垢,則留下。讀中國的文史哲,感受至極處,是終於不幹淨,好多好多自上而下的大小周恩來這樣的垢。
中國人,往往,四十歲或竟五十歲前,還幾分秦漢;之後,就變成宋明理學;耳順知天命時,就變成大小周恩來了。所以,怎麽好得起來?
毛什麽都不好,但一直看不起周恩來,蠻來思的!就是不去周的追悼會,可當毛一生的亮點看:在T台上,裸了一回。膽!就會覺得,中國人不“人人心中有個蘇東坡”,不“我們的好總理”,可以當作對中國人文的景願盼。
二
有道,理解了周恩來,說明你成熟了。
即,你成居士了。
過日子的另一俗稱:混。很居士味道。用混來看周恩來,不會錯到哪裏去。
他有一種“一切不必太當真”的笑,但眼睛的某個旯旮總不笑,在盯風向。盯準時,做取舍,卻不聲張。對沒盯準的人的打擊,下手狠,卻事後不忘去揉揉;他不當出頭的椽子,在不出頭的椽子裏,卻盯著,誰超過自己,就對誰下狠手。即便這時,仍舉止謙和,不說太狠的話。
周恩來的體態有種無可無不可的格調。在天安門上陪毛主席接見紅衛兵,他喊到聲嘶;迎接尼克鬆,像什麽也沒發生過的沒事人一樣,表演風度,機智等。有一種演什麽不是演的老碼頭相。
他自己混,也讓他經曆過的地方,都會變得混混的。記得文革到了後期,一重混氛圍看著看著漫延。感覺有人在“抓革命促生產”上搞平衡,不敢得罪抓革命,也想搞一點點別的,稍微見到不妙,立即回頭。讓人感到,終究是個大鬼糊小鬼,混。
文革禍害之深,是毛的無法無天所致。但深到人骨髓裏的禍害,是周恩來的混深入人心。這個民族,從阿Q一級再下放一級,“吳媽,我要困覺”的文采也不要了,直稱“約炮。”
什麽樣的人,一混,就人鬼難分了。擴及民族,就別扯什麽有希望沒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