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裴0000

書能下酒,雲可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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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 5

(2014-03-26 06:53:31) 下一個

大白兔在我口袋裏呆了好多天了,我竟然一次都沒再碰見過立。他去哪兒了呢?我倒是經常看見童,無精打采地在他家門口晃。童是個很怕羞的男孩,我有回靠近他,想問問他立在哪兒,他一看見我,就扭頭跑他們家廳堂裏去了,我也隻好作罷。

夏日的光照得人晃眼,老槐樹上爬著些蟬衣,模樣怪異地透著些淡黃色的光。纓子樹的枝條垂得很低,剛結出的的果實泛著飽滿的淺紫。這時節各類顏 色都格外濃厚,如同調色板裏加著心煩意亂的重彩,連樹蔭底下的空氣都帶著粘稠的燥熱。

我沿著各家各戶的窗簷逡行,聽著各式各樣的閑言碎語,嘀咕嘮叨,有些能懂,有些不懂。三牙子的媽高聲咒罵著,殺千刀的小賊偷了她的雞仔,建文的爹加固了兔 籠子,說是有東西禍害了他家小奶兔。。。過去這些抱怨也常聽說,今年夏天聽得多些,可能黃鼠狼今年多下了幾窩,鬧得凶了些吧。

我百無聊奈地又晃到了小樹林,手裏拿著一根鐵釺,這玩意兒像是哪家捅爐灶用的,長短份量正好,又恰巧靠著牆沿,我就順過來當了兵器。用它紮蟲洞翻草稞子再合適不過。

林子裏有不少青灰的石板,大小不等,翻開來就是另一個小世界,球蟲,蜈蚣,多角蛇。。應有盡有。平時我也不大碰這些看上去惡心人的東西,不過今日有鐵釺在手,很有點兒冷兵刃遭遇核武器的邪惡快感,翻條蜈蚣戳著當戰利品也不錯。

我順著小徑巡查,不料卻有人先我一步,把附近的大小石塊早翻了個底掉,就剩下尚有點兒潤濕的黑土豁著嘴露出幹涸的意思,爬蟲們早就不見蹤影。我的豪情瞬間受挫,心裏生出跟三牙子媽一樣的憤恨:是哪個殺千刀的禍害了我的玩具?

這翻了個兒的石塊一直往林子深處的方向去了,我心裏一個道不明的念頭閃過,不自覺地也往深處的密林走去。

一路上我拿著鐵釺敲打著左右的枝條蒿草,時不時哼些並不成調的句子,林子很靜,我得弄出些聲響來給自己壯膽。我四下張望,並不見一個人影。靠近窪地的時 候,熟悉的寒意又一陣灌進了我的脊梁裏,莫名覺得腳底板發麻。立會不會在窪地裏呢?我壯著膽子揮舞著鐵釺裝作漫不經心地靠近。

終於站到窪地邊緣的時候,我手心已經襦濕了。我有點心虛地掃了一眼窪地的全景,卻沒料到這地方平凡得讓人安心,並沒有我想的那般恐怖,就是個近兩米深的天 然土窩子,還被人精心清理過,浮葉雜草都很少,幹幹淨淨的土疙瘩好脾氣地匍匐在黑石圈裏。被巨大黑石遮蔽著的石穴從我這個方向看不清楚,我沒看到立說的水 窪,我估計應該就在那個石穴裏。這地方普通得好像沒有理由不進去看看。

我沿著土窪逐漸下沉的地勢,找到了一個對我來說並不算太高的一角,先把鐵釺扔下去,然後我也跳了下去,震得腳踝稍微有些疼。我摸起自己的鐵釺,像個將軍一樣視察自己新開辟的領地。
繞過石穴,我才發現,這個土窪竟然別有天地,順著岩壁延伸下來的,是一級台階那麽高的天然石床,表麵非常平整,幾乎沒有人工雕琢的痕跡。石床的旁邊果然有一個汩汩的水窪一直連到石穴裏,石床上很突兀地用小的黑石塊壘出了不規則的幾個三角。

我好奇這些石頭三角是幹什麽用的,就著林子裏微明的光線,我似乎看到那些石三角周圍詭異的暗紅,鼻子裏似乎也嗅到了一種令人作嘔的腐臭。我開始害怕,但並沒有打算退縮。我壓低身體想用鐵釺戳戳看,裏麵會有什麽。

我突然聽到我身後有什麽東西響動,恐怖驚詫地轉身,發現立幾乎就在我的頭頂,手裏舉著一塊顏色怪異的大黑石,拚命向我砸來。我嚇得雙手抱頭連身尖叫退避,鐵釺脫手的一瞬間,撞倒了石床上的一個石三角。

立要殺我嗎?他要殺我嗎?我滿腦子都是立舉著石塊向我砸來的影像,可並我有我預想中的流血和劇痛,我緊閉著雙眼,但卻能聽到石塊撞擊石板的鈍響,我驚得睜開眼,才發現立正用石塊砸著一條紅黃黑相間的蛇,位置就在我剛剛立腳的那個石板邊。

我剛剛鬆了口氣,知道他並不是要砸我,可又立刻被立的樣子嚇到了。他整個人透著病態的瘋狂,手裏的石頭卻穩穩地砸在早已死去的蛇身上,一下又一下,一下又 一下,蛇身還在條件反射地扭動,雖然頭部還有連接處基本已經稀爛。我不敢喊他停,爬起來一溜眼看見被鐵釺戳倒的石三角,流淌出來的都是各色動物的屍體,我 清晰地看到了一隻小雞仔的頭顱,眼睛微閉著耷拉在那兒。強烈的恐懼加惡心讓我本來發軟的腿瞬間充滿了力量,我一邊尖叫一邊飛速地攀上土窪逃離。不管我怎麽 尖叫,我耳朵裏始終充斥著石頭撞擊石板的鈍響,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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