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共和國高級將領雜談--忍辱負重徐向前
(2004-06-23 12:51:20)
下一個
我們說周恩來是忍辱負重,其實徐向前一生也是忍辱負重,忍辱負重是什麽?不是簡單的說幾句違心話,辦幾件違心事那麽簡單的,忍辱負重說白了,那叫頑強。用徐帥的話說:“堅持最後五分鍾!”
李先念曾經說過:“我一生有兩個老師,一個是徐帥,他教會我打仗,另一個是陳雲同誌,他教會我管經濟。”李先念被毛澤東稱作將軍不下馬,帶著區區千把人,最後開創大別山近乎十萬大軍,回延安時,楊尚昆代表毛澤東出城十裏迎接。這麽個人物把
徐向前當作老師來看待,你就想徐應該是何等了得的了。
閻錫山那是有名的山西老狐狸,他和蔣介石、共產黨鬥了一輩子
,可是,唯獨對徐向前一直深具好感,徐向前大敗嶽唯峻、活捉趙冠英時,閻錫山說了:“蔣介石有啥了不起的,還不是被我的學生徐向前給打敗了?”那時候,閻錫山正因為中原大戰失敗下野,這話有些賭氣的意思,不過閻錫山就此要和徐向前“攀談一下”的願望卻是更加強烈了。徐向前和閻錫山是正宗的五台縣老鄉,閻錫山用人素來以地域劃分,晉北人要比晉男人吃香,五台
人要比晉北人吃香,傅作義、商震、許永昌、李生達等人就是因為受不了閻錫山的這個東西才離開了他。徐向前以前在閻錫山的省立國民師範學校學習過,所以是他的學生,後來徐向前從黃埔回家探親,閻聽說之後還專門去找,可惜沒見到。抗戰軍興,閻錫山對來山西組織決死隊的薄一波說:“古人說楚才晉用,現在反過來了,那麽一個徐向前反倒被你們給用了。”
徐向前見到閻,閻和徐說:“你去家鄉問問父老鄉親,我閻某人對他們怎麽樣,我對你怎麽樣?蔣介石聽說你參加國民二軍到你家問長問短,我還給你家送了錢呢。”(錢送了沒有說法不一)
不過這次徐向前回家,一向是一塊錢當十塊錢花的摳門大仙閻錫山可是真的很大方,一下子就送了徐向前一大筆錢,徐當然不會要,閻就派車送徐回家。
像閻這麽一個惟利是圖的軍閥把徐向前看的這麽重要,由此也可見徐的力度。
毛澤東評價徐向前、林彪、粟裕打仗各有千秋,毛說徐是又精又猛,林是又刁又狠,粟是又細又準。然而,徐向前和林彪、粟裕
打仗還有一個最大的不同那就是來自內部的壓力要遠比來自外在的壓力大,用紅四方麵軍的將士的話說:“徐總又要當婆婆,又要當媳婦。”忍辱負重在戰爭年代中把徐向前的風格體現的更為分明。
當婆婆是指徐向前要告訴指戰員怎麽具體部署,當媳婦指的是他還要麵對兩個婆婆,一個陳昌浩,一個張國燾,還要盡力避免他們的無謂的幹擾和盡量說服他們聽從自己正確的意見。張國燾攬權很厲害,經常一個電話打到前線去,所有的指揮員都要聆聽張主席的訓導,而一旦和張主席的意見相反,很有可能引發新一輪的肅反鬥爭,陳昌浩也不是一個容易聽取他人正確意見的領導,這在西路軍事情上就可以看的很明顯,陳昌浩積極跟隨張國燾肅反,原來的紅九軍政委陳海鬆就曾經差點被陳昌浩錯殺,陳海鬆被捕之後,徐向前怒發衝冠給陳昌浩打電話說:“同誌,你們想幹什麽?我們的部隊從鄂豫皖打到四川,是拚命過來的,哪來那麽多‘反革命’嘛!現在弄得人心惶惶,仗還打不打呀?命還要不要呀?”陳昌浩這才決定放人,在戰場上,陳也不如曾中生、許繼慎那樣內行,不過還算比張國燾強一些,特別是在徐帥的帶領下或者熏陶下,陳開始轉變對徐向前的印象,到了從鄂豫皖撤退時,陳基本站在徐向前一邊了,而這裏邊徐向前自己所受到的委屈也是可想而知的。
在粉碎川軍六路圍剿時,徐向前本來計劃在宣漢的馬渡關地區,以紅軍主力左旋,截斷東麵敵軍的退路,打一個殲滅戰。東麵的陣地呈斜形,紅軍橫插過去,渡河後可以卡住山埡口,敵人就插翅難逃。然而此時遠在通江洪口場的張國燾打電話給徐向前要部隊西旋,攻打川軍範紹曾一部。徐向前認為,西麵不是劉湘的主力,與紅軍處於平行地位,容易放跑敵人,隻能打個擊潰戰。因此,他力主東旋,不同意西旋,但在電話裏和張國燾說了多次,竟然絲毫說不通。陳昌浩因為在第一線作戰,所以他也同意徐向前的意見,也反複向張國燾陳述東旋的理由,但張國燾就是聽不進意見。這次“馬拉鬆”式的電話,從下午兩點說到晚上七點,竟打了五個小時,各軍負責人輪番和張國燾解釋徐向前的意見的重要性,張固執己見,他擺出各種西麵追擊的好處都被徐向前駁斥了,陳昌浩也插嘴說老徐的意見很好,請主席考慮,身邊的軍長、師長急得活蹦亂跳還不敢罵人,李先念他們氣得站起來,蹲下去的,最後,張國燾竟不耐煩地喝問:“你們聽不聽我的意見?聽,就按我的意見辦;不聽就算了!”這樣,徐向前、陳昌浩隻好命令部隊西旋。 西旋的結果,不出徐向前所料,因為追著敵人屁股打,果然勞而無功。範紹曾土匪出身,猴子一般的機靈,帶上部隊逃跑,5晝夜南竄400裏。徐向前見阻攔不住敵人,令部隊停止追擊,回師東進。但東邊的川軍3個師已經逃到宣漢附近的馬家場、東升場一線,構築起防禦陣地固守。至此紅軍的東線反攻被迫結束。即將到手的擴大的勝利被張國燾的瞎指揮親手斷送。聯想起一九三一年的蘇家埠戰役,也是因為張國燾的胡亂指揮,如果不是徐向前說破嘴皮子讓張同意“硬著頭皮打下去”的建議,也就沒有後來紅四軍的進步,而像類似的情況在紅四方麵軍在鄂豫皖在川陝邊的多次戰役中,徐向前已經司空見慣
、不足為奇了,每一次戰役幾乎都要拿出一半的精力來對付上邊的幹擾,可是,徐向前也就是在這樣的艱難困苦的情況下打出了一片新天地來。用王維舟的話說:“越是艱苦越向前。”
還是在這次反六路圍剿戰役中間,西線上,徐向前主張縱深大迂回,而張國燾不同意,徐有鑒於上次的教訓,把李先念找來說了自己的看法:“張國燾讓我們抓兔子尾巴,那是抓不住的,這次寧可犯了路線錯誤也不聽他的了。”李先念表示要殺頭算李先念一個,三十軍保證聽徐總的指揮,結果,紅三十軍從巴中疾進,堵住敵人的退路,於一晝夜激戰後殲敵一萬餘,張國燾自此無話可說。對於軍人來說,特別是對於深通兵法的軍人來說,再也沒有什麽比在戰場上被一個全然外行或者半懂不懂的人牽著鼻子走而又不能有任何反抗更令軍人感到恥辱的事情了。
一九四八年攻打錦州時,林彪不同意毛澤東南下的看法,一時從雙城堡到西柏坡七十多封電報,你來我往,爭論不休,毛澤東句句不離南下字眼,有建議、有說服、有道理,然而決沒有強迫,那還是在被證明是毛澤東對的情況之下,比照張國燾而言,可知,毛澤東之削平群雄、威加海內並不是偶然的。
徐向前一生多次處在政治、軍事上的漩渦中,越是在這樣的處境下就越能反映出徐向前的作風和品格。
一九三二年,紅四方麵軍敗退撤出鄂豫皖根據地,冬季,被國民黨軍追到漫川關,漫川關是鄂西北進入陝南的重要隘口。此處地勢險惡,地貧民饑。當四方麵軍進入漫川關以東康家坪、任嶺地區時,前有陝西楊虎城部據漫川關防守,堵住去路。後有胡宗南部也由鄖西追擊至漫川關東南任嶺、雷音寺、七裏峽、古廟溝一線。此時,國民黨軍四十四師也搶占了漫川關東北的張家莊、馬家灣一線,六十五師和五十一師也尾追至漫川關以東大溝口、當山地區;第四十二師則經漫川關以北的石窯子向南壓來。前前後後國民黨一共動用了5個師左右的兵力,企圖一舉將四方麵軍全部圍殲於漫川關附近的峽穀中。 張國燾第一次放下架子準備聽取徐向前的意見,不過,張自己有個主張那就是分開走,遊擊的打法,徐向前沒有含糊,提出了鮮明的反對意見:“我們整體突圍好比一整塊肉,如果分開就等於把肉切開,敵人要的是我們分散,以便各個擊破,分散突圍,不能啊。”一向唯張國燾馬首是瞻的陳昌浩也非常同意徐向前的意見,他說:“向前,你說怎麽辦吧,我們都聽你的。”就這樣,徐向前決定“以一部兵力牽製當麵之敵,集中力量從北麵敵接合部實行突圍。以十、十一師各一部牽製當麵之敵,十二師在七十三師的配合下,在北麵奪路前進。 ”(根據徐深吉中將的回憶),徐向前點將許世友,命令他一定攻取埡口,許世友用腦袋擔保。
多年之後,徐向前回憶這段往事時仍然心有餘悸的說:“漫川關是關係到我軍生死存亡的關鍵一仗,許世友那個團立了大功,幸虧敵人剛到,包圍圈不嚴密,我軍決定果斷、行動迅速,利用夜間突圍,否則後果難以設想。”
再有一次就是西路軍時,當西路軍到達大靖時,中央給陳昌浩、徐向前發來電報:“由於河東還未能戰勝胡毛王各軍,妨礙寧夏計劃之執行,我們正考慮新計劃,但河東主力將與西路軍暫時的隔離著。”電報還征求陳、徐意見:進入新疆和退回河東哪一個更有把握。電報收到後,徐向前主張西進,陳昌浩附和,中央複電同意陳徐的意見。然而,當軍隊在古浪和馬家軍交手後,主力部隊紅九軍損失嚴重,陣亡2000多人(當時全部西路軍為2.2萬人),九軍參謀長陳伯樨、二十五師師長王海清、二十七師政委易漢文均戰死,軍長孫玉清負傷。這次戰敗後,徐向前立刻修正了自己的原來看法,主張撤退,他重新估計了馬家軍的戰鬥實力
和西路軍的對比,指出:“九軍被搞了這樣一家夥,與過去的形勢可不同啦。我們究竟怎麽個打法,在這帶能不能站住腳,這裏有沒有建立根據地的條件,都是問題。關鍵是看敵我力量的對比,一廂情願是不行的。”然而,陳昌浩並沒有認真的看待這次
失利的背後的複雜原因,仍舊主張繼續跟進,他當時的看法是馬家軍不過爾爾,先頭部隊受了點挫折,不等於就打不開局麵。徐向前不同意他的看法,二人第一次麵紅耳赤的爭論不休,陳其人
孤傲、作風專斷,對於徐的爭論大起反感,第二天召見西路軍軍政委員會主要成員準備針對徐向前的“錯誤言論”展開反右鬥爭
,公開批判徐向前的“右傾投降主義”的錯誤,因為與會者多數人為大敵當年不宜內部分裂,這才作罷,然而,陳的主張卻得到貫徹落實,大錯就此鑄成。所以,後來在檢討西路軍戰敗時,陳昌浩也應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就在於此。
西路軍首次兵敗倪家營子跑到威狄堡後,徐向前再次主張向祁連山撤退,而陳昌浩決定決定連夜回師,繼續固守倪家營子,還以
右傾威脅徐向前,無奈之下,徐隻能服從命令,就是這個固守的決定最終斷送了西路軍僅存的幾千人馬。最後的血戰到來,徐向前衝在第一線,戰場上的幸存者回憶,徐向前站在房屋頂端親自指揮戰鬥,比之蘇家埠那次還要危險幾倍,這一戰,西路軍名將陳海鬆及其麾下將士悉數陣亡。陳昌浩在戰後以軍政委員會主席的名義決定,組建西路軍工委,陳昌浩、徐向前回中央脫離部隊。徐向前反對脫離部隊,而陳昌浩則表示“我們回去要和中央鬥爭去”,中共中央在一九三六年十一月二十五日的電文強調指出“毛炳文東撤利於你們發展,在你們打破馬敵之後,主力應準備東進一步,策應河東。”而後張國燾也來電說“軍委對西路軍的指示是一貫正確的,對西路軍是充分注意到的”,他批評陳徐二人“如果還有因過去認為中央路線不正確而殘留著對領導的懷疑,是不應有的”。“應當在部隊中,特別在幹部中,提高黨中央和軍委的威信。” 隨後,中央軍委給西路軍電文稱:“同意西路軍在現地休整一時期,集中全力乘機向東打敵,爭取爾後以一部西進條件下,並大大向東擴展甘北根據地。”這一電報最終導致著名的高台血戰,五軍軍長董振堂陣亡,紅五軍團全部垮掉
,這也是陳昌浩所說的要和中央作鬥爭的理由所在。
但是,在那種情況下,陳徐脫離部隊造成了影響不是一般性的,李先念首先就不同意陳徐都離開部隊,因為這等於自殺。徐向前再一次的勸阻陳昌浩:“我們的部隊都垮了,孤家寡人回陝北去幹什麽,我們留下來,至少能起到穩定軍心的作用,這支部隊是我們從鄂豫皖帶出來的,到了這個地步,我們回去幹什麽?大家都是同生死、共患難過來的,要死也死到一塊嘛。”然而,陳昌浩還是決定他和徐向前突圍,其餘部隊交給李先念、李卓然率領。至此,出發時的三萬人的西路軍全麵走向覆滅,後來李先念到達新疆時部隊還不足六百人。徐向前晚年自承“我遷就了陳昌浩的意見,犯了終身抱憾的錯誤,疚愧良深。”
西路軍的潰敗是多方麵原因的,這裏麵,軍委的指揮部署朝令夕改也是寫到了明處的,起到了很不好的作用,而後,陳昌浩固執己見,沒有能夠認真聽取徐向前、李先念的正確意見也應當負一定的責任。
徐向前一生兩次和毛澤東擦肩而過,後來用他自己的話說“抱憾終生”。也是因為這兩次特別是後來這次也就是一九三五年九月九日毛澤東找徐向前談話幾乎影響了徐向前一生的政治命運,此後徐每次遭遇政治風波都和這次談話有著直接間接的關係,所以
,徐晚年回憶時的講話基本道出了自己內心的曲折。
一九二六年六月,徐向前在九江和交通員聯絡時,交通員告訴他去找毛澤東,就這麽一張紙條寫著這五個字,徐莫名所以,從九江輾轉到武漢再到上海,他的入黨介紹人李楚白告訴他毛澤東已經在湖南搞了秋收起義,就這樣,徐向前被派到廣州,參加了廣州起義,假如徐要是找到了毛澤東,上了井岡山,徐的個人曆史是有可能改寫的。
一九三五年,紅一、四方麵軍會師,會師以後,毛澤東、周恩來
對徐一直是很抱有希望的,徐在黃埔時是周恩來為首的青年軍人聯合會骨幹成員,和周相識很早。再有,毛、周都多少知道些四方麵軍的內裏,徐在那裏是用而不信的人,特別是徐向前建議多給中央送一些補給,這就讓毛澤東相信徐向前還是很有爭取希望的。不過,徐當時並不知道毛澤東的這些打算,反而因為毛澤東
在會師後的會議上指責四方麵軍退出通南巴是逃跑主義,還有說四方麵軍土匪主義、軍閥作風嚴重等等,徐向前當場就頂了毛澤東一句:“我們是擁護共產國際實行土地革命麽,打遊擊的時候我們的臂章上都寫著擁護共產國際,實行土地革命,莫非我們打蔣介石打錯了嗎? ”徐向前還指出:“四方麵軍這支部隊,是從鄂豫皖的一支300來人的遊擊隊發展壯大起來的,打過許多硬仗、惡仗,不愧是一支黨領導下的鐵的紅軍隊伍。盡管部隊有這樣或那樣的缺點,但本質是好的,是堅決打蔣介石的,是實行土地革命的,是聽黨的話的,是和人民群眾血肉相連的,是竭誠歡迎黨中央和兄弟的紅一方麵軍的到來的。不看主流,把四方麵軍說的一團漆黑,這是令人感到反感的。”其實,徐的這些看法也很代表了四方麵廣大將士的意見,當時,紅一四方麵兩大主力的矛盾很深,四方麵軍認為一方麵軍丟了中央根據地把紅軍搞垮了
,而紅一方麵軍認為四方麵軍不正規屬於山大王、土匪一類的隊伍。彼此看不慣。中央當時一些人還撰寫文章譏諷四方麵軍逃跑,還在紅軍自己的報紙上油印出來,這就讓張國燾等人大為不滿,張國燾公開對四方麵軍將領說:“他們是洋鬼子,修洋頭,穿西裝,戴眼鏡,提著菜盒子,看不起我們四方麵軍這些“老土”,不想要我們! 徐向前自然是服從中央的,可也倍感為難。他和陳昌浩談話時就流露出自己的無奈情緒,準備讓劉伯承接替自己做紅四方麵軍總指揮,自己則回到中央作些具體工作。
毛澤東後來同中央決定設立左右路軍時,把徐向前劃到自己的麾下也是別有深意的,跟著張國燾走的紅五軍團、紅九軍團並非一方麵軍的主力,而在陳徐領導下的紅四軍、紅三十軍卻是四方麵軍的主力之一,而且,紅一方麵軍的主力一軍團和三軍團都隨毛澤東的右路軍行動。右路軍行動以後特別是四軍和三十軍過了草地以後,兩邊又起了波瀾,而且是很大的,張國燾九月九日給陳昌浩電文稱:“餘經長期考慮,目前北進時機尚不成熟,在川康邊境建立根據地最為適宜,俟革命高潮到來時再向東北方向發展,望勸毛、周、張放棄毛兒蓋方案,同右路軍回頭南下。如他們不聽勸告,應立即監視其行動,若執迷不悟,堅持北進,則以武力解決之。執行情況,望及時電告。”這就是後來的那個著名
的“南下,徹底開展黨內鬥爭”的電文。毛澤東與當晚最後一次
去爭取徐向前,他問“向前同誌,你的意見怎麽樣”,徐回答:
“兩軍既然已經會合,就不宜再分開,四方麵軍如分成兩半恐怕不好。”毛澤東見狀乃離去。徐還沒有料到事情會像後來發展的那麽嚴重,也沒有料到自己的這句話對自己的一生所起的巨大作用。從毛澤東和徐向前這兩段斷斷續續的提問和回答看,徐顯然
是知道了毛澤東的基本意思,毛澤東也肯定把電報中的部分內容
給徐知道了,隻是,徐並不想把四方麵軍交出去,在他看來這還不足以證明張國燾有什麽難堪的企圖,惟其如此,才有後來關於電報真偽的爭論。不過,有一個小的環節需要注意,那就是當時看到電報的另一個重要見證人呂黎平的經曆,呂後來被整,葉劍英找到毛澤東點出了呂黎平在班佑的表現,毛澤東即刻表示要保
一下。呂因而脫離苦海,呂黎平自己的回憶錄中對此也不諱言。
然而,當很多人讚頌葉劍英呂端大事不糊塗是恰恰忘了另一個也是大事不糊塗的徐向前。許世友準備率領部隊追擊一方麵軍時,
徐向前不同意說哪裏有紅軍打紅軍的道理,陳昌浩表示同意。如果許世友他們追上去危險是很顯然的,記得彭德懷曾經說過這段往事,他說:“我問毛主席:‘如果他們追上來怎麽辦?’毛主席說那就隻好跟他們南進了,不過他們以後會覺悟的。”至於他們會不會覺悟那是不得而知的,然而,一旦南進,毛澤東等人的命運就都捏在張國燾的手中則是不言而喻的。徐向前在關鍵時刻阻止住了形勢向危險發展不能不說立下大功,包括陳昌浩在內也是應該書上一筆的,假如陳行使否決權,徐是不可能攔住的。
可是,畢竟徐向前當麵拒絕了毛澤東的爭取,這就成為他後來脫離不掉的“灰色”,徐本人多次也因為這件事感到“悔恨”,也因此做了多次的檢討,徐向前自己就說過,毛澤東走後的消息傳來,他還哭了一場。特別是他和陳南下跟隨張國燾以後,問題就顯得越來越複雜,也把徐帶進了爛泥坑。南下以後在阿壩召開的川康省委擴大會議上集中火力批鬥朱德和劉伯承,四方麵軍的
將領公開謾罵朱德是老糊塗老右傾,黃超還拔出手槍準備對朱德動武,張國燾不同意這才作罷。劉伯承站起來表示不滿,立刻被哄罵:“你算什麽總參謀長?紅軍從三十萬變成三萬,你參謀到哪裏去了?”四方麵軍274團團長周時源給朱德一匹黑騾子被三十一軍軍長餘天雲大罵不止,餘天雲在過草地時公然動手去打朱德,由此可見當時的形勢之嚴重。徐向前自然不可能不表態,雖則內心苦悶。劉伯承後來回憶,他和朱德暗中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朱德身上別了三把手槍,而劉伯承則帶了五把手槍,警戒到這種程度是劉伯承一生都沒有過的,劉說那一年是他最難熬的一年不是沒有道理的。而這次鬥爭埋下了兩支隊伍之間乃至兩大山頭兩大係統之間多年的恩怨糾纏。武漢七二零事件出來後,林彪一句“陳再道是四方麵軍的”立刻讓鬥爭升級,毛澤東在武漢時也說了“我掉進了賊窩裏麵了”的過頭話。吳法憲在批判會上公開搧陳再道的耳光和撕下陳的領章,居然無人阻攔。
徐向前以後多次被告知要養好身體,當然,徐的身體很弱也是事實,不過徐幾次請纓都是這樣的理由耽擱下來了,毛澤東去看望徐向前時,徐自己在床上計算打擊閻錫山的方案,朱德親口交待下邊人說“給他的待遇(徐向前)要和我們一樣,他是有代表性的人物。”(原中央書記處辦公室主任師哲回憶文章)言外之意已經很明顯了。
值得一提的是,二月逆流後,徐向前成了黑幹將,一九六九年林彪的一號令下達後,徐向前被轉移到開封,所居住的竟然是劉少奇被整死的房間的樓上。一九七一年開始批判陳伯達,被疏散的
眾多領導人中徐向前是最後一個被召回北京來的。
華國鋒上台後,極力拉攏徐向前,任命徐做國防部部長,同時兼任武裝力量委員會主任,他還是十一屆中央政治局委員,而在十大上,徐還僅僅是中央委員(八屆十一中全會上徐當選政治局委員,以後二月逆流把這個位置搞掉了),正是華國鋒讓徐重返政治局崗位上來的,所以,在批判華國鋒時,徐一度也被牽連,被一些人別有用心的指責為華國鋒的“心腹幹將”等等。由於山西戰場上和胡耀邦有過一段不尋常的交往,正是因為徐向前的阻攔才使得胡耀邦沒有貿然前去領導黃樵鬆的起義從而避免了犧牲,就這樣,胡耀邦一直很感謝徐向前,所以,當有人指責徐時,胡耀邦為徐做了公正的辯護,後來,王新亭等人編輯了介紹宣傳徐的書送審時被胡耀邦知道了,胡耀邦說:“凡是宣傳徐帥的我都支持。”未幾,胡耀邦下台,徐向前沒有被邀請出席政治局擴大會議,而是事後由薄一波到家裏向徐通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