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月：賭城鬥法

在國內時，就聽說了大名鼎鼎的拉斯維加斯，那是以賭而聞名於世的世界第一賭城。
　　老公喜歡這座城市，聲稱等我們退休後要搬到拉斯維加斯去常住。拉斯維加斯是美國西部內華達州的一座名城，當初，美國政府是出於增加稅收的考慮，在上個世紀40年代，在沙漠上建起了這座據說是充滿神奇和罪惡的城市。來到這裏，從飛機上向下望，城市外圍的景觀讓我感到就像是來到了月球上，當然，和月球不同的是，從高處俯瞰，在高原和沙漠之中還有河流，河上有人們遊玩時乘的遊艇。
　　很早，我就迷戀這樣的景觀，尤其是看到在一片荒涼中竟建有這樣一座嶄新、豪華而美麗的城市的時候，更是為人類偉大的創造力而驚歎。
　　在賭城最大的賭場米高梅飯店安頓下來後，第二天一早，我和老公就起身去參加了一個由賭場舉辦的“秀”的活動，這個活動票價很便宜，每人才10美元，據他們說要帶我們去參觀賭城的一些地方，然後免費贈送早餐和價值每人90多美元的“秀”的表演票。還有這樣的好事？在買票時我就心生懷疑，但看到當時他們對買票者的要求是：美國的長住居民和美國夫婦，我心想，也許這是對美國本土人的優待吧？看，還是美國的待遇好，什麽時候都照顧自己人。我不禁感歎。
　　這天早晨，我們一行20多對夫婦排著隊出發了，從賓館出來，我們要走一段距離到一個地方去，那段距離不遠，但我發現，我們的隊伍中每對夫婦都是手拉著手向前走，而且非常自然和隨意。老公自然也拉著我的手，我示意他去看我們隊伍前的那些人，他沒有看出什麽名堂，我就說：“看，全是這樣，手牽著手的，這全是夫婦倆嗎？”“當然。”老公不假思索。“他們經常出去旅遊嗎？”我又問。“就像我們這樣，以後每年我們都會有出去旅遊的計劃。”雖然自己也在這個隊伍中，但我還是不由得羨慕起美國夫婦來，羨慕的不是別的，而是他們在一起的親密自然的樣子。
　　到了那個地方，也許是為開辦這類活動的專門的旅遊公司吧，進到廳裏，工作人員已經為我們準備好了簡單的早餐，我們每個人填了登記表，然後就各自去用餐。坐在那裏快吃完的時候，有一位男士向我們走了過來，我們報了姓名，然後跟他走到一個拉斯維加斯城市地圖前，他指著幾個著名的景點，然後告訴我們他將開車帶我倆到一些地方去看看。後來我發現，其他的夫婦也被一個人領著不約而同地開車走了。
　　坐在小車裏，一路上，我照了很多這個城市的照片，也觀察了這裏的民居，因為先生說過將來要到這裏生活，所以我就更關注這個地方的房價。這裏的房子大都是磚房，可能是因為是沙漠地區的緣故，不像美國的其他地方以木房為主。從房子的質量看，房價並不算貴。導遊一邊向我們介紹著這裏的情況，一邊把我們拉向幾個景點。我心想，他們的服務真是周到，但花這麽大力氣隻為了賺我們每個人的10美元嗎？現在的成本就已經遠遠超出10美元了。
　　我的懷疑沒有錯，他們所說的景點其實是一些建築很好的房子，他帶我們參觀了一些和家居一樣的房間，外麵的遊泳池，觀看了周圍的環境，然後在回來的路上就不斷地向我們講那些房子和房間的情況，直到後來我明白了，他們是想讓我們能每年租一周這樣的的房子，然後在每年旅遊時就可以不必住賓館了。在路上，先生小聲地告訴我，無論他們說什麽你不要答應他們。我記住了先生的這句話，也開始警覺起來。
　　回到出發點，公司已經為我們準備好了午餐，那位導遊又向我們展示了一些圖片，是美國各地的相當於星級賓館水平的家居房間——廚、衛、臥室俱全外麵還有遊泳池和健身房的那種。導遊找了一張圓桌示意我們拿一些食品和飲料和他邊吃邊聊。其實，這個時候，他的工作才算真正開始。
　　他拿出我們的登記表，讓我們再寫上我們的家庭開銷和收入等情況，然後就說：“順便和你們聊聊，你們旅遊最想去的地方是哪裏？”我說：“我先生最喜歡的是拉斯維加斯，我最想去的是意大利。”“好，還有呢？”他又問。“是隨便說嗎？”我擔心有什麽圈套。他點點頭。“然後就是法國，然後就是非洲”。這下我來勁了，反正是神想，不花錢。導遊很認真的記下來。然後他轉向我先生問：“您除了這個城市還想去別的地方嗎？”“中國。”老公說。“噢，忘了，其實，我們會經常回中國，那是我的家呀。”我回答。“那你們是回家探親，不是純粹的旅遊，是吧？”“回我太太的老家。”先生回答。一來二去，導遊把我們的想法了解得差不多了，他又拿出一個旅遊畫冊，那是他們公司在國內外的旅遊點和旅遊房。然後，他就開始給我們算一筆帳，一年花在旅遊上的費用是多少，如果租他們的房子他們會給我們在旅遊上什麽樣的優惠等等。經過近二個小時的耐心說服，我和先生隻是聽，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回應，最後，我先生麵色尷尬紅著臉終於說了一句：“非常對不起！”就再也無法說出拒絕的話。導遊看了看我
　　們，說：“沒關係，我們的經理在那邊，我過去和他打一聲招呼，你們隨便用餐。”
　　導遊走後，我鬆了一口氣，問先生：“他知道你的意思了，不租，對吧？”先生說：“他知道了。我都說對不起了。”正說著，導遊和他的經理過來了，那是一個年紀近60歲的美國人，外表看著很紳士的樣子。他熱情地和我們握手，然後坐下來接著那位導遊先生所了解的情況繼續聊。他拿出一支筆，按照我們以前說的要去的地方繼續引申，然後畫著簡筆的小人兒和房子。這時，我有點經驗了，心想，現在，就看我的了，我得替老公上陣，然後，也拿過一支筆，用不熟練的英文與之對應的全是否定的回答，可我每說一句，經理先生就總要找發音相近的句子差過去，這樣又變成了肯定的句子了。哼，看這招我鬥不過他，就發揮了我的特長，用筆在紙上也畫起了簡筆畫，並且還帶有各種表情。哈哈，有一種與老外鬥智鬥勇的感覺。這個時候，經理給我們的價錢已經大大地低於以前他們說的價位了。我先生不好意思了，看臉色，他都快急得流淚了。老公是個老實人，他和我說過，他不會向別人說：“No”。看著老公的樣子，我覺得好笑，這時，他紅著臉說：“要不，我先和我太太商量一下？”於是，那兩位就離開一會兒。
　　等我們再聚到一起的時候，我就用半生不熟的英語向他們說出了很多“No”的理由。說夠了，我停下不發一言。經理說：“好吧，不租也沒關係，我們要送給你們一點小禮物，你們到另一個廳裏去拿。”先生說：“不，我們不要禮物。”
　　我心想，現在，我先生還巴不得早點離開這個地方呢。但那兩位太熱情，並說：“不管你們是否同意租我們公司的房子，這個禮物你們必須收下，這是我們的規定。”
　　到了另一個廳裏，一個人拿著一個大公文夾，說出了一個更低的價位。先生又說：“讓我和我太太商量一下吧。”看沒看見？老公有招了，又推給我了。這回我就簡明扼要地說不行，我們決定不能租。那人禮貌地遞給我們兩個單子，讓我們到服務台領禮品。到了服務台，我先生說：“我們也沒租房子，就不領禮品了吧。”服務台小姐說：“退給你們倆20美元，因為今天原計劃要看的大衛。科波菲爾的魔術不能上演了，他今天生病了，改換了另一個人的魔術表演。對不起。”說著，遞給我們20美元和兩張共價值100美元的表演秀的票。
　　出了那家旅遊公司的大廳，先生的臉上露出了寬慰的微笑，說：“我這個壞太太，那麽多壞心眼，他們終於答應你說的‘不’了。”看，他還好意思說呢，我一想起老公那時的為難表情就想大笑一陣。正笑的前仰後合的時候，老公說：“明天的那個秀我們不去看了。”“哪個秀？”“就是我們昨天在紐約-紐約賭場買的同樣性質的兩張票。”“那是40美元啊，比今天的多一倍，要是不去，那不就等於我們丟了40美元嗎？”我說。“那也不想去了，他們又要和我們說一上午。”“哈哈，好吧，那我們可等於輸了不止40美元啊，說不定還有更多的禮品呢。”我笑著對老公說。
　　其實，象今天這樣的討價還價最終以拒絕而終結的活動，有點令我頭疼，但也確實鍛煉了我用英文思維的能力和美國式的商業運作層序。可對我老公來說，這個以商業運作為主的活動對他毫無益處，隻有增加他的煩惱和負擔。
　　哦，夫婦牽手逛賭城，第一招就碰到了這樣的事，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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