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暢遊昆明）
大年初一吃過晚飯，屠兵和程啟討論著車票的事兒。他們早就耳聞北京火車站春節其間的瘋狂，甚是擔心買不著車票。
屠金聽到後說：“我正要告訴你們呢，你姐夫已經給你們買好了飛機票。明天你姐夫開車送你們去機場，你們什麽也不用擔心。”
屠兵和程啟兩人都沒有坐過飛機，一聽說要坐飛機，非常興奮，但一想起那昂貴的飛機票，又一時語塞。
初二早上，他們早早起床，吃過早飯。屠金已把屠兵和程啟的東西裝進了一個新買的行李箱裏：他們新買的衣服和屠金給程啟家買的禮物，滿滿一大箱。
他們的機票是上午11點多，但害怕堵車，他們8點就準備出發。楚楚知道他們要走，哭鬧個不停。程啟抱起楚楚說：“楚楚不哭，過了年也讓爸爸媽媽帶你去昆明，那裏有好多好多好玩的東西。”
楚楚還是哭個不停。楚玓晟的父母都說：“你們快走吧，別耽誤了飛機。”
楚玓晟先下樓開車去了。屠兵也抱了一下滿臉是淚的楚楚，說：”楚楚別哭，舅舅會再來看你的。”然後把她交給爺爺奶奶，隨著大姐和程啟快步下樓去了。
9點半左右，他們才趕到機場。機場人不是太多，屠兵和程啟匆匆與大姐及大姐夫告別，便很快通過安檢進入了侯機廳。
他們倆站在侯機廳的大玻璃窗前，看著飛機飛起飛落，心中甚是興奮和期待。
終於到了登機的時間，他們這個航班滿員，隊排的老長。
終於登上了飛機，是一個很大的客機，屠兵的座位靠窗，他看著程啟異常興奮的樣子，對身旁的程啟說：“你坐我的位置吧，這裏可以清楚地看到藍天白雲。”程啟摟著屠兵的肩旁看著窗外說：“我這兒也能看到。”
飛機起飛了，看著地上的街道、樹木和建築物越來越小，他們第一次體會到了飛上高空的感覺。最終到了飛行的高度，地上的一切東西都看不到了，窗外隻有雲山和霧海，看著就象是西遊記裏的天宮。
屠兵和程啟前後座位的幾名乘客都很快呼呼睡去。他們倆卻像是在遊樂園裏一樣，看著窗外，興奮不已。
不到4個小時就到了昆明。走出飛機，他們倆都趕快把鴨絨襖脫了，太熱。
領出他們的行李，程啟又在聞訊處谘詢了一下，便帶著屠兵走向公交汽車站。
趕到程啟家時，是下午四點多。
程啟家在雲南大學附中家屬樓，離滇池不遠。他的家在三樓，是兩室一廳。樓外的牆壁和窗台斑斑駁駁，無處不彰顯出時間的痕跡。
開門的是程啟的爸爸程棟，看起來身高和寬度都足有程啟的兩倍。程棟一把把程啟揪在懷裏，摸索著他的頭發，對著他笑著說：“還好，沒帶女孩回來。我昨晚夢到你帶著一個女孩回來了，我真怕你把人家肚子搞大。我還年輕，我可不想現在當爺爺。”
“你就等著當爺爺吧。我女朋友之所以沒來，是因為很快就要生了。”程啟壞笑著說。
程棟裝成很生氣的樣子。這時程啟的媽媽呂蕊走出來，在程棟後背錘了一拳，“客人來了，也不趕快讓進屋裏。”呂蕊身材嬌小，麵容清秀。屠兵看得出，程啟活脫脫是呂蕊的翻版。
此時隻顧與父親打鬧的程啟才意識到屠兵被晾在那兒，趕緊介紹：“這是我的好朋友屠兵。”
他們進屋，呂蕊趕緊把他們的行裝放在一邊，端上茶水糕點。
他們在飛機上吃了些東西，還不餓。
“娟子呢？”程啟沒看到妹妹，便問。
“她去她同學家了。”
正說著，程娟回來了。
程娟比程啟小6歲，今年高二，但身高已超過程啟，看起來非常健碩，頗似程棟。
程娟進屋便揪起程啟，瞅著屠兵說：“我還以為你帶美女回來了，原來帶個帥哥，你是害怕你老妹嫁不出去嗎？”
屠兵其實也不醜，一雙像屠水京一樣的大眼睛，鼻子偏大，不過又高又直，厚實的雙唇也很立體，隻是滿臉的嬰兒肥模糊了棱角。自知自己顏值不高（特別相對於他們家的其他成員），被人稱作帥哥，屠兵感到特別別扭。
屠兵趕快站起來。程娟伸出手，屠兵剛要去握，她又抽回。程娟又伸出，屠兵又要去握，她又抽回。屠兵好生尷尬，臉漲的通紅。
“快停下，屠兵是個嚴肅的科學家，那像你這個潑皮。”程啟嗬斥她道。
程娟哈哈哈地大笑著。
晚飯是在窄小的客廳裏，餐桌是個可以折疊的那種，時時發出吱吱的聲音，但飯菜都非常可口。吃飯其間他們聊了很多，屠兵知道了程啟父母都是這個中學的老師。他們聊夠了上海的學習情況後，話題轉向屠兵。首先是程啟的父母問屠兵的兄弟姊妹情況，基本都是程啟槍著替屠兵答了。每說一個，程啟父母就讚一番。當問到屠兵父母時，程啟趕快岔開話題，說起了那次新東方事件。程啟也說了一件他剛去上海時被一老者騙了10元錢的事兒。
作為中學曆史老師的程棟一聽，立即滔滔不絕地講起了老上海的那些陳年舊事，最後的結論是這些老上海的流毒不會很快消亡。
吃罷飯，呂蕊把程啟拉到一邊商量晚上睡覺的事兒。程啟說：“我們兩個睡客廳。”呂蕊有點過意不去。這時程娟聽到，趕緊說：“誰也不要和我爭，廳長我當定了。”
屠兵也過來趕緊說要睡客廳。程娟說：“不行，我就這時候有幾天空能看看電視，你們睡這兒，我沒法看。”
沒法，他們倆隻好睡在程娟的臥室裏。這是一張單人床，兩個大男孩睡起來相當擁擠。屠兵也覺得非常不自在，他隻在他們家的新房建起前和哥哥睡過一張床，那是他5歲之前的事兒了。
看著身邊睡得香甜的程啟，屠兵又胡思亂想起來。他想起了自己曾經的家，在外人眼裏，父母恩愛，姊妹爭氣，可誰又知道其中的苦澀和酸楚。像程啟這樣的家，雖然平凡，但真實、自然、溫馨，令人羨慕。
最後屠兵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待他醒來，程啟早已不見人影。原來程啟正在客廳裏和程娟商量著遊昆明城的攻略。
看到屠兵起來，他們趕緊招呼屠兵吃飯。“我們今天先去翠湖公園和西山公園，那裏有很多從西伯利亞飛來這裏過冬的候鳥。”程啟迫不及待地說。
“今天就不要出門了，你大姨要來。”呂蕊在廚房裏說。
程啟的大姨呂展是雲南省有名的婦產科醫生。就是因為大姨的影響，程啟才選了醫學。
“那我們去附近轉轉吧。”程啟帶屠兵去看了他上過的小學、初中和高中。程啟滔滔不絕地講了很多他以前在這些地方的趣事。
中午時，他們見到了呂展。呂展比呂蕊稍高一點，有些胖，白白的一張臉上戴著一副黑框眼鏡。她舉止大方，說話聲音洪亮，一看就是那種幹練博學的學術女強人，和呂蕊風格完全不同。呂展問了他們好多在上海學習和科研的事兒。臨走時，呂展給了他們每人500元。屠兵死活不要，最後看到程啟有些急了，才收下。
接下來的幾天裏，行程被程啟排得滿滿的。他們遊玩了滇池、翠湖、西山、海埂、西南聯合大學舊址、陸軍講學堂和少數民族村。因剛從北京回來，看過故宮，昆明的好多寺院、亭台樓謝都沒有去看。
好多次程娟都跟著，一路上和他倆不斷打鬧。當時昆明的氣溫有20度左右，隻穿著單衣就好，非常舒服。
幾乎處處都是遊人如織，熱鬧非凡。屠兵不太喜歡人多的地方，但這次他沒有太煩，可能因為畢竟是新年，他也樂於看到人們都穿著新衣服，興奮快樂的樣子。隻是有好幾次，他都覺得在人群中看到了那個女子。每每這時，他都會突然停下來或者追過去，走遠了的程家兄妹又得返回來找他。屠兵暗笑自己得了精神病。
接近假期的尾聲，程啟又帶屠兵去了石林。那裏山奇水秀，怪石嶙峋，真是美不勝收。屠兵覺得這裏和自己家鄉的青雲山完全不同。青雲山古樸蒼勁，這裏的山水更奇巧俊美。他們在那兒住了兩晚，在其中一個旅館裏，屠兵又看到了水氏公司的字樣。心中暗想，如果這是一家公司的話，這家公司的疆土也真夠廣的。
到了該回上海返校的時候，程啟的家人甚是不舍。屠兵也特別喜歡這純樸又特別親密的一家人，他答應他們會再來。
這個年過的——從北國風光，到南疆風情！還有好多的第一次！第一次坐飛機！第一次穿名牌衣服！程啟第一次見到大雪！屠兵第一次來到南郭！...... 程啟稱這將是他最難忘的一個年。屠兵感覺有些夢幻。
經過一個月的朝夕相處，屠兵和程啟都識對方為兄弟了，更是無話不說。屠兵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可以和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走得這麽近。在乘火車回上海的漫長路途中，屠兵終於鼓起勇氣告訴了程啟自己心中的秘密：他一直忘不了在新東方講座中見過的那個女孩兒。程啟有些詫異，他好不掩飾對那個女孩的憎惡，說：“這樣的人一看就是一個冷漠無情的人。”屠兵說，也許那天她有什麽急事兒要提前走，所以沒跟他們打招呼。程啟對屠兵給她的辯護不以為然，還是勸著屠兵趕快把她忘了。但屠兵心裏清楚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