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影: 秋天的故事
(2007-01-25 13:11:07)
下一個
秋天的故事
水影
1。
心雪第一次見到如恒,就愛上了他。
那時心雪剛剛到美國,在一次留學生的聚會上見到了如恒。如恒是那種看著很幹淨很明亮的男人,他對著心雪微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他的笑容很溫暖很親切,雖是第一次見麵,心雪卻忽然有了一種他鄉遇故人的感覺。
聚會結束的時候,心雪去超市買了一些東西。她騎車進入學生公寓時,麵對金光萬丈的太陽,眼前一陣炫亮,她看見一輛綠色的本田裏,走出了如恒。
“你怎麽在這裏?”在心雪還沒轉過神來的時候,如恒先問道。
“我就住在這裏。”心雪指著右邊的樓房道。
“是嗎?我也住在這裏。C-301。”
心雪看了看,如恒的窗和她的窗正好是遙遙相對。她對著太陽眯了眯眼,今天的一切都太美好了,眼前這一個帶著溫暖笑容的男人仿佛為她從天而降,一切好像是一個浪漫故事的開端。
第二天的下午,心雪回家後,打開臥室的窗戶。正是北美的秋日,樹葉在秋陽下斑斕地燦爛,心雪看著對麵如恒的窗,心裏有一種快樂的輕顫。正在這時,對麵的窗也開了,露出如恒的笑臉。心雪偏過臉,又對著太陽眯了眯眼。兩個人遙遠地示意了一下,心雪的心裏一下充溢了許多的喜悅。
一會兒,門鈴響了,心雪的心咚咚地跳了起來。她急步跑到門口,從門上的小圓鏡裏,她看到那個很幹淨很明亮的男人,雙手叉在褲袋裏,瀟灑地站在門前。心雪鐺地一聲打開了門。
秋日的午後,陽光照了半個屋子,心雪的室友不在,公寓裏靜靜的,陽台上一隻風鈴在風中發出清脆悅耳的鈴聲。
“下午沒課?”如恒笑著問道,一口白牙如貝,他的笑好像一種特別的溶劑,很容易讓人溶化。
“沒有。”心雪還他一個甜甜的微笑。
心雪給如恒倒了一杯冰茶,兩個人坐著閑聊。心雪不停地笑,如恒說話非常風趣,他在美國已經三年了,他隨意地說了些學校教授的逸事、在美國讀書生活的點滴,心雪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對於剛到美國的心雪來說,如恒說得一切都使她崇拜入迷。
2。
心雪對於如恒的迷戀就這樣開始了。她常常坐在自己臥室的窗前看書、寫字,時不時抬頭遙望一下對麵的窗戶。如恒有時候望見她的身影,就會過來聊天,兩個人海闊天空,聊得甚為知己。每次和如恒在一起,心雪的心中就會有種說不出的快樂。如恒說話的時候,帶著溫溫軟軟的南方口音,那一份婉約細致的柔軟,把心雪的心都折彎了。如恒笑起來的時候,純純的暖暖的,把心雪的整顆心都照亮了。
晚上的時候,心雪透過百頁窗的縫隙望著對麵的燈光。她發覺自己的作息時間和如恒很相近,有時候她剛剛息了燈,如恒的燈接著也息了,而她看見如恒滅燈,也會跟著就關了燈。心雪覺得他們這遙想呼應的燈就好像是兩個默契相印的心,每天睡覺前她都會細細回味一番,這種回味帶著一種甜絲絲的親切感,層層疊疊地充滿了她的整個身體。
然而心雪這樣暗自甜蜜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就結束了。那天如恒過來聊天,心雪的室友雅晴正好也在。當心雪雙頰陀紅地送走如恒時,雅晴說:“這個如恒很厲害,追到周院長的女兒做女朋友。”
心雪一顆燒得火熱的心潑上一盆冰水,紅撲撲的臉即刻變得雪白:“周院長的女兒?”
“是呀,就是工學院周院長的女兒。咱們學校就這麽一個華人教授做院長,他的女兒周薇薇長得又漂亮,追她的人可多呢,都以為薇薇會找個高條件的男人,沒想到會找一個留學生。如恒和她一個係,雖說近水樓台,但他追女孩的水平一定也夠厲害,上海男人嘛。”
“哦。”心雪點點頭,幹巴巴地說道:“如恒夠厲害。”
心雪剛來沒多久,很多情況不知道,糊裏糊塗地一頭栽進了對如恒的愛情中。她的心裏一陣難受,臉上盡量裝出平淡。
“如恒外型不錯,但他是一座小學校出來的,象我們這樣名校出來的女生對這種學校的男生都不太感興趣,不過象周薇薇這樣的ABC可能就不管這些了。”雅晴不以為然地說,接著她又笑道:“在國外女生少男生多,我們可以好好地挑一挑了。”
心雪慘然一笑,沒有吭聲。
幾天後的一個黃昏,心雪從窗口看見如恒牽著一個女孩的手從他的墨綠色的車裏走出來,在暮色中心雪隻看見女孩的一個背影,高挑苗條,心雪的心痙攣地抽搐了一下。
對麵的窗口的燈亮了,緊接著窗簾也拉上了。心雪想到自己曾經癡癡遙望對麵的燈光,編織自己的夢幻,殊不知窗簾後是別人在鴛鴦戲嬉,濃情蜜意,她又是心酸又是羞澀地嘲笑起自己的自作多情。不過心雪的心底還是隱隱覺得,如恒看她的目光中,有著如星星一般流動的光芒。
心雪和如恒的故事,並沒有象他們初次見麵時的秋陽那般明媚地展開。心雪心中那久違的微妙愉悅的感受,如一片春天裏的樹葉,長著輕盈柔嫩的的新芽,正等著春風將這種感覺吹綠,在綠色中成熟飽滿起來,卻忽然發現,吹來的是一陣蕭瑟的秋風。
(3)
心雪的周圍不乏追求的男生。心雪是那種長得不算特別漂亮,但很有味道的女孩。從大學裏起追她的人就如過江之鯽,到了美國,年輕單身的女留學生個個是寶貝,象心雪這般長相秀麗的就更成了眾星拱月。
心雪的自行車壞了,就有男生殷勤地來幫她修車。男生修完車後,心雪請他在公寓裏坐了會,喝了茶吃了點心。心雪送男生出去的時候,遇到如恒從外麵回來。如恒仔細打量了一番那個男生。男生開車走了,如恒和心雪打了個招呼,兩個人站著聊了會天。
“男朋友?”如恒笑著問道。
“不是。我沒有男朋友。”心雪搖搖頭。
如恒又打量了一眼心雪,調侃道:“要求太高了。”
“不是。不高。”心雪笑著再搖頭。
“經常看見有男生上你們公寓,還沒有挑上眼的?”如恒繼續開玩笑。
心雪是個感性的女人,她重視的是自己的感覺。她不是一個容易心動的女孩,可是一旦心動了又難以忘懷。初次見到如恒,說不上是什麽原因,這個有著溫暖微笑的明亮的男人,帶給她一種愉悅柔軟的感覺,而這種感覺仿佛長在了身體裏,盡管她知道他已是名草有主,卻依然無法抵禦他對她的吸引力。心雪的心裏長歎一聲,除了如恒之外,其他的男生對她又有什麽區別呢?
心雪抿了抿嘴唇:“男人都那樣,沒什麽意思。”
如恒聽心雪這麽說,眼睛定定地看了看心雪。過了一會,如恒說道:“象你這麽名校出生、多才多藝、智商過人的女人,很難遇到匹配你的男人。”
心雪聽了這話,暗暗吃驚,她沒想到如恒是這樣看她。盡管如恒是小學校出來的,可是如恒的聰明才智她一直非常佩服。而心雪雖然聰穎過人,但她性格溫柔,行事單純,所以並沒有人對她有過這樣的評價。
兩個人說了會話,便回了各自的公寓。
(4)
飄泊異鄉的日子充滿寂寞,在雅琴有了一個北大的男朋友後,心雪也有了個清華的男朋友文毅。文毅從各方麵來說,應該都是很配得上心雪了。文毅長得很帥,又學業出眾,而文毅最吸引心雪的地方,是他一口和如恒一般帶著南方口音的溫溫軟軟的普通話,而且文毅雙手叉在褲袋裏的背影,和如恒也很有幾分相象。
文毅經常光顧心雪的公寓,有時候兩個人十指緊扣在樓下散步,就遇到了也牽著手的如恒和周薇薇。大家都是一個學校的學生,就互相點個頭示意。如恒端詳一番文毅,英氣挺拔,又是清華出生,很是出色。心雪也打量周薇薇,果然漂亮,而且還是周院長千金,身份難得。兩對人淺淺地打過招呼後,擦身而過。
“周薇薇很漂亮,是不是?”心雪問文毅。
“有嗎?”文毅答道:“我不太注意ABC。”
“聽說男生個個都想追她。”
“至於嘛。”文毅笑了起來,他說道:“我對ABC不感興趣,生長環境不一樣,生活在一起的協調性就差。以前人們講究門當戶對,我覺得挺有道理,兩個人背景相似,溝通理解就容易多了。我知道是有一些人想追她,但恐怕他們更看重的是她父親的身份。她父親的身份確實可能會對事業有幫助,但是我更相信一個人自己的實力。再說我要是追女孩,隻會因為我喜歡這個女孩,不會是因為其他的企圖。”
文毅是個寡言的男人,一下子說了那麽多的話,而且句句讓心雪窩心,心雪攥緊了文毅的手。
幾個月前,文毅在一次留學生聚會上見到心雪後,就給她寫了一封信。信中直截了當地說,聚會上的見麵,對她印象很好,希望能夠多了解她。然後就自我介紹一番,南方人,屬牛,優點是誠實自信,缺點是寡言倔強,跟牛一樣。最後約她周末出去。
心雪看了信,不由得哈哈大笑,但她還是為理工科學生這不算浪漫的浪漫感染了,她如期赴約。文毅是個實在的人,幾個月交往下來,他已經認定心雪為共度今生之
人。
“不過周薇薇還是長得不錯。”心雪說道,她覺得自己似乎在為如恒辯解。
“各花入個眼,我眼裏最漂亮的人就是我今生要娶的人。”文毅摟了一把心雪,簡單地答道。
心雪的心裏湧過一陣暖流。
這一個晚上,文毅第一次在在心雪這裏過夜。心雪半夜醒來的時候,看著身邊的文毅,不自覺地起身望了望對麵的窗口,心中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
(5)
如恒和周薇薇的關係,對他的事業起了如期的作用。因為周院長的介紹,還沒畢業的他就在大公司找到了一份好工作,如恒隨即搬出了學生公寓。
文毅也如他自己所說,在博士畢業後憑實力被新州的一所學校聘為教授。心雪送文毅到了新州,兩個人說好了,等心雪畢業就搬到新州,結婚定居。
心雪的生活又回到初到美國的情形,沒有了日日相伴的男友,也沒有了對麵窗口的凝望。雅琴和她男友的卿卿我我,有時免不了讓心雪覺得有些寂寞,但她的心境卻是平靜如水。
黃昏的時候,雅琴和他男友照例出去了,心雪一個人在公寓裏看書,夕陽如火,風鈴叮當叮當在唱歌。
一陣門鈴聲打破了平靜,心雪起身開門,意外地發現是如恒來了。看見如恒的一刹那,她發覺自己還是有一種愉悅的感覺。
“今天來學校接薇薇,順便過來看看。”看見心雪有點驚異的表情,如恒解釋道。
如恒真是體貼女友,心雪心想。
自從如恒搬出學生公寓,兩個人沒有見過麵,於是便各自說了些近況,然後又信口聊起最近看的電影和書籍之類。
“看了廊橋遺夢嗎?很不錯的電影。”如恒說。
“廊橋遺夢?”
“The Bridges of Madison County,國內譯作廊橋遺夢。”
“這個翻譯真有意思,很有味道。我看了,很不錯的電影。”心雪讚道。她想起自己和文毅看廊橋遺夢,自己看著落淚,文毅卻險些睡著。
“是呀,真是很不錯的電影。聽說書在國內賣得很火。”如恒說道,接著又意味深長地笑道:“嗬嗬,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廊橋啊。”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廊橋。心雪心裏一動,她回味著如恒的話,那麽自己心中的廊橋是。。。是如恒嗎?
心雪抬起頭,她看見如恒炯炯地看著自己,心裏不由一陣輕顫。她把臉轉向窗外,岔開了話題:“今年的秋葉真不錯。”
“是啊,到了看秋葉的時候了。”如恒也把頭轉向了窗外。
(6)
如恒時常在黃昏的時候到心雪的公寓來小坐片刻,兩個人從廊橋遺夢聊到魂斷藍橋,從秋葉聊到春花,天南海北,相談甚歡。
一天,如恒打電話給心雪說:“你不是想看秋葉嗎?我發覺一個公園,是看秋葉的好去處。”
如恒接了心雪,他們開車來到一個公園。在公園的門口,如恒拿了張地圖,就驅車進去。當汽車轉過一個彎的時候,前麵霍然出現一幅異常美麗的景色。
漫山遍野斑斕的秋葉,在秋天燦爛的陽光下, 無邊無際沿著山坡洶湧起伏,山下一個長圓形的小湖, 清澈的秋水閃著粼粼的光芒,秋風輕輕地吹來,湖麵上蕩起一層層細微的的漣漪, 對岸的蘆葦隨著秋風整齊地搖曳,輝煌的樹葉在湖麵上投下絢麗繽紛的倒影。
如恒把車停在石橋上,兩個人靜靜地欣賞著這壯美的秋景。眼前的一切是這般的美,美得都好像不真實了,仿佛隻是秋天的一個夢。
他們在湖邊停留了很久,四周靜悄悄的,靜得兩個人可以聽到互相的呼吸聲。 如恒的呼吸變得有些粗重起來,他轉過頭來,笑著對心雪說道:“此時此景,有你為伴,即便明日死去也無憾了。”
心雪聽了,心裏一愣。心雪從第一次見到如恒,就對他有一種感覺。這種感覺仿佛長在了她的身上,高高低低的變化,卻從來沒有消失。本來因為如恒有了薇薇,她便把這種感覺埋在了心底,漸漸地也淡化了,然而最近如恒的言行,卻讓這種感覺又從土底下鑽出柔柔的嫩芽。
“不知這座橋叫做什麽名字?”如恒望著石橋若有所思地說道。他拿過地圖,細細地看了起來。
地圖有點大,如恒的手攤開來,壓在了心雪的手上。心雪抽了抽,沒能抽出來,就任由如恒的手壓著,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從手上傳到了心裏。
如恒看了很久,然後他抬起頭,微笑著對心雪說:“一個好普通的名字,STONEBRIDGE,石橋。雖然不是廊橋,我的夢卻是一樣。”
如恒的目光中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柔,他的笑容比以往更加親切,心雪覺得自己快被融化了。
如恒收起地圖的時候,一隻手握住了心雪的手,他輕輕地說:“人美景美橋美,真象一個美麗的夢,一個我做了很久很久的夢。”
如恒的手溫暖而又寬厚,他的聲音柔軟而富有磁性,他的眼睛亮亮地閃著柔光,心雪的心裏恍惚起來。
如恒進一步擁過心雪的身體,他的唇壓在了心雪的唇上,他的舌尖愛撫地親吻著心雪,他的嘴唇帶著秋葉的芬芳,他的身體彌漫著一股男人的清香。心雪一陣眩暈,這是她曾經多少次夢幻過的場景啊,她在做夢嗎?
(7)
當心雪回到公寓的時候,她跑進自己的臥室,關上了門。心雪的臉紅彤彤的,她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回味剛才和如恒在一起的情景,全身翻湧起一陣又一陣的熱潮。
心雪在迷亂中沉浮,一個做了很久的夢,突然成了現實,可又似乎還在夢幻之中,心雪心思恍惚,意亂情迷。過了很久很久,心雪才有點清醒過來,她抱著被子,下巴壓在枕頭上,有些疑惑地想,如恒為什麽這麽做?他們這到底算什麽?
過了幾天,如恒又約心雪在公園見麵。如恒一見到心雪,就一把摟住了她,他溫柔地吻著她,嘴裏喃喃道:“想死我了。”心雪被如恒的熱情融化,所有的疑惑和問題一下都拋到了九霄雲外,麵對如恒她沒有半點抵禦的能力,心雪軟軟地倒在如恒的懷裏,輕輕地回吻著他。
秋葉悄悄地灑落在他們的身上,湖水靜靜地在橋下飄來蕩去。
那個秋天,心雪和如恒常常約會在石橋上。如恒說,橋,是世界上最浪漫的地方,它用短短狹窄的一個通道,連接了兩個世界的人。它架浮在水麵上,飄流出水霧的迷蒙和浪漫。從兩個不同方向來的人,在這裏相遇,有了一個邂逅,有了一個故事,於是有了麥迪遜廊橋的夢,有了西湖斷橋的夢。在橋上的故事,注定隻能是一個夢,兩個人在橋上相遇而成浪漫一夢,然後擦肩而過,又回到各自不同的世界裏。
心雪聽了,被如恒唯美的浪漫感染,心中又不免暗暗有些感傷,如恒於她總歸隻是一個路人,一個過客。心雪低著頭,咬著嘴唇說:“我覺得。。。我們這樣不好吧。。。”
“為什麽不好?我們在一起很快樂,很開心,是不是?這隻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跟第三個人沒有任何關係,我們沒有必要讓第三個人知道,也不應該影響我們和其他人的關係,也不會傷害到任何人,有什麽不好?”
心雪聽得有點暈了。在最初的迷亂之後,她的心裏開始矛盾,一方麵她無法抵禦如恒的吸引力,一方麵她又有一種負疚和罪惡感,可是如恒說得也有些道理,這好像隻是他們兩個人的事。
如恒說著,又擁過心雪親撫。心雪的心裏還是不安,她還覺得這件事情是個錯誤,她推開如恒說:“但我還是覺得這樣不對。。。”
如恒不再吭聲。心雪抬起頭,她驚異地看見如恒的眼角,閃著晶瑩的淚光。如恒受傷地說:“我知道你從來都看不上我,你名校出身,智商又高,我在你的眼裏,大概隻是。。。”
心雪看見如恒的淚,她的心一下柔軟的如水一般,她輕輕地湊上自己的唇,堵住了如恒的話,吻去他眼角鹹澀的淚水。
(8)
誠如如恒所說,橋上的故事,注定隻能是一個夢,注定有結束的時候。
心雪很快就要畢業了,周薇薇也要畢業了。他們都要回到他們各自的世界裏,心雪和如恒最後一次相約在石橋。
湖邊的樹已經落盡了葉子,光禿禿的樹向天空伸展著枝椏。
心雪和如恒在車裏依偎著纏綿,心雪的心頭徜徉著不舍,她鼓足勇氣,向如恒提出她心裏盤桓了很久的問題:“你為什麽要和我這樣。。。”
如恒摟著心雪,輕輕地笑了:“從開始認識你就想和你這樣,我追你可是化了不少的功夫。”
“追我?”心雪有些錯愕。心雪從認識如恒的第一天起就喜歡上他,可並沒有覺得如恒在追求她。
“是啊,那個時候我的窗口對著你的窗,我總是在尋找你,尋找合適的時候跟你說話。”如恒笑著說。
“是這樣嗎?”心雪輕聲地說。她想起那個時候她也是常常從窗口凝望如恒的窗口,她的心裏湧上一股暖意。
“記得我問你關於男朋友的問題,你說男人都那樣,那時候就覺得你很有經曆,是個明白人,不是個死板的人。”
心雪的耳朵刺痛了,嗡嗡地轟響起來,原來這就是如恒和她在一起的原因。當初因為自己對如恒情難釋懷,所以才這麽說了一句,竟被如恒以為是個隨便的人。
心雪冷冷一笑:“真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嗬嗬嗬嗬。”如恒大笑起來,他接著又說:“心雪你真好玩,太聰明了,不過不要說得那麽尖銳嘛。你看你現在男朋友不在的時候,有我來哄你開心,陪你玩,不也挺好。”
心雪的耳邊的聲音更加鼓噪起來,越來越響,震得她不知是耳痛還是心痛,連成一片的痛。她拉開車門說:“我走了。”
如恒連忙拉住心雪,看著她的臉說:“真生氣了?”他陪著笑臉說:“我開開玩笑,你可千萬別生氣,都是我不好,我亂說話,胡說八道,你罵我打我都成,隻是你千萬千萬別生氣。”
心雪的臉上依舊布滿冰霜,如恒抓起心雪的手,往自己的嘴上敲打:“好了好了,是我亂說,我該打,你怎麽著我都行,就是別生氣了,好不好,求你了。”
心雪的臉色緩和了一些,她坐在車裏沒有說話。如恒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的臉,微微鬆了一口氣。如恒不解地審視了心雪很久很久,他突然問道:“那麽你為什麽會和我在一起?。。。難道。。。難道是因為。。。喜歡我?”
心雪沒有回答。
(9)
三年後的一個秋天。紐約華爾街。
心雪坐在摩天大樓的辦公室裏,一套剪裁合身的職業裝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辦公室的桌上醒目地放著一張照片,心雪幸福地含笑依偎在文毅的身旁,懷中抱著一個粉妝玉琢的女嬰。
電話鈴響,心雪接了起來。
“心雪嗎?我是如恒。”
心雪一驚,脫口問道:“如恒,你怎麽知道我的號碼?”
三年前一別,心雪和如恒沒有過任何聯係。
“我問了雅琴。”如恒解釋道,然後他又問:“你好嗎?”
“我很好。你呢?”
“我。。。還好。”如恒的聲音有些猶豫,他停了一會,又說:“薇薇和我離婚了。”
“是嗎?”心雪輕輕地驚呼一聲,卻並不想多問。
“你都好嗎?”如恒又問。
“嗯,我很好,我們已經有了一個小女兒。”
“這麽快,沒想到這麽快。。。”如恒喃喃道,又問:“女兒可愛嗎,是不是象你?”
“嗯,很可愛,象我,也象她爸爸。”
如恒沉默了一會,然後說:“沒想到你這麽FAMILY TYPE。”
心雪歎息一聲:“其實我們之間並不了解。”
兩個人掛了電話。
心雪把頭轉向窗外,北美的秋葉又是一片輝煌絢爛。心雪想起那一個秋天的故事。她想起第一次見到如恒,他對她微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他的笑容溫暖而又親切。她想起自己曾經無數次張望對麵的窗口,眼睛曾經裝滿的癡情和夢幻。她想起石橋那斑斕的秋葉,以及那斑斕迷離失落的石橋一夢。她的眼神變得非常遙遠,仿佛在思憶一件久遠古老的事。
文風清新, 情感細膩. PFP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