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岸家門前鮮紅的一排是聖誕樹,一種新西蘭的季節樹,總在聖誕來臨之際盛重地開滿花。
聖誕在西方是快樂的時節,相當於中國的春節,但遠沒有春節的人情負擔。相反地,西方人這時候雖也流行各種聚會順便相互贈送些禮物,但禮物的份量輕同鴻毛,信奉心中有你有我有個意思就行。比起我們國內大手大腳的排場來顯得隨便,但與人與己實在是個輕鬆。說來不信,我太太最喜歡的聖誕禮物有年竟然是個木工工具箱,那年我收到的禮物偏偏是一個類似剃須刀樣的刮毛器。至今還派不上什麽用場的刮毛器顯然是個不解風情的鬼妹同事送的,包在層層的裝飾紙裏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下閃亮登了場。全家人沒有一個毛發與她們一樣像聖誕樹開花般的濃重。這西洋突兀的禮物讓我們全家人足足傻笑呆笑了好幾天。
當地人節日氣氛盎然,聖誕樹怒放的嫣紅提醒我的恰恰是南國廈門的鳳凰花開,一九九O年那個遙遠的夏季別離。說是南國,其實新西蘭要更南甚至是無法再南了。但廈門在中國就如同新西蘭在地球上的位置,所以廈門大學固有南方之強的美譽。由於南北半球的地理差異,鳳凰花雖然與聖誕樹開花時間不一樣,但每每看到廈門大學的鳳凰花景或新西蘭聖誕期間嫣紅一片,總覺得它們仿佛都是穿越時空的箭。盡管三十多年已過,我依舊沒有忘記同學們轉身離別前難舍難分。當時我們都認為是友情,現在反思也許是因為彼此都成為了你我共同青春記憶而相互不舍。終究自戀多於其它。反倒是旁邊默默無聲的鳳凰花樹記載了年年歲歲相同的悲歡離合依然固守崗位,如期綻放,一如當年守信的建南禮堂敲鍾人。不知他可否有傳承? 校園鍾聲依舊? 我相信一生一世定時定點隻敲好了鍾的他們也許贏得了我們更多的尊重和記念。
新西蘭聖誕樹的花較鳳凰花纖細,但色彩更濃厚。藍天白雲下同樣的花姿傲然,引人入勝,同樣的在旺夏季節如期而至從不叫人失望。如果我說杜鵑啼血瀟湘斑淚都比不了舊日校園裏鳳凰花化身潛伏南太平洋一路追隨的執著和含蓄,你可信?
2021廈門大學百年大慶,疫情下相約回校聚會的可能幾乎成為一種不可能。鳳凰花又開,轉眼之間三十一年過去,那年離校時的場景再現,濃濃花香裏的離別傷愁情緒再上心頭。曾經的先輩幾許回首未來的學弟一定也會像今日的我感歎韶光流逝,華發初生之際小喬又嫁了。遠在北京的大學同窗提醒寫字紀念記念畢業那年,頓有作嶽陽樓記般的文情字緒。終究廈門大學我們一起生活過那麽多日子,校園的一草一木比起範仲淹想像的洞庭湖上岸沚汀蘭記憶深刻得多。當年的同窗還特地交待要趕緊些,寫在鳳凰花開正盛之際。您是不是也曾經用情至深過,還想著隔著山河川海的那些人,或許我們共同的敲鍾人?
遊走半個世紀跨越半球,空間上有回不去的故鄉更有時間上不敢觸碰的青春。母校廈門大學好似青春散場的布景台,嫣紅的鳳凰花滿花開在青青校園的歌聲裏開始落英繽紛,傷情勝過莘莘學子四方離別時的淩亂腳步。大家注定相逢但不再相遇,相知不能夠相守,即使重見不一定能夠再次相識。歲月是最好的化妝師,我們才真正是那個不得不承認的群眾演員。
悄悄回去過廈門,偷偷看過母校的鳳凰花。沒有你們的校園隻是別人的娛樂場,我像個匆匆忙忙的過客又跌跌撞撞地趕緊溜走。今年還是那片紅,身邊的是很快忘記了疫情後的快樂輕鬆。感謝疫情,讓我們再次珍惜與家人朋友和老同學老同事的聯係。母校百年大慶不回也罷,任憑記憶繼續羞羞答答去修修補補,記得或不記得,想起或不想起就如同鳳凰花開花落,總是落英繽紛。一年一季的年輪,一生一世的你們。
聖誕來臨之際,廈門大學百年校慶前恭祝母校強盛,校友安康!
青春可以憂鬱但不可以不奮發圖強。我們信守校訓: 自強不息,止於至善。大家一起努力像敲鍾人鳳凰花樹一樣擔當好各自的社會角色,廈門大學就是永遠的南方之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