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翻《梵高畫全集》邊感慨憶舊

邊翻《梵高畫全集》邊感慨憶舊

窮漢若兜乍有錢，
瞎花買啥難預見。
以我為例話當年，
管中窺豹知一斑。

中國讀研八幾年，
每月資助67元。
三分之二夥食占，
餘數買書電影觀。

一九八九狼狽竄，
七月赴美讀博研。
紐約機場滯一晚，
皆因沒錢住旅館。

出國身帶三百元，
掖在內衣兜裏邊。
銀行隻兌35元，
其餘黑市高價換。

次日坐灰狗北竄，
大包小包低層偏。
那時安檢不甚嚴，
菜刀帶來也案板。

七月已是初秋天，
新英格蘭顏色變。
滿眼紅楓兩側豔，
疑似自己到香山。

Amherst咱終點，
車停UMass大校園。
狼狽逃竄流浪漢，
驚弓之鳥左右觀。

舉目無親立囧然，
見黃麵孔張口喚。
來者見我北京男，
稱我同鄉淚汪眼。

那時京城正戒嚴，
大街坦克巷兵遣。
經曆春夏一場亂，
秋風瑟瑟暑熱天。

初來乍到窘迫顯，
驚魂卜定異鄉安。
兩天歇息大氣喘，
扣門intl. student office前。

校辦官員慈目善，
見麵噓寒也問暖。
半年獎學金四千，
提前預付支票簽。

此後咱就特有錢，
換算人民幣萬元。
加RA每月工資頒，//research assistant
落魄窮生變大款。

銀行有底月增添，
讀博也能小富安。
左鄰右舍家眷辦，
借款找我單身漢。

曾去銀行把帳轉，
猶記Cashier有趣言。
她說本鎮此家店，
唯靠東亞生存錢。

居民買房都借錢，
學生劃卡花美元。
日韓港台大賬轉，
月月減少漸用完。

唯China 人不一般，
起戶幾百或一千。
月月都往賬裏添，
積少成多看斐然。

Cashier確有不虛言，
反映實情同學間。
大訪/留學師生遍，
處心積慮忙攢錢。

勤工儉學大家練，
餐館打工或旅館。
車衣廠裏送家眷，
夜裏打更看守店。

國內月資僅十元，
這裏時薪就四元。
一比差異自然顯，
所以更加玩命幹。

能掙還要會省錢，
謀生經驗幫帶傳。
老留學生頗老練，
月飲食費僅廿元。

每周食物很簡單，
香蕉麵包加雞蛋。
手持coupon減減減，
雞肉肚裏填填填。

也記一次出門玩，
周後係裏去取錢。// RA salary，bi-week check
秘書見我老遠喊：
“Tao，so relieved to see you again！

上周你往哪裏偏？
竟然沒按時取錢。
杯水車薪住行餐，
難想象你怎周轉？…”

我告秘書咱存錢，
賬目正向月升添。
還往國內寄千元，
秘書大眼瞪小眼。

匪夷所思旁人見，
也覺奇跡回頭觀。
悟出人若低起點，
幸福也不難尋見。

精打細算活低碳，
穩紮穩打步步前。
也不貪婪眼高攀，
移民艱辛全看淡。

人說菜根嚼香甜，
也言布衣身上暖。
讀書滋味長無邊，
何況六四後偏安。

讀此人或覺可憐，
以為寒酸咱當年。
其實我不以為然，
精神世界有家園。

音樂CD一堆攢，
BMG/Columbia Club 鑽。
馬勒交響一套全，
收集費時整一年。

PBS大戲看，
瓦格納劇整四晚。// Der Ring des Nibelungen，《尼伯龍根指環》
放假紐約Boston轉，
到處去看博物館。

梵高繪畫多幅見，
星耀絲柏幽藍天。
後隨人到Sam店，
梵高全集買一版。

此書隨家各處搬，
牛城一呆就七年。
西雅圖去效微軟，
聖迭戈後矽穀安。

書放客廳在眼前，
有眼無珠久不看。
近日梵高微博轉，
趕緊抱它起來翻。

別說往事逝如煙，
舊物麵前沉甸甸。
似錨它定你心安，
若箭能令時光返。

而今清靜宅居男，
偶憶當年困苦寒。
紮媽常喊生活難，
我就請她比比看。

當年人貧因國難，
兩眼放光見美元。
如今太平洋漂錢，
網網撈魚忒貪婪。

我願曬網曬幾年，
悠悠閑閑躺沙灘。
守望小孩surfing玩，
哪怕粥拌鹹魚幹。

人生如夢亦如幻，
其實跟錢無甚關。
梵高熱作值億元，
反襯畫家當年寒。

浮世荒誕反複驗，
如果僅從物質看。
無價之寶糟蹋遍，
脫穎出者忽萬貫。

若從感情靈性觀，
玉汝於成於艱難。
沙入河蚌痛淚腺，
久而久之珍珠璨。

人生也若乘坐船，
顛簸起伏風浪間。
家累壓艙沉甸甸，
身外物多須減減。

上山艱難興奮然，
高屋建瓴風景觀。
下山未免沮喪顯，
日薄西淵人蒼顏。

同路上下等量觀，
下山旅程也遙遠。
我願沿途細細看，
此時此地憶當年。

梵高繪畫色彩鮮，
彌久彌新入人眼。
咱的油詩油膩沾，
看著就煩剛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