葦花滿目的時節,我總愛駕一葉扁舟,去向葦花深處,留連。 由晨至昏,無人相伴,也不孤獨。 我愛的,晨風裏的鍾磬,暮色裏的鶴鳴,還有那寂寥,那如同有人與我相與的寂寥。
處處相似的灘,年年相若的葦,我迷了歸途,而當我環顧四周時,卻執著地說, “這裏,我曾來過。”
蘆葦悠悠地起伏著,不知是笑我執拗,還是為我起舞。
暮色褪散,夜色漸起,我卻不想歸去,於是我躺在舟中,仰望長空,那裏,漸朗的群星忽而又入了迷。
“此地,我真的來過麽?幾時?”
也許已是太多的年月,我忘記了自己的行蹤,罷了吧,前塵如夢。
如夢的,何不向夢中尋?
然而,猶在半醒時,卻好似有人來到我的船頭,與我相顧無言。
我知道是你。
十年時,你曾來與我同船。 百年時,你又來與我相依, 臨去,複約了千年。
隻是,千年太久,孟婆的湯已讓我遺忘了年頭,於是,我歲歲至此,載載重遊。
“真是如此嗎?”我問。 你卻隻是淺淺地笑著,不答。
我凝望著你的笑,直至清寒的風將你吹散。
在這醒來的清晨,我惶惶地四麵追尋。 昨夜裏,是天地幻形,還是你真的來過?
我知道,一定是你真的來過。 若不然,葦杆上怎會有喚醒記憶的露水,你的淚?
叫我應如何? 明年此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