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舞弊(胡侃一二)
(2008-02-20 16:4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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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校園都呆膩煩了,前幾天(具體地說,是春節期間)和在國內的一位
朋友閑聊。說是朋友,其實是多年前的熟人而已,哪裏能到推心置腹的程度?於是談話的內容迅速滑入了俗套的模式:彼此之間半認真半開玩笑半添油加醋地說起江
湖之險惡、世道之艱辛。朋友是教師,現在在某“私立名牌”學校(中小學)任教。朋友說,現在的教師啊,特別是像她這樣在私立學校呆的,生存壓力可大了。孩
子們每年付學費幾萬,家長指望的不光是升學率,還指望品學兼優呢。她說像她們這樣中澳合資的學校,如果中考、高考不能出什麽狀元,或者至少在市裏拿幾個第
一,學校的名聲就會大受影響,生源也就會大受影響。不光私立與私立之間存在競爭,因為資金的關係私立學校還會受到公立學校、特別是所謂的四大名校的直接壓
力。就是在同一學校裏,老師之間也存在競爭甚至猜忌,例如有的老師在考試中就幹脆搞舞弊。朋友笑道,別的老師舞弊,我是不是也要舞弊呢?不舞弊吧,吃虧大
了,賬麵上的教學質量明顯不如人家,麵子上過不去不說,飯碗都可能會丟掉;如果舞弊吧,那會愧對學生,愧對自己的良心,再說也有風險,被人檢舉揭發了,可
不是好玩的。這人啊整個就生活在矛盾之中,患得患失。
舞弊不舞弊的心裏患得患失?我暗笑。我們的教師既可親又可氣,精神上都姓孔:一端是孔夫子的孔,另一端是孔乙己的孔。當然,非精神上也姓孔:孔方兄的孔。
我笑問,那麽你希望自己和別人作弊還是不作弊?朋友無辜道,誰真的願意作弊?自然是希望考試幹幹淨淨的。這好比請客送禮,這世風誰不深惡痛絕?但是世風
如此,個人太渺小了,所以大家都隻得隨波逐流。我笑道,難道學校控製舞弊就這樣束手無策?比如說我,假設我是出題的人,我就會出大量的題,讓絕大部分甚至
所有的考生都做不完,或者很難做完,最後的成績不是絕對分數而是相對分數,例如規定拿A的占20%的比例,拿B的占30%等,這樣抄襲的現象自然大為減少
了,因為你要舞弊的話,你抄誰的去?人家都做不完呢,是不是?朋友笑道,你這簡直書呆子一廂情願而已,嗬嗬。人家小孩子心靈脆弱著呢,這題連優秀學生都做
不完,自信心不都讓你給摧毀啦!
我笑道,那我不摧毀孩子脆弱的心靈好,那不是我的本意。要不,幹脆學學美國校園,來個嚴打如何?誰如果考試舞弊被抓住了,嚴懲不貸,絕不姑息。美國的中
小學我不知道,但是和大學校園應該大同小異。在大學裏,別說考試,就是平常的作業,要是被發現了抄襲,或者被懷疑抄襲了而給不出解釋的,那將導致很嚴重的
後果。如果性質不算嚴重,老師善良一些,基本上,那門課被強製得 F
(Fail,不通過);性質嚴重的,通常都是開除學籍,一點也不含糊。如果被抄襲的知情甚至配合,一樣處罰。我舉個真實的例子。我們有門計算機課程,需要
做很多 homework 和 projects,要編程序。學生張三 (基於可以理解的原因,用張三、李四等代替,下同)
不會,交作業前抄襲了李四的 (張三和李四是朋友,李四是否主動讓張三抄襲,就不知道了)。作業交上去後,改作業的助教 (TA,Teaching
Assistant,通常由研究生擔任)發現他們的作業相似,就報告了教授 (TA
算一份半職工作,知情是應該報告的。教授有時也自己抽查作業,如果他發現有抄襲情況,而TA沒有檢舉,那麽TA就比較麻煩,盡管不能斷定TA在故意掩藏事
實,但是教授或者係、學校可以解釋成該 TA
不稱職而在下學期不再雇傭他),教授就將兩人叫到辦公室,調查誰抄襲誰的。結果很明顯,張三不能回答教授的提問,李四則能解釋他的程序的結構,並能當場寫
出一些片段。張三還算夠義氣,知道自己的處罰是無法避免的,所以坦陳是自己抄襲李四的,李四毫不知情。處罰結果是,張三功課成績強製定為F,並且通報係
裏,係主任宣布開除開除張三學籍;李四則被警告,因為他的電腦賬號沒有加密
(計算機係、以及許多機房都是UNIX工作站),導致別人能進入他的賬號讀他的文件。這位可憐的張三,不得不滿懷屈辱打點鋪蓋走人,灰溜溜地去達拉斯流
浪,去開始新的生活。
朋友笑道,乖乖,處罰這樣厲害?不過嚴厲的處罰好是好,但是這需要在大範圍內全盤執行才能行得通,否則率先嚴懲不貸的地方豈不是虧了?可是要大範圍內對
舞弊嚴懲不貸哪裏那麽容易,這更多的是需要一種文化沉澱做基礎和底蘊的。學生舞弊還算好的,因為這隻涉及到個案;要是老師主動參與舞弊,那麽性質就嚴重得
多,因為老師舞弊很多會導致集體舞弊。朋友又對我說,你學習上看上去挺潔白無瑕的,你坦白一下,你是不是就從來沒有舞弊的經曆?
我從來就沒有舞弊的經曆?慚愧,慚愧!我覺得我從來沒有看到過集體舞弊的現象,倒是我自己有過一次舞弊的經曆,也是唯一的一次,說來很好笑。那是高一第
一學期期中考試。高中是哪所,這裏就不說了,反正是長沙市最好的幾所之一,免得敗壞母校的清譽。班主任是新的 (因為我們是高一學生),對我
(指性格之類) 也許不是特別熟悉。有天中午,師母 (也是學校的雇員,但是不是教師)
突然要我去給她的小孩輔導功課。我當時就納悶,我哪裏會輔導什麽功課,自己一塌糊塗不說,況且我又沒有當過家教,這是不是會誤人子弟?但是師命難違,不得
不去。去後才發現這是個幌子。班主任是語文老師,先給我一大疊白紙,穿了三個孔的那種,說給你做草稿紙;我接著了,知道這不是正題,心裏估摸著這是要我當
家教形式上給的一種報酬吧?然後班主任又給我一個大信封,說裏麵有一些往年的語文樣本試卷,要我參考一下,說不定對明天的考試有幫助,然後就走了。我當時
想,老師真的善良負責,投桃報李的,我一定要考個第一名來表示感謝。打開信封一看,我的天,明明就是明天的語文試題!當時的感覺可是千百種一齊襲上心頭,
屈辱、被輕視、羞愧等,不一而足。那半個小時裏,我腦袋一片空白,什麽試題,一個也沒有看下去,心兒一直撲通撲通直跳,真的想哭,想放聲大哭,最後好歹記
住了作文題。出門時班主任問我怎麽樣,我機械地說記住了一些,師母又笑著說,以後真的要請我當她孩子的輔導老師等之類。我急急忙忙逃掉了。
在那之前我隻參加過小學升初中的考試,以及後來的高考 (其實高考也可以不用參加的)。以後的升高中、上碩士等,
都沒有參加考試。班主任手頭沒有我的升高中入學考試成績,看我平日裏嘻嘻哈哈的,讀書不用功,估摸著我興許雖然不聰明,但是也不至於太蠢,屬於可塑之才;
又知道我的語文不算好,尤其是那作文,不敢恭維,常常因為浮想聯翩而導致跑題,又冷不丁來幾個常見的錯別字,和有些作文高手比起來,那是相差孫悟空的一個
筋鬥,十萬八千裏。班主任也許在對症下藥,隻要語文考好,政治能湊合的話,取得學校第一名是比較保險的
(這是我後來悟出來的,也就是說班主任希望他手下的學生能戰勝別的班級的學生)。那次期中考試,別的科目都過得去,就剩下語文吊在那裏要死不活的。我猜想
班主任肯定私下納悶過我這個人怎麽這樣次,舞弊了居然還那麽糟糕,整個一個蠢才不可教也。
事實上那次舞弊對我考試語文不但沒有幫助,可能還有反作用。那天下午和晚上總想構思出一篇好作文,可那份羞愧、罪惡感馬上又襲上心頭。這種罪惡感,幾乎
持續了一年。我總覺得自己的靈魂有自己不願承認的肮髒的一麵,但是又似乎被別人發現了並當眾逮住了一般。我無法否決那肮髒的一麵,因為我的語文老師是
“目擊者”;雖然我是無辜的,但是我那時的心靈卻脆弱得很,它蒼白無力,不能承受這樣的瑕疵。那一年我有些象賊一樣,怕見到語文老師,又不好和父母講
(我父母到現在還以為他們的寶貝女兒一直沒有舞弊過呢),直到高二換了個語文老師,心中的那片陰影才慢慢消散,直至不複存在。
(2008-02-20草)
這又不是你的錯,你是被動的,怎可以如此自責。
趕快忘掉吧,把令自己愉快的事情留在記憶中,其餘的統統delete, 包括這篇文章關於妳自己的部分也delete了。永遠讓自己保持好心境~~
妳是在為別人的過錯而懲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