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努力讓我們第二天沒有按計劃前往大格倫的尼斯湖而早起,不過還是趕在九點前出了門。當我們趕到尼斯湖邊停泊帆船的地方,弗蘭克事先約好的導遊已經在岸邊等著我們。這個穿著一身適合遊船裝束的身材短小精悍的男士,看見我們走向他後,就跨進了身後的小帆船,一邊伸出手一邊對我們說:“今天的天氣適合去下遊的阿克特城堡,我們可以在那裏參觀一下再前往下一站。”
我把我的手放進他的手掌之後,他就順勢把我拉進了小船。
這天天氣晴朗,陡峭的湖邊被叢叢的綠草和樹木遮蓋。我們的導遊雖其貌不揚,但卻知識豐富而且甚是健談,我們的帆船緩緩前行,他一路講解四周的島嶼和城堡。他指著前方由巨石砌起的圍牆告訴我們那就是阿克特城堡。
他接著講訴了一個關於瑪麗,阿克特城堡主人的女兒的傳說。據說城堡主人禁止瑪麗和她的情人繼續見麵,但是瑪麗不顧禁令千方百計和她的情郎幽會,消息傳到她的父親耳中,他設了一個計誘使瑪麗的情郎前往城堡然後把他給囚禁起來並下令執行死刑。傳說當瑪麗的情郎的頭顱被砍下來後,頭顱一邊滾動還一邊叫著瑪麗的名字。據說城堡自此就不得安寧,時有血腥,背叛,和暴力發生,所以這個城堡以及四周的湖畔名聲不怎麽好。
我聽到這,不禁八卦地問:“那怪物呢?這裏有嗎?”
導遊聳了聳肩後向湖裏吐了口唾沫,雙眼望向了湖中央,歎了口氣說:“據說這個湖的中心有個深不見底的洞,傳說湖底住著一個紅發頭上長角的巨人,古時這裏的居民會把祭品倒入湖中,乞求怪物不出現作妖。好像幾年前,有一家人來這裏度假,有天他們開著車衝進警察局大聲叫嚷著他們看見一個全身紅毛的怪物,好像在撕咬什麽東西。後來警官派了手下去查看,回來報告說看見的是一頭高地牛在啃草。”我聽了半信半疑,雖然我相信世上並無怪物,但在我的心裏還是有個小聲音想說世上還有很多事情我們都沒搞清楚,說不定幽靈和怪物在某個角落呢。
我們決定在岸邊停靠了一下,我們就在船上吃著帶去的三文治。稍作休息後,我們就往回駛了。
回到我們上船的地方已經蠻晚了,路上已經漆黑,我和弗蘭克緊緊挽著手臂疾步趕回貝德夫人那裏。等我們輕手輕腳回到房間後,我快速地梳洗一番後就躺倒了在床上。一邊和弗蘭克閑聊著白天的所見所聞以及克魯克帶我去的在克雷格那頓的圓石陣,一邊看著他在翻抽屜像在找什麽東西。
“你在找什麽?“我忍不住問他。
“鬧鍾。“弗蘭克終於在梳妝台的抽屜裏發現了他要找的。
“半夜我得起床去看女巫。“ 他一邊扳弄著鬧鍾來設定時間,一邊回答我。
我以為我聽錯了追問道:“什麽?你說的是女巫嗎?誰告訴你有女巫的?”
“牧師告訴我的,他的管家也是呢。”弗蘭克看著我輕笑地說。
“別開玩笑了,這不可能是真的。我不信!“
“其實曆史上女巫在蘇格蘭存在了幾百年,但是到了十八世紀時,政府開始打壓這些裝鬼弄神的活動,把那些女巫們都活活燒死了,據我所知那些女巫們的活動並不都是陰險惡毒。牧師告訴我這裏有一個保存下來的小團體每年還是在固定的時間和地點來延續他們太陽節行禮的傳統。巧的是明天就是太陽節,更巧的是你剛剛提到的圓石陣,雖然牧師沒說明那個團體會在哪裏行禮,不過我敢斷定他們肯定會在那個圓石陣,因為那個地形最符合了。我怎麽運氣這麽好,這麽巧正趕上讓我有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見識一下這個有些神秘的傳統儀式到底是怎樣的。我們一大早就要出發,一定要在黎明前趕到那裏。“弗蘭克一邊說著一邊揭開被子,鑽進了被窩。
鬧鍾準時在四點般響起,我萬般不願地跟著弗蘭克起床,匆匆穿上衣服出了門就和他一起鑽進冰冷的車中向圓石陣駛去。還好我前天才剛剛去過所以還大致記得路途。把車停在山腳下後,我們上了山坡,弗蘭克環顧四周不禁感歎道:“真美!”
他快步地在圓石內圍兜了一圈,然後跑過來拉住我的手一邊向一處指著對我說:“他們還沒到,我們可以躲在那裏,不容易被他們發現。"
天色已經由黑轉灰白色,我跟著弗蘭克鑽進一堆草叢,我們倆隱藏好後肩並肩地蹲在那裏盡量不把我們的頭部暴露出來。弗蘭克靜靜地一動不動地屏息觀察,我又困又冷,半蹲在被露水打濕的灌木叢中的滋味更加讓我感覺渾身不舒服,心中就想著能快點讓我回去睡個回籠覺。
蹲的時間一久我的雙腳開始疼痛,好在一絲黎明的曙光從天際出現,我強睜著雙眼向那一縷縷粉紅色的霞光望去,突見一個人影似背著霞光從天際無聲無息般飄然而至,緊接著陸續出現好幾個身穿白袍的身影。起先因為他們背對晨光,所以我隻是看見一個個輪廓,完全看不清他們的臉部,但是他們一個個在圓石陣外圍排列成一個圈後,我終於可以依稀看清一些臉龐,猛然發現一個熟悉的臉從而印證了弗蘭克告訴我的話,牧師的管家確實是這個神秘團體的一員。
我數了數一共有十五個披著白色長袍年紀由看上去二十出頭的年輕姑娘到像格雷姆太太那樣五六十歲的婦女。在漸亮的晨光加上白袍的反光下我可以看出每個人都表現出安詳的神態,她們之間有一種默契,無論是在她們悄然移動改變陣型由一個大圓圈變成兩個半圓的移動中也好,還是她們幾乎一致的舞姿和此起彼伏的歌聲。我在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的情況下伸長我的耳朵想聽清楚她們在唱什麽,但是感覺她們用的是一種古老的方言。蹲在我旁邊紋絲不動的弗蘭克目不轉睛地盯著這群白衣女郎在巨石之間有序的穿插著, 然後又回複到最開始的陣型每個人回到她們原先站的圓石背後,靜靜地等待著。過了沒多久,突然太陽從水平線上跳了出來,金色的光芒一下子鋪滿了整個山頭。我的雙眼被迎麵的陽光直射得不得不暫時閉起雙眼,當我剛伸起手擋著太陽再睜開眼時,隻看見一個個越來越小的白影在小路徑的一頭消失。
我的雙腿已經麻木,我不由得長舒一口氣,轉頭望向弗蘭克並把我的手伸給了他,我實在是需要他拉我一把我才能站直。弗蘭克的臉上還是帶著不可置信的神情,他一邊把我拉起身,一邊喃喃地說:“這個場麵太不可思議了。”他說完就走向了圓石並低頭在四周尋找什麽。
“你找什麽嘛?”
“標記,我總覺得她們事先安排好標記,否則她們怎麽可能就像事先經過彩排那樣不但非常有序而且每個人都踩點那麽準知道在哪兒進離場呢。”
“好問題,但是我沒發現任何痕跡。”我一邊說一邊繼續四下觀察著,突然在一塊圓石的腳下發現一簇簇深藍色的花朵,我好奇地走過去想看清楚到底是什麽花,驟然我的手臂被身後跳過來的弗蘭克一把抓住並把我拖往距我們最近的圓石的背後。我正要出聲問怎麽回事,弗蘭克把食指放在唇中間給我一個噤聲的暗示後指了指石圈的另一邊。
我望向他手指的那個方向,看見一個身材嬌小的女人仿似又從小路折返回來,她悠閑地徘徊在圓石之間,然後找了一塊巨石,背靠著巨石坐了下來,從口袋中取出一支煙後,她悠閑地點著後,就靜靜地坐在那兒享受暖暖的陽光,寧靜的四周,以及絲絲煙草味帶給她滿足感。她肯定沒想到在她不遠處正有兩個人在注視著她。我們在原地躲了一會兒,發現這個女人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弗蘭克悄悄地在我耳邊小聲說:“我們還是撤吧,看來她要留在這兒整個上午了。“
“我們過一陣子再回來吧。”我心裏雖然還牽掛著那些藍花,還是跟著弗蘭克小心地挪動著身子往我們過來的路徑走去。
“好吧!”弗蘭克答應了我的提議後,他就急著向我布置作業,讓我把我們看到的儀式發生的時間以及她們跳舞的細節記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