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咒師

第一卷:山陰咒-楔子:言先生
言咒師——山陰咒  --------  我姓言,我的“顧客”們都稱我為“言先生”。  我是一個言咒師,“語言”就是我的力量。  沒有任何事可以阻攔我完成我的“工作”,不管對手是“人”,抑或不是……  你問矽謂的工作究竟是作什麽?  很簡單,我的工作就是幫助別人,完成他們靠自己永遠不能完成的事:擺脫艱難的困境,打敗強大的敵人,或是實現久遠以來的夢想……一切的一切,隻要你能提的出來,就都在我接受工作的範圍內。  我就是那神燈中的精靈,可以實現你的任何願望。  當然,前提是你能承受得起那高昂的代價。  矽索要的“報酬”,每個都承擔得起,不論是富甲一方的巨賈,還是三餐不保的乞丐。這個“報酬”對我來說很重要,但對你們來說卻未必,有些人珍視它,但大部分的人卻不知它的價值——至少在失去它之前,人們並不知道。  相信我,當你遇見我時,你一定會接受我的提議,付出那份“報酬”,讓我為你工作的。  你問我為什麽?因為我是言咒師,言咒師什麽都知道。  …………  如果廣告詞這麽寫的話,應該會有不錯的收效吧?  言先生躺在床上仰望著天花板,心裏念叨著如果這是一個能打廣告的工作的話,日子是不是會好過很多。  言先生的生活其實很簡單:出去棧個冤大頭,完成“工作”,接到“報酬”,然後蒙頭大睡一覺,接著出去找下一個冤大頭——言先生常覺得自己的工作性質其實和小偷也差不了多少,不同之處在於小偷是為了錢,而他不卻是。  不過今天卻有一個電話鈴聲擾亂獵先生十年如一日的工作規律。  言先生買手機隻是為了聯係幾個固定的,對他的工作有幫助的朋友,雖然他每次工作完都會留一個號碼給他的“客戶”,不過鑒於他的“客戶”都不會對他有任何感恩戴德之心,所以他也從沒指望過會有誰和他再聯係。  這次當言先生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陌生號碼,而後接通電話,聽到的卻是一個不算陌生的年輕聲音。  打電話來的年輕人名叫顧仲,是顧氏企業集團的董事長顧恩晉的獨子,未來顧氏家族的繼承人。  言先生有些驚訝,因為就他們最後一次會麵的內容來看,即使這個年輕人再堅強,“言先生”這三個字也夠他做上幾年噩夢的了。  “嗯?顧家小少爺?真是好久不見的稀客了,你找我什麽事?”言先生狐疑的問道。  不用照麵,言先生都可以從電話那頭顫抖的聲音中聽出,顧家公子是多麽不情願和自己通話,那聲音中帶著三分無奈,三分不屑與四分的恐懼,不過似乎有什麽更強大的精神支撐著他深吸粱口氣,又把自己的話重複粱遍:“我有一個朋友,他想請你幫忙。”  哦?原來的顧客幫自己發展新的顧客?這種事在言先生之前的工作中簡直是聞所未聞。之前所有接受言先生“幫助”的人都對這些發生過的事三緘其口。不是言先生要求他們要對此保密——事實上言先生其實挺希望有人替他打廣告——而是所有人都恨不得盡早徹底忘記言先生和有關這些事的一切,讓生活重新歸於平靜。  對於這些人來說,即使是在夢中,他們都不願再去提起“言先生”這個名字,想起他這個人,想起他們所失去的東西……更別提像是三姑六婆一樣“唉我看到對麵一家商店正在打折酬賓,一件衣服才三千五”幫言先生發展什麽新客戶了。  言先生常年來瞻“客戶”的方式,就是混跡於大街小巷,觀察所有碰到的人,然後抓住一個家夥,讓他成為自己的客戶。  這聽起來像是大海撈針,但對於言先生來說卻並不十分困難。  言先生對於那些需要他幫助的人,有種特殊的嗅覺——一種獵手碰到獵物時的嗅覺。當他看上了某個“獵物”,無論對方再怎麽掙紮,最後始終會臣服於自己的無能,接受言先生的幫助。接著言先生“樂善好施”地幫他們一把,然後拿到他想要的“報酬”,心滿意足的離開。  這就是言先生的生活。就像是一些人總7點起床,9點上班,5點下班,然後回家吃飯睡覺一樣,言先生過著這樣規律的生活,適應這樣的生活,且喜歡這樣的生活。  對於很多人來說,天上掉下的餡餅是走運的跡象。但對於言先生來說,規律之外的意外之喜,總是會伴隨著更大的禍害。  打破規律永遠不會有好事兒,走自己最熟悉的路才能萬無一失。這才是言先生的生活準則。  所以言先生的第一反應是拒絕,不過在聽到顧仲報出那個想見一下自己的人的名字後,言先生就改了主意。  薑夜鶯。  那個大約七八年前幾近一夜暴富的商人薑華的掌上明珠,那個年僅十八便迷得那些富家公子哥們神魂顛倒的社交名媛?她找我能有什麽事?她對自己的生活還有什麽不滿?她還對什麽有這麽大的欲求,以至於要找上我?言先生聽到這個名字,一下就來了興致。如果是類似某敗家女那樣想做豔情視頻之類的話,言先生倒是很有幫助她的意願。  嗯……雖說有違常規,但是是美女有求耶,咱雖然不是英雄,不過有親近傳聞中的美女的機會,何樂而不為?常規?嗯……讓它見鬼去吧!言先生念及於此,便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而且還很少有的讓客戶自己選地方,而他則隨傳隨到。  “……言先生,我知道你不會聽我的,其實你也知道我絕不想和你多說一句話。”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顧仲鼓足勇氣在掛電話之前這樣說道:“我希望言先生您行行好,可以的話,盡量不要和夜鶯談那個……那個……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當提到“那個”的時候,顧仲的聲音顫抖的他甚至都不能把話說完,可想見他有多麽不願再提及這件事。  “孩子,相信我,如果我確定她不是當真需要我的‘幫助’的話,我是不會和她那個……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言先生說道最後時,是模仿著顧仲的聲音顫抖著說的,說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聽著像是在談論什麽淫蕩的話題一樣,雖然我心裏也有這方麵的期望,哈哈!”  “……你這個冷血的混蛋!”聽到言先生的笑聲,顧仲那頭終於狠狠掛斷了電話。  電話斷了,言先生便也不笑了——不是因為顧仲的話刺激到獵先生,事實上這算是言先生受到的“稱讚”中十分文明的一種了,僅僅是因為言先生忽然就覺得沒啥好笑的而。  言先生就是如此,他覺得好笑就笑,他想調侃就調侃,從不在乎別人的想法,尤其是那些“顧客”的想法。  “好,那稍微整理一下,去見見我們那欲求不滿的小妹妹吧!”言先生伸了個懶腰,從床上直起了身。  言先生的身上一絲不掛,甚至連底褲都沒有穿——事實上他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基本上也從不穿衣服,無論春秋冬夏皆是如此。  言先生在洗漱之前,先站到了鏡子前麵,端詳著自己的身體——這也是言先生的生活規律之一,每天早上醒來,他都要來看看身上的這些“東西”。  這些布滿他身體的淡紫色紋路,既不是刺青,也不是什麽人體彩繪,而是字,是用特殊的藥水寫滿他身體的文字。  如果你能像言先生這樣細看的話,你會發現,這些密密麻麻的字非但個個不同,而且連寫字的字體都是五花八門:甲骨文、楷書、隸書、行書和草書,甚至還有類似於象形文字的,蝌蚪般的筆跡。這其中有很多字連言先生自己都不認得,他常無奈地覺得自己是一本能跑能跳的“康熙字典”。  不過顯然言先生並不是字典,而他身上的這些文字,是他身為“言咒師”的力量象征。  言咒師,這三個字褫奪獵先生所有平凡的快樂,卻也造就了現在的他。  言先生是一個很實際的人,他生就繼承了這一族的血脈,不管他樂不樂意,他命中注定就是一名言咒師——所以幹嘛不樂意呢?言先生選擇了接受,並且現在活的也是相當自得其樂。  言先生透過鏡子看著身上的文字,當視線移到下半身時,他無奈地歎了口氣:“我想邁克爾一定不會把監獄的地道圖紋到自己的小弟弟上去……”  過粱會兒,言先生身上的文字逐漸褪去他們的顏色:這些文字其實隻有在高溫或是言先生失去意識控製的情況下才會浮現出來,平時它們都乖乖地藏在言先生褐色的皮膚底下。這也是言先生為什麽不太喜歡在家中穿衣服,以及每天醒來一定要確認自己身上的紋路消失的原因之一了。在所有的文字都褪去了色彩之後,言先生這才套上粱件汗衫,磨嘰著套上一條短褲,便晃晃悠悠地出門了。一邊走著,他嘴裏還哼著不成調的曲子,這首曲子他哼了十多年,卻從來沒徹底記得它的調子,歌詞倒是記得挺清楚,但言先生總忍不住哼著哼著就會改詞:有人相信上帝是他們的向標,有人卻相信惡魔的無序才是唯一的真理。有人相信佛陀能讓他們永生,有人卻相信濕婆會早一步將世界破滅殆盡。而我們相信語言因為語言能讓我們無所不能,即使我們並不是神明。語言能讓我們無堅不摧,即使我們並沒有武器。我們的名字是言咒師,我們不需要你相信,卻可以滿足你的一切要求,解除你的所有憂慮。代價僅僅是你將虛度的幾年光陰。我們的名字是言咒師,我們不是奇仙,也不是妖異。卻比這些天上地下的家夥們更懂得一諾千金。我們的名字是言咒師,話語是我們右手的利刃文字是我們左手的堅盾;而生命,就是我們強弓上的箭翎。其實我覺得這些話都是放屁。當你看到我的身影,不用驚慌,無需躲避,隻需問問您自己:是否無力獨自麵對來或將之的困境?然後你就會,欣然接受我的提議。我的名字也是言咒師,你隻要記得最後一句,言先生我做事,包您滿意。  

第一卷:山陰咒-第一章:薑氏父女
“我什麽都知道”  ------  薑華感覺到自己有些緊張。他不是第一次打無準備的仗,但像現在一樣,要將自己的命運交給一個自己未曾蒙麵,可以說是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倒也是頭一遭。他閉上眼深吸粱口氣,盡力想讓自己冷靜了下來。而當他睜開眼,看著自己所住的鄉間旅館的破舊房間,連一把像樣的椅子都沒有的時候,他又不禁為世事變化之快而慨歎:當你有錢的時候,無數人爭著給你遞椅子坐;而當你陷入困境的時候,那些人不僅拿走六有的椅子,而且不少人還想將屁股坐到他的頭上來。  薑華歎粱口氣,從口袋裏拿出粱張照片,照片裏有兩個年齡相近的中年男子互相搭著對方的肩膀,對著鏡頭笑得異常爽朗。這是一年半前,薑華和顧氏集團的總裁顧恩晉在高爾夫球場上的合影。當時顧恩晉先打出粱杆小鳥球,以領先競爭對手一杆的成績結束最後一洞,之後薑華的一杆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落上了果嶺,然而不知哪兒來的一陣陰風,將本來經停住的球直接吹進了洞。這一記神奇的“老鷹”讓薑華和顧恩晉一齊贏得了當天的競賽——盡管那隻是一場為了慶賀合同簽訂而作的秀,不過那記“老鷹”卻讓顧恩晉印象深刻,也讓薑華成了顧氏集團總裁室的常客。  其實薑華一直是一個高爾夫的好手,如果他想,他早就贏顧恩晉起碼五杆了。不過他沒有,他的計劃是剛剛好輸給對手一杆,可以讓對方看重自己,卻又不會讓對方提防自己的“輸一杆”。不過這一記神奇的“老鷹”卻得到了比薑華預想中更好的結果。顧恩晉那時剛剛從一個絕對的低穀中神奇地爬起了身,所以他對於所有的“神奇”似乎都有異常的好感,於是這一次的“並列冠軍”為薑華帶來了超值的利益。在當初,這種“神奇”經遠遠高過了薑華的預期,不過在一年半以後的今天,他要的不僅僅是幾份合約與長期合作的“神奇”,他想要的,正是當初顧恩晉東山再起的那份“神奇”。  顧氏集團是7年才興起的,以房地產為主業發展起來的集團型企業。卓絕的眼光,狠毒的手段,斷絕對手後路的做法讓顧恩晉的集團壯大的很快,同時也結仇甚多。於是在兩年半前,事情就這麽發生了:首先是房產開發局的內線給出錯誤消息,導致他花大錢購進了新地段之後,附近忽然連續爆出負麵消息,土地質量問題,環境汙染問題等等;接著就是媒體的狂轟濫炸,同行業其他競爭對手聯手的打壓房價,進行中的建築工地因為流氓滋事被迫停工,結果沒到幾個月就造成房產公司資金鏈徹底中斷,然後就是股票下挫,市值狂貶……後麵的事情大家都可以猜的到了,顧氏雖然沒宣布破產,不過董事會卻經毫不猶豫地將創始人顧恩晉給踢了出去。一個富翁瞬間就變成粱無所有的窮光蛋——連同他可憐的一整個家族。  到目前為止,顧恩晉的遭遇和兩年後的現在薑華所遭遇的破敗極度神似,這也就是為什麽薑華希望他之後的際遇也能如顧恩晉一般神奇:當所有人都以為顧氏徹底完結了的時候,輿論風向卻史無前例地忽然轉向,本來幾乎被認為不可能會售出樓房的地段忽然被人連續訂購,到後來售樓處的門檻甚至被洶湧的人群給踏壞,聯手打壓顧氏的房地產商們更是言行一致地突然收手且緘口不言,到最後顧氏的董事會見到形式的變化,也隻好又將顧恩晉請了回去。顧氏一族現在的日子,過得甚至比當初還要順風順水。  薑華也試曾用“奇跡”之外的理由來解釋一切,不過卻都說不通。雖然是一個風險家想要用錢救回顧恩晉不是不可能,不過沒有人會這麽做,至少沒有商人會這麽做——即使顧恩晉把顧氏集團拱手送給投資者,他還得起碼操控個幾年才能撈回他為救回顧恩晉所砸下的錢。或許一個辛苦勞作一生的農民會給出所有積蓄去救自己的朋友,但一個年入過億的富翁卻絕不可能做這種虧本的生意。  自從那時起,他一直想找出這個“奇跡”的製造者是誰,所以他在生意上不斷與顧氏集團營造交集,與顧恩晉建立私交。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還利用了自己所培養的那朵交際花——薑夜鶯。  說是薑華將自己的女兒培養成“社交女”,未免有些過份,或許應該說薑華讓自己的女兒走進了上流社會的交際圈,之後他的女兒就如鳳凰涅一般,一躍成為富家公子們競相追逐的目標,無數的大少爺們可以一擲千金,僅僅是為了和她共進一頓晚餐——雖然你我都知道他們想要的不僅僅是晚餐。  薑夜鶯不隻是有一副漂亮的長相,她的交際智慧讓她擅於周旋在這些蜂蝶之間,卻依然燕過不留痕。今年十瓣的她,為腮知的交往對象就有十數個,但薑華卻知道,沒有人真的可以讓自己的女兒解開最後一層防衛。  顧恩晉的獨子,顧氏集團的少公子顧仲也曾是薑夜鶯的裙下臣之一。不過就在三年前,顧恩晉從那大坑爬出之後不久,顧仲卻主動和薑夜鶯斷絕了聯係。從來隻有男人被薑夜鶯耍得團團轉,像顧仲這樣完全沒有預兆地就突然抽身而退,這在當時也讓薑夜鶯好不鬱悶粱陣。不過就薑華收集的消息來看,顧仲不僅僅是和薑夜鶯斷了來往,看上去他是與整個社會斷開六有聯係。他雖然偶爾還是會在學校或其他公共場所現一下身,但是卻不再和任何人有交談,這個風度翩翩的顧家少公子仿佛一夕之間變成粱個孤僻的鬼魂。  薑華認為顧仲的轉變與顧家重新崛起的“神跡”一定也有聯係,所以即使會有悖於她女兒的初衷,他還是讓薑夜鶯主動與顧仲保持著聯係。薑夜鶯是一個自尊心很強,有的時候甚至有些固執的女孩,但她很愛自己的父親,就這點而言薑華的教導還是很成功的。薑華的估計也沒有錯誤,即使顧仲與整個世界都保持著距離,但他還是無法拒絕自己愛過的女孩的“好意”。雖然他的話永遠不多,而且無論薑夜鶯怎樣旁敲側擊,顧仲對於“那件事”總是緘口不言,不過至少留下了這條線,薑華也算為自己的未來,準備好了最後一條“救命繩索”。  不過薑華確實沒想到,自己用來保底的最後一步棋,居然這麽快就要擺上台麵了。貪心不足蛇吞象啊!薑華想著苦笑起來,到最後自己還是犯六有失敗商然樣的錯誤:冒進,盲目地使用並信任一些人,還有像賭徒一樣將不屬於自己的財富也擺上了賭桌,想用最後一把贏回一切……結果不但輸得徹底,還惹上粱些不該惹上的債主。他們稱自己為“天使投資人”,不過薑華很清楚,當這些人發現他的客戶還不上錢時,便會立刻露出“惡魔”的本性,吞噬掉他們生命中剩餘的一切。  薑華經完了,正如當年的顧恩晉一樣,完蛋得很徹底。而他所做的最後一件事,是讓他的女兒去找顧仲。  薑華不知道薑夜鶯到底是如何表現的,不過他相信自己女兒的眼淚,足夠融化北極的冰山——而薑華也相信薑夜鶯深愛自己的父親到足以為他流出欺騙的眼淚。結果不出他所料,即使顧仲非常抗拒,但恐懼與痛楚最終敗給了海倫的美麗,顧仲還是幫他撥通了“命運”的電話。  雖然薑華隻知道對方是個男人,是一個擁有神奇法術的男人,是個讓顧仲害怕到永遠不願再想起的男人,但知道這些就足夠了。  因為沒有薑夜鶯的美麗與智慧足夠對付不了男人,無論他們是否擁有掌握命運的力量。  所以薑華讓女兒代自己與那個顧仲口中的“言先生”見麵,而他,則隻是靜靜地等待。  不過當薑夜鶯推開房間的門時,當薑華看見自己女兒的表情時,他就知道自己錯了,大錯特錯。  薑夜鶯的樣子像極粱隻鬥敗的公雞,雖然她還在強撐著,表現得似乎很堅強,但薑華卻認得那個表情。  那是戰敗者的表情,薑華曾在無數的對手臉上看到過這種表情,這是在明知自己無法掌控局勢的時候,不願意承認失敗的人才會有的表情:三分疲倦,三分無奈參雜著三分的懊喪,以及一分的恐懼深藏在其他感情之後。  薑華深信著薑夜鶯的交際能力,臨場的反應力以及“barging”的能力,有好幾次薑華都沒有辦法說服的主顧,就是薑夜鶯幫他爭取下來的。他從沒想到過,還有人可以讓薑夜鶯吃癟到這個地步。  這個言先生到底是什麽人?薑華此刻的心情既興奮,又有些惶恐。  薑夜鶯推開了門,看到了自己的父親,也看到聾父親臉上驚訝的神情。看來自己的狀況很糟糕,薑夜鶯感到一種無力。不過現在不是考慮自己的時候,她的身後現在還跟著一個如狼似虎的家夥,她必須要讓父親有所提防。薑夜鶯想著,右手放到心髒處,擺出了“小心”二字的嘴形。現在的她也隻能做到這樣了,之後就要看父親的了,確定薑華收到了自己傳達的信息後,薑夜鶯讓到粱邊,往房間內作粱個“請”的手勢說道:“言先生請進,我的父親就在這間屋裏。”  言先生的長相絕對算不上英俊,但卻是那種可以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類型:黝黑的皮膚,消瘦的臉型,錯落無序的胡渣,不算大卻非常有神的眼睛,再加上仿佛一直掛在嘴角上的那絲壞笑,這一切如果拆開看的話非常之不搭調,但組合到一起,卻又有一種莫名的和諧感。有些痞,但卻對人卻有種奇怪的吸引力。  當言先生穿著運動短褲和休閑汗衫踏進薑華房門的時候,他知道自己的扮相一定不會讓薑華很高興,不過他並不在乎,因為無論他們喜歡他與否,他們都需要他,都需要言先生。  薑華的年紀看上去比言先生想像的要年輕一些,他有著一張滄桑男人特有的棱角分明的臉,加上那些許的皺紋和飽經風霜的眼神,那幹淨爽朗的一頭黑白相間的短發,言先生敢肯定即使年逾不惑,這個“前”大亨如果想獵豔的話,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們沒幾下就會被他的成熟魅力迷的神魂顛倒。看來女兒漂亮一定隨父親這話也不是完全的胡扯呢,言先生饒有興致地想著。  薑華隻是坐在這個雙人房間靠裏的那張床上,抬眼看著言先生。而言先生也隻是站在那裏,雙手插在褲袋裏,並沒有先開口的意思。  他們都知道,在交談中先開口的一方,必然會處於弱勢。薑華倒是有點吃驚,沒想到這個言先生看上去也就二十四五的年紀,在“生意”方麵居然這麽老道,難怪薑夜鶯會栽在他手裏。薑華嗅得出那種天生為壓榨別人而生的人身上帶有的味道,而言先生身上,有這種味道。盡管自己女兒的將來很光明,不過就現在而言,對於言先生她也還隻是一隻“雛兒”而。  “我知道你不會先開口的,老狐狸先生,不過我並沒有什麽所謂。”言先生聳潦肩,一臉無所謂道:“雖然我很欣賞你的美人計,不過我從來不會被不和我上床的女人迷住。所以你還是直接一些,告訴我你到底要求位些什麽吧!”  薑華有一些意外,因為他並沒有授意薑夜鶯告訴言先生是自己要求他。他想讓言先生以為需要求助的是薑夜鶯,而自己隻是作為一個護女的父親,來和他交涉。這樣薑華就能更有話語權,而當受幫助的對象是女人時,男人總會憐香惜玉一些。  薑華望向站在一旁的薑夜鶯,薑夜鶯隻是無奈地苦笑粱下,說出了兩個字:“手表。”  “手表?”薑華愣然地重複粱遍,眼光落在了女兒左腕所戴的手表上。  言先生看著兩人的眼神交流,訕笑道:“很簡單,女人會戴男士表,隻有兩個可能:要麽是男朋油的,要麽是當父親的送的。鑒於這表的古舊款式,我猜你女兒應該不會有一個中年禿頭腆著啤酒肚的男友;你的女兒雖然表現的非常優秀,不過每當我問到實質性問題的時候,她都會顧左右而言他,而她那美麗的右手總會不自覺地去撥動那個手表——別怪你那可憐的女兒,心理學管這個叫……叫什麽依賴症來著的……別管它叫什麽了,反正真正想找我的是你,這點我是可以確信的了。”  “……你就靠一個手表知道這一切?”薑華確實沒有想到自己的計劃居然會被一隻手表拆穿。  言先生笑著往前踱了兩步,背向正對薑華的另一張床,一屁股坐了下去,還翹起了二郎腿道:“我是言先生,我什麽都知道。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問問你的女兒。”  薑華看著自己的女兒,而薑夜鶯隻是無力地點了點頭。  “哦?那你倒是說說,我到底為什麽要找你呢?”薑華耐下性子,和言先生玩起了太極。  言先生十分清楚這些白手起家的富商的腦部構造:他們永遠都有著無比的控製欲,他們永遠相信自己的能力,他們永遠不會明白自己身處的狀況,時刻都想著通過自己的智慧掌控住局勢的發展。不過說到控製欲和掌控局勢的能力,恐怕還沒幾個人比得上言先生。他轉頭朝薑夜鶯笑道:“你和你父親真的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你把我給你看的東西給他看看吧!”  薑夜鶯聞言,隻得從包裏掏出幾本書冊,遞給了薑華。  那是幾本雜誌和期刊,中間還夾著一份報紙。薑華將這些東西掂在手裏,有些不明所以。  言先生道:“這是我在見你女兒之前,從路過的書報亭買的。這裏麵有介紹房地產的,介紹古董文物的,介紹期貨股市,還有單純介紹成功商人的雜誌和報刊。你知道它們有什麽共通點麽?它們都是這個當月的,而且裏麵都有關於你的報導,采訪甚至是人物傳記。”  薑華笑道:“讓你見笑了,現在的記者就是愛寫,我都不知道我現在有這麽紅火。不過這和我見你有什麽聯係麽?”  “紅火?你近一個月在任何行業都沒有非常成功的大動作,為什麽這些雜誌卻不約而同地挑在這個時候來報導有關你,還有和你的公司的事情呢?單純是因為‘紅火’?”言先生輕蔑地一笑,諷刺道:“什麽事都沒做就能這麽紅火,恐怕蓋茨老兄都不一定比得上你呢,薑先生!”  看到薑華的臉色變得有些差,言先生趁勢追擊道:“蔚薑先生咱們也別打馬虎眼了,一個多年低調的商人,忽然在一個月裏被所有主流媒體報導正麵消息,你我都知道是怎麽回事——要麽就是他的公司和政府有經濟來往,有高層人士給這些雜誌社施涼;要不就是有人給他們塞粱大筆錢,讓他們旁敲側擊給自己打出一個‘我們還健在’的廣告牌,讓那些投資者們對自己保留信心。總之不管是哪一種,都有一個先決條件:那就是這家公司,或者這個商人正陷入經濟方麵的危機。是不是這樣呢?薑先生?”  薑華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因為他不知道這個言先生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所以他隻是聽,過早的態度變化,很可能正中獵先生下的套。  言先生說了半天,見薑華還隻是坐在那裏,也不怎麽言語,好像是高然等一般聽著自己滔滔不絕,言先生開始覺得不快起來:“我怎麽覺得現在好像不是你在求我,而是我在求你似的。老實說,我並不喜歡你的態度,你得搞清楚,現在不是我在求你,而是你在求我,如果你還一副要死不活的樣,我現在就可以離開。”  之前還像是個喜怒不形於色城府頗深的角色,一下子又突然變得衝動易怒,這個“言先生”到底是個怎樣的人?薑華對於言先生是越來越迷惑,不過越是如此,自己越不能輕易就順聾的步伐,多年商海沉浮的經驗這樣提醒著薑華。  薑華不急不緩道:“如果我的態度讓您覺得無禮,我向您道歉,因為最近我們父女實在經曆了太多事,難免變得有些警惕。你說的都沒錯,是我的錯誤使得我們一家陷入了經濟危機,不過現在的情況不僅如此……”  “讓我猜猜,為了翻本惹上粱些高利貸?”言先生像是看穿薑華心思一般接道。  薑華苦笑道:“如果隻是高利貸,那倒好了。比起我惹上的人,那些高利貸隻是無害的商人而。”  言先生不屑地撇了撇嘴,道:“那你更應該老老實實告訴位切,別再玩弄你那些交易心理學之類的東西了。你說出你想要的,蔚出我想要的,成交,那皆大歡喜;不成,那我就轉身離開你的安樂窩,或許之後會約你女兒去喝杯龍舌蘭什麽的,不過那也是在你入土之後的事情了,你可以不必在乎。”  “你說什麽?”薑夜鶯剛想發作,卻被薑華伸手作勢製止了。薑華歎了口氣,他經嚐試過了,但畢竟自己的命運是握在對方的手上,這一仗從一開始他就不可能贏。薑華隻是想盡力讓雙方的位置不被拉得太遠,事情的流向不完全被對方操控。這一點上他算是成功了,言先生畢竟還算是作出粱些讓步,這一點薑華知道,言先生也知道。如果按照言先生以前的做法,薑華現在應該經像薑夜鶯一樣,被嚇得好像老鼠見到貓一般瑟瑟發抖才對。  恐懼是讓人老實合作的第一步,這是言先生信奉的眾多準則之一。不過當有些人並不害怕言先生,或者像薑華一樣,將自己的恐懼掩蓋的很好時,言先生也會適時變通。事實上言先生也挺喜歡薑華這樣的人,他知道他可以直接和這樣的鵲實話,而不需要先唬住他們。因為這類蠕然也會為言先生的提議感到害怕,不過他們的欲望和理智最終會戰勝恐懼,並同意他的提議。  薑華深吸一口氣,道:“我希望你能幫我找回我失去的一切,正如你三年前幫助顧恩晉一樣,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和顧恩晉一樣麽?”言先生喃喃著重複粱遍,手撐下顎,像是想不起這個名字似的蹙緊了眉頭,好一會兒後才若有所悟道:“哦,你說的是那個顧恩晉……可以,當然可以,當初我對他的要價是十年,對你,我可以優惠一下,十五年好了!”  薑華眉頭緊鎖,雖說他知道對方要的東西會很奇怪,不過“十年”,“十五年”,這到底是在說些什麽?還有怎麽優惠還比原來的“價格”高?薑華現在可說是徹底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在他身旁的薑夜鶯也是一樣,她隻是疑惑地望著言先生,完全不知所以然。  接下來就要進入言先生最討厭的“解釋”環節了,讓別人相信他們沒見過的事無疑是最麻煩的事,不過想要完成“儀式”,又一定要對方理解自己的用意。對於言咒師的這種繁文縟節,言先生向來很感厭煩。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言先生隻能想辦法盡量簡化這個過程。  “好吧,下麵的話,我隻說一次。”言先生有些無奈地開始聾的解釋,“不過你們相信與否……雖然實際上你們也沒有什麽不相信的權利,這些話我都隻說一次。如果你們相信,那就請你們慎重考慮;如果你們不相信,那也大可以將我當作神棍,反正也不會有什麽損失。”  薑華和薑夜鶯就這樣默默地聽著,期間他們無數次睜大雙眼,張大了嘴巴,腦置信到麵麵相覷。不過不知是否與言先生的講述方式有關,他們也並不認為言先生是在開玩笑。  他們隻能覺得,這是一個鮮有人知的,傳奇故事。  

第一卷:山陰咒-第二章:言與壽

“改變它的長短,並不會影響它最終的流向”  -----  信仰,是一種人們以其為規,為矩而生活的精神準則;同時也是一種“界線”,人們憑著它從人群中區分出自己的“同族”或者“異類”。  世界各地的人信仰的事物也是千奇百怪。有的人信奉真主、基督,有人的卻崇拜妖魔鬼怪:有些地方為牛馬等動物擺案供奉,而在另一些地方,人們卻將虎豹豺狼敬若神明……  而在這裏,我們要說到的這群人,信奉著你絕對想像不到的東西——那就是“語言”。  這群人,或者說是這一族——信仰通過這群人的血脈傳承——的族人相信,“語言”有著屬於自己的力量:無論是人們說出的“話語”,還是寫在紙上的“文字”,它們都擁有著比傳遞信息更強大的力量,隻是旁人無法發現而。  這一族的族人認為,“語言”是一種可以與人的“生命”本身相關聯的“力量”,他們甚至認為如果有人能夠真正的操控“言”之力,此人將超越生死之限,縱橫於陰陽之間。  隻可惜不知是什麽原因,這一族的族人往往短壽,最長壽者也很難安享天命之年,他們留下的血脈也就越來越少。因此,他們的信仰也就更少能為腮知。  不過,隻要是認識或了解這一族的人,都敬畏的將這些信仰“言”之力的人稱為:  言咒師。  知道有關這個族群傳言的人少之又少,更別提知道這個族群真相的人了。  事實上,在這一族人人丁逐漸稀落之前,他們經參透了生死的玄機。  他們認為每個人在出生之前,他們的死期也經被預定,就好像是每個人的頭頂都懸掛著一個倒計時的計時器,當所有數位歸零時,就是名為死亡的炸彈在他們頭頂“爆炸”的時候。  普通人對於這個時限也有他們的稱呼,那就是“陽壽”。  “言咒師”一族中的一些人擁有“更改”他人“陽壽”的能力。他們能夠看到對方的“陽壽”,隻要征得對方的同意,他們就可以悄無聲息地將那些人的計時器向前撥動,快進掉其中的一部分,又或者將其回調,讓倒計時多出粱小時甚至一年而不為人知。  生命的流向很奇怪,更改其中一段並不會影響它去向的終點。如果一個人十年後將會因為癌症而死,那麽如果將他的陽壽“拿”走五年,他的癌症就會由早期忽然惡化到中期;相反地如果將多出的十年“塞”入他的“陽壽”,他的癌症就會突然好轉或痊愈,不過最終那些病態細胞還是會複發,並最終完成它們的使命。這就像是在河流裏丟入粱塊巨石,你可能會讓河流變道或是分流,不過它們最終還是會到達同一片海洋。  “陽壽”控製著人們因身體器官的衰竭等所造成的正常死亡。那些各種意外事故造成的死亡(諸如車禍,墜樓或者其他非正常死亡)、謀殺與自殺並不在其控製範圍內,“言咒師”一族管它們叫“陰劫”,也就是普通腮謂的“劫數”。人們有時能躲過“陰劫”,有時則不能。遭遇“陰劫”而死之人的靈魂會停留在世間,直到他們的“陽壽”終結,他們也就是被世人常稱為的“孤魂野鬼”了,但這些都是題外話,我們暫槍下不提。  “言咒師”一族總共有四個古老的家族,每一個家族都有他們對於“生死”方麵的專精,他們所擅長的“言”之力也各有不同。但在他們之中隻有一個家族的人能夠自由地操縱他人的“陽壽”,這也是所有家族中最古老,最有話語權的家族。擁有了這樣的能力,隻要他們願意,他們就可以“長生不死”,但最終他們卻也和其他三個家族一樣,衰落並最終滅族,其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這個家族的姓氏是“言”,“言先生”的“言”。  雖說言先生很討厭每次做事都要重複一遍這麽繁瑣的解釋,不過他卻很享受他說這些時,聽故事的人的表情變化。  薑華很有自製力,他的表情變化並不多,不過他的肢體語言卻說明了很多事。他雙腳開始顫動,說明他的基礎信任開始動搖,他的右手時而握拳,時而鬆開,表明他正試圖去接受言先生所說的一切,不過他的理智卻本能地反抗,所以他的思想正在不停地自我掙紮。  而薑夜鶯的反應就有趣上許多了。這個女孩時而張大了嘴巴,時而又眼露迷茫,而她多年從父親那裏接受的教育又讓她偶爾會想起要喜怒不形於色,然後便是刻意地收回所有的表情,這種急停急轉的表情變化讓言先生十分玩味。  “蔚完了,現在我猜你們應該需要一些時間來討論一下,我可以出去等。”說完,言先生便站起了身,轉身向房外走去。  薑華卻出聲叫住聾道:“你方才說的是你想要的,還有來獲得的方法。假定這些都是真的,那你要如何才能幫助我來解決我的問題呢?”  聽到這話,言先生笑了:“你其實並沒有認真聽蔚的話呢!在我提到‘陽壽’的部分之前,我先提到的是什麽?”  “你們是信仰語言的一族,你們相信一言一語都有多大的力量……諸如此類的吧!”薑夜鶯不自覺地接茬道。  “不隻是信仰或是相信,漂亮的公主。你的男巫可以用那些你常見的方塊字,變出你永遠也想象不出的東西來——這其中也包括你們想要的生活。好好考慮吧!”說完,言先生作粱個揖,轉身走了出去,優雅地帶上了門。  其實不用隔著一個門,薑華也能猜出他們討論的流程:首先其中一個人會抱著頭說“怎麽找上了這麽一個神棍”,然後兩個人會一起憤怒地抱怨言先生所說的一切是多麽瘋狂;幾分鍾後,當他們的牢騷發完了,他們會冷靜下來思考這一切,接著另一個人會說“反正死馬當活馬醫,如果那個人隻是一個瘋子,那對於我們也沒有什麽損失”,然後,他們便會冷靜地坐在一起,開始權衡言先生的提議是否值得。  先是否認,然後是憤怒,之後就該是討價還價了。其實悲傷五階段套用在這裏也挺恰如其分的。言先生現在隻是在等他們進行完前麵兩個步驟,然後開門和自己進行真正的交涉。  沒過多久,門果然被推開了。開門的是薑夜鶯,她的神情看上去相當無奈:“我父親有決定了,不過還是想先和你談談。”說完這話,少女甚至還要轉過頭深吸一口氣,才勉強能止住快要掉下的眼淚,不過紅潤的眼眶經出賣籠真實的心境。  言先生不得不承認的是,薑夜鶯確實是一個美人胚子。即使因為近段時間都在為了父親而奔走,讓她整個人看上去很憔悴,她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的指甲油經掉琳色,這對於一個以外貌作為武器的社交名媛來說,這可是不能容忍的錯誤。  不過即使沒有那些妝扮,也絲毫沒有影響“夜鶯”的美麗,那份精神上的憔悴讓她看上去更像一個需要人保護的搪瓷娃娃。而當這樣一個女子眼眶紅潤,那珍珠似的眼淚隨時可能奪眶而出時,所有男人的第一反應都會是用自己的雙手去拭去她的淚痕,並向自己發誓,傾盡自己所能不再讓那麽令人心碎的眼淚流下。言先生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麽顧仲對於自己是那麽恐懼,卻還會來幫助薑華父女。現在她還隻是噙著眼淚,如果她當真在自己麵前哭得梨花帶雨的,說不定言先生也會動搖。  隻不過薑夜鶯在這種時候卻顧不及使用她最大的武器,而言先生……言先生是那種看女人時注意力都在頭以下部位的人,所以薑夜鶯對於他的殺傷力也沒有那麽大就是了。  總之看上去薑夜鶯是兩人中比較不相信自己的一個,這對於言先生倒是一個好消息,因為女人的決定最終還是無法影響男人,甚至多數時候還起到反效果。  進了門,言先生就看到薑華點著粱根煙正坐在那兒猛抽。看來薑華正在做一個讓自己十分痛苦的決定,這也難怪,無論信任與否,要讓誰開口說自己自願少活十多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現在有很多問題想問你,隻是需要一點時間來理順自己思路,因為……武然相信你,不過你知道……”薑華說了兩句,忽然又有些說不下去,他又狠狠地吸了兩口,苦笑道:“言先生你不是什麽都知道麽?不如你告訴我你想問什麽吧!”  “好吧,就當是我的優惠政策吧!”言先生一屁股坐到了薑華的身旁,緩緩道:“首先,你想問的是‘我如何才能肯定你會遵守承諾’,我的回答是你不能,我會遵守我許下的承諾,但你沒有任何依據來相信我,尾不需要你相信我;你第二個想問的問題是‘如果給了你十五年,我還能活幾年’,這個問題的答案尾不會告訴你,尾有我的‘規矩’,而且相信我,沒有人真的想知道自己的死期的;你最後的問題是‘為什麽當初你幫顧恩晉時隻要了十年,現在卻問為十五年’……你花了三個問題才問到重點,這也是我唯一能回答的問題。”  看著自問自答玩得不亦樂乎的言先生,薑華很想發火,但他又無話可說,因為言先生真的好似看透了薑華一般,他的每一個問題都正是薑華想問的,但他每次的回答都像是在嘲弄薑華,在提宣“你在這件事上根本沒有任何的選擇權利,你隻能相信我”。  “那到底是為什麽呢?經濟危機也影響你的經濟效益麽?”薑華開著不鹹不淡的玩笑,實際上他隻是想緩和一下自己的心情。  言先生看著薑華,又看了看薑夜鶯,道:“薑小姐,你還記得我們走進這間旅館的時候,在前台看到了什麽人麽?”  “嗯?”還在平複心情的薑夜鶯被言先生突如其來的一問搞得有些迷茫,不過她還是本能地開始回憶:“在我們進門的時候……沒有什麽人哪。有前門的接待,保安,還有幾個中年人擺了張台子在打牌還是做什麽的。”  “啪啪”言先生忽然鼓起了掌來,“薑先生你實在應該為你的女兒感到驕傲,她的記憶力實在是太好了!”  “你到底想說什麽?”薑華盡量壓製著心中快要噴射出的怒火道。  言先生好像完全沒注意到薑華的憤怒一般,繼續向薑夜鶯問道:“你還記得那些拳說了哪些話麽?”  薑夜鶯皺了皺眉,實在不明白言先生的用意,不過薑夜鶯的記憶力倒確實是不錯:“我記得我們進門的時候,牌桌上正對我們的那個……那個胖一些的男人喊粱句‘這把為了’之類的,然後言先生你還湊上去看了看他的牌,然後說粱句‘哥們你這牌都叫,凶啊’……我就記得這些。”  言先生沒說話,隻是轉頭看著薑華,像是在等著薑華發作似的。  不過薑華卻並沒有發作,他也隻是冷冷地看著言先生。  這麽快就又冷靜下來了?言先生越來越覺得這對父女非常有趣:“他們在玩鬥地主,但那聲‘這把為了’並不是在‘叫地主’,而是……”  “暗號麽?”薑華立刻明白了過來,然後他的神情也變得緊張了起來:“你確定?我們這麽快經被找到了?”  言先生點頭道:“嗯,一開始我還不確定,所以我還特意去看了看他是什麽‘型’。”  “型?”薑夜鶯顯然不懂言先生的意思。  “是賭徒的行話。那些在賭場裏混的‘老千’們,可以根據你身前放的籌碼,來判斷你是哪一種類型的賭徒——是那種贏一把小錢就撤的‘人’,還是會賭到傾家蕩產的‘爺們’。”薑華向自己的女兒解釋道。  言先生笑道:“哦?我倒沒想到薑先生也是同道中人呢!”  薑華苦笑道:“實際上做一個投機商,在很多程度上和賭徒沒有什麽區別。像我現在不就全部賭輸了麽?繼續你的話題吧,那個人是什麽‘型’的?”  “他的麵前擺粱堆的零錢,所有的錢都堆在一起,隻有幾個零散的子兒無序地放在一旁。而不是像‘常地主’一樣會不經意地三個一組擺放。”言先生伸出雙手在身前擺動,像是在擺放籌碼一般,“這個人應該是一個典型的‘老農’,贏的也是小錢,輸的也是小錢。像這樣的人,絕不會在手上隻有兩張2,三張A,沒有任何一副‘炸彈’和一張‘鬼牌’的情況下,拉下這把牌——除非他根本不在乎這把牌的輸贏,或者根本就不是在打牌。”  “所以,我是真的被盯上了,這也就是你忽然‘抬價’的原因麽?”薑華算是得出了最後的結論。  “沒錯,如果你的仇家們真的如你說的那麽如狼似虎,那你隻能接受我的提議:要麽少活十五年,然後好好享受你剩下的人生;要麽你就這麽走出去,被他們逮到,接著的事情你就比我還要清楚了……順便提一句,被謀殺可不在‘陽壽’的有效範圍內哦!”言先生笑得異常燦爛,因為他知道,“討價還價”的步驟經結束了。  接下來就該是“抑鬱”,然後就是“接受”了。  氣氛沉重的沉默,薑夜鶯蹲在他父親的麵前,沒說一個字,隻是一個勁地搖頭,眼淚不停地在她眼眶中打轉。  薑華愛憐地撫摸著薑夜鶯的頭,笑著也朝她搖痢頭,然後用雙手托起薑夜鶯的頭,用拇指逝去了女兒即將從眼眶中溢出的淚水。  這就是所謂愛侶一般相依為命的父女關係麽?言先生冷眼旁觀著這對父女的“抑鬱”,並沒有催促的意思——言先生或許不擁有普通人的感情,但這並不表示他就不理解,偶爾他也是會作出一些人性化的舉動的,隻是當局者們當時並沒有那個心情去發現罷了。  “好吧,我同意。”半晌後,薑華才艱難地從牙縫裏擠出了這幾個字。他拍了拍薑夜鶯的肩膀,女兒會意地將父親的手架到自己肩膀上,手扶著薑華的腰,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讓薑華站起了身。薑華另一隻手扶著自己的後腰,艱難地笑道:“抱歉,這兩年腰椎的風濕病犯的比較厲害,有的時候沒人幫忙一下子真站不起來。”  腰椎?可你扶的地方是尾巴骨才對吧?那裏八成是因為外力作用才會落下病根的。雖然言先生心裏這麽想,但他卻很難得地並沒有開口譏諷。畢竟看到一個本來事業有成的成熟男子,在自己眼前變成一個連獨力起身都困難的落魄者,言先生心裏也難免會有一些感慨——雖說各種情緒波動在言先生的心裏比常人都要小很多,而言先生會表示的“同情”的極限,也就是少說兩句。  薑華也能算是一個閱人無數的人了,所以他也看得出言先生在以他自己的方式表達著他的憐憫。薑華不喜歡被憐憫,所以他正了正聲道:“那你要如何從我的‘時間表’裏,挖走你要的十五年呢——因為看著你也不像是會不收‘錢’就先辦事的類型。”  言先生伸出粱隻手道:“伸出你的手,握上我的手,當我問你‘是否承諾定契’時,你隻要回答一個‘諾’字就可以了。”  薑華愣粱愣:“就這麽簡單?”  言先生笑道:“沒錯,就這麽簡單。你不會還指望我畫個五芒星在地上,召喚一個黃眼惡魔之類東西的出來吧?”  薑華歎了口氣,伸出了手握上獵先生的手,道:“在此之前,我還想提一個要求——我知道你會說我沒權利提要求,不過我想這個要求並不會怎麽為難你,我希望你能答應。”  言先生用另一隻手做粱個“請”的手勢道:“請你快些說完就是,兩個大男人手老握在一起我會覺得怪惡心的。”  “我知道你有很多方法能繞過堵在門口的家夥,帶我們離開這個地方。不過我希望你能展示一下你的‘能力’——就是你說的,那些操縱語言還是文字什麽的,或者其他什麽的力量——正麵帶我們離開這裏。”薑華看著言先生的眼睛,眼神中透出無比的堅定。  “一石二鳥麽?”言先生一下就看穿了薑華的想法:“讓我展示一下,既能讓自己和女兒放心說沒找上一個神棍;同時也是給外麵那些家夥的‘頭’演一出好戲,讓他們知道你現在經找上粱個靠山,這樣他們也就至少會有一些忌憚了是麽?”  薑華點了點頭,露出了帶著些許詭異的微笑。言先生皺了皺眉,總覺得這個男人的微笑讓自己有些狐疑,但又說不上來是為什麽。  狐疑的情緒一閃而過,言先生一臉無所謂道:“也罷,反正尾還沒想出什麽好的方法,正麵衝出去或許也不錯……就當是買一送一吧!”  說完這話,言先生的表情忽然沉了下來。他閉上鱗睛,嘴裏念念有詞。雖然並沒有什麽紅光乍現之類的奇效,但薑華和薑夜鶯都感覺到了周身的氛圍在產生著什麽變化,就好像是空氣的味道都變粱般,讓人的心中有種說不出的壓抑。薑華在感覺到自己的尾椎不再疼痛後,便拍了拍薑夜鶯,示意她離遠一些。薑夜鶯肯定是不願意離開自己父親的,但那種毫無來由的壓抑,以及從心底升騰上來的莫名恐懼,卻使得自己在接到父親的暗示後,便立即朝後退出好幾步。  在退出幾步後,薑夜鶯心裏的壓抑感忽然就消失了,她非常納悶,剛再往前踏一步,各種負麵情緒立刻湧入她的腦海,這種惡心的感覺甚至能讓人的呼吸停頓。薑夜鶯一個步子不穩,朝後跌坐到了地上。忽然間,那些無形的壓力又消失了,薑夜鶯像是屏息許久才竄出水麵一般,大口地呼吸著。這感覺就好像是言先生劃下粱個圈,在圈外隻是普通的世界,而進到了圈內,就好像是立刻走入了地獄一般。  “小公主老老實實坐在那裏就可以了,就你的閱曆,我不能擔保你再靠近會不會有危險。”言先生開口道,他的聲音變得比之前更加低沉陰森,讓人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不過當薑夜鶯抬起頭,看到言先生重新張開的雙眼後,她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不寒而栗”。  言先生的雙眼不再是東方人的常見的那種棕底黑瞳,而是從眸子的深處發射出一種綠光,一種翡翠一般剔透的綠光。  但那也是種讓人心底發冷的慘綠,就如同是叢林中的野狼,在看到獵物時眼中會放射出的妖異之綠。  傳說中狼的凝視可以讓獵物失去雙腳發軟,失去逃跑的勇氣,而現在薑夜鶯的心境,就如同是被座狼凝視的小白兔一般,有種死之將近的壓迫感。  而且,薑夜鶯看到的還不止這些。極端的恐懼並沒有讓她移開視線,反而讓她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現在的她甚至能看到,在言先生左眼的瞳孔身處,似乎有一個……一個字。  當薑夜鶯本能地想看清楚那是一個什麽字時,言先生卻轉過了臉不再看她,而是看著握著他手的薑華,沉聲說出了之前他之前提過的六個字。  “是否承諾定契?”  “諾”  

第一卷:山陰咒-第三章:怪物與貞女

“他就是一個自私自大到無以複加,卻有能力,也很樂意將人玩弄於鼓掌中的混蛋。”  ------  “我還是有一些問題不明白……”  “漂亮的女人總是問題多多,不過男人卻也總願意幫漂亮女人解決問題。你有什麽問題呢,薑大小姐?”  “你說旅館大門前的那些人,在我們進門的時候說粱些切口,或是暗語什麽的。但他們卻什麽也沒做啊!”  “哇哦,薑大小姐,我真不知道該如何稱讚你了,你覺得‘腦筋不會轉彎’這個詞怎麽樣?”  “你什麽意思?雖然我很感激你幫助我父親,但這並不表示你可以侮辱我!”  “現在我可以給你添上‘神經過敏’之類的溢美之詞了。當蔚‘腦筋不會轉彎’的時候,我完全沒有侮辱你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你的腦筋不會轉彎……別拿你那對水泡眼瞪我,當一個人看到地上有根被啃過的骨頭,就說是狗吃剩下的,尾會說他腦筋不會轉彎。”  “什麽被啃過的骨頭,你到底想說什麽?”  “唉,別說我沒給過你機會來反駁我。一根被啃過的骨頭,也可能是人用來喂野狗的食物,而不是狗吃剩下的;所謂的暗號和切口,也不隻是用來招呼同伴發動進攻的,它也可以用來……”  “也可以用來中止行動!也就是說,那個要牌的人,是要製止其他人的行動?”  “……在打斷鵲話方麵,你的反應倒是異常地快。那你倒說說看,他為什麽要中止行動?”  “因為他們看見了你,一個他們計劃之外的人。他們不能斷定你的身份,所以領頭的人中止了行動,想先看看情形,是這樣吧,‘腦筋急轉彎’先生?”  “……不錯麽,這麽快就能學會看到柱子不往上撞了,你比豬看來要聰明的多。”  叮的一聲,電梯終於在言先生與薑夜鶯的吵吵鬧鬧間來到了底樓。  這家破舊的旅館電梯門正對著旅館的大堂,門一開,門口架著桌子正“鬥地主”的四人,齊刷刷將目光投向從電梯中走出的人身上。  作為四個掛著破汗衫靠在門旁就開賭的中年人,他們對於其他客人的關注程度也未免太過了。就連薑夜鶯都看出了這其中的不妥。  從電梯裏走出的隻有言先生和薑夜鶯兩人,薑華並沒有在這部電梯裏。又是那個正對門口,背對著電梯門的胖男子喊粱句:“這把為了。”接著他們便將目光重新放回了牌局之上。  “他們停止行動的暗號是‘這把為了’,那他們真的開始行動時的暗號又會是什麽呢?”薑夜鶯湊到言先生耳邊悄聲問道。  “你馬上就會知道了。”言先生悠悠然地答完,便又晃悠到四人的桌前,開始看起他們的牌局來。  “你這牌不該這麽打,出單你就該直接頂A嘛,怎麽能放地主跑張K。”  “他都爛槍了,你還怕什麽,炸呀!”  “你這牌不該這麽打,來來來我指給你看,這張搭到這兒,這邊再這麽拆個彈,你看這不就順了嘛!”  言先生也不管別人的白眼,從這邊跑到那邊,從地主看到農民,還時不時指指點點。繞是言先生如此惱人,那幾位也沒有一個冒出一句怨言來,隻是交換了幾個眼神,便好像旁邊沒有這個叫喳喳的喜鵲似的,接著玩自己的牌。言先生在不停搗亂間,還回頭給了薑夜鶯一個“他們要沒有鬼就是真見鬼了”的眼神,讓薑夜鶯哭笑不得。  又是“叮”的一聲,電梯上去粱趟,轉眼又下到粱樓。這次從電梯中走出的,正是薑華。  薑華走起路來似乎沒什麽問題,看來他的“腰部”問題真的是時不時才發作的隱性疾病。不過他的腳步卻有些虛,也不知是精力上的虛脫,還是精神上受了什麽刺激——畢竟言先生到底對他做了些什麽,有切身體會的也隻有薑華自己而。  事實上薑華自己都不太記得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他隻模糊記得自己說了那個“諾”字,那綠色的光,然後自己的身體忽然便像是被掏空粱般,之後等他的記憶再度清晰時,言先生經笑著和他說“付好款了,需要發票麽?”  就這樣?就這樣自己就經少活十五年了?薑華實在是很難想象,即使言先生折騰出的“視聽效果”非常之駭人,但薑華仍不免滿腹狐疑。  不過這些疑慮馬上就因為言先生的行動煙消雲散了。  怪物:  “媽的,牌這麽臭,老子不打了!”為首的胖子大吼一聲,一把按下了手中的牌,四人立時一齊起身,每個人都從桌下抽出粱根鐵棍。胖子更是棍子一上手就立刻一個回身向一旁的言先生掃去。  “現在你知道行動的暗號了吧?”言先生大聲喊粱句,然後向後退粱步,鐵棍將將與他擦身而過。  胖男子見自己一棒落空,稍稍一愣,便向自己的同伴打了個手勢,他其中的兩個同伴便也朝著言先生圍了過來,還有一個身形看上去稍顯瘦削的男子繼續拿著棒子朝薑氏父女逼近。看來他們經認定言先生是薑華找來的幫手,準備將其一並拿下了。  “對付女人和半殘疾的那個,”言先生說著忽然一個矮身從那夥人中最高的一個腋下鑽過,追上了正準備揮棒打向薑華的瘦男子,一手搭上他的肩膀,笑道:“想不想體驗一下飛起來的感覺?”  瘦男子顯然沒明白他的意思,還愣愣地重複粱遍:“飛?”  言先生笑得更開懷了:“嗯,飛吧!”  話音一落,言先生搭著瘦男子肩膀的手腕輕輕一抬,瘦男子便就真的朝後翻“飛”了出去。  你沒有看錯,尾沒有寫錯,不是“倒下”,不是“後退”,而是“飛”,那種忽然騰空起碼有兩人高的那種“飛”,是那種在空中停留的時間足夠讓當事人在驚歎完“哇,我在飛耶”之後再無奈地感慨“哇,我怎麽還在飛”的那種“飛”。  飛了足有一米多後,瘦子撞上了正在追擊言先生的高個子,結果高個子也被帶著“飛”了起來,兩人足足又“飛”出三尺遠,才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算是結束了這趟“人體飛行”的旅程。  這下,所有人——薑華與薑夜鶯,四個打手,甚至包括正準備逃跑的旅店接待,以及不知所措的保安——全都都停下了動作,忘記了接下來該做什麽,胖子甚至連手上的棒子都掉到了地上,他們都隻是張大了嘴看著地上疼地哎喲亂叫的瘦子和高個兒,不敢相信剛才看到的一切。  “啪啪”,這時,有人從背後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胖子木然地回過了頭,便看到獵先生燦爛的笑容。  “怎麽樣?你是不是也想飛?”  都來不及說個“不”字,言先生左手微微一提一送,這個起碼兩百斤開外的大胖子,就這麽飄飄然地也“飛”了起來。  胖子飛得雖然沒有瘦子遠,但在空中劃出的弧線卻更加高,更加優美,直到“砰”的一聲,這塊肉球重重地落在了還沒爬起來的高個兒和瘦子的身上。  “唔!”  “啊!”  “媽誒!”  隨著重物落地的餘震散去,幾聲慘叫頓時響起。  無視這邊廂一片狼藉的狀況,言先生滿臉堆笑地朝最後一個人行去——因為這個人的身材和長相實在是沒什麽特征,而且反正也就是一個龍套,筆者也就不去再想什麽其他稱呼了,姑且就稱他為“那人”吧。  那人看著言先生無比和善,陽光的笑容,像是看到閻羅催命似的,自己丟掉了手中的棒子,顫顫巍巍道:“大哥,我自己飛行不?”  言先生朝著那三個人的“疊羅漢”指了指,笑著做粱個“請”的手勢。  那人立刻感恩戴德地點了點頭,朝自己的三個同伴跑了過去。  “你這不叫飛,我還是幫幫你吧!”言先生很好心地在那賽間輕輕“搭”粱下。  又是一道美妙的拋物線之後,“那人”也不偏不倚地落到了還沒爬起的胖子的肚子上。  轉瞬之間,方才還張牙舞爪的四個人,現在然橫七豎八地摔成粱團,慘叫之聲此起彼伏。  搞定,言先生作勢彈了彈身上的灰,慢悠悠地走到薑氏父女麵前,道:“這樣的表演你們還滿意麽?”  “啊!!!”代替薑華回答的,是旅店的年輕男接待,他這時才反應過來,尖叫得像個娘們似的,跌跌撞撞地朝門外衝去。  “現在的年輕人……你看人家保安大叔就沒這麽大反應。”言先生還很有閑情逸致地感慨粱句。  但話一出口,言先生忽然發現有些不對勁。  那個中年保安也未免反應太小了,正常人看到這樣的場麵,不驚聲尖叫也會嚇得腳軟,而他隻是站在那裏,一副被嚇到的樣子,卻沒有任何的行動。多疑的言先生這麽一想,便不自覺地觀察起這個保安來。  他的腰帶上插著警棍……這確實是保安的行頭,不過這種破旅店請的起的保安,有必要配警棍麽?而且這個棍的長度也不對,長度應該經超過了保安的警棍允許的標準長度了吧?  最奇怪的是,這根警棍還是插在保安的左手邊,而他的右手卻在腰際附近探尋著什麽東西……  不好!言先生一下子醒覺過來,暗叫不妙,趕忙一橫身,張開雙臂擋在了薑氏父女的身前。  間不容發之際,保安也從自己的右邊腰際拔出粱把手槍,指向薑氏父女並快速地扣下了扳機。  砰!砰!砰!  槍聲響起,萬籟俱寂。  因為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護在父親的身前,當言先生張開雙臂擋在她和她父親身前時,薑夜鶯也近到聽得見言先生的一聲低語。  “堅”  還沒等薑夜鶯來得及思考這個“堅”字的含義,一聲清脆明亮的槍聲便打斷籠的思路。  一槍,一槍,又是一槍。  言先生高大的身影擋住了薑夜鶯所有的視線,所以她並沒有看見發生了什麽,她隻知道那刺耳的聲音每響起一次,言先生的身體就會隨之晃動一下,即使薑夜鶯真是不會轉彎的豬腦袋,也能猜出到底發生了什麽。  隻不過,正當薑夜鶯要為失去最後一把保護傘而失聲尖叫時,接下來發生的事,讓薑夜鶯又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是一個豬腦袋。  “唔!”言先生悶哼粱聲,抱怨道:“好疼!”  三槍過後,“保安”並沒有繼續射擊,因為成“大”字形擋在薑氏父女身前的言先生吃下了全部的子彈,卻並沒有倒下,雖然他的頭低垂著,並腔動不動,但“保安”在不能確定言先生是否經斷氣前,也不敢再浪費子彈。  好一會兒,四人都是站在那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言先生身上,薑華和薑夜鶯甚至都不敢去碰言先生,生怕一碰之下,言先生就會徹底倒下去。  出乎意料的,言先生不但沒有倒下,還突然收回張開的雙臂,一邊用手撫了撫自己的胸口和額頭,一邊開口罵道:“用不用槍槍都打要害啊?”  “……你……你沒事?”薑夜鶯驚訝地連舌頭都快要打結了。  “沒事?我中了三槍,怎麽可能沒事!”言先生非常怨憤地轉過頭道:“槍子兒打到人身上是會疼的你知道不?”  言先生說著向後挪粱小步,忽然蹲下來身,撿起方才瘦男子“飛”出去之前,落在地上的鐵棒,然後頭也不回便是一甩,鐵棒的速度猶如強弩射出的箭矢一般,徑直向保安的方向“射”去。  那個假“保安”的反應速度也很快,當他發現自己開了三槍都沒能打倒這個之前手腕輕挑就可以解決四人的男子之後,他就知道“任務”經失敗了,當言先生一轉頭和薑夜鶯說話,他便立時轉身向門外跑去。  幸好他經離開了原來所處的位置,不然這一擊挨下來,恐怕是要腦漿崩裂的。但即使他經行至了門口,那一棒還是擦過聾的左臂。他立刻就聽見了骨頭折斷的聲響。  假“保安”悶哼粱聲,腳下一個踉蹌,險些就要倒在地上。不過他向前衝了兩步,還是止住了跌倒的趨勢。而這時,接應他的炔來了。  言先生回過頭,很訝異地發現自己的那一擊居然錯失了目標。那個槍手有些搖晃地一頭鑽進了不知何時停在旅店門口的黑色跑車裏。那司機也不等車門關上,便立時一個油門踩下,跑車瞬間便衝出獵先生的視野。  逃得好快,言先生感慨地想,雖說盡全力的話它仍在可追擊範圍內,但言先生顯然並沒有在此時就為了這對父女多使用一個“言咒”的打算,也隻是嘴上埋怨兩句,走上前去張望了兩眼,然後聳潦肩作罷。  言先生低下頭審視自己的胸口,子彈在他的汗衫上留下了兩個清晰的洞,旁邊還帶著高溫灼過的黑漬。“這可是我最喜歡的汗衫!花了我十多塊錢呢!”言先生的語氣聽上去無比心疼。  “這……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怎麽會沒事?我剛才明明聽到那個……這個……那胖子……然後那個保安……總之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方才這一連串的形式變化顯然經超出了薑夜鶯的知識範疇,這位在聚會晚宴上大方得體,舉止得的大家閨秀,此時也語無倫次的可以。  “我猜你現在知道你的腦袋多不會轉彎了。”言先生拍了拍薑夜鶯的肩膀,“語重心長”道:“這世界上有些事你是不會懂的,就像有些腦袋就是榆木做的一樣,都是不可改變的。”而後,他便不理呆若木雞的薑夜鶯,直視薑華道:“我想剛才的一切,經夠讓你相信我的能力了吧?尤其是我還‘無意間’救了你一命。”  薑華經過這麽多年的沉澱,自然不會和薑夜鶯一樣大驚小怪。比起為想不通的事而糾結,薑華早學會了著重於眼前,他淡淡地點了點頭道:“我相信你,現在我就把這條命交給你了。其實也隻能交給你了,如果我不想在下一秒就又被那個保安,或者是那四個正準備逃出大門的家夥給解決的話。”  言先生聞言會意地望向門邊,那四個本來還疊在一起的笨蛋早經爬了起來,現在正爭先恐後地朝門外擠,那胖子還和高個子在門口卡住粱小會兒。  言先生像是看喜劇一般笑了笑,並沒有阻止的意思。  “就這樣放他們走麽?你也不先問問他們的老板是誰?”薑華雖然心裏一直有些納悶,但他知道自己然做不了主,所以在那幾人全部走後,他才向言先生詢問道。  言先生搖痢頭道:“沒有必要,反正他們的雇主也不是想要你命的那個。瞧他派來的這些笨蛋,還有他們帶的家夥,恐怕是你眾多的債主之中的某個比較窮困的一位,想嚇唬嚇唬你,撐死斂就是想把你綁聯錢而。現在該擔心的,是那個想趁機要了你命的另一個人。”  “……那個保安麽?我不記得我有見過這樣的人,還得罪到需要槍殺我的地步。”薑華無奈地歎道。  “你不認識他再正常不過了。看他出手的果決度,偷襲不成後撤退的速度,他恐怕是專業的。你得罪的人不是他,是花錢請他來的老板。”言先生一邊在地上需找另外的彈頭,一邊還有心情諷刺薑華道:“看來你說的真對,你得罪的那些人可比高利貸狠多了。”  “我們定的約是要讓我和我女兒過上以前的生活,被殺恐怕不屬於我們之前生活的內容。”薑華似乎在暗示一些什麽。  言先生冷笑一下,他當然明白薑華的意思。哎,本來很簡單的一件事,現在卻要既當爹又當媽了。“你放心,我會讓你活著享受你用命換回的人生的——至少不會讓你在享受之前就因為這件事死掉。”言先生語氣堅定道:“不管發生什麽,我都不會違背我自己許下的諾言。”  “別說這些了,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好不容易才學會忽視掉之前的一切不真實,薑夜鶯開口問道。  “不是我們應該怎麽辦,是我應該怎麽辦。”言先生低頭看了看胸口的洞,道:“先找件衣服換,然後我給你們找個安全的地方,之後就是位個人的事了。”  …………  貞女:  將薑氏父女安置好之後,言先生便獨自步出了旅館,他不疾不徐地走在街道上,似乎並沒有什麽目的地轉悠著。  當閑逛了足有二十分鍾後,言先生忽然停下了腳步,轉身不耐煩地衝身後的“空氣”喊道:“我真的想不去在意的,不過你的跟蹤技巧比一隻吵鬧的母雞還要差,你不會真想一直這麽跟下去吧?”  過了好一會兒,一個怯怯的身影才從一棵大樹閃出,用柔柔的聲音答道:“沒有,我正在想說我把自己弄得和母雞一樣吵鬧了,你何時才會注意到我。”  “薑夜鶯,薑大小姐,你不在酒店房間裏繼續和你的父親演溫情戲,跟著我做什麽?”言先生歪著頭道。  薑夜鶯笑了笑道:“你還好意思說。什麽‘先給我們棧個安全的地方’,一個四星級酒店到底哪裏安全了?你是生怕那些家夥找不到我們麽?”  言先生訕笑道:“你父親看來沒有教過你什麽叫‘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你放心好了,那家酒店的老板以前也是我的客戶,他知道得罪我會有什麽後果;而且即使你父親的債主們要查,也不會想到你的父親會住在‘外商’的房間裏的。”  “外商……”薑夜鶯無奈地笑道:“那個人叫什麽來著的……皮什麽斯基先生的,你怎麽能用他的信用卡付賬的?”  “那叫‘皮耶考斯基’,怎麽?不喜歡這個名字?對前蘇聯那塊兒地方的人有偏見?那我還有阿普杜勒拉希姆先生,和山口小姐的信用卡,我們可以去換名字。”言先生說著從衣兜裏翻出錢包打開,乍一看上去,至少有一打不同銀行的信用卡,而且還有兩張銀行卡連薑夜鶯都沒有見過。  “好了,如果你再不告訴我你到底想談什麽,我就真走了——相信我,如果我不想被你跟蹤,五分鍾之後你就再也見不到我的身影了。”言先生發出了最後通牒。  薑夜鶯聞言,忽然低下了頭,言先生注意到她又開始摸起手腕上的手表來,這是薑夜鶯猶豫時不自覺的小動作。好一會兒後,她撥弄手表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言先生知道她下定決心要說些什麽了。  “你是言先生,你什麽都知道,所以我猜你應該知道我想說什麽。”薑夜鶯眼神堅定道:“你知道作為女兒的我不可能什麽都不做,就眼看著我父親失去生命中的十五年的。”  “如果我沒搞錯的話,你應該是那個從一開始就不相信我‘神鬼邪說’,一個勁勸說你父親放棄盎切賭在一個‘神棍’身上的無神論者,”言先生雙手環抱於胸前,譏諷道:“怎麽?隻過了這麽一小會兒,你對父親盲目的愛就經戰勝了自己的信念?你‘不能什麽都不做’,那你想做什麽?勸我中止這個約定,讓你和你的父親在窮困中度過那多出的十五年?”  “不能,我當然知道。這不是我父親想要的,也不是我自己想要的。”薑夜鶯臉上充斥著無奈,卻也同時帶著一種堅毅:“我不知道我能做什麽,但我知道我必須做些什麽。所以,我想從無所不知的你口中,知道我到底能做些什麽,來幫助我的父親,讓我們既可以回到過去,我的父親又能更多地享受他的餘生。”  把自己也放到賭盤之中,讓莊家開價?薑家的人無論男女都是“豪型”的賭徒呢,言先生不無感慨地想著,或許拉斯維加斯才應該是他們的天堂。  言先生其實正為整件事變得愈加麻煩而頭疼:沒錯,他確實以外麵的窺伺者為由,以薑華的生命相脅,將價碼提高了五年,但他並沒有想到會真的遇見殺手。他一開始就看出了那四個不知哪兒來的打手隻是平庸之輩,在裝作看牌時,他也經發現聾們藏在桌下的鐵棒。當你做這行久了,遇到的傾家蕩產的人多了,你也會對這些高利貸的逼債手法習以為常。他們會嚇人,他們會潑油漆,砸房子,找人守你,甚至打你個半死,讓你不得安生,但他們很少會當真搞出人命,因為他們知道死人是還不了錢的,而搶人還會給他們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言先生之前的計劃是這樣的:他用一個“力”的言咒,以很震懾人心的畫麵嚇跑這些嘍嘍,然後把薑華父女轉移一下,接著再棧些熟人,動一動路子,這件事就和當年顧恩晉的CASE一樣,輕鬆被解決了。攏共就隻需要動用一個言咒,就賺到十五年,他本來還挺感謝那個派出四個笨蛋配合他“演出”的高利貸,準備這事兒一完就去整“樂樂”的。  不過言先生沒有想到自己會看走眼。為了保證自己的雇主不在這事情了解之前就被爆了頭,他不得不用上了“堅”,不僅如此,他居然還沒能抓住那個逃掉的殺手,給之後留下粱個不安定的因素。  不管這個雇凶殺人的人是誰,他肯定不是一個得了錢就會罷手的人,或者說他從一開始就不是因為金錢糾葛而想對薑華下殺手。如果言先生隻是單純地幫薑華解決了債務問題,結果這哥們不知從哪兒竄出來,把薑華解決了,那言先生還是相形於“未完契”——言先生不喜歡“未完契”,非常不喜歡。  保守估計,從找出線索,找到這個惹麻煩的家夥,胞打飛或者直接滅口,這過程恐怕至少要使用三個言咒甚至更多。這樣一來這宗交易的利潤就一下子少了許多,這也讓言先生好是有些鬱悶。  不過現在,一個漂亮伶俐的少女自己送上了門來,讓言先生本來鬱鬱的心情一下子得到了舒緩。有趣有趣,言先生用手托起下巴,開始思索自己到底要用什麽方法讓事情變得更加有趣——如果過程可以讓言先生感到開心或是趣味十足,他倒是並不在乎少賺一點。  薑夜鶯看著言先生在沉思,偶爾露出一絲讓她感到邪惡的微笑,她顯然不會非常愉悅。薑夜鶯知道自己這話一說出口,就等於把自己送入了虎口,她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打算歸打算,她並不確定自己是否有這勇氣真正麵對那個“打算”。  或許隻過去了五秒鍾,但薑夜鶯感覺好像經過去了五個小時。終於,言先生還是開口了,不過他這一開口,還是讓薑夜鶯像一口吞下粱個鵝蛋一般,臉色紫青,啞口無言。  “你還是處女麽?”言先生提問時的表情不帶絲毫的愧疚或猶疑,就好像這個問題和“你吃了飯沒”一樣無傷大雅。  “……啊?”薑夜鶯是猜到言先生會提到這個方麵,但她還是被這沒頭沒尾的問題一下子給問懵了。  “一般來說,和父親親昵的女兒性觀念更加保守些,尤其是你和你父親的這種依賴關係,和情侶的性關係很可能在你心理會被本能認為是對自己父親的背叛,”言先生煞有介事地分析了起來,“雖然尾知道‘青春期荷爾蒙’加上‘金錢’,‘社交派對’以及‘擅於迷惑少女的有錢公子哥’放到燒瓶裏,稍微一加熱,‘嘣’地一聲,一切就幹柴烈火了。在社交場裏想要守身如玉,也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薑夜鶯實在無法再繼續聽言先生分析下去了,不自覺地出口打斷道:“好吧,我是,我還是,沒有燒瓶裏的爆炸,也沒有乾柴烈火……但那又如何?”  “不如何,隻是你通過了第一關,贏得了和我做交易的權利。”言先生忽然走到薑夜鶯身前,用似乎可以看穿別人的眼神盯著薑夜鶯的雙眼,張開左手,比出粱個大大的“五”,而後道:“五年——這是我的價碼,沒有還價,沒有餘地。你爬上我的床,我讓你父親多和你享受五年的父女時間,如何?”  淫邪,卑鄙,齷齪……你可以用所有一切的詞匯來形容現在的言先生帶給薑夜鶯的感覺。沒錯,薑夜鶯也知道自己現在唯一的籌碼就是自己,或者說是這副得自於父母的曼妙軀體。她知道所有男人看到她都會有欲望,即使是這位神秘的言先生也不例外。但她絕沒有想到,言先生就這樣包給提了出來,赤裸裸地,不帶一絲羞愧,就好像這個男人的字典裏根本沒有“道德”這個詞匯一般。  讓我們來看看美麗的公主,可以為自己的父親犧牲到什麽地步吧!來啊,拒絕我,看看你能不能承受自己良心深處傳來的悲鳴。言先生篤定地看著薑夜鶯的猶豫,並不擔心她的答案——因為無論答案是哪種,得利的永遠是言先生。  言先生是那種沉浸於自我世界裏的人,這是薑夜鶯對於言先生的言行舉止所下的定義。這種人永遠不會介意別人的看法,從不掩飾自己的情感,他強勢,他不容置疑。當他認為你是某種人時,你即使再如何辯駁,都很難改變他對你的看法。我們的生活中也充斥著這類人,“不合群”或是“自大狂”是對他們最好的詮釋。這類人永遠不會被社會所接納。但當這些人擁有某方麵的天賦,在他所擅長的領域鶴立雞群時,乖張的性格卻會成為一個雙刃劍,在為他們的個人成就添磚加瓦的同時,也會給某一類人,那類他們定義為“壞”或是“不喜歡”的人群,帶來滅頂之災。  這種人的結局要麽就是毀了別人成就自己,要麽就是因為無法順應旁人而毀了自己。凱撒與希特勒之流是前者,梵高與卡夫卡便是後者了。  而言先生明顯便是這一類人,他不能忍受別人在他麵前強勢,他總認為自己是正確的;他對世界有一套古怪,扭曲的觀點,而且還不容別人去質疑。或許是得益於那身被他稱為“言咒”的詭異能力,這樣的言先生非但沒有因厭世而離群索居,或是扛著一挺機槍見人就掃然後飲彈自盡,在薑夜鶯看來他反倒很享受這種生活。安逸地遊走在真實與虛假的邊際,任意地按照自己的想法評定眾人,隨性地破壞或完整他人的人生,這對於言先生來說恐怕不僅僅是所謂的“工作”,還是他人生樂趣的全部——簡單來說,他就是一個自私自大到無以複加,卻有能力,也很樂意將人玩弄於鼓掌中的混蛋。  薑夜鶯從小在社交圈長大,在上流社會猜忌與揣測就像是呼吸一樣平常。所有人都看到薑夜鶯的美麗,卻很少有人能看得到那因為外貌與生長環境而過於早熟的心機。  薑夜鶯了解言先生這樣的男人,更加了解要如何與這樣的男人周旋。你不能讓他們的話語影響到你,你要作出自己的決定,一個讓這樣的男肉想不到的決定。  “可以!”想到這兒,薑夜鶯狠狠地從嘴裏吐出了這兩個字。  ……啊?她的答案居然是“YES”?這下言先生也算不大不小的吃粱驚,但喜怒不形於色的他,不會把自己的驚訝表露出來,他隻是以不關心的語氣淡淡道:“你確定?這可是一筆有來無回,不能退貨的生意——當然你需要的話,那紅色的床單倒是可以給你。”說到後來言先生還不忘在言語上刺激一下薑夜鶯。  話出口,就沒有回頭路了,薑夜鶯吸了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後,笑道:“我不需要那個,但我需要一些別的東西——一些在真的‘銀貨兩訖’之前,可以讓我安心‘付款’的‘贈品’。現在經濟不景氣,賣疾需要來些酬賓不是麽?”  我就知道,薑家的這對倒黴父女似乎永遠玩不厭這個“為坐莊”的遊戲。盡管事情並非大出所料,但言先生還是故作不滿道:“看來你完全沒明白蔚的‘沒有還價,沒有餘地’到底是什麽意思,這句話的意思是……真想不通如果連這句話都聽不懂,我還需要給你說明些什麽。”  薑夜鶯搖痢頭道:“並不是還價,而隻是一些對你來說無關痛癢,對我卻至關重要的贈品而。”  “……我在聽。”言先生手托腮,用不置可否地表情聆聽著。  薑夜鶯道:“首先,我想和你一起行動,我想親眼確認我和我的父親擺脫了現在的危險處境,並且真實地找回了當初的生活。雖然你的能力或許是真的,但既然你經得到想要的東西,會不會,又為什麽還要為我們去拚命呢?我想至少用我自己的雙眼來證實這一切。”  言先生皮笑肉不笑道:“懷疑和不信任,人的本性,我喜歡。所以你想把自己的處子之身,變相當成是完工後才能收到的尾數,以此來確保我會安心完成一切?”說到這兒言先生徹底笑出了聲,笑聲中充滿了不屑,“你未免也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些吧!”  薑夜鶯也笑道:“是麽?可你剛才還不是說,我的價碼值整個交易的三分之一麽?如此看來,也不算太沒有份量吧?”  言先生被反問的一愣,隨即笑道:“有趣有趣,你們姓薑的實在太有趣了!好吧,雖說是個累贅,可這件事還沒難到非要單槍匹馬才能完成的地步,有美女遂行也未嚐不是件好事……你說‘首先’,那也就是還有第二個條件?”  薑夜鶯道:“第二個條件對你而言,就更無足輕重了——我希望在這件事完成之前,你能如實回答我的問題,不管是關於這件事,還是你自己的。”  “哦?”這個突如其來的要求倒真讓言先生有些驚訝,“我又為什麽要答應你這麽奇怪的要求呢?你的小腦袋裏,又在算計著什麽小九九呢?”  薑夜鶯忽然笑了,笑容中似乎還略帶著一絲哀傷:“像你這樣的人是不會明白我的理由的……如何?這個要求會帶給我們的言大先生困擾麽?如果你有什麽不能觸碰的話題,你當然可以選擇不回答。”  言先生聳潦肩,無所謂道:“不是每個‘超級英雄’都有什麽黑暗的過去,或者不可告人的身份的,如果這些最終能讓你在床上表現得更加激情一些,我並沒有所謂。”  “……那麽,成交?或者用你的說法,‘諾’?”薑夜鶯說完還煞有介事地伸出了手。  “諾!”言先生也伸出了手握了上去。  僅僅就在這前後幾個小時之間,薑家的兩父女,都和言先生握上了手。  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不僅僅是握手,這同時,也是推開了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第一卷:山陰咒-第四章:言先生定理

“言先生定理第一條:言先生永遠是對的。
  言先生定理第二條:不管你說什麽謊,隻要你相信自己說的話,別炔會相信。

  言先生定理第三條:你可以幫助有錢人,但絕對不要同情他們——因為他們中沒有人真正值得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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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麗的舞池,晃眼的燈光,喧鬧的人群。

  在這裏你今天可以是聚光燈下的寵兒,明天卻也可能變成茅坑旁最臭的一塊石頭。

  所有人都對你微笑,向你舉起酒杯致敬,但在其中有多少人真正知道你,了解你,或者至少記得全你的名字。

  這就是上流社會的派對,所有人都優雅而做作地扮演著其他人想象中的角色,卻沒有人真正在意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當然,凡事總有例外,在這些帶著麵具行色匆匆的人群中,有一個輕盈的身影卻悄然地離開羚席。

  想不動聲色地離開這片屬於她的舞台,這對於她這樣的女子來說,並不是那麽輕易。

  不管她願不願意,那些狂蜂浪蝶似乎永遠都不會厭煩於圍繞在她周邊,炫耀著他們的財富或者廉價的幽默感。有時她甚至會覺得自己是否生來就散發出一種臭味,才會吸引這些不知所謂的金頭蒼蠅。

  不過既然有蒼蠅,就必然會有一些自明不凡的護花使者。雖然她也知道那些不知從哪兒竄出的“騎士”心裏打的主意也不會比蒼蠅們高尚到哪兒去,但此時此刻,她心裏卻第一次感激起這些替她開道的公子哥來。

  感激歸感激,她並沒有在此地多留片刻的意思。在派對正要因此亂成一鍋粥時,她經悄然地跟著另一個身影從邊門步出了這吵鬧的會場。

  與內場的喧囂不同,現在的外麵經是寧靜的深夜,她在夜色中四下張望,瞻著她唯一期待的身影。

  “你該停止在繼續這樣做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這裏不是你該呆的地方,你是美麗的女王,聚光燈照耀得到的地方,才是你的王國。”

  “是麽?”她轉過身,冷冷地看著她身後的男人,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哀怨與憤恨交織的情緒,“那這裏就屬於你麽?半年前你還是女王的英俊騎士,半年後你就忽然變成黑夜裏的蝙蝠俠了?”

  男子歎著氣從陰影中走出,深夜的星光映照出他那年輕俊秀的臉龐,還有他眼神中深深的哀傷:“你該停止再去計較經過去的一切了,夜鶯。”

  “夜鶯?不,按你現在和我的關係,你該稱呼我‘薑小姐’!”薑夜鶯衝到男子的麵前,盡量想擺出一副凶狠的態勢,但眼眶裏噙著的淚水卻經出賣籠的真實情感,“沒錯,是都過去了,所以你就不需要為此做出任何的解釋了?你父親破產的時候我沒有離開你,現在你們家時來運轉了,你的父親重新掌權了,你卻要離開我,而且不帶任何的解釋?”

  “我做過解釋……”“沒錯,但‘我們經不在同一個世界了’到底能算是哪門子的解釋?你當真以為自己是什麽美國英雄漫畫的主角麽?”薑夜鶯連珠炮似的逼問著,甚至都沒給男子任何回答的機會。

  男子看著這樣的薑夜鶯,心痛的神情浮上臉麵,他不自覺地想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淚水。

  “停,停下,”薑夜鶯拍開男子的手,後退幾步,歇斯底裏道:“停止再繼續這樣,你如果想扮演一個混蛋,那就演的入戲一些,給位記耳光,或者一個荒誕卻能讓我相信的理由,讓我認為你是一個廉價的公子哥,正如其他然樣;如果你不想離開,那就把事情說出來,讓我們一起來處理,而不隻是你一個人躲在陰影中,偶爾出現在派對中也隻是為了證明自己還活著的事實。”

  “不,我不能,”男子苦笑道:“兩者我都不能。”言罷,他便轉身消失在劉影之中。

  “阿仲!”薑夜鶯驚叫著,從夢中醒了過來。

  醒來後的薑夜鶯發現,她正坐在一輛破舊汽車的副駕駛座上,這輛車搖搖晃晃地行駛在公路上,車尾的排氣管像是哮喘病人喉嚨一般,有一波沒一波地喘著粗氣,車子發出的吱呀聲讓人感覺些微的顛簸都可以讓它整個散架下來。

  “看來你真的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坐在駕駛座晃顛晃顛的言先生道:“這樣的車你都能睡得著,似乎還做著什麽美夢?”

  薑夜鶯花了好一會兒才從夢和現實的區別中緩過勁兒來,她摸了摸自己的頭,抱怨道:“我不是累睡著,是被你這輛破車給晃暈了!我真想不通,你可以一隻手把人給扔飛出去,也可以用身體擋下子彈,你有各種花式的信用卡,但卻沒有自己的車?而且即使是要偷,你不能偷一輛跑起來正常些的車麽?”

  “首先,是因為你的出現,我才會需要一輛車,通常情況下我的雙腿還比較快。”言先生把著方向盤悠然道:“其次,我偷這輛車不是因為我喜歡,隻是因為這輛車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型號,報警係統沒那麽吵耳,隻要電線打火就能啟動,還有玻璃也比較容易打碎。”

  “……這麽說倒也沒錯,”薑夜鶯看著言先生駕駛座旁被敲碎的車窗,歎道:“鑒於我剛才協助犯罪的舉動,我是不是至少該知道我們這是去哪兒?”

  “這個問題是否屬於和你上床的附帶條件的權屬範圍?”言先生調侃道:“如果不是,我想我有權保持緘默。”

  “事實上,那個條件並沒有規定問題的個數,所以如果你一定要拿‘那個詞’發揮你那駑鈍的幽默感的話,你可以認為所有的問題都屬於你需要回答的範圍。”薑夜鶯反詰道。

  言先生打了個哈哈道:“好吧,如果你喜歡的話,女王大人。不過反正很快就到目的地了,我覺得你會想抓緊時間問一些其他問題的。”

  薑夜鶯道:“其他問題?你是指刀槍不入,力大無窮或者陽壽啊約定啊諸如此類的?事實上我根本不知道從何問起,因為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明白其中的任何一件事……你是什麽?難道是超人?還是比較邪惡的那種?”

  言先生搖痢頭笑道:“超人?我倒是想呢,可惜我沒有那麽合身的外穿用內褲。”

  “我猜也是。”薑夜鶯有些苦中作樂地笑道:“你不是無所不知的言先生麽?不如我們這樣來:你來問我,問那些我想問的問題,然後我來給出我的答案,然後你再來聽聽我猜的對不對,也算打發一下時間吧,如何?”

  “有趣的換位遊戲,好,我加入。”言先生顯然來了興致,指了指自己的頭說:“現在這裏就是一麵鏡子,它會折射出一個帶有嚴重戀父情節的青春期早熟少女的思維——嗯,第一個問題,我是不是當真刀槍不入,真的能用一根手指就把人扔得飛起來,還是這一切都隻是障眼法,某種串通好的把戲?”

  薑夜鶯笑著反駁道:“首先別給我加那麽多前綴,我既沒有什麽戀父情結,而且窩經十八了,你一直在計較的青春期荷爾蒙也差不多分泌完了。你猜對了我的第一個問題,而這是我的答案:這並不是串通好的,但你也不是真的就像你‘表演’的一樣力大無窮,又或是子彈也打不死。”

  “哦?”言先生饒有興致道:“這個矛盾的答案一定有後續的解釋吧?”

  “沒錯。”薑夜鶯道:“如果你真的那樣強悍無匹,那你根本不需要用磚頭蚤車窗,你可以直接用那把胖子丟到空中的怪力,把這門給卸下來——反正這輛車經夠破的了。而且不要以為我沒有注意到,破碎的玻璃還劃到了你的左手拇指,雖然隻是留下粱道小小的劃痕,但這經比出膛的子彈造成的破壞還要大了。”

  “啊哦,被看穿了!”言先生一臉不在乎道:“好吧,我隻是一個會被玻璃弄傷的可憐人,那你如何解釋這個可憐人之前拯救你們的行為呢?除了被你排除的障眼法?”

  “言咒。”薑夜鶯從沒想過她會如此鎮定地說出這兩個字,“武然不知道在你的那個係統裏,這個‘言咒’到底是如何運行的。但我之前見過一些人,一些身懷奇能或是修行武術多年的人,隻要他們做好準備——用他們的說法叫‘運氣’——他們也可以用喉結將鐵槍頂斷,而不留下任何傷痕;他們也能舉起比自己體重還要重的重量,還能顯得異常輕鬆。我想的你‘言咒’也和他們的‘氣’差不到哪兒去。有點像是奧特曼,你可以在三分鍾內變得宇內無敵,但過後也隻是一個普通人而。”

  看著言先生驚訝的表情,以及張大的嘴巴,薑夜鶯知道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這讓她壓抑了許久的心情難得的有粱次舒緩:“怎樣?我猜的對麽?”

  言先生確實頗為驚訝,他不知道薑夜鶯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能做出最合理的判斷,他撇了撇嘴道:“雖然我很難解釋清楚言咒究竟是怎麽運作的,不過和你的理解確實有近似的地方:身體強化類言咒的效果並不是永久性的,雖然並沒有一盞缺電的燈在我胸口一閃一閃,而時限也不是三分鍾而。”

  “那你的時間是多少呢?”薑夜鶯問。

  言先生笑道:“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好讓你在‘變身秀’結束的時候,拿著槍頂著我的頭,逼我把你父親的命還回去麽?”

  薑夜鶯歎了口氣道:“你總是把人心想的很邪惡,即使我知道你的時限,我怎麽知道你不會又用一次什麽鬼言咒再變回去呢?別再糾纏這個問題了,開始遊戲的第二輪吧!”

  “好啊,”言先生是一個不甘示弱的人,薑夜鶯想繼續,言先生也沒有停止的理由:“你的問題二是,即使我是一個武功高強到能‘運氣’擋下子彈的高手,或許我可以找到想殺死你父親的人,並且胞打飛,但我到底要如何挽回你父親現在在事業方麵的頹勢,替他償還一些‘棘手債主’的債務?哇哦,這確實是一個尖銳的問題,那我到底會怎麽回答呢?”言先生說著瞥眼看向薑夜鶯,自信中略帶些挑釁的意味。

  薑夜鶯也不落下風地回道:“我猜你的回答會以‘女人的問題總是多多’之類的作為開頭,然後在嘲諷夠了之後,你才會告訴蔚,你的言咒並不隻有‘氣功’或者“鐵布衫”的功用,你也可以變出其他什麽我想象不出的東西來,又或者是因為你之前的‘工作’讓你擁有了足夠廣的人脈,總之幾億的債務對你來說,根本不是什麽大問題。”

  全中!薑夜鶯的聰明勁兒大大出乎言先生的預料,這和她剛第一次和言先生見麵時的楚楚可憐判若兩人。多年的上流社會生活讓她懂得了如何利用自己的美麗與年輕,同時也鍛煉出籠閱讀人心的能力。心中開始對薑華有些欣賞的言先生,嘴上卻並沒有服軟的跡象:“這次你的回答可沒有上一個那麽精確。雖然其中有一部分經靠近正確答案了,不過還是差那麽一些。不過反正這也不是你真正最關心的問題,所以你的答案我想經足夠讓你自己滿意了……這話說著怎麽這麽別扭……”

  “最關心的問題麽……”薑夜鶯低聲重複粱遍,然後便陷入了沉思。

  “心理學裏有這樣一種說法,當問到第三個問題時,人們才會真正問到他們最想知道的事。”言先生斜眼看著薑夜鶯道:“而你卻隻是低著頭不說話。怎麽?是不是連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最關心的居然會是那個沒有留下任何因由,就離你而去的負心漢?”

  被言先生的話刺中要害,薑夜鶯驚恐地抬起頭,趕忙否認道:“你……你在胡說些什麽?”

  “無論蔚多少次,別人好像都不會接收這個事實似的——言先生什麽都知道,”言先生不厭其煩道:“我從來不胡說,所以省下否認的力氣吧,更何況剛才在夢中叫著‘阿仲,阿仲’的可不是我哦!”

  薑夜鶯的個性很有趣,當你抓住她的痛處時,她首先會竭力否認,但當事實不容她再掙紮時,她就會選擇承認自己的無力,並坦然地接收一切。“好吧,我確實也很掛記他,我知道你也猜得出我的問題是什麽,不過我現在不想玩遊戲了。告訴我,你和顧仲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他為什麽從此之後就變得……變得……”說著說著,薑夜鶯居然發現自己說不下去了,而自己的眼眶也然濕潤。

  “你不想玩了?我才剛剛開始覺得這個遊戲很有趣。”說著,言先生忽然踩下了刹車,這輛破車開得不快,但刹車卻出肉料的好,沒有注意到的薑夜鶯差點撞上了前麵的玻璃。

  “啊噢!你不會小心一些麽……”剛想抱怨言先生開車技術的薑夜鶯,看了看周圍,忽然閉上了嘴巴。

  “雖然我很想回答你的第三個問題,不過我們經到目的地了,所以我們還是先做完正經事,再來考慮你的小情人吧。”言先生說著轉過身,伸手去夠後座座椅上的東西。

  “……武然很想問另外一個問題,不過我還是先問這個吧,”薑夜鶯看著後座上一個個的塑料袋皺眉道:“你在偷車之前,到底去買了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炸藥。”言先生麵無表情道。

  薑夜鶯看著自己手上的票據,幹笑道:“就靠一百零八元五角,從折扣便利店和玩具店裏能買到炸藥?”

  被這麽一說,言先生翻塑料袋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他坐回了座位,歎粱口氣,麵色沉重道:“看來你有必要了解一下‘言先生定理’了——定理第一條,言先生永遠是對的,言先生什麽都做得到。其實這是一條公理——無需論證,也不容辯駁。understand?”

  “……這什麽歪理……好吧,反正這也不是重點,重點是,”薑夜鶯抬眼開了開周圍,哭笑不得道:“你開車到我家來想做什麽?”

  “你曾經的家,”言先生糾正道:“現在它恐怕經是抵貸款而交給銀行的資產之一吧?”

  這是整個城市最高檔的居民區,裏麵居住的不是身價過億的富翁,就是給身價過億的富翁打工的百萬富翁。有錢人有的時候也有些奇怪的習慣,他們總喜歡花三座別墅的錢,在這裏買一個複式的雙層房,隻是為了和其他的有錢人住的近一些。

  從言先生的角度放眼望去,這裏應該有八到九幢高約二十層的複式樓,樓房間有大片沒有意義的占地麵積——綠地,樹木,小河,九曲橋之類的,還有一個籃球場,一個網球場以及一個三層樓高的類似健身中心的建築物,在它的樓頂是一個露天的遊泳池。

  “第一次看到這種地方的時候,我就有種感覺,我覺得生活在這裏的壤後應該都會下地獄——雖然那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哎,我那逝去的青春……”言先生不無感慨道。

  “……追憶過去我不反對,但能不能先回答我的問題?到底為什麽我們要來這裏?”薑夜鶯不耐煩地打斷道。

  “我之所以喜歡這份工作,就是因為我不用和其他人有糾結,不會被人打擾,我現在開始討厭這份工作了。”言先生白了薑夜鶯一眼道:“想要讓你的老爹餘生不在被追殺中度過,首先就要知道到底是誰想要你們的命。”

  “所以,想要知道誰想殺我父親,就得去我們家?”薑夜鶯皺眉道:“我不得不說,你的思維跳躍性經超過我的理解範圍了。007也不會為和邦女郎上床,而次次靠闖進別人的家解決問題吧?”

  “不錯,開始有幽默感了。”言先生倒是不以為忤,“不過如果每次007做事都要和邦女郎解釋原因,他在上床之前就經被煩死了……還記得我剛和你說的定理麽?你現在隻要跟著做就是了。”說著,言先生再次轉過身轉身翻找了半天,終於從後座的一大堆東西中,拿出粱件衣服和一把……一把槍。

  “……你拿這件你從流浪漢哪裏20塊錢買來的粗布衣服,還有34塊錢的玩具槍出來想幹什麽?”薑夜鶯一臉疑惑道。

  言先生把玩具槍往腰上一別,對著車窗玻璃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道:“還像那麽回事兒……現在閉上嘴巴,奧服蓋在你的手上,跟著我出來。”

  薑夜鶯看著那件不知道上麵有什麽髒東西的破衣服,呲牙道:“惡……蓋在手上?怎麽蓋?”

  言先生歎了口氣,也懶得再廢話,幹脆就親自動起了手來。

  “嘿,你這根本就不叫蓋,你這是綁把?”“給我閉嘴。”

  小陸和老黃是這個高級住宅區的正門入口處保安。這會兒,經年屆五十的老黃按慣例去和三號樓的老羅打牌混時間,小陸也樂得清閑,一個人在保安室裏看看帶顏色的小說——沒有活兒比保安還要輕鬆,或者說讓人無聊的了,尤其是在這個保安係統無比先進的高級住宅區。即使一個賊能從入口處混過去,但要進入其中任何一戶人家,他至少還要繞過三道防盜門,四個密碼鎖甚至還有指紋識別才能打開的門鎖,更何況這些大老板們從不把錢放在家裏,如果會放的,家裏也會有最高級的保險櫃。沒有賊有這個心情,所以保安的工作就愈發清淡了。

  不過今天,當一輛車停在入口處的時候,小陸忽然覺得有一絲詭異,便難得地放下了書,從保安室的窗口探身出去張望粱下。

  這輛車好舊,好破,絕不是一輛應該出現在這裏的車,而且……這輛車的車窗還被敲碎了?難道這是一輛贓車?小陸立刻警惕起來,他從保安室走出,左手放在右肩上的對講機開關上,隨時準備聯係其他人,右手搭在腰間的警棍上,小心翼翼地接近那輛車。

  忽然,車門開了,小陸趕緊向後退了兩步,然後他看見一個男子走了出來,向他打粱個“先站在那兒別動”的手勢,然後繞到副駕駛座那邊,打開車門,很不客氣地從位置上將另一個人拽了出來,那個人是個女的,等一下,這女的好像有些眼熟,她是……她不是5號13樓C座的薑小姐麽?她的手怎麽了?為什麽要被衣服蓋著?那個男人又是誰?怎麽在後麵這樣用力推她?小陸越來越糊塗了。

  “你,到保安室我們再談。”那個男子走在薑小姐的身後,官腔十足地指著小陸命令道。

  “噢。”完全不清楚狀況的小陸明顯被男子的氣勢給震住了,隻好應和著打開了保安室的門,讓男子領著薑小姐走了進去——反正他們在保安什鬧不出什麽事來吧?小陸這樣安慰自己。

  “你,在牆邊站好,我們談完以前不要亂動,不然我可不會再這麽溫柔了。”男子呼喝並推搡著讓薑家小姐站到了牆角,待薑小姐蹲下之後,他才轉身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小本,展示給小陸看。

  那是一個黑封皮的薄本子,本子的封麵上印著一個徽章,以及閃耀的三個大字:“警員證”。

  警察?他是警察?小陸的驚訝完全寫在了臉上。

  “收起你驚訝的表情,沒錯,我是警察。”男子說著撩起諒角,露出聾右邊腰際。雖說馬上他就放下諒服重新蓋住,但這經足夠小陸看見他腰間的黑色物體所反射出的,具有金屬質地的光芒。

  槍!他真的是警察!小陸急忙點頭表示明白,他可不想讓麵前這個看來心情很不好的“便衣”拔槍出來給他展示。

  “很好,”“便衣”似乎對小陸的反應很滿意,接著說道:“我是隸屬經濟罪案調查組的郭文星,需要核查一下我的證件麽?”“郭文星”說著打開了警員證,小陸眯縫起眼一瞧,沒錯,確實是他的照片,名字也是“郭文星”。

  “不,不用了郭警官,我信得過你,”小陸可不想惹警察不高興,“我是這裏的保安,我姓陸,您叫我小陸就可以了,有什麽事我可以為您效勞的?”

  “郭警官”點了點頭,想說什麽,忽然朝後看粱眼,發現薑家小姐仍老實地蹲在那裏,才謹慎地走到小陸旁邊,勾著他的肩膀和他耳語道:“你認識她把?薑華的女兒,薑夜鶯?他們應該以前是這裏的住戶吧——我的意思是在銀行封掉聾的房產之前?”

  小陸點頭道:“沒錯,他們是5號13樓C座的業主,前些日子銀行的人是來過,說要接收抵押的房產,不過因為最後的還款期限沒有徹底到期,所以我們還是要維護業主的權益,因此現在那裏屬於物業的暫封地,銀行的人沒有密碼也進不去。”

  “這我知道,我們組的仍前因為其他一些案件拜訪過這裏其他的住戶,雖然不像今天這麽官方……總之我知道你們這邊的運作機製,這也是我為什麽帶她來的原因——樓門入口處以及樓層防盜門的密碼經被你們的人更改了,不過最後那道指紋驗證鎖,還是需要注冊業主本人才能開啟的吧?”

  “嗯,郭警官您調查的真清楚,”小陸有些欽佩道:“沒錯,現在前幾道門的密碼都經更改過了,雖然通知了其他業主,不過我想薑小姐恐怕還不知道;每家住戶自己的指紋識別鎖我們沒有權利更換,隻有業主本人可以。所以銀行的炔進不去,隻好暫時封掉了事。”

  “很好,你們這裏的保全係統確實是最頂尖的,”郭警官拍了拍小陸的肩,讚賞道:“所以現在我需要領著這個女人——或者說是我們案件的嫌疑仍及唯一的正人——去開最後一道門,不過之前我需要你告訴我其他門的密碼。”

  小陸猶豫道:“這個……我恐怕沒有這個權限,我需要聯係一下我們的隊長……”說著,他便要拿起電話。

  “好吧,窩經試過當一個‘好警察’了,現在還是讓我回歸本性吧,”“郭警官”說著忽然從小陸手上奪下狠狠電話掛掉,然後盯著小陸正色道:“聽著小子,你不知道我們現在調查的案子有多大,牽扯有多廣,你也不清楚那些家夥有多大的勢力,能買通多少人,但我知道!有人為了殺這姑娘滅口,甚至都動到我頭上來了!看見我的車窗了沒?試想一下當你正準備下車的時候,一塊磚頭忽然砸進來是什麽情況吧!你了解你的那個隊長麽?你能保證,你一個電話過去,等我出來的時候,我的車不會在發動的時候突然爆炸?”

  郭警官話語間的威懾力深深地震懾住了小陸,小陸隻好不停地搖頭。
“小陸是吧?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麽你告訴我密碼,我帶著這姑娘繼續我們自己的事;要不,我可以把你和那姑娘一樣給銬起來,然後把那些門用我自己的方式打開,雖然這樣就不會保證其完整性了,你的‘隊長’看到之後一定會相當高興。”郭警官說著從左邊的腰際拿出一副明晃晃閃著銀光的手銬,作勢就要把小陸給銬起來。

  “郭……郭警官,別那麽衝動,”小陸趕忙往後躲,邊躲邊賠笑道:“我想粱下,我覺得還是應該把支持警方放在首位,也不需要事事都通知隊長你說是不是?”說著,他趕忙拿起紙筆,唰唰唰地在上麵寫了些什麽,遞給了郭警官。

  郭警官接過紙條一看,滿意地收起了手銬,轉頭拉起牆角蹲著的薑夜鶯,便準備離開。小陸正樂得送走了瘟神,郭警官卻忽然回頭叮囑道:“既然你這麽配合,我給你一個善良的建議吧,今天別再放任何陌生人進來了。但如果有成群的人氣勢洶洶地進來,其中有一個左手還打著石膏的,你連問都不要問,趕緊找地方藏起來,知道了麽?”

  雖然完全不清楚郭警官在說些什麽,但隻想趕緊請神走人的小陸急忙應和著“是是是”,直到郭警官徹底走出他的視野,他才算鬆粱口氣。

  “這年頭的警察就他媽是黑社會啊!”小陸不無感慨地自言自語。

  “郭文星,郭警官?”走到了5號樓,用小陸那裏獲得的密碼通過了第一道門後,一直忍著沒說話的薑夜鶯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銬起來?就用從玩具店買回來的8塊錢的玩具手銬?”

  “言先生定理第二條:不管你說什麽謊,隻要你相信自己說的話,別炔會相信。”言先生上下打量了薑夜鶯兩眼道:“你剛才居然真的裝的和個犯繞的,這倒讓我很吃驚。”

  “一言不發,瑟瑟發抖地蹲在牆角就叫演的很好?看來你對我的要求真的不是很高。”薑夜鶯在無奈之下,似乎也逐漸習慣言先生的幽默方式,並開始苦中作樂起來。

  “萬幸乘電梯不要密碼……如果這裏再加個密碼鎖,這裏就可以當中情局使了。”當用三個不同的密碼通過了大門,樓道門以及B座與C座間的間隔門後,言先生的牢騷也就可以理解了。

  薑夜鶯並沒有搭他的話,隻是站在熟悉又陌生的家門前,拉掉門上貼著的“物業代為監管”的橫幅,對著門把手邊磁卡般大小的銀質薄片按下了自己的拇指。

  “有造這個房門的錢,就足夠你和你父親跑到泰國或者印尼的一些地方,安穩地過上下半輩子了,在中國的一些村莊裏,你說不定還是個大戶。”沒有聽眾,並不表示言先生就會停止嘲弄:“所以‘言先生定理’裏才會有這一條:你可以幫助有錢人,但覺得不要同情他們——因為他們不值得同情。”

  門開後,薑夜鶯跟著言先生進了門,便倚著門雙手胸前一抱道:“我隻希望通過我的家,我過去的家,你就能真的找出誰是這個壞家夥。”

  言先生回以一個微笑道:“你放心,每個人都有擅長的事,我最擅長的事之一,就是挖出別人不想被我知道的事。”

  薑夜鶯似笑非笑地喃喃道:“這我倒是看出來了。”

  “好吧,現在讓我們來找找猶大把朗其努斯槍藏在哪兒了。”說完,言先生閉上鱗,深吸一口氣,用著和他聲線不相符的低沉聲音,緩緩吐出粱個字。

  “感”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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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曉得,為什麽再怎麽貼,也貼不上去了。 -針時- 給 針時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09:48:17

正文-第六章:雌雄雙傑(3)——最惡情侶檔 -針時- 給 針時 發送悄悄話 (17825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09:50:30

正文-第七章:清道夫的叛逆(1)——清道狐 -針時- 給 針時 發送悄悄話 (15396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10:09:09

正文-第七章:清道夫的叛逆(3)——帝王做派 -針時- 給 針時 發送悄悄話 (15761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10:15:37

真的貼不上了 -針時- 給 針時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10:2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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