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色越是豔麗,越是劇毒。 ------------------------- “這個……請原諒我的冒犯,”在消滅了一個幽煞所帶領的一批陰魂之後,級別稍低的年輕巫師怯生生地問道:“不過我們這麽做真的不要緊麽?靈巫大人不是除了逃犯之外,不要和其他勢力有所接觸麽?” “那幾個穿黑袍的家夥都是隻會說話不管辦事的,聽他們的有什麽用?”整個人藏在紫色袍子裏的巫師聲音低沉慵懶:“那些逃犯都會找別的勢力當靠山,我們追的人卻不能得罪任何人?這都是不幹實事兒的人才會想出的昏招。” “沒錯。”年輕巫師身旁的女巫插嘴道:“如果他的找的靠山不放人,難道我們就隻能灰溜溜地離開麽?還是說剛才這群幽魂攻擊我們的時候,我們不該反擊?” “這些幽靈隻是找錯了人,他們剛才不是已經說了?”年輕巫師低聲地嘟囔著:“也不用趕盡殺絕吧?” “不殺光,難道還放他們回去告訴別人魔法師在這裏大開殺戒麽?”紫袍巫師笑道:“你這才是在給那些穿黑袍的找麻煩呢!小景啊,你要學得太多了。” “前方路口,一輛普桑一輛奔馳,好像是目標的車。”負責觀察東南兩個方向的女巫忽然抬手指了指道。 一直蜷成一團的紫袍巫師猛地站起了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長歎道:“雖然很淺,不過確實有那家夥的味道。” “好吧,小景和小陸,做好戰鬥的準備。”紫袍巫師拉下了罩著自己腦袋的連袍帽,露出了光溜溜的腦袋,裂開大嘴笑道:“這次可不會像之前對付幽煞和地鬼那麽輕鬆了!” ------------------- 當救出薑夜鶯之後,顧家的護衛團將自己的未來少夫人,還有被綁成麻花的言先生一起塞進了轎車。 “可不可以允許被捆著的可憐男人提一個小小的要求?”言先生雙手被特製的尼龍繩綁在身後,身上又被捆上了幾十圈,但他卻依然笑得如此燦爛,就好像自己不是落敗的那一方一樣:“我想和美麗的薑大小姐一起坐在她寬敞的別克車上,不想和你們這群怪模樣的家夥擠那輛普桑——話說顧家的自閉少爺不是很有錢麽?也不會給你們買一輛貴一些的車?如果是……” “閉嘴。”忍者的短刀又一次架到了言先生的脖子上,自己的胸部被抓了好半天的女忍者顯然並不欣賞言先生的幽默感。 “真是的,A-美眉怎麽這麽喜歡拿刀嚇唬人?”言先生那標誌性的壞笑又掛上了臉:“你知道我隻要不用其他言咒,你的小破刀是殺不了我的吧?不然你們也不用費那麽大勁兒把我捆得和粽子似的了。” “我可以一直守在我身邊,等到你的言咒效果消失為止。”銀鈴般的聲音現在聽來異常冰冷:“到了那時候,我就會先把你那雙賤手砍下來,再砍下你的舌頭!” “即使你再喜歡我,也不能這樣把我切成一份一份收藏啊!”言先生對於忍者的威脅充耳不聞,繼續著自己的調侃:“這就是現在年輕人表達感情的方式?” 言先生胡侃了半天,除了女忍者有些橫眉怒目之外,其他的兩位大叔(牧師和道士),一位老爺爺(魔法師)完全沒有一點反應。 這些曆經江湖曆練的老油子,自然不會被言先生三言兩語就挑起來,尤其是在言先生還被“捆仙繩”給綁得如此結實的前提下。 這繩子是專為異能人士特製的,超強的韌性讓任何大力士都無法將之輕易掙斷,在繩索縫隙中夾雜著的奇異香味還能使被綁著的力氣消失於無形,刺激人體的控製機能,讓人無法集中注意力。隻要無法集中注意力,你縱然是有千般的異能,也無法使出其中的一種。 隻是,看著言先生被綁了這麽久卻依然能夠談笑風生,幾人心裏都有這樣的疑問:這個男人到底是無力反抗,還是故意被擒? “舞,別和他鬥嘴了,你贏不了的。”一直沉默不語的薑夜鶯忽然開口道:“他想坐好車,那就讓他坐好車吧!他如果想做什麽,也不會等到現在了。” 雖然名為“舞”的忍者心裏有千萬個不願意,但她所遵從的忍道卻不允許她反抗自己主人的命令。女忍者收起了刀,恭敬地朝著薑夜鶯鞠了一躬,然後朝一旁的普桑車走去。 “別急著走啊小舞,”此時,一旁西裝筆挺的道士忽然伸手攔住了氣呼呼的女忍者,朝著薑夜鶯笑道:“我猜你們會需要一個司機吧?” …… 於是,魔法師和牧師開著小普桑在前引路開道,而道士兼職司機駕著別克車,薑夜鶯坐在副駕駛座上,忍者小舞和言先生則坐在了後座上,那把讓言先生相當不耐煩的忍者刀,依舊架在言先生的脖子上。 “……好吧,我承認這和我想象中的位置安排並不一樣。”言先生看著一旁小舞幸災樂禍的眼神,歎了口氣道:“看來我們的孽緣還真不淺。” 小舞拿刀刮了刮言先生的脖子,留下了一道幾乎看不見的白痕,她笑道:“看來言咒的效果‘暫時’還沒有消失,沒關係,我有的是時間等。” “別鬧了小舞。”薑夜鶯回頭怪責地說了一句,然後看著言先生問道:“剛才那個人,也是言咒師?” 薑夜鶯的臉還有一些蒼白,被文蠱生附身顯然並不是什麽令人愉快的經曆。 “嗯,算是吧!”言先生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雖然準確地說應該是‘靈咒師’,不過這也不是什麽太大的區別吧?” “我猜靈咒師的意思,就是‘可以操縱別人靈魂’的意思吧?”薑夜鶯苦笑道:“這我倒是見識過了……你們之前認識?” “隻是因為利益關係在一起工作過一段時間,我和她,還有其他幾個怪物。”言先生長歎一口氣道:“那大概是三年前的事了吧?哎,時間過得真快……” “工作夥伴?”薑夜鶯冷笑道:“工作夥伴才不會像舊情人一樣打情罵俏吧?她本人一定是個美女吧,不然以你的口味也不會看得上她。” “那句話怎麽說來著的?”言先生並不否認,隻是苦笑道:“有毒的蘑菇都會比較豔麗。” 言先生的默認,讓薑夜鶯的心底閃過一絲微微的不悅感。她轉過頭,用後腦勺對著言先生說道:“隻是‘文蠱生’這個名字實在是不那麽好聽,一個女孩子家怎麽會取這樣的名字?” “‘蠱生’並不是她的名字,隻是她們家族的‘號’而已。”言先生說道。 “那她名是什麽?”薑夜鶯問。 言先生歎了口氣,說出了那個與文蠱生本人完全不相符的名字。 “雅,優雅的雅。”言先生說道:“她叫文雅。” --------------
第四卷:傀儡戲-第七章:魔巫之幻(2)——假亦真
人不可能不犯錯,但絕不應該重複犯同一個錯。——言先生理論,第八條。 ---------------- “阿嚏!”附在老夏身上的文雅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接著揉著鼻子抱怨道:“真是的,是誰又在說我壞話呢?” “大概是我?”幽煞男笑著贏回了籌碼:“從剛才開始,我就在心裏把你們幾個輪著咒了一遍,不然我怎麽會連贏三把呢?” “你還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笑麵虎依舊是滿臉笑容:“就隻剩10幾個籌碼的情況下居然還翻過身來,許某人實在是佩服之至。” “我都已經是死過一次了,現在不還坐在這裏和你說笑麽?”幽煞男用手支著頭,淡然一笑道:“你沒聽過‘陰魂不散’這句話麽?” 雖然幽煞男連著贏了幾盤,但現在的桌麵上,他卻仍然是籌碼最少的一個。他隻有靠著連續的不要牌和賭博式地全壓,才能勉強保證自己不被出局,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在和笑麵虎的1ON1失敗後,他基本已經從這次賭局中“出局”了。 現在距離勝利最近的,除了剛才幾乎吞進幽煞男所有籌碼的笑麵虎之外,就是那個一直在撥弄豆子的長手男人了。 而且文雅還知道,不僅是在賭桌之上,在那場更大的賭局中,巫師們也更加接近勝利。 為什麽文雅會知道這些?因為她是靈咒師。 顧仲的那些手下以為一個十字架再配上三味真火就可以將文雅的“靈魂碎片”給解決,他們實在太小看文家的言咒師了。 當三味真火吞噬著她留在薑夜鶯體內的大部分靈魂時,文雅忍著劇痛,從分裂塊上又裂出了一小個碎片,黏著在了當時在場的“某個人”身上。因為三味真火的視覺效果很震撼也很亮眼,所以文雅很肯定就連言先生也沒有發現她的所作所為。 雖然那點靈魂“劑量”並不足以控製精神力強韌的人,不過給文雅當個眼目,還是綽綽有餘的。 也因此,文雅比誰都先知道這個事實——巫師們,開始對顧薑兩家的護衛們宣戰了。 ----------------- “文雅,文雅……”薑夜鶯重複了兩遍,然後笑道:“控製別人的身體,讓別人自己鬥個你死我活,她解決問題的方法,確實是很‘文雅’啊!” “如果你真的認識那個人,你就不會這麽覺得了。”言先生歎道:“說起來,她恐怕是那時的工作夥伴裏,殺性最重的一個。隻要你滿足這家夥的財欲,她什麽人都肯殺,無論是八旬的老婦,還是剛滿月的孩子。” “這我倒聽說過。”開車的道士插嘴道:“雲南的毒梟萬鍾林一家八口一夜之間中毒死絕,就是她的傑作吧?” “什麽?”薑夜鶯對這種事並不關心,她也就是方才在言先生屋內的時候,才稍微了解了這個送卡片者究竟為何人,她驚訝地問道:“這個文雅不是‘唯取富人頭’的麽?怎麽會連老人小孩都不放過?” “是啊,隻不過她鑒定有錢人的方式,比較特殊。”言先生苦笑道:“她並不認為富翁的那些親朋好友,就不算在‘富人’的範疇內。” “言咒師果然都是一群奇怪的人。”忍者小舞似笑非笑地說道:“隻可惜他們一個被老明的三味真火給燒了,另一個又被捆得結結實實。看來也給我們添不了多少麻煩。” “有這樣的自信是好事。”言先生嘴角一撇道:“不過你們的薑大小姐對你們似乎沒有那麽大的自信,不然也不會來找我了,是不是?” “真希望你的自信能保持到言咒的效果消失之後。”小舞的笑聲依舊如銀鈴般清脆,而刀鋒則依舊冰冷。 “我不懂。”薑夜鶯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既然你對這個文雅這麽了解,為什麽還會讓她附到我身上?” “人有失手,馬有失蹄。”言先生一臉坦然道:“她一向不是一個做事急進的人,一般失敗之後都會先撤退。我確實沒想到她這次會這麽來上一記。” “所以,你就‘一時失察’,讓我被控製了?”薑夜鶯沒有回頭,言先生也看不到她的表情,不過她聲音中的不信任卻很是明顯:“你認為我會相信這麽爛的理由?” “哦?那你認為真正的理由是什麽呢?”言先生笑道。 “我認為,你隻是想借著我被附身,把小舞他們逼出來,然後讓他們和文蠱生鬥個你死我活。我被控製的時候雖然不能說話,但眼睛還是能看的,你表現的那種憤怒來得實在是太突兀。那個文雅和你已經有幾年不見了,所以一下子才看不出來。畢竟我當時的身份隻是一個還沒有訂立約契的舊主顧,你怎麽可能真的為了我下重手?” 從“山陰咒”時起,薑夜鶯就是一個能和言先生玩“互猜互答”遊戲的聰明女人,言先生的一些偽裝的神情或許可以騙過其他人——尤其是同樣身為騙子的文雅——但卻未必能逃過薑夜鶯的眼睛。 “你故意裝出一副強攻的態勢,隻是為了將這些保護我的人給逼出來。你其實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在跟著我吧?”薑夜鶯反問道。 “也不是一開始,他們掩藏氣息的能力很好。”言先生坦然道:“隻不過那股魔法師的臭味,卻實在是太過刺鼻了。即使他拚命地控製自己的氣息,但那股混合著古怪藥水味的體味我在百米之外都聞得出。你們實在不該帶上魔法師的!” 在以前和其他言咒師一起“工作”時,他們的同伴中就有過一位黑袍的魔法師,之前言先生還欠過她的恩情,所以印象比較深刻。當遇到了越鳴(第一卷),有了差點被他搞出的人體炸彈給炸飛的經驗之後,言先生更是對特別訓練了辨認魔法師味道的方法,所以當這個團隊裏有了魔法師,縱然忍者對於藏匿身形非常有心得,也逃不過言先生的鼻子。 每吃一塹,必長一智。人不可能不犯錯,但絕不應該重複犯同一個錯。這是言先生的做事準則之一。 雖然在那一刻,就連言先生自己也分不清他到底是假裝憤怒,還是真的有一些怒火攻心。不過,反正他也得到了自己預料的效果,至於過程也就不那麽重要了。 正聊著的時候,言先生忽然“聞”了一股味道,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魔法師的氣息。 正當言先生還在分辨這股氣息是否就是剛才四人組中的巫師身上的氣息時,一輛麵包車忽然從天而降,伴隨著一聲巨響,麵包車將行駛在他們前麵的普桑車給自上而下地砸了一個稀爛! “哦!”言先生驚訝地說道:“這下可熱鬧了!” ----
第四卷:傀儡戲-第七章:魔巫之幻(3)——巫師之戰
真正經曆過生死的人,才會獲得一種特殊的嗅覺——能夠聞到危險的嗅覺。 -------------------- “吱!!!”被稱為老明的道士反應極快地踩下了刹車,這一猛的製動讓雙手被縛的言先生腦袋直接撞上了副駕駛座的靠墊,雖然有言咒護身倒也說不上疼,不過這一下確實撞得有些暈乎。 “你是怎麽通過路考的?”言先生晃了晃頭,抱怨道。 不過這個時候,其他人可沒有心思理會言先生的抱怨,忍者小舞和道士老明立刻下了車,警惕地來到前麵兩輛砸成一堆廢鐵的車旁查探。 “我要是你的話,就在這兒好好坐著。”看到薑夜鶯也想下車,言先生忽然出言阻止道:“如果你不想礙事的話。” “礙事?礙什麽事?”薑夜鶯憂心地看了看前方,然後回頭問道:“你又知道什麽我不知道的事?” “我是言先生,”言先生聳了聳肩,說出了那句“至理名言”:“我什麽都知道。” -------------- “老不死的!唐僧!你們沒事兒吧?”道士老明朝著車子的殘骸喊道。 “誰是唐僧啊?我和他一個‘係統’的,要說多少次你才記得住!”牧師抱怨的聲音從道士的身後傳來。 忍者和道士回過了頭,看見老魔法師拄著拐杖站在牧師旁邊,別說受傷了,連衣服都沒有弄髒。 牧師在胸前劃了一個十字道:“上帝保佑,如果不是蔣老先生早一步發現了跡象,現在我已經上到天堂伺候萬能的主了。” “神父你太客氣了。”長著一張“甘道夫”臉的魔法師幹咳了兩聲,然後歎道:“說到底這都是我惹出的事,沒必要再牽連其他人,你們說是不是?” 老魔法師口中的“你們”,顯然指的並不是他的三位夥伴。 顧家的這個特殊護衛團經曆過無數次戰鬥,所以團體中的每個成員,都有嗅到危險的本領。 而此刻,危險的味道就在撞成一團的兩輛車的殘骸中傳來。 ——汽油味。 “火之神赫淮斯托斯啊,請你回應我的祈求,讓我獻上卑微的祭品,以此來獲得您的恩賜,讓那鍛造天地的火焰,灼燒我麵前的敵人!” 從空中忽然傳來了一個深沉的聲音,在聲音過後,一道火柱從天而降,直接罩在了車輛的殘骸之上。 “老不死的,守車!”知道不好的道士立刻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綠色的道符,右手在身前劃了幾個印之後念念有詞道: “道仙顯靈,豎牆護體!” 蒼老的魔法師則走到了薑夜鶯的別克車旁,用木杖敲了敲地麵,嘴裏念著詭異的咒語:“大地之母蓋亞啊,請聆聽我的請願,我願以百眼巨人的眼淚為祭,懇請你賜予我控製大地的力量,保護我的朋友不受到敵人的攻擊!” 言先生已經很久沒看到紫袍級以上的大巫師施展魔法了,而薑夜鶯更是一次都沒有見過。 “真是的,看多少次都是那麽震撼。”看著車外的景象,伴著薑夜鶯的尖叫,言先生笑著感慨道。 ——那柏油路的平坦路麵,忽然開始開裂,接著在一番劇烈的響動後,地麵忽然像是被削皮的蘋果一樣,一層厚厚的柏油連著地麵下的磚石,一起像蘋果皮一樣卷了起來。 接著那層從大地上脫離下來的柏油,逐漸地裂開,直到形成了一隻手的形狀。 再然後,這隻足有集裝箱卡車長度的超級大手,一下子朝薑夜鶯的別克車壓了下來。 薑夜鶯雖然很害怕,但她卻並沒有如言先生預想的一般推開車門奪路而逃。 薑夜鶯和言先生一樣,都知道蔣老先生絕不會害自己,所以兩人並沒有要離開車子的意思。 果然,那隻擎天的巨掌並沒有一下子將別克車給拍成廢鐵,而是半彎曲著抓上了地,將別克車夾在了自己的“掌心”與地麵之間。 換句話說,這地麵形成的巨掌,給別克車形成了一道厚重的城牆。 在這道牆徹底遮擋住所有的光線前,車內的兩人還瞥見老明的那張綠色道符化作了一堵氣牆,將汽車爆炸所帶來的氣浪硬生生地擋了下來。 當巨手徹底壓下之後,整輛轎車就像是一隻螞蚱一樣,被一個瓷碗給扣在了地上。 沒有了光線,車內變得一團漆黑。 “‘什麽都知道’先生,這個情況也在你的預料中麽?”在黑暗之中,薑夜鶯似是嘲笑似是自嘲地說道。 “我倒是無所謂,和美女在一起的時候,男人不都是希望關著燈的麽?”言先生的話語中還是充滿了調侃:“雖然這個時候被繩子捆綁著的,應該是你才對。” 看來真的是什麽情況都不能製止這個男人調侃和諷刺呢,薑夜鶯歎了口氣,無奈道:“看來我們隻有等到他們戰鬥結束了。” “也不隻是等,我們能做的事還有很多。”言先生的聲音忽然變得正經了起來:“我還有很多話想問你。” “如果你是想問‘你是不是還在記恨我奪走了你的第一次之後,留下一封小學生字跡的信就拍拍屁股玩人間蒸發’的話,我可以告訴你,我已經完全不記得那回事了。”薑夜鶯以言先生特有的諷刺方式回敬道。 “啊?那件事啊……”雖然看不見表情,不過言先生的語調倒是有些含糊:“雖然我很想和你在這裏重溫舊情,不過這並不是我想問的。” “我想問的是……” ----------------------- 與“手掌”內部的平靜不同,外麵的世界,如今正是殺氣縱橫之際。 兩個身著一襲藍袍的巫師,跟在一個紫袍人的身後,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小舞四人的包圍圈之中。 雙方都沒有動手,似乎在等待機會,又似乎在緊張地對峙。 紫袍的巫師走到了拄杖的老魔法師身前,拉開了罩著自己腦袋的連袍帽,露出了光禿禿的腦袋。 “王光頭。”老者歎了口氣道:“果然是你。我就猜別的追緝者不會動用這麽大的排場。” “大家都是熟人了,我也就不和你客氣了。”王光頭習慣性地用手捋過自己鋥光瓦亮的腦門,然後說道:“如果你不跟我走,我就把你殺了。” “還是和以前一樣目中無人呢!”老人咳嗽著笑了笑,褶皺的眼皮下,那眼睛卻發射出前所未有的光亮:“如果你認為你可以的話,那就試試吧!”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王光頭開懷笑道。 接著,戰鬥便開始了。 ---------------
第四卷:傀儡戲-第七章:魔巫之幻(4)——戰鬥的節奏
即使是暴力的戰爭,也有著深藏在血腥之後的節奏感。 ----------------- 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事,說到底都是一種價值的等量性沒有絕對化的“等價交換”——言咒是如此,魔法(或者說巫術)也是如此。 魔法的基本原理,是祈求自己所相信的神明賜予自己力量,並以每個魔法不同的等價性,獻上等量的祭品,通過消耗不同程度的精神力將祭品獻祭,再獲得神明之力。 所以,強悍的魔法師必備的條件,是有一個能記得住成千上萬條繁瑣咒語的大腦,還有足夠強韌的精神力,最後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就是必須隨身備有各式各樣稀有甚至古怪的祭品。 其實人們都會好奇,為什麽魔法師總是喜歡穿一件寬鬆的及地長袍,也會有人好奇,在這件長袍裏他們還穿著什麽。是超人的S服,還是蜘蛛俠的網眼裝? 都不是,在那法師的長袍裏,其實就是赤裸裸的一絲不掛。 因為那件長袍遠沒有你看到的寬鬆,在那件長袍的內側,貼著各式各樣五花八門的祭品:蜥蜴的舌頭,蝙蝠的糞便,毒蛇的舌叉,斷腸草的根……還有更多你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詭異物品,都被製成了壓縮的小袋子被魔法師貼身收藏,以備隨時施放各類法術之用。其中的一些需要貼身收藏,要保持與人的體溫平衡,所以一般魔法師在長袍之內並不穿其他累贅的衣物。 盡管如此,魔法所需要的材料何止千千萬,一件袍子裏至多也就是攜帶幾百個材料,要做到“應有盡有”是非常困難的。 而此時,“巫師搭檔”的優勢就會非常明顯。 M組織的追緝小組配置,不是隨性而為的。藍袍男巫小景擅長的是“祭品轉換”(即是使用魔法將一種魔法的祭品,轉換成更高階魔法的祭品),而藍袍女巫則擅長“降低損耗”(使得同伴施放魔法時,對於祭品和精神力的消耗都減低一個層次),再配上最擅長使用大場麵攻擊型魔法的王光頭,這個組合雖然算不上是天衣無縫,但追擊緝拿大部分的“流亡法師”時,這幾個人配合的效率還不是一般的高。 隻是這個組合也有一個缺點——就是負責主攻的王光頭,是個不太懂得控製魔法威力的家夥。 “一輛,一輛,又一輛……這已經翻了第五輛車了吧?”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言先生閉眼聆聽著:“不光是車,玻璃碎裂的聲音,電線杆倒塌的聲音……他們到底把外麵鬧得多亂了?這個魔法師是想把‘盲女’給活活氣死麽?” 薑夜鶯是聽不出這些聲音之間的區別,也不知道“盲女”是誰,但在“牆”的外麵時而物體相撞,時而爆炸之聲轟響,這薑夜鶯還是聽得出的。 她其實和顧仲的這些“保鏢”並不熟絡,也不知道他們的實力究竟如何。所以,她隻能朝言先生問道:“那你聽得出外麵現在是誰贏了麽?” “似乎是攻過來的幾個巫師占了優勢。”言先生並沒有使用“感”字言咒,但依然能僅靠聽覺在一堆嘈雜之中,判斷出局麵的傾向:“不過你可以放心,贏的應該是你那自閉男友的保鏢們。” “為什麽?”薑夜鶯本能地追問了一句。 言先生一邊聽著,一邊用腳踩地打著拍子。 “因為他們的節奏更好。” -------------- 巫師三人組的破壞力非常之大,在魔法的發動方麵又互相補足,在起初的幾波攻勢裏基本上是占盡上風。 但時間一拖長,顧氏護衛團的四人之間熟練的配合和默契,就讓劣勢一點點被扳了回來。 魔法縱然強大,但巫師還是有很多弱點的。 他們需要施法材料,需要有足夠的集中力和精神力,更需要足夠的時間來吟唱魔法咒語。 如果一個團體中都是巫師的話,那隻有靠施法效果的交互攻擊,來為夥伴贏得吟唱時間。但這終究不是一個最好的解決方案。 這個方法的死穴在於,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不可以被打斷吟唱。 被稱為老明的道士道號實際上的“明硯”,在躲避對方如潮攻勢的同時,他不停地在使用著自己手上各式的道符製造出爆炸、煙霧和傷害的效果,讓三人的注意力無法徹底集中。同時,他所製造出的層層煙霧,也為非常擅於混戰的忍者創造出了極佳的舞台。 小舞的身姿非常之快,她往往隻是進上前去在某一人身上留下一個口子,然後就會在對方來得及反擊之前便將身形消失於道士所製造出的“掩護”中。即使偶爾受了一點小傷,回到後方之後,小舞也會第一時間接受到牧師的診治。當牧師舉著十字架向萬能的主禱告時,小舞的傷處便會慢慢止血,疼痛感也會逐漸消失。 道士,忍者,牧師。這三人依靠著近乎無賴的迂回戰術一直與巫師三人互耗著,盡管王光頭的法術破壞力總是巨大,但高射炮卻如何也打不著那隻嘰嘰喳喳的小黃雀。 這就是“節奏”的威力。 打著打著,當巫師三人組已經幾乎將旁邊一個停車場給拆成廢墟時,他們才發覺了一絲異樣。 那邊的三個家夥,不隻是在和自己打著遊擊,也是在拖延時間。 在為他們當中的唯一的一個巫師,蔣老先生的施法拖延時間。 老人家的集中力雖然不如年輕時,但他通曉的魔法,卻遠比其他人都高上好幾個層次。隻要給他足夠的時間選擇祭品並集中精神力,他甚至可以使出“黑袍級”巫師的專用魔法。 當王光頭意識到這一切時,蔣老先生也已經完成了整個複雜魔法的吟唱。 此刻,勝負已經分曉。 當吟唱結束時,王光頭看見了神。 --------------------- 即使是在柏油水泥所做的厚牆之內,言先生和薑夜鶯還是清楚地聽到了那聲響徹天地的咆哮。 “那是什麽在叫?”薑夜鶯抽了一口涼氣:“聲音好可怕……應該不是人吧?” “靈巫級的法術:喚神臨。”言先生嘴角一撇道:“雖然並沒有完成100%,不過也似模似樣了呢!這樣的人才都會出走,M組織的衰敗也不讓人意外了。” “顧仲這小子,這些年到底偷偷養了一批怎樣的怪物。”言先生仰頭歎道:“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 薑夜鶯沒有搭理言先生,她隻是沉默。 無言的沉默。 ------------------
第四卷:傀儡戲-第七章:魔巫之幻(5)——靈巫降臨
隻要方法得當,任何不利的因素都可能成為製勝手。 --------------- 護衛團的四人雖然贏了,卻也贏的並不輕鬆。 忍者小舞在一刀刺中女巫小陸之前,被對方的火球法術正麵擊中,半邊身子的衣物都被燒得七零八落。雖然有神父的神奇祈禱術緩解疼痛,可看上去依然很是狼狽;而大量使用道符的道士明硯也是累得氣喘籲籲,筋疲力竭;至於使用了超越自己等級巫術的蔣老先生,現在更是咳嗽不止,整個人像是一個普通的枯瘦老叟一樣,將所有的重量都倚在那根人高的木杖之上,身形是如此搖搖欲墜,讓人很難相信這就是剛才呼風喚雨的強大巫師。 勝方尚且如此狼狽,那敗方就更是慘不忍睹了。 雖然拚得最後一擊擊中了小舞,但女巫小陸的小腹上卻也多出了一個血洞,她的意識已經隨著失血過多。一旁的男巫小景慌張地按著小陸的傷口,試圖阻止血液的外流。 小景雖然沒有受什麽傷,不過他的衣服卻被道士明硯的火道符燒去了大半,剩餘的施法材料也幾乎用盡,再加上他現在正在用僅剩的一點材料施行著自己極不擅長的治愈係白魔法,所以他的威脅性也已經不存在了。 現在處境最可憐的,應該是剛才還不可一世的紫袍巫師“王光頭”。 盡管王光頭已經在最短的時間內使用了防禦魔法,但正麵挨上了一記“喚神臨”的直接結果,讓王光頭從一個一身紫袍的巫師,變成了一個衣衫襤褸,渾身傷痕的“乞丐”。 如果說別人還隻是“狼狽”的話,那現在扶著地麵吐著血的王光頭,就隻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了。 這是一場,兩敗俱傷的戰鬥。 正當所有人都以為這場戰鬥會以這樣的慘狀作為結局時,原本還伏在地上的光頭巫師,忽然像是看到獵物的豹子一般猛地彈起,衝到了薑夜鶯別克車的位置,將手掌放在了那個如小山丘般巨大的地麵隆起上。 “別以為蔣老頭你這就算贏了。”王光頭嘴角掛著血,笑得異常詭異:“我接到的命令是,如果你不肯跟我回去,我就要讓你死在這裏。” 說著,王光頭扶著“牆”的右手之上,忽然綻放出耀眼的紅光。 蔣老先生看到了這陣紅光,眼睛忽地一下瞪大了起來。 別人或許不清楚這陣紅光意味著什麽,可蔣老先生卻知道的一清二楚。 這是所有的魔法師——無論是初入門的白袍級學生,還是最高級的黑袍巫師——都會使用,卻又都不想去使用的致命性招數: 自爆。 當沒有足夠魔力和集中力的巫師想要施行“人體素材魔法”時,魔巫界的神明就會因為被冒犯而憤怒,並將這種憤怒直接降在那些自以為是的愚蠢魔法師身上,將他們的身體化為炸彈,隻要他們一使出那個法術,就會立刻被炸得粉身碎骨。 這就是所謂的“反噬”,是巫師最不想見到的局麵。所以,當他們施法錯誤,或是材料選擇有誤時,他們都會立刻中斷施法,又或是犧牲自己的一隻手臂或一條腿,將反噬所帶來的爆炸對於自己的傷害力控製到最小。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魔法師們發現這一招不僅僅是神明對於自己的懲罰,隻要運用得當,它完全可以變成魔法師最可怕的殺手鐧,讓魔法師在敵不過對手時,最少也能和敵人拚個同歸於盡。 這個自殺性的法術沒有任何的咒語做引導,所需要的材料也就是你自己的肉體本身,可以由魔法師發動,也可以在魔法師死後自行引爆,是一個隱蔽性極強,破壞力極大的絕技。 這也就是為什麽道盟和佛會雖然都不喜歡魔法師,但卻並沒有真正意思和他們開戰的原因。這“反噬”的破壞力實在是太強,道盟和佛會的人並不想冒著惹毛魔法師的危險,也不想賠上自己優秀的人才,所以他們才會訂立一係列的契約約束“M組織”的行為,卻沒有要立刻趕盡殺絕的意思。 (作者注:第一卷中的反派越鳴死前所使用的,也是相似類型的法術,依靠著魔法本身的反噬使得他的身體成為一個濃縮的炸彈。當時言先生的解決辦法是將他扔到空中,讓其在缺氧的情況下自行引爆。) 當蔣老先生注意到王光頭的行為時,要阻止他已然是來不及了。那陣紅光已經從王光頭的右掌擴撒至他的全身,接著便消失不見。 以自己的身體作為素材施行的魔法已然成功,現在隻要王光頭使出那個魔法的效果(哪怕隻是用“火光術”點出一丁點的小火苗),他也會立刻變成一顆讓方圓一公裏之內全部變成平地的高爆炸彈。 “你到底想做什麽?”蔣老先生歎了口氣問道:“我就這麽一副老身子骨,值得你這樣賠上自己麽?” “值不值得不由你說了算。”王光頭冷笑道:“我現在就問你,你是願意給我一起走,然後找個地方被炸死呢?還是想和你的朋友一起被炸成碎屑?” “我是不會跟你走的。”蔣老先生笑了笑,答得絲毫不帶任何猶疑:“我也不會讓你再傷害我的朋友。” 說完,蔣老先生不知哪兒來的一股勁,整個人一下子又站直了起來,他將原本支撐著他身體的木杖高高舉起,嘴裏念念有詞: “吞噬一切的破壞之龍剛多拉啊,請聽從我的祈求,我會獻上您所需要的全部72種祭品,還有我全部的忠誠,隻懇請你將我麵前的敵人,拖進永久的黑暗之中。” 又是黑袍級的魔法“暗噬”,這個老鬼真的是在拚命了!那好,那就看看你的黑洞魔法來不來得及吞噬我的爆炸吧!王光頭笑了笑,伸出右手一彈指道:“火光術。” ——像紫袍級的巫師在施放初級的法術時,就可以將咒語簡化到最簡單的幾個單詞。所以,即使蔣老先生的施法再快,也不可能完全阻止王光頭的爆炸了。 彈指的響聲過後,卻什麽都沒有發生。 “沉默!” 忽然間,一個深沉的聲音從二人的頭頂響起,兩人那原本高漲的殺氣和魔法波動,在瞬間就被壓製得一幹二淨。 一切,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是誰?誰可以將最初級的“沉默法術”用出如此的效果,不但阻止了王光頭的自爆,就連蔣老先生的靈巫級法術也瞬間反製回去? 在詫異之中,兩人不約而同的抬起了頭望向了天空。 那是,籠罩著天空的黑。 在黑色的包裹之中,一個纖長的身影緩緩落在了二人的中間。 來人剛一落地,就抬起了手,用手指指著麵向極度狼狽的王光頭。 好長的手,好長的手指。 當看到這個人,看到這隻手,蔣老先生的臉一下子就變得煞白。 他沒有想到,“M組織”這次除了紫袍的王光頭,居然連“他”都出動了。 --------------------------- “喂,那個玩豆子的長手男人怎麽說不見就不見了?”幽煞男又一次“PASS”掉了手裏的牌,好似很熟絡地向身旁的王天嗣問道。 王天嗣厭惡地挪了挪身子,不耐煩道:“你剛才沒看到麽?他說什麽‘抱歉,我的手下出了點事兒,我就先退出了’,然後忽地一陣煙就不見了。你不是鬼麽?你總比我了解他在玩什麽吧?” “不管他在玩什麽,這桌上少了一個人,總是一件好事吧?”海沉暮捏著自己手裏的牌,悠然道。 這是所有人的心聲,隻不過由這個藍頭發的混混講出來罷了。 目前賭局,一人出局。 ---------------
第四卷:傀儡戲-第七章:魔巫之幻(6)——拳
最後的勝者,未必是實力最強的人,卻一定是最會把握時機的人。 ----------------------- 黑色的長袍,在“M組織”中不僅象征著無以撼動的權威,也象征著絕對的力量。 巫師們想要褪下紫色的法巫長袍,換上頂點的魔法師才能穿上的靈巫之袍,至少要滿足三個能力方麵的要求: 首先,他們必須能夠無素材施放絕大多數的魔法;其次,他們要會使用至少五個“靈巫級”的法術;最後,他們要能夠將施法的咒語,簡化成幾個最簡單的詞匯——也就是所謂的“簡咒”。 當長手男人一出現,他就用了一個“簡咒”無素材施放了“沉默術”,立刻將場內兩位紫袍巫師的咒語打斷。 就在那一瞬間,場上的形勢瞬間扭轉。 “你,想做什麽?”長手男人用自己那驚人的纖長手指,指著王光頭冷冷道:“你難道真的想把這裏炸平?你惹的事還不夠大麽?” 看著長手男人臉上冷冽的殺氣,即使是大敗時,即使是想要自我引爆來炸死對手時都從未露過一絲膽怯的王光頭,臉卻一下子紫了。 王光頭比誰都清楚,這個長手男人真的發怒的話,他可就不僅僅是“死”這麽簡單就可以解脫了。 “從前你緝捕其他流亡巫師時,我就聽說你總是大開大合,不知收斂。可我沒想到,你就連來到上海,都還不知道控製你的破壞欲。”長手男人斥責道:“你不知道我們協會的人,是不能在這裏大搖大擺出現的麽?你真想讓那些賊禿子和牛鼻子聯合起來攻擊我們的口實麽?” 說完,長手男人還很“好意”地轉過頭對著一旁的道士明硯說道:“抱歉,我說的牛鼻子並不是指你,而是那些大道盟的老妖們,你還不夠格。” 道士手裏緊握著兩張道符,但他的手卻在顫抖,並不敢真的將道符扔出去。 雖然派係不同,但道士對於長手男人那沒有來由的恐懼,卻是真實的。 不僅是道士,在場的所有人,無論是受傷的沒受傷的,所有人全都呆愣在原地,沒有人敢隨便妄動一下。 黑袍的長手巫師剛一出現,就讓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種殺氣與威嚴交織的壓迫感。 我不是他的對手。幾乎所有人都得出了同樣的答案。 長手男人裹著那一團的漆黑,就仿佛看不到其他所有人一般,輕踱著來到了藍袍的小景和小陸身旁。 “大……大人,請你救救小陸。”小景按著小陸傷口的雙手已經完全被鮮血染紅,他的雙眼噙著淚水,如果不是因為對長手男人的恐懼,他恐怕已經哭成淚人了。 “抱歉,我也不是很擅長白魔法。”長手男人伸出手,輕輕一翻道:“不過我可以把你們送回去,讓老倪看看。” 僅僅在這手掌翻麵的短短瞬間,原本躺在地上的小陸,還有蹲跪在她身旁的小景,便在眾人的眼前消失不見。 這已經不是“簡咒”了,僅僅是做了一個必要的手勢,就完成了極高難度的“傳送術”,長手男人的能力之強,已經遠超蔣老先生的想象。 “還有你,”送“走”了小景和小陸,長手男人回過頭對著王光頭說道:“你也回協會去,等待我們商定對你的處罰吧?” “處罰?”王光頭哀求道:“可是我隻是想完成任務,我真的沒有……” “閉嘴!回家吧!”不想再聽任何解釋的靈巫手掌又是一翻,王光頭便在一陣哀號聲中消失了。 幾個翻掌間,長手男人就將自己的同伴全部送走,但場上局勢卻依舊沒有任何的改變。 “處理完我們的家務事,接下來,就得替自己的小弟出出頭了。”長手男人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冷冷地問道:“是誰在我們年輕的女巫身上開出一個血洞來的?” “是我!”小舞的聲音堅定地說道。當長手男人循聲往牧師的方向望去時,小舞卻已經不在牧師的身旁了。 在所有人中,忍者小舞受到來自靈巫的壓力感最小。這並不是小舞感覺不到長手男人的強大,也不是因為小舞全無恐懼。 隻是在忍者的字典裏麵,沒有任何事,比主人的命令更高。她的最高命令是在完成主人委派的任務時,保證“戰友”生命的安全。 沒有任何恐懼,可以讓小舞拋棄自己所接到的“命令”。 隻在一轉眼間,小舞已經繞到了長手男人的身後,那柄將女巫小陸洞穿的短刃,現在已經迅速地紮向了靈巫的後頸。 就在小舞以為自己“異處傳音”的忍術已經騙過了靈巫,她這一擊即將成功時,她卻看到了那隻手。 好長的手。 “緊縛。”長手男人連頭也沒回,隻是指了指的身後說道。 立時間,小舞覺得像是被一條巨蟒纏住一般,整個身體都被一股強力給收縮勒緊。 那無力握緊的短刃,立刻失力落到了地上。 隻靠著一個詞,小舞就被無形的繩索奪去了行動力,掙紮著倒在了地上。 “這就是那把刀吧?”靈巫撿起了小舞的刀說道:“現在我就在你的肚子上開個洞,你不要亂動!” “你不是不想將事鬧大麽?”雖然已經沒有精力再使用足夠擊倒長手男人的魔法,但蔣老先生仍想用語言阻止長手男人的行動:“隨便在街道中心殺人並不符合你的處事風格吧?” “反正你也不會肯跟我走的,我等下也要殺你,還有你的那些朋友們。”長手男人淡然道:“你放心,我有的是方法可以讓你們消失得無影無蹤。” 靈巫的殺意已經如此明顯,但道巫牧三人卻依舊沒有動作。 上一戰的疲勞,已經讓他們失去了抵抗的力氣,最重要的,是失去了抵抗的意誌。 在獅子麵前,已經受傷的羚羊也會放棄掙紮,任它們利齒撕破自己的喉嚨。 放棄,人在麵對絕對的實力差距時,本能會做的第一選擇。 他們現在隻希望,靈巫在殺死他們之後,不會發現在旁邊隆起的“小山丘”裏的薑夜鶯。 當長手男人將短刃高舉在空中時,所有人都認為,小舞已經死定了。 沒有人,包括長手男自己,發現他所站的位置,已經太過接近那柏油隆出的“小山丘”。 當長手男以為自己完全控製住了局麵,並且將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這個即將死在自己刀下的女忍者身上時,他並沒有發現有個人已經在厚重水泥的另一麵等待了很長的時間。 “力” 當長手男人聽到“牆”後傳來的低沉男聲,當他聽到石塊破裂的聲音轉過頭時,他隻來得及看到一個拳頭。 能夠打穿一尺厚的水泥“巨掌”的鐵拳。 ——魔術師最大的弱點,是集中力。 當一個黑袍靈巫將你視為敵人,並在你身上投注所有的注意力時,他們恐怕是世上最強的“怪物”;但當他想不到的人,從他想不到的方向偷襲而來時,他們就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樣脆弱。 一個普通人的臉頰,怎麽接得下灌注了“力”“堅”兩種言咒力量的重拳? 所以,這位剛才還呼風喚雨好不威風的黑袍巫師,被這重重的一拳打得當場昏迷了過去。 ——這世上本就沒有絕對的強大,真正的強大,是在最適當的時機,以最小的力量,贏得最大勝利。 “哎呀,雖然我並不喜歡這位A-忍者,可也不能讓你就這麽把她殺了。”拳頭的主人用著他特有的諷刺語氣調侃道:“因為我會一些相學,這位忍者的身上今天可沒有‘凶兆’哦!” “喂,我說那邊的甘道夫老哥啊,你還要在那兒呆多久?快來解除你的魔法,我的手被卡在石頭縫裏了……” “…………” ------------
第四卷:傀儡戲-第七章:魔巫之幻(7)——重裝上陣
不管你氣憤與否,有些人,就是他可以殺你,你不可以殺他。這就是,權利的可怕。 ----------------------------- “你到底是什麽時候解開‘捆仙繩’的?”當蔣老先生解除掉了“大地之牆”的法術後,牧師看著甩著手叫疼的言先生困惑地問道。 “啊?你說那根特別麻煩的尼龍繩?”言先生笑著咧開了嘴,在他的牙齒之上,咬著一小片極細極薄的刀片,如果不是因為那刀刃上還掛著繩子上的絲絮,其他人很難注意到它的存在。 “你們查得實在是太仔細了,害得我隻能把這玩意藏進嘴裏。”言先生說著又用舌頭將小刀片卷回了嘴裏,然後像什麽都沒發生一般繼續侃侃而談:“你不知道含著這玩意說話還要保證不割了自己的舌頭有多難,幸好我閑著沒事的時候接受過逃生魔術的訓練,不過也讓我的話比平時少了很多。” 你的話真的有少嘛?明明一直都是你在說……護衛團的成員雖然都很哭笑不得,但鑒於現在自己人全都傷得傷累得累,而言先生卻剛剛才生龍活虎地將一個靈巫打昏在地,現在還一副精力過剩的樣子,他們也沒人想去拆穿他話裏的語病。 被蔣老先生解除了束縛咒語後的小舞,一跳起來就吵著要將昏厥的長手男人給捅出七八個窟窿來出氣,卻被老巫師給攔下了。 如果黑袍巫師死在自己或自己同伴的手裏,那就等於是和“M組織”正式開戰,就等於是惹上了其他的三個黑袍靈巫。 一個靈巫尚且如此,如果三個一起出現,就算真的有十個蔣老先生,也完全不值一哂。 所以,蔣老先生隻能費勁最後的力氣,使出了“傳送咒”,將長手男人送回“M組織”總部,希望“M組織”看在他饒過長手男人一命的份上,至少短期不要再找自己麻煩了。 不過這樣一來,他自己也就沒有任何的餘力,再使出任何一個哪怕隻是最初級的法術了。 現在整個護衛團的戰力,就隻剩下道符幾乎用盡的道士,累得精疲力竭的牧師,還有一個剛才就已經一身的傷痕,剛才又因為摔倒而扭傷了手腕的忍者。 這個半殘的陣容,還能製得住張牙舞爪的言先生麽? 就在護衛團的每個人都如臨大敵,隨時提防著言先生倒打一耙時,言先生卻伸出了雙手說道:“來,麻煩幫我綁上。既然當了人質,就要盡職盡責不是?” ------------------------- 在外麵鬧騰得翻了天時,酒店總統套間裏的賭局仍在繼續著。 到了現在,除了忽然退出的長手男之外,旁觀賭局的富商們也已經離開了大半。 這也是人之常情,當“赤盾”家的人已經劃定了自己的利益圈,利益至上的商人發現自己無利可圖,自然會變得意興闌珊並萌生去意。 當金發少年語帶雙關地表示“如果你們想走,我也不會阻攔,隻要你不到處宣揚今天的所見所聞就行”之後,便有幾個膽子較大的商人離座而去。而當其他人都發現金發少年真的完全不在乎別人是去是留之後,不少人便陸陸續續地離開了。 現在還留在房間裏的看客,不是和顧家有生意上的糾結,就是和薑家有仇隙,總之都是一些不親耳聽到顧薑兩家倒台不願意離去的主兒。 金發少年靠著一個冗長的賭局,替自己做了一個篩選——將那些圖利者篩去,剩下的就都是可用之人了。 到了此刻,賭局裏的其他人才剛剛開始了解“赤盾”舉行這場賭局的意義。 在長手男毫無征兆地退出之後,其他七人平分了他的籌碼,繼續著這個賭局。 根據“德州撲克”的規定,在有人退出之後,每一輪的單注(起注)要翻倍,所以賭注最少的幽煞男情況就更加岌岌可危了。 不過現在最頭疼的人,卻並不是這個陰靈。 “馬老大,我們這裏出了點狀況。”一直都在不贏不輸的馬半仙耳朵裏的微型收音器,忽然傳來了一陣抱怨的聲音。 馬半仙一直靠著超小型的收音發音裝置,與“局”外的“新七殺組”保持著聯係。不過這些眼高於頂的家夥會主動聯係馬半仙,這倒是頭一次。 “什麽狀況?”馬半仙說了一句,然後看著自己手上的牌罵道:“這樣的牌都能給我摸到?” “我們跟著魔法師的味道找了過來,在這裏發現了魔法師與道士,還有其他人戰鬥的痕跡。”那個聲音聽上去似乎很幸災樂禍:“而且他們幾乎把這個偏僻的十字路口旁的停車場給拆得七七八八,滿地都是汽車的殘骸。” “我們想問的是,我們是繼續追,還是先把這裏的事兒清理一下?”另一個聲音不耐煩地打斷道。 “當手裏牌不好的時候,就該選擇不要才是。”馬半仙敲了敲桌子表示“PASS”,然後語帶雙關道:“最重要的是先把場麵上的整理好。不然給其他人搶到他們要的牌,那事情就會很麻煩。” “矮冬瓜,老馬這話是什麽意思?我智商不夠高,這麽有深度的話我聽不懂。”最先說話的聲音打著哈哈問道。 “誰是矮冬瓜?算命的意思就是讓我們先整理場子,別給什麽好事的家夥拿去做文章,你隻是懶得整而已,你以為我看不出?”不耐煩的聲音冷冷地拆穿了懶散同伴的謊言。 “你這個矮冬瓜,這種時候你就不會裝個傻麽?”懶散的聲音歎了口氣,對馬半仙說道:“那就先這樣了啊老馬,等我們把這些爛車全絞碎成粉末之後,我們再追那個盡給我們添麻煩的家夥。” 馬半仙還想說些什麽,可那邊的兩位卻已經切斷了聯係。 哎,這些“七殺組”——不管是原來的還是新編製的——的“老祖宗”們,總是不肯耐心聽自己說完。馬半仙對這些“大佛”,實在是有些無可奈何。 想到這兒,馬半仙轉頭瞥了一眼身旁打著哈欠無心牌局的“文雅”。 這位自己原來的“女祖宗”,現在心裏又在盤算著什麽呢?馬半仙不解地想著,因為他可不覺得文雅會是那種失敗一次就俯首認輸的角色。 就在這時,“文雅”好像感應到馬半仙的視線似的,轉過頭對自己原來的上司報以一個神秘的笑容。 她已經有計劃了,馬半仙立刻接受到了文雅的訊息。 “唯取富人頭”的文雅,又要重裝上陣了。 ------
第四卷:傀儡戲-第八章:再遇顧仲(1)——上門
擅防暗箭者,必是擅施暗箭之人。 ----------------- 折騰了大半天,現在已經快是八九點的“黃金劇場”時間了。 因為普桑已經被砸成了廢鐵,所以所有人都隻能擠上了薑夜鶯的別克車。 開車的還是道士明硯,薑夜鶯也依舊坐在副駕駛席,隻不過後座換成了老巫師和神父兩個人,將言先生夾在了中間。 “你確定你要躺進去?”言先生皺著眉問著打開車尾行李箱便要往裏鑽的小舞。 忍者除了是忠實的命令執行機器外,也是極記恩情的人群。雖然小舞並不喜歡這個“黃油手”的色棍,但他剛才畢竟救了自己的命,小舞也沒有了再拿短刀嚇唬言先生的興致,兩兩矛盾之下,再加上6個人本身就超過了別克車總共的五個座位,所以小舞自己提出她可以躺進後備箱。 “……謝謝你的救命之恩,你不用擔心了,隻要你不傷害我主公,就算你的言咒失去效果,我也不會把你的頭砍下來了。”小舞說完便鑽進了行李箱,自己拉上了後車蓋。 “說得我好像擔心過似的。”言先生聳了聳肩:“真是不直爽的姑娘。” 雖然言先生態度殷勤地要求護衛團給予他人質應有的“捆綁”待遇,可所有人都明白,言先生並不會逃跑或是反抗,所以也沒人真的吃飽了撐的再跑去給他綁上。 在經過了和巫師們的一戰之後,護衛團的成員就已經知道了一點:他們必須和言先生合作。即使不考慮其他潛在危險,光是那個姓文的女人重新殺回來,就夠他們好好喝上一壺了。 他們奉了顧仲的命令保護薑夜鶯,是因為現在確實有很多人想要破壞顧薑兩家的聯盟,而比起行跡隱蔽的顧仲,總是暴露在鎂光燈下的薑夜鶯更容易成為眾矢之的。尤其是在接到了著名的“斷頭文”的催命卡片之後,他們的神經便繃得更緊了。 隻是,他們卻沒有想到,一直被他們所保護的薑夜鶯,在此刻卻會向言先生尋求幫助。 顧氏護衛團的人全都聽過言先生的名字,而且他們全都不喜歡這個人——要這些忠心的戰士喜歡上讓自己的主人短了十年壽命的罪魁禍首,確實是有些難度。 薑夜鶯來找言先生,對於護衛團而言,不僅僅是一種不信任,也是一種對於顧仲的變相背叛。 雖然他們並不清楚當初薑夜鶯和言先生之間發生了什麽,但隻要有點眼神的人都看得出來,這兩個人的關係,遠非雇傭關係那麽簡單。 這種對於自己未來主夫人的不信任與厭惡感,在他們出麵趕跑了文雅之後,上升到了一個沉默的頂點。 但現在,不管願不願意,他們不得不承認薑夜鶯的決斷是正確的。 這次的敵人,絕對不止一個文蠱生,還有那些如狼似虎般一直隱藏在黑暗深處的怪物。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言先生雖然未必是天下無敵,但在防暗箭和反施暗箭方麵,言先生已經用行動證明了什麽才是真正的“專家”。 護衛團的人都不是笨蛋,在巨大的益處麵前,他們當然可以將厭惡暫且拋在一旁。 隻是,護衛團的目的和“利益”的直接體現就是保護顧薑二人,那言先生的利益,又在哪裏呢?他又為什麽要跟著他們回去見顧仲,甚至不惜假裝不敵被挾持呢?他是否也是文蠱生的同伴之一,想借此欺近顧仲,並一舉將之擊殺呢? 沒有人能完全看透言先生,從來沒有。可無論他們看不看得穿,他們都需要言先生的幫助。 ——這就是為什麽言先生永遠被人厭惡,卻永遠被人需要的原因。 “喂,我說甘道夫老頭子,”言先生忽然轉過頭對著身旁的老巫師說道:“就是你教薑大小姐的母親魔法的吧?” 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不禁讓蔣老先生啞然,就連薑夜鶯都驚訝地轉過了頭。 “哦,原來大小姐你不知道啊!”言先生故作懊悔道:“哎呀,我又說了不該說的話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蔣老先生怎麽會是……”薑夜鶯說著舌頭都有些打結。 “怎麽會是你母親的舊相識是麽?”言先生理所當然道:“那是當然的了,一個隻會驅鬼和治療祈福的牧師,一個符派的道士,一個小流派的女忍者或許在這幾年裏顧仲就可以找得到,但一個可以使用靈巫級法術的紫袍巫師,可就不是用光用錢請得動的。” “而且這位老人家居然可以引來一黑一紫兩藍四個巫師的追緝,說明那個魔法組織還是很重視他的。可既然如此重視,為什麽會到現在才找來呢?我猜這是因為甘道夫先生很擅於隱藏行跡的緣故。”言先生說著,忽然擺出一副尷尬的表情:“說到這兒其實我本人很不好意思,因為我猜他們是因為我給他們的筆記才會找過來的。” “筆記?你是說我母親的筆記?”薑夜鶯恍然道:“難怪我後來就沒有找到過那本東西,你居然就自說自話地拿去給了那些巫師?” “哎,這個嘛,我欠他們組織裏一個人的人情,所以就拿去還人情了咯!”言先生嘴角下拉道:“我怎麽知道他們會因此發現你母親師父的蹤跡?人生總有意外嘛!” (作者注:關於言先生歸還魔法筆記的段落,在第一卷的最後有提及。) “越瑩越夫人確實跟我學過一段時間的魔法,這點沒有什麽可隱瞞的。”蔣老先生長歎著打斷了言薑二人的爭吵:“隻是因為她後來主攻祝福術,我也幫不到她多少,而且我也遇上了一些事,所以之後就沒有在這裏久留。等到後來我回來的時候,她就已經……哎,人越來越老了,看到年輕人比我離開得更早,總是有些難過。” 薑夜鶯沉默了,言先生也沒有了話題,他隻是用手摸著自己的下巴,像是在思考著什麽。 “我們到了。”就在這時,道士踩下了刹車。 “我們到家了。” ----------------
第四卷:傀儡戲-第八章:再遇顧仲(2)——舊計(上)
隱木於林,藏人最好的地方,就是在人群之中。 --------------------- 難怪所有人都找不到顧仲的宿處了,言先生看著眼前的建築物,感慨地想:誰能猜到這個房地產行業的絕對大亨,會睡在一家兩層樓的小型桑拿浴室裏? 道士一進大門就和門口的寄鞋小姐打了幾個手勢,對方便扔出了兩把鑰匙,眾人換了鞋之後便進入了更衣室。 言先生一踩上那雙拖鞋,就感覺到一陣古怪。估計是在鞋子裏塞進了什麽定位或是紅外的感應裝置,如果不穿著這邊的鞋子就闖進來,恐怕就會觸動警報——因為尋仇的人九成九是沒有什麽心思換拖鞋的。 稍微有一些社會閱曆的人都知道,桑拿房除了是浴室之外,隻要你有那心思,這裏隨時可以變成廉價的紅燈區。 言先生一行六人自然不是為了洗浴而來,他們都沒有打開過浴室的門便一個轉身走上了通往休息區的樓梯。 看著走道裏巨大的女性裸體人像,言先生就不禁在想,這本來應該是個澡堂子的地方,怎麽現在就成了男人們變相尋歡的淫樂窩了? 在路過一個個VIP個人包間的時候,言先生都以為帶頭的道士會忽然轉彎打開其中的一扇門,然後他便會看見顧仲趴在一張板床上,一位按摩技巧明顯沒有長相來得精巧的女子,會小心翼翼地捏過顧仲背後每一寸的皮膚。 隻是,道士並沒有停,他筆直地走向了整個休息區的大廳。這倒讓言先生有些小小的驚訝,難道顧仲會大搖大擺地躺在休息區的長椅上,躺在一群陌生人的圍繞之中? 休息區裏的人還真不算少,有些人在修腳,有些人在足底按摩,有些人則和按摩的小姐聊天打屁,過了一會兒後便手拉手進了小包間。 休息區是正經洗澡和“冰火兩重”的分割點,你如果隻是想好好舒展一下被暖水泡鬆的筋骨,那就在這裏蓋上一條毯子看上一會兒電視;如果你想在洗好澡之後再出一身汗,那就乖乖地跟著身材妖嬈的按摩妹走進那隔音效果很好的小包廂吧。 道士看了看鑰匙上的號碼:3和16。於是,他便領著眾人來到了第三排的第16號長椅旁。 這張舒服的沙發質地長椅上,躺著一個纖瘦的男子,他用柔軟質地的被子裹著自己的身子,懶洋洋地躺著,似乎睡著了一樣。 “我說自閉少年啊,你要裝睡到什麽時候?”六個人圍著纖瘦的男子等了好半晌還不見他又什麽動靜,言先生先忍不住走上去要拍一拍他。 言先生的手還懸在半空,他就聽到十幾把槍同時上膛的聲音。 原本還在修腳,按摩的“顧客”和“服務生”們,包括在一旁正手腳不幹淨的“色狼”和“小姐”,忽然齊刷刷地站起了身,人手一把槍全部指向了言先生。 這裏根本就不是什麽休息區的大堂,所有在這兒的人,全都是顧仲所安排的手下。 “好一個隱木於林,”言先生麵無表情地環視了一圈說道:“確實沒有比這裏更安全的桑拿浴室了。” 聽到這兒,男人撩開了被子坐起了身,向周圍擺了擺手道:“沒關係,他不會殺我的。即使想殺也不能,是不是?” 言先生笑道:“你還是那麽討人厭啊,顧仲顧大少爺!” ---------------- 為人內斂到有些自閉,看似堅強實則脆弱,頭腦聰明且下手狠準,可以精確地衡量利弊,必要的時候可以毫不遲疑地丟卒保車,但事後卻又會後悔——這就是言先生三年前幫助顧氏集團東山再起時,對於自己年輕的客戶所留下的印象。 一言以蔽之,就是一個擁有高端商人頭腦的凡人。 這類人是言先生最喜歡的客戶,他們精明到足以確認自己應該得到什麽,又不會太過硬骨頭到不肯放棄。 對於言先生來說,越精明的商人,就越像是豬裏脊上那更精幹更有嚼勁的肉。 平實的肉雖然也可以塞飽肚子,但隻有這樣的肉才夠味兒,吃起來才更香。 但現在再遇到顧家的少爺,言先生的印象卻有了改觀。 按照言先生對顧仲的印象,加上薑夜鶯對於他的描述,言先生本以為自從那次的約契儀式之後,他就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之中,並把別人都關在門外。 不過現在看來,那恐怕隻是顧家少爺的掩飾而已。 一群忠心的仆從,一批精通異能的護衛,這絕不是簡簡單單可以培養或是招攬得出來的。恐怕在那之後,表麵上看他變成了自閉的少年,實際上他卻在暗處發展著隻屬於自己的勢力。 剛才言先生在車上問蔣老先生話時,那個老巫師雖然口風很緊,卻也露出了蛛絲馬跡。 ——他稱呼薑夜鶯母親越瑩為“越夫人”,而不是通常我們會稱的“薑夫人”。 這句話雖然乍聽之下沒什麽,可細細一品,你就會覺出異樣了。 像蔣老先生這樣半個身子都快入土的老人,對於這類繁文縟節肯定隻會比現在的年輕人要在意,那為什麽他會故意省去薑華的姓氏? 其實答案很簡單,因為蔣老先生不喜歡薑華。 蔣老先生有很多的原因不喜歡薑華,例如越瑩是因為他才轉攻了祝福術的方向,例如越瑩是因為他才意外身亡的。 又例如,他知道薑華做了些什麽事。 像蔣老先生這樣的老巫師,在離開一段時間後回來,發現自己的弟子死了,他不可能不去查探其中的原委。 他不可能感覺不到薑華的那枚“幸運幣”所帶來的魔法波動(作者注:幸運幣是啥,請複習第一卷),也不可能不去懷疑自己徒弟的真正死因。 如果薑華的尾椎痛苦真的是源自於“山陰咒”的話,那蔣老先生肯定一下便會猜出這個防止亂倫的咒術是為何而施的;即使那個疼痛不是因為咒語,以他可以記得住上萬條咒語的腦袋,還有對於自己徒弟的了解,也有七成的可能推測出這樣的結果。 雖然不是100%肯定,不過這樣也就可以解釋為什麽他會厭惡薑華厭惡到在他女兒的麵前,都不願意提及這個人的姓氏了。 解決了一個問題,另外一個問題又隨之而來:如果蔣老先生知道這件事的原委,他為什麽沒有懲罰薑華,在他失勢的時候落井下石,反而坐看言先生將之從懸崖邊上又救了回來? 他之所以沒有這麽做,沒有將薑華打壓成爛泥,是因為他知道,在被言先生幫助過之後,這日子不會比沒有被幫助好過多少。 但他怎麽會知道? ——顧仲。這是唯一合理,也是言先生唯一可以想到的答案。 -------------------
第四卷:傀儡戲-第八章:再遇顧仲(3)——舊計(下)
人們總是在意失去多過於獲得。 ---------------------- 沒有人比顧仲更清楚,言先生是如何“幫助”別人的了——而且言先生還是顧仲介紹給薑華的。 也沒有人比顧仲更清楚,在生命被抽走了其中的一部分之後那隨之而來的恐懼。 或許在旁人看來,顧仲是拿十年的性命換來了一世的錢財,他為什麽要後悔?又為什麽要痛苦?他應該沉浸在金錢的海洋中,度過自己僅有的人生才對啊! ——有些痛苦,隻有經曆過的人才知道。 那不是肉體上的痛苦,卻是精神上的折磨。 言先生不需要告訴你你的生命在哪一天結束,他隻要讓你知道自己少了多少壽命——哪怕隻是一年,折壽者就會聽得到一種聲音。 一種死神在背後追趕的腳步聲。 這是人最基本的人性,就好比是我先給了你5000塊錢,你會很高興,但當很長時間後我忽然又出現要走了那5000塊錢,你會有什麽樣的感覺?100個人裏,有99個人會覺得自己虧了,感到心痛或是肉痛,這時他們就會本能地忘記,這錢本來就不屬於自己的事實。 金錢尚且如此,更何況是生命? 如果沒有人告訴你,你可能也不會知道,十年這個看似冗長的時間,實際上隻占你生命中的一小部分——其實將十年平攤開,基本上就是每天去掉你三個小時的時間。你隻要每天省下三個小時發呆,聊天八卦和網上閑逛的時間,你就等於多出了整整十年的壽命。 沒錯,生命就是在你不經意間,一分一秒地離開你的生活。 你不會去在意,也無法將這些一一關注起來。對於你來說,這些時間的片段實在太過細碎,太容易被忽略。 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任何人的錯。 生命,本來就是用來揮霍的。 太多人執著於探討生命的價值,生存的意義,生活的含金量。 但事實上,活著就是活著,飛禽走獸從不考慮自己為什麽而活,言先生也從不考慮。 活著,隻是為了樂子而已。動物們的“樂子”是吃喝還有繁衍,而言先生的“樂子”,就是人。 因為隻有人才會為了思考生命,而浪費生命。而當你把那些他每天都會流逝掉的時間集中抽走之後,他們就會忽然變得極端恐懼。 得到隻能讓他們歡樂一時,失去卻可以讓他們一生痛苦。 人,有的時候真的很奇怪。言先生可以抓住他們的心,卻並不理解他們的思考方式——為什麽哪怕是同一件東西,失去的都要比得到的來得更好更珍貴呢? 言先生相信,顧仲可以假裝自閉,假裝自己與社會脫節,卻假裝不出那種對於隨時可能到來的死神的恐懼。 因為恐懼,他才會知道得更清楚,被言先生“幫助”之後的薑華,絕對會體驗什麽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換句話說,這個顧仲並不是因為薑夜鶯的懇求,才“萬分無奈”地將言先生的聯係方式告訴了她。反而是顧仲利用了薑夜鶯,讓言先生替自己解決了薑華的同時,也為他贏得了蔣老巫師的效忠。 蔣老先生肯定很滿意這樣的結果,因為言先生的折磨方式,永遠是那樣別出心裁。 不僅是巫師,被言先生盤活的薑華之後死心塌地地為顧恩晉打天下,薑華在操縱媒體方麵的能力也成功地使顧氏集團發展成了寡頭,這難說不也在顧仲當初的計算內。 一石二鳥配上借刀殺人,顧仲隻是簡單的一個電話,就完成了兩計,在不費吹灰之力的同時,計計效果卓絕。 看來要重新估量這個年輕人了,言先生在心裏盤算著。 如果事情真是這樣,那麽這個顧仲從一開始就對薑夜鶯的“秘密”知道得一清二楚,即使這樣,他居然還肯將薑夜鶯娶回家?是真的因為年輕人那所謂的“愛”,還是因為其他的原因? 想到這兒,言先生又不禁轉頭看了薑夜鶯一眼。這個自以為成熟了的大小姐,又對自己未來丈夫的算計知道多少? 比起初見時,現在的薑夜鶯,已經更加圓滑世故,更加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將男人玩得團團轉。 隻是,她或許能迷惑男人的眼,或許能贏得男人的心,但她真的明白男人腦袋裏在思考些什麽麽? --------------- “你找我有什麽事,言先生?”顧仲的話將言先生的思緒又拉回了現實。 與三年前相比,顧仲明顯清瘦了不少,但他的外表還是依舊俊朗,隻是那消瘦的臉頰為他平添了幾分憂鬱的魅力而已。 他並沒有站起身,隻是懶洋洋地坐在他的沙發椅之上,翹著二郎腿,仰頭看著言先生。 他在展示自己的權力,在用看似放鬆的姿勢,提醒言先生他已經控製了整個局麵。 一見麵就是心理博弈?這個顧仲真的已經成長成了一個資本家了,言先生感慨地想著。 在和言先生“交易”之後還能夠飛速成長的異類,顧仲算一個,薑夜鶯也算一個。這是絕配,這兩人要是不在一起,倒是一件怪事了。言先生想著,忽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一旁的道士忍不住問道。 他的問題才剛一出口,顧仲就狠狠白了道士一眼。 在心理博弈的過程中,最忌諱問出這種可以讓對方借機發揮的問題。即使要提問,也要是以反問的形式,並且自己要有可能將話題重新拉回正題的備選答案,否則這問題一出口,就等於讓對方擁有了改變強弱勢的機會。 顧仲看得到這個機會,言先生當然也不會漏過。 “你問我找你有什麽事?”言先生笑著“反擊”道:“這句話,你應該問你那個因為擔心你的生命安危而找上我的未婚妻,還有你那群想將我綁了邀功,結果卻被我救了的可憐蟲們!” 言先生的優勢,在於顧仲的手下現在的弱勢,還有薑夜鶯對於他們的不信任。 那麽,顧仲又該怎樣扭轉自己的劣勢呢? ----------
第四卷:傀儡戲-第八章:再遇顧仲(4)——懷柔
擁抱或是耳光,也可以是維護權威性的一種方式。 ------------------------ 聽到言先生挑釁,護衛團的成員個個都恨得牙癢,但他們卻無法否認這是事實。 顧仲看了言先生一眼,又環視了一圈自己的護衛,從沙發椅上坐起了身,走到了一直躲在人群最外麵的薑夜鶯麵前。 可能一:他會為了維護護衛團的自尊心,抽薑夜鶯一個耳光,然後大聲說自己絕對相信護衛團能夠保護自己; 可能二:他會高聲叱問薑夜鶯的用心,甚至利用薑夜鶯對於言先生的感情傾向作為話柄,證實薑夜鶯對於護衛團的不信任和他們的實力無關。 言先生在心裏揣測著顧仲可能做出的反應。 如果換成是戰爭年代,薑夜鶯這種臨陣求援的不信任行為,可是會動搖軍心和士氣的大忌。通常這種時候,執軍者需要殺雞儆猴,穩定軍心。 薑夜鶯作為他的未婚妻——也就是心腹大將,卻懷疑顧仲的貼身衛士們的能力,這無疑是對顧仲所有的護衛和保鏢們,都是一種信任上的打擊。雖說這不能和行軍打仗直接類比,但無論是換到哪裏,懷疑都是動搖忠誠最好的武器。 所以,雖然顧仲不會真的“斬”了薑夜鶯,但至少也會對其行為進行徹底的否定,才能穩住“軍”心。 這時顧仲所做的事,會直接影響言先生對於顧仲的論斷。 顧仲看著薑夜鶯的眼睛,他的目光是那樣沉靜,透明。薑夜鶯隻是與顧仲的眼神稍一接觸,便轉過了頭去。 消瘦的少年又沉默了一會兒,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果然是“一:耳光”麽?言先生悄悄地歎了口氣,看來自己還是還是高看了這個年輕人。 顧仲的手落下了,卻沒有言先生預料中的巴掌聲。 因為本能而閉起眼睛的薑夜鶯,卻感到一隻溫暖的手,正在摩挲著自己的臉龐。 “傻瓜,你在擔心什麽呢?”顧仲一邊撫摸著薑夜鶯的臉,一邊溫言道:“我不是說過,我自己能解決的麽?” 顧仲的溫柔讓薑夜鶯一愣,有些結巴地答道:“……可……可是我……” “我知道。”顧仲的另一隻手放到薑夜鶯的唇前,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笑道:“你隻是擔心我的安全,你隻是想盡自己的一份力來保護我,是麽?” 薑夜鶯愣然地點了點頭。 “真是傻瓜。”顧仲笑著將薑夜鶯摟在了懷裏:“女人總是喜歡擔心得太多……你隻要信任我就可以了,我會解決其他的事的。” “女人總是喜歡擔心得太多。”這句話並不是說給薑夜鶯聽的,而是說給他的部下,他的護衛,還有言先生聽的。 懷柔。 將薑夜鶯的懷疑和不信任歸結於女人的天性和對自己的愛上,這一招非但哄住了女人,展現了自己柔情的一麵,也讓自己的部下能夠有種“反正女人頭發長見識短”,“女人就是女人”的錯覺印象,恢複信心的同時,也找到了可下的台階。顧仲這溫柔的一刀,遠比言先生所設想的計劃效果更加顯著。 這一刻,言先生才明白,自己那一次的生意,培養出了怎樣的一個怪物。 他已經不是砧板上的肉了,如果一個不慎,言先生說不定會反變成對手口下的餌食。 隻是這幾個動作,護衛團們原本動搖的信心,已經回到了他們的眼中。而那些持槍的洗浴者們,握槍的手也更穩了。 這就是氣場,言先生好不容易在氣勢上搶出了一個頭,卻又被顧仲輕描淡寫地壓了回去。 有趣。言先生的臉上浮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然後他開口問道:“我是不介意你們在浴場裏親親我我,不過你確定不需要我的幫助?” “我很確定。”顧仲抱著薑夜鶯,頭也不回地答道:“我有足夠讓我信任的朋友和夥伴,我不再需要一個市儈商人的幫助。” “真的?”言先生笑道:“你確定不需要知道有關‘斷頭文’的信息?她可不是那麽容易打發的主兒。” “不需要了,謝謝。”顧仲禮貌地下了逐客令:“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言先生你可以回去了。” 第一次,有人直麵言先生的幫助要求,選擇了拒絕。 言先生沒有感到挫敗,也沒有感到驚訝。他料到了這個結果,雖然他並沒有料到顧仲會如此堅定。 沒關係,反正言先生一開始的目標就不是這個自閉少年。 “我不是在問你,我是在問你懷裏的薑大小姐。”言先生的自信似乎永遠不會離開他的臉頰:“說吧,薑大小姐,你需不需要我的幫助?” “她不需要。”顧仲回過身冷冷道:“因為我不需要。” “你不是不需要,而是不知道自己很需要。”言先生道:“而且我不是在問你,我是在問她。” 整個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兩人甚至有點像是為了爭奪配偶而互相怒視著的兩隻雄獅,互相瞪視著,誰也不肯退讓一步。 這場無聲的爭鬥的輸贏,忽然交到了薑夜鶯的手上。 如果這個時候薑夜鶯回答“需要”,那顧仲重塑起來的軍心,會在一瞬之間徹底崩塌。 薑夜鶯不是笨蛋,而且還非常聰明。她當然看得出自己能做的唯一決定是什麽。 隻是,在她說出“不需要”這三個字之前,她的理智卻又在對自己說:沒有言先生,他們真的可以對付接下來的對手麽? 文雅曾經說過:“不是你才有同伴。”說明她也有她的搭檔。 之前的幾個魔法師就已經幾乎令護衛團全滅,如果還有更可怕的敵人呢? 薑夜鶯猶豫了,“言先生”這三個字好像有股神奇的魔力一般,堵住了她的喉嚨,讓她說不出“不需要”這個詞。 隻是一瞬的猶豫,對於言先生就已經足夠了。 “看來她還需要一些時間考慮,我不急,這裏的環境這麽舒服,我有的是時間等。”說著,言先生在一旁隨便找了張軟椅,自說自話地躺了上去。 以小舞為首的幾人衝動地想要衝上前去將言先生從椅上揪下來,但顧仲卻擺了擺手。 “由他去吧!”顧仲淡淡地說道:“他不會害我,他隻是想等到敵人將我們打敗的時候,再抬高價格買我的命。” “你們會被打敗麽?”顧仲又一次環視眾人,用一種自信且強勢的口吻問道。 “不會!”所有人齊聲答道。眾人一聲的氣勢,確實駭人。 “那就讓他留著吧。”得到滿意答複的顧仲,掃了一眼言先生道:“就讓言先生成為我們的觀眾吧!” 麵對眾人厭惡的視線,言先生悠然地架起了二郎腿,一副懶散的表情。 顧仲說得沒錯,言先生確實在等待敵人,等待著可以提高自己價碼的敵人。 他相信,可以請得動文雅,M組織的人,一定還有其他的手段。 所以,言先生選擇了等待。 等待他敵人的到來。 ---
第四卷:傀儡戲-第七章:魔巫之幻(1)——綁肉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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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傀儡戲-第八章:再遇顧仲(5)——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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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傀儡戲-第十二章:文之生存法則(1)——蠱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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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傀儡戲-第十四章:攔路傀儡(1)——施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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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傀儡戲-第十五章:戲裏戲外(4)——劇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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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卷:小小外傳係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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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狐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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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狐之禍-第三章:撒網與破網(1)——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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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狐之禍-第五章:六身狐貳(1)——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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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曉得,為什麽再怎麽貼,也貼不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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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六章:雌雄雙傑(3)——最惡情侶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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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七章:清道夫的叛逆(1)——清道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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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七章:清道夫的叛逆(3)——帝王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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