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狐之禍

第五卷:狐之禍-楔子:尋食之物

酒吧,上海的深夜,這兩個要素加在一起,就是激情和瘋狂的代言詞。

  有人計算過,即使在開始的時候你隻是一個從未見識過風月,甚至連女人的手都一次沒有拉過的雛兒,在那樣的環境裏,隻要本人有這個意願,至多隻需要三次,你就可以把到一個妹——當然如果你是同性戀的話,這個計算公式就要重寫了。

  絢麗變幻的色彩,震耳欲聾的音響轟炸,舞池裏妖冶的身姿,卡座上搖晃的骰盅,這一切可以讓所有人變成俊男靚女,在這樣的夜晚裏忘記一切,隻記住對方皮膚的手感,還有那唇齒間的溫度。

  在這裏,你總會看到原本互相陌生的兩人相擁著離開,也會看到同樣的兩個人,在第二天又好像完全不認識一般,和另外的男女依偎在一起。

  在這樣的環境裏,沒有人會去注意有多少男女在這樣的夜裏失去了蹤跡,然後從此不再出現。

  因此,這裏除了是放縱聲色的樂園,也是另外一些“東西”尋找食物的場所。

  子夜的街道,又一對男女從酒吧的後門走了出來,鑽入一個路燈不知已壞了多久的小巷,然後就壓在巷口的牆上親熱起來。

  對於呼吸間都充斥著酒精氣味的男女來說,在這樣的夜色下,任何地方都能以天位被,以地為床,翻雲覆雨得不亦樂乎。

  兩人就這樣雙手翻飛,唇齒交融著,十多分鍾後才依依不舍地分開了大約三公分,然後深情地對視著。

  “你真帥氣。”女人用她那纖長的手指滑過男人俊朗的麵頰,淫媚地笑道:“帥得我想一口吃掉你。”

  “哇哦,你真是一個胃口大的狐狸精。”男人一邊用手輕觸著女人的敏感地帶,一邊調笑道:“吃我你恐怕吃不掉,不過吃掉我千萬的子孫倒還是可以做到的。”

  男人說著,和女人相視一笑,然後又是一陣纏綿悱惻。

  女人很懂得如何刺激男人的荷爾蒙,在一陣激吻之後,她那靈巧的舌頭就繞著男人的唇邊淺滑過一遍,然後是臉頰,最後舔上了他的耳垂。

  在滑舌的攪動與牙齒的輕咬下,人臉上最柔軟,也是神經最密集的地方被如此的攻勢“摧殘”,女人可以明顯地感受到男人的神智開始變得迷離。

  就在這時,女人停下了熟練地動作,將頭微抬了一點,然後輕語道:“剛才你說的話,對了一半,卻錯了另外一半。”

  “哦?對了哪一半?你想告訴我,你不是一個隨便的女人?”男人笑道。

  女人笑著搖了搖頭,一邊用雙手挑逗著男人的“要害”,一邊說道:“你說錯的一半是,我不會吃下你的千萬子孫,我隻會把你吃了!”

  “嗯,你注重安全,我沒有意見。”男人的臉上堆滿了色色的壞笑:“那我說對的一半是什麽呢?”

  女人聽到男人的話,笑得更開心了。甚至笑的臉都變了。

  男人看著女人的臉,忽然感覺他的眼前出現了一陣薄霧,他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低聲咒罵了一句自己最近日漸下降的酒量。

  當那陣眼裏的薄霧終於被男人狠狠地揉去之後,他立刻就傻了。

  在他懷裏的,哪還是剛才那個嬌滴滴的姑娘?

  一個和人同高,全身被金色的毛發包裹,正用一條粗壯的尾巴將自己完全纏住的“東西”,正蒲扇著那對並不怎麽大的耳朵,用嘴旁的胡須輕碰著男人的臉。

  “你說得沒錯,我確實是一個狐狸精。”那個“東西”說著,張開了自己的血盆大口,露初了尖銳的牙齒。

  原本充斥著整條街道的粉色味道和曖昧的喘息聲,瞬間被一聲尖銳的驚叫所蓋過。

  當有人終於循聲而來時,除了巷口地上的一件衣服和幾行血跡之外,已經什麽都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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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那聲驚叫驚醒了許多原本沉醉在迷夢裏的男女時,那個叫聲的始作俑者,已經從巷子的另外一頭翻過了牆,然後褪下了自己那一身帶血的衣物。

  “真是麻煩。”“它”不耐煩地歎了口氣,然後一彈響指,一身嶄新的衣物立刻著上了“它”的身,將“它”重新裝扮一新。

  “它”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衫,走了兩步,忽然停了腳步,然後轉過身,從地上的衣堆裏翻出了一個又長又絨,像是圍巾一樣的厚重毛皮,如果仔細看的話,這條“圍巾”的一頭還掛著幾行血絲。

  這不是什麽絨毛的皮套,也不是什麽圍巾,這是尾巴,狐狸的尾巴。

  “它”看著這條帶血的尾巴,麵露鄙夷地自言自語:“這不過是個一尾的毛頭,居然都敢出來惹事,這就是所謂的山高皇帝遠麽?”

  “它”就這樣手上拽著這條狐尾,從樓宇間的黑暗中,走到了大街上的路燈照射下。

  “它”,就是剛才被“狐狸精”用狐尾卷住的英俊男人,而卷住他的那條尾巴,現在就在他的手裏。

  有的時候,某些“東西”以人為食,而它們本身,卻也是其他“東西”的食物。

  這就是異物們的食物鏈,不為人所知的食物鏈。

  對於原本該被這隻狐狸吸盡陽氣的某個少年而言,這一夜的幸運屬於他。可對於這隻原本應該飽餐一頓的小狐狸而言,幸運這個詞就要永遠與她絕緣了。

  男人九曲十八彎地繞過了許多高矮不齊的樓房之後,找到了他的小貨車。

  他抬起了火車的後備箱門,將狐尾隨意地扔了進去。

  在那狹小的後備箱裏,層次不齊地橫陳著總數至少超過二十根的狐尾,短的隻有人的手臂長短,長的則要打上好幾個折,才能勉強塞進後備箱內。

  男人看著後備箱裏這一切的“戰利品”,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的名字,在隨後為眾多藏身於黑暗的生物所知:

  獵狐者。
第五卷:狐之禍-第一章:禍上門(1)——走在邊界上的良心


走在某些事情邊界上的人,有著隻屬於他們理解範疇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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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同一家酒吧。

  沒有了燈光閃耀,沒有了夜色中的笙歌,白天的酒吧看上去是如此寂靜。

  那件遺留在酒吧附近的巷口的血衣,原本應該讓這裏被警察質詢上好幾天,可這件事的第一個目擊者並沒有來得及舉起手機報警,就已經被及時趕到的酒吧老板娘製止了。

  這位已經從事這行十年的女人再清楚不過,不管警察會查出些什麽,這些天她的生意肯定是做不成了。況且,這種失蹤人口的案件,即使真想去查,恐怕也很難查出個所以然。老板娘顯然不想在之後時不時被警察叨擾,她很明白自己的顧客都喜歡黑夜,而喜歡黑夜的人,沒有幾個會喜歡警察。

  酒吧主人們並不像是很多人所想的一樣,是各人自掃門前雪的個體專戶。他們會交流一切有用的信息,包括嘴含金湯勺的有錢肥羊們會遊曆到哪一戶的附近,也包括哪一家的小姐想跳槽到另外一家,而對方需要付出多少的抽成。當然,他們交流的最重要的線索,還是最可能影響他們生意的要素:包括警察的巡查密度,外國或異地旅遊團的抵達時間,還有各類的突發事件。

  當老板娘看到那一地的衣物時,她並不十分驚訝,因為她已經至少在十幾個不同的酒吧老板那裏,聽到過相似的故事了。

  事實上即使看著落在地上的衣物,也很少有人能回憶起衣服的主人究竟是誰,或者說得出是男是女。能確認的就隻有這連內衣一起的一堆衣服,一些稀落的血跡,還有幾撮金色的毛發。

  雖然酒吧的老板們一致緘口不言,可警方至今為止還沒有介入這件事也確實很奇怪。難道這十幾個失蹤的人家裏,就沒一個人報了警?如果真是如此,那隻能說這是一個驚人的“巧合”,一個讓酒吧老板們非常省心省力的“巧合”。

  當然了,這些夜晚派對的主持人們並不是沒有絲毫的良心,他們和單純的賭客,毒販或者拉皮條的不同,從理論上來說,他們從不親手介入以上這些人的生意,他們是絕對的守法者——用更精確地話來說,他們很能摸清違法與守法的界限,並且在這條獨木橋上走得很優雅。

  這群人有著自己的道德底線,所以他們當然也不會願意自己的顧客一個一個變成一堆衣服,所以他們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之前所說的這家酒吧的老板娘身上。

  所有人都知道,這家名為“夜晚的陽光”的酒吧的老板娘,認識一個很不得了的角色,一個警察都無法望其項背的怪物。

  雖然他們對於這個家夥並不了解,可他們卻很了解這個老板娘,她是一個隻要收到了錢,就會完全滿足客戶所有要求的優秀商人。而酒吧業主們,已經為她提供了一個很難拒絕的數字。

  現在,已經是白天。白天的酒吧大門上,總是掛著沉重的鐵鎖。

  當然了,除了“夜晚的陽光”之外。

  現在,一個特殊的“白班”酒保,正在酒吧裏招呼著特殊的客人。

  與此同時,一個身影正蹲在巷口,看著那原本堆著“殘骸”的地方,沉默地思考著些什麽。

  正當那人陷入自己的思考漩渦中時,另一個人已經一手端著一個長腳杯,笑眯眯地站在了他的身後。

  “怎麽了?為什麽我們那位極度喜歡在休息日的白天泡在酒吧裏喝可樂的言先生,為什麽會讓他那不是朋友的朋友去替他端可樂,而自己卻蹲在太陽底下發呆?”男人笑著遞過了左手裏的酒杯:“不是有種說法,說惡魔在太陽底下呆得太久了,是會被曬成灰的麽?”

  “首先,你說的那個事吸血鬼,其次,你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笑。”男人站起身接過杯子,一飲而盡,然後一抹嘴道:“別再玩弄你的幽默了,你應該很清楚,那裏有我不太喜歡的‘東西’。”

  在那裏查探情況的,自然就是我們那人見人厭,花見花萎,卻依然活得自得其樂的言先生。而給他送可樂來的這位,就是每次在需要付賬的是很言先生從會叫上的李醫生——言先生自己的錢要麽是花在了陽壽的交易上,要麽就是花在了各式的女人身上,對於一個沒有賭、毒和豪奢生活方式的人來說,確實很難理解言先生的錢為什麽會來去得如此之快。總之每次正經道酒吧點東西喝的是很,言先生全都“湊巧”處於沒錢的狀態,所以我們可憐的夜班醫生李靖穆就會以各種理由被叫出來,替他付賬,然後拿到一顆水果糖或是一個牛肉粒作為“獎勵”。

  李靖穆其實並沒有太大的所謂,在經曆了一些事之後,他已經學會了享受生命中的一切,包括言先生各式令人難以理解的行為。事實上,他已經學會了如何從中獲得一些樂趣。

  而今天,這份樂趣大得讓李醫生都覺得驚訝。

  “你還都沒和我引薦過呢,那位跟著你一起來的漂亮長發姑娘是誰?”李醫生一臉的幸災樂禍:“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小杜那破爛的請酒搭訕方式成功的!你的女人不但可以把你搞得滿頭包,還可以把那孩子唬得一愣一愣呢!”

  “誰被她搞了滿頭包?注意你的措辭啊,穿白大褂的家夥!”本該用那尖酸的語氣譏諷回來的言先生,居然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加怒火中燒:“她隻是一隻惱人的跟屁蟲罷了。而且我也不是因為她才出來的。”

  “哦?是麽?看上去可不是這樣啊……”李醫生隨口應了一聲,然後好奇地看著言先生剛才凝視著的地麵:“所以,你是為了觀察這塊漂亮的水泥地麵,才將漂亮的跟屁蟲扔給那個小杜,來這裏享受清晨的陽光的?”

  “嗬嗬,很好笑。”言先生意思意思揚了揚嘴角,然後朝著李醫生攤開了手掌:“我是為了找這個。”

  李靖穆眯起眼睛一看,歎了口氣道:“嗯,原來是根毛啊,這比起光看地板合理多了。”

  “這不是普通的毛,這是狐毛。”言先生說著將金毛放到鼻子上嗅了嗅,皺眉道:“這種騷臭味,再過十年我都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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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狐之禍-第一章:禍上門(2)——長期投資者

隻有在安全的時候加固羊圈,才不用在狼群出沒的時期擔心自己的食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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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聞一聞,就能知道這是誰的毛?”李靖穆皺眉道:“我還不知道你和你的那隻大胖狗換了鼻子!”

  “你是笨蛋麽?我又沒有用言咒,怎麽可能會有這種嗅覺?”言先生揉捏著這根閃著金光的發須歎道:“隻是有這種毛的家夥,都有一樣的味道。”

  “什麽味道?”

  “狐臭。”

  “……好吧,那我猜如果你說的不是一個有著金色腋毛並且體有異味的家夥,那就是一隻真正的狐狸了。”李醫生眯起雙眼注視著這根色彩耀眼過頭的毛發,若有所思道:“所以,要麽昨天的那個失蹤者穿戴著金色的狐皮大衣或是狐裘圍巾,要麽她就養了一隻狐狸當寵物——現在的年輕人也真是的,就連養個寵物都不走尋常路……”

  “等等,你怎麽知道這裏昨天有一個人失蹤的?”言先生打斷了李靖穆的話,問道:“這裏的經營者應該已經把消息完全封鎖掉了才對,你隻是一個醫生,怎麽會知道這件事?”

  “你這樣說真傷我的心。”李靖穆道:“為什麽你能認為一個酒吧老板可以封鎖掉的消息,一個醫生就拿不到呢?雖然我並沒有打聽這些事的意思,可昨晚恰好有個人說看到了一些事,而那個人還因此受了點驚嚇進了醫院。湊巧這附近最近的醫院就是我在的醫院,又湊巧我是在那個時間值班的五個醫生裏職稱最高的。”

  “沒錯,我差點忘記了,你是李夜貓子。”言先生笑著拍了拍李醫生的肩膀道:“那現在,就請你帶我去見見這個被嚇得神神叨叨的目擊者吧!”

  “雖然我很想當一個支持你玩偵探遊戲的華生,可這個遊戲恐怕很難玩得轉。”李醫生一臉遺憾地說道:“那個人隻是受了輕微的驚嚇,隻絮叨了沒一會兒,他就被來探望他的人用錢給嚇回正常狀態——雖然通過攝像鏡頭看得不是很清楚,不過我猜那個袋子裏的錢不少過兩紮——然後他就樂嗬嗬地自己簽名出院了。難道給他錢的人,不是找你來的人麽?你應該問他才對。”

  “給他錢的人,是不是一個三十出頭,濃妝豔抹的半老徐娘?”

  “正好相反,在我看來那家夥更像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帥氣,冷酷,典型黑社會精英造型的男人。”

  “如果不是這家的老板娘忽然有了一個嫩草男朋友的話,那恐怕還有另一波人也不希望這件事傳出去。”言先生又摸起了他的下巴來:“有意思,真有意思。”

  “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和我分享一下這個樂趣麽?”李醫生又一次插嘴道:“我實在不明白,你怎麽會願意摻和‘失蹤人口調查’這種事的。你可別告訴我,你說的那個半老徐娘願意拿自己的命去查這個人的下落。如果是這樣,我隻能說我對於人的同情心能達到這種程度表示驚訝。”

  老板娘當然不會願意拿自己的命去查這麽一出爛事兒,而言先生當然也不是一個會為了一點酒吧老板能給得起的小錢,就會挪動自己那尊貴屁股的私家偵探,所以原本這些事即使是這位還算對言先生有恩的老板娘求助,沒有陽壽做代價也很難請動這尊大佛。

  但這次,老板娘甚至都沒有提到經濟補償問題,言先生就自薦式地自己送上了門。

  其實言先生關注這件事的時間,要遠比任何一個酒吧老板要早。

  言先生是個占有欲很強的人,對於他而言,這座城市的人都是他的潛在客戶,所以他對於這座城市的掌握程度,在某些方麵比警察還要清楚。他和某知名大學電腦工程係的教授有一些“交情”,所以在他所控製的高級電腦的數據庫裏,有著為數很驚人的,通過一群高智商的電腦天才“模擬”黑客攻擊而得來的“模擬安全庫”內部的數據。

  這些數據當然不是模擬的,整個機房的電腦已經和所有言先生想聯機上的電腦建立了聯係,創建了後門,而那些重要的數據庫,都在教授的私人智能電腦裏做了備份。而在這裏麵,當然就包括實時在更新的失蹤人口名單。

  如果不是親自看到的話,你都無法想象,每晚在這座海派的大城市裏,有多少人在無聲無息地消失無蹤。

  在警察的眼裏,失蹤者或許意味著一宗謀殺案,一件綁票案,或者隻是單純的離家出走,夫妻吵架,老人迷路等等等等,可在言先生的眼裏,這一切都會有另外一種解釋。

  舉個例子來說,半年前連續發生的流浪漢失蹤事件,警方並沒有如何認真地過問,而言先生卻很清楚,這是剝皮行者(注:食人的妖怪族類,獨行,食人後會剝皮披在自己的身上,將自己偽裝成被害者一段時間,直至找到下一位受害者)典型手段,經過推斷和分析之後,言先生在它下一次進食的現場出現,從被嚇得半死的流浪漢身上成功騙到陽壽之後,言先生立刻將這隻隨時可能吃掉自己潛在客戶的剝皮怪物給活剝了。

  言先生很清楚一些時候他必須犧牲一點陽壽來做些“好事”,降個把妖伏他幾個魔,才能保證自己在平安時期能夠更輕鬆地賺取陽壽,這個說好聽些叫“長期投資”,說難聽點就是做長線。

  不管用意如何,反正言先生在做生意之外的時間,也會關心一下失蹤人口的數量變化,偶爾會察覺出一些常人難以理解的事,然後悄無聲息地將這一切解決掉。

  ——保護好自己家圈養的家畜,才能保證無論在旱季還是雨季都能豐衣足食,不是麽?

  其實除了酒吧附近有青年男女失蹤之外,在警方記載之內的,在夜店,舞廳和網吧周圍,也有數量不少的年輕人消失於無形。如果按這個速度發展下去,這件事從普通的叛逆期青少年離家出走變成連環殺人大案從而被列上警察的議事日程,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青年,僅剩的衣物,消失無蹤的人,再加上言先生剛剛尋到的這根狐毛,一切似乎都已經很明顯了。

  而現在,最新的問題是,究竟還有誰在關心這件事?

  究竟還有誰,對這隻胃口太大的狐妖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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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狐之禍-第一章:禍上門(3)——狐

情養魔,欲生怪

  鬼喜陰,狐好陽

  行屍無心貪人血

  黑白無常索人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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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片土地上出現了文字的那天起,在人可以用文字記錄自己幻想的那天起,各式各樣的神仙鬼怪便隨著人的想象力躍然龜殼、竹簡、絲綢和動物皮毛之上,而在這些或神明或妖孽的非人存在之中,有兩種“東西”的存在是最古老,也是在無論任何時代,都會被人們最常提及的枕邊怪物。

  它們的名字,是鬼,還有狐。

  無論是在山海經,還是在聊齋誌異裏,將其他雜七雜八的怪物和神仙除開,你會發現,鬼和狐這兩位“宗師”占去了絕大部分的比重。

  我們對於“鬼”的那複雜的感情,是源於我們對於死後未知的害怕和好奇,那為什麽,我們會對狐狸這種和我們的生活全然無關的生物,投注與將來的我們同樣多的感情呢?

  狐狸,為什麽會在我們的“故事”裏變得神乎其神?

  我們,為什麽會對狐情有獨鍾?

  故事裏的狐,是孤傲又神秘的物種。它們可以幻化出任何外貌,它可以是老人,可以是嬰兒,也可以是你身旁的任何人。可他們一般隻會戴著一張臉,他們喜歡混跡在人群裏,卻總帶著一種鄙夷人類的驕傲。

  他們可以使人產生幻覺,讓人將牛糞當成滿漢全席,將樹葉當成是百元的美鈔,將亂葬崗當做是自己的別墅花園。他們喜歡利用這樣的能力欺騙人類,玩弄人類,讓人性中各式的醜惡全部曝露出來,並讓他們自己咽下那醜惡釀成的苦果。

  他們強大,他們善變,他們喜歡惡作劇,尤其是對於人類的整蠱。他們也有和人一樣的缺點,但和人不同的是,他們正視這些缺點,並欣然地接受它成為自己的一部分。

  故事裏的事,是不是就不可能是真實?

  盡管他們是如此特別,可他們最為人所知的形象,卻是那有些粗俗的稱呼:

  狐狸精。

  任何一個小時候看過《封神榜》故事的人,都不會對這個名詞所代表意義感到陌生——世界上恐怕沒有比蘇妲己更適合“狐狸精”這個稱號的人了。

  被狐狸精傍上的人,會變得神情恍惚,性情大變,他們會閉門不出,除了狐狸精的話誰的話都不聽,而最後的結局,就是徹底的瘋狂。

  狐惑人,至瘋癲;人戀狐,社稷傾。

  雖然那些行為忽然變得乖張起來的從政者們更容易被曆史所記錄,可狐狸精迷惑的對象並不隻有男性。事實上,狐的雌雄和他們迷惑的人的性別並沒有關係,因為即使是公狐幻化成的美女,一樣可以讓男人神魂顛倒。

  如果將時間倒退數百年,當有人毫無征兆地和其他人爭吵,然後幾天幾夜將自己關在房內的時候,他或她的家人就會付重金請來道士,來做法“驅狐”。

  那是一個狐與人“安然”相處的年代,狐狸們總是能挑到合適的倒黴蛋,而人們也對狐狸的做法了然於胸,知道如何去發現他們,如何去和他們對抗。

  隻是,隨著曆史的發展,隨著人投入了過多精力在與人類的私鬥中時,狐狸們卻在暗中自我進化著。直至今日,你已經完全無法從人群中分辨出,究竟何人是披著人皮的金毛狐,誰又隻是每日為三餐溫飽而拚搏的普通人。

  它們,已經完全融入了這個社會,融入了這個本該由人類所統治的社會。

  它們已經學會如何將人類當做食糧,同時又不再被那些大小牛鼻子拿著長劍和符咒追殺,甚至不為被自己所“食”的人所發現。

  很多人會有錯覺,認為以人類為食,就是將人整個吞了下去。實際上人肉對於狐狸們來說並沒有那麽可口。

  之所以狐狸精們喜歡迷惑人,是為了得到人身上的一種東西,一種狐狸維持人形必須的東西。

  ——陽氣。

  和“鬼”不同,“妖”對於陰氣這種東西一點興趣都沒有,它們喜歡的,是那些讓各類鬼怪退避三舍的陽氣。

  陽氣對他們而言,像是米飯和海洛因的混合品,它們既需要它來維生,又對它異常執迷。

  按照狐狸們的生存法則,它們獲得陽氣的方式應該是先迷惑被選中的食餌,讓他們變得七葷八素,然後從他們身上吸取到足夠卻又不至於致命的陽氣,酒足飯飽之後便像什麽都沒有繼續著生活,直至某天需要進食的時候,便將這些過程再度重複一遍。

  如果所有的狐狸都按照這樣的法則規矩生活,那恐怕再過一百年,都不會再次有人發現它們仍然存在著。

  隻是,那些不守規矩,隻著重於眼前享受的年輕人,並不是人類的專利。

  總有一些年輕的狐狸——這裏所指的年輕,大致是一百至四百歲之間(陽壽的規例對“妖”似乎是無效的)——貪圖一時舌尖的享受,將陽氣當成了能讓精神亢奮的搖頭丸嗑過了頭,等他們“爽”夠的時候,他們口下的那位倒黴蛋已經因為陽氣被吸盡而變成活死人了。

  當這件不幸的事真的發生了,年輕的狐狸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毀屍滅跡了。

  言先生並不了解這些剛嗑完藥的狐狸腦袋裏的構造,不過它們總是按照一個套路來解決他們的“剩菜”——他們會讓人的屍體完全蒸發掉,卻將他們的衣物全都留在原地。這種不幹不淨莫名其妙地處理方式,成了狐狸們的標誌之一。

  當那些年輕的狐狸第一次體驗過致人死地的陽氣量之後,它們不會再滿足於僅僅填飽肚子的小劑量進食,它們會養成一種奇怪的毒癮。

  一種每次必然要吸取陽氣至將人殺死的癮。

  到了那時,這些狐狸開始變成一種被自己同類都唾棄的生物,一種隻為食欲而動,不在乎自己的行為會對整個群體造成多大傷害的瘋子:

  食人狐。

  沒人喜歡食人狐,即使是它們的狐狸同胞也一樣。

  狐狸們雖然喜歡玩弄人,喜歡吃人身上的陽氣,可它們中的絕大多數對於“殺人”這件事並不支持。如果某隻狐狸的食人的行為曝露,它會被狐群內部處以監禁、放逐甚至是死刑的處罰。

  狐也有狐的社會,它們也有它們的法律,你可以做許多事,但絕對不能做的事,就是將群體的成員至於可能被暴露身份的環境下。它們並不喜歡百年前被人到處喊打的生活,它們隻想在人類的社會中繼續現在的生活,安靜且不為人知的生活。

  可現在,多年不見的食人狐又出現了,而且還是在言先生的眼皮底下,在這座各式妖孽共存的大都市裏。

  “看來是時候要拜訪一位老朋友了。”言先生歎了口氣道:“一位狐狸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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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狐之禍-第一章:禍上門(4)——陌生客

當一個女人對男人說的話水火不侵刀槍不入的時候,這個男人基本上已經被吃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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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能總是在那裏自言自語一番,然後說要幹什麽就立刻拍屁股走人。”李靖穆抓住了已經轉身準備要走的言先生的衣服說道:“你至少得先去小杜那裏把你的可樂賬單給結了吧?”

  “第一,別再扯我的衣服。這個樣式的汗衫我隻有五件,而且賣這衣服的流動攤販兩年前已經不知所蹤了。”言先生彈開了李醫生的手,理所當然道:“第二,結賬的事不是你負責的麽?我之後會給你買些牛肉幹的!”

  “誰在乎牛肉幹……不對,這不是重點。”哭笑不得的李醫生說道:“重點是,即使我替你付賬,那位你帶過來的漂亮女士,你總得帶走吧?”

  言先生聞言,歪著腦袋想了想,才記起了自己忘在酒吧裏的“跟屁蟲”。

  “真麻煩,女人真是麻煩。”言先生歎了口氣,雖然他並不在意他的這條前凸後翹的“尾巴”,可如果她把自己最常來的酒吧搞得雞飛狗跳那就不好了——言先生很確定,這個女人為了惹言先生煩可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的。

  言先生實在是拿這個女人沒什麽辦法,她吃定了言先生不會殺她,而其他言先生想得出的折磨方式,對這家夥又完全無效。如果一個女人能說出“如果你忽然欲望高漲想要做些什麽事的話,我就在隔壁,多粗暴方式都可以。”這樣的話,那男人除了被吃定之外,恐怕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言先生當然不願意被吃定,他選擇了無視,徹底地無視。即使早上她會全裸地出現在言先生的被窩裏叫言先生起床,即使無論言先生到哪兒她總能及時地出現跟上並讓言先生一直無法徹底離開她的視線,言先生還是能夠天塌不驚地選擇徹底地看不見這個女人。

  隻是,為了安全起見,言先生還是準備在離開酒吧之前先把她領走,以免她在閑得無聊時將小杜的衣服剝光然後將他吊在酒吧門口打法時間——對於當初殺人不眨眼的“文斷頭”來說,這已經是非常溫柔的消遣方式了。

  當言先生胡思亂想著推開酒吧的大門,文雅正手端著酒杯,滿臉笑意地朝他招著手。

  如果不是她旁邊站著一個陌生的男子,並且那個男人還將一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言先生差點就要以為文雅和小杜玩得很開心了。說起小杜,他現在正站在吧台之後,被另外兩個男人五花大綁著壓在身旁,如果不是他嘴裏塞著擦桌的大抹布,恐怕他的慘叫聲已經讓言先生耳疼不已。

  一……二……三四……五個陌生人,一色的黑色西裝,除了架著文雅和小杜的三人之外,有一個人正站在門旁用手中的槍指著言先生的頭,而最後一個則端坐在吧台旁,拿著一瓶威士忌自斟自飲著。

  言先生什麽都沒說,他隻是朝身後還沒來得及走進酒吧的李靖穆擺了擺手,然後緩緩地拉上了大門。

  “從什麽時候開始,狐狸也開始動刀動槍了?”言先生瞥了眼離他不遠的點四五,一臉漠然地說道:“這可不符合你們的美學吧?”

  “他知道我們的身份,”舉槍者並沒有回答言先生,而是轉頭喊道:“看來我們沒有找錯人。”

  “不管你們想找的人是誰,我覺得都不太可能會是我。”言先生乖乖地舉起雙手做投降狀道:“如果你們想要錢的話,錢包就在我左邊的口袋;如果你們想要陽氣的話,把那邊兩個人吸成人幹我也不會有意見。”

  “啊啊,抱歉,不過我可不喜歡你後麵那個提案。”文雅舉手說道:“我對我現在的身材很滿意,我一點都不希望變成人幹。我倒覺得你這麽大的塊頭,陽氣夠他們吸上好半天的,你還可以順便做個塑身,最近你發福了不少。”

  “你該補習一下知識了,陽氣從來都和塊頭大小無關。”言先生旁若無人地和文雅對嗆了起來:“你怎麽連反抗都不反抗一下就束手就擒了?這可不像是‘文斷頭’該有的風格。”

  不知道是不是“斷頭文”的名字太有震撼力,言先生才說出口,那五個黑社會裝扮的人立刻將注意力全部移到了文雅的身上,就連一直低頭自顧自喝酒的年輕人都抬起了頭。

  “你就是那個殺手?誰派你來的?他有什麽目的?”原本隻是用刀架著她的銷售男人憤怒地將文雅手中的酒杯拍落。

  玻璃杯破碎,酒水濺出。原本就不怎麽和諧的氣氛立刻變得殺氣騰騰。

  “嘿,那杯酒要兩百呢!”文雅抱怨了一句,然後看著言先生笑道:“借刀殺人,轉移注意力,你這招用得真不錯。如果不是你封掉了我所有的能力,我當然不會就這樣被製住。或許你願意解除那該死的禁咒,好讓我在兩分鍾內把這群家夥全部解決掉,好為‘斷頭文’這塊招牌打蠟麽?”

  “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寧可這群狐狸帥哥把我們全變成人幹,都不會讓你重新變成母老虎的!”言先生道。

  雖然不知道這些家夥的具體來路,不過言先生至少可以肯定,他們並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如果他們真的知道站在這裏的家夥就是言先生,他們就不會因為聽到“斷頭文”的名字而起這麽大的反應了。

  好吧,他們不知道文雅是誰,不知道言先生是誰,那這些一身狐臭的家夥為什麽會闖進這裏,用刀槍威脅言先生一行呢?

  雖然形式看上去頗為凶險,可言先生的興致,卻越來越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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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狐之禍-第一章:禍上門(5)——特緝組

活得越長,越是守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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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先生的問題還沒有問出口,已經有人為言先生提供了答案。

  那位顯然是首領的人終於放下了手中的酒瓶,然後推開了座椅站起了身,一個跨步來到了言先生的麵前。

  從吧台到酒吧門口至少也有二十多米,可他隻是往前跨了一步,便一下來到了言先生身旁。

  “狐步。”言先生看著麵前的男人感慨道:“我已經好幾年沒見過有人可以一個‘狐步’走這麽遠了,你今年多大了?起碼已經六百歲了吧?”

  頭領是個外貌大概隻有二十三四歲的年輕男子,他的臉型消瘦,一對眼皮懶懶地耷在眼睛上,鼻梁高聳麵頰骨微凸,簡單來說,他長著一張“狐狸臉”。

  “狐狸臉”的青年上下了言先生兩眼,然後說道:“眼光不錯,就是知識的更新速度有些慢。你上次碰到我們的同胞是什麽時候?三百年前麽?當初六百年才能到達的程度,現在四百年就足夠了。順便說一下,我的名字是狐漫,是這群人的頭兒。”

  “好吧,狐漫先生,看來你很喜歡自己狐狸的身份,這從你幾乎沒怎麽更改過的長相就可以看出來了。”言先生調侃著狐漫的長相道:“那你和你其他四位滿臉殺氣的同伴找我有什麽事?或者說,你們找你們以為我是的那個人有什麽事?順便說一下,我姓言,你可以稱呼我言先生。”

  “言先生是吧?我想我們就不需要再繞彎子了。”狐漫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很想知道你剛才在外麵查些什麽,也很想知道你昨天晚上人在哪裏,會不會湊巧不小心讓某個人人間蒸發,並且將衣物全都留在了原地,好將這個黑鍋砸到我們的頭上?”

  “我是個私家偵探,一個稍微了解一些普通人不知道的事情的平凡偵探。我來這兒查探的原因是因為這裏的老板付錢請我來,我猜我的發現和你們一樣,一切證據都指向你和你的同胞。”言先生麵不改色地謊話連篇道:“我昨天晚上本來準備去找些樂子,可卻被某個煩人的跟屁蟲給攪了。你可以問問那個正一臉幸災樂禍看著我的女人,當然除了她之外,我還有一整個夜總會的人可以替我證明。”

  “他說的確實是真話。”文雅插話道:“男人真是狼心狗肺,對不對?你隻要一不看緊他,他就想方設法地尋花問柳。哦,我沒有攻擊你們的意思,因為我相信狐狸在這方麵比男人要好上很多。那些故事裏的狐狸精從來都是一次隻迷一個人的,不是麽?”

  “如果你們兩個不都給我閉上嘴,我就在你們腦袋上全開一個洞!”站在言先生身旁那一臉橫肉的持槍者惡狠狠地說道:“阿漫你和他們嗦什麽?這些家夥知道我們是誰,又在事發地點出現,難道真的會隻是路過的無辜人士麽?讓我給他們每個人腦袋上來一拳,他們就會全都老實交代了!”

  狐漫斜眼看了看持槍的男人,歎了口氣道:“老王,可能你做警察的時間太長了,已經忘記了在本族特緝組的規矩。讓我再重複一遍,第一,我才是這個組的頭兒,我才能決定到底該做什麽。第二,我們要低調行事,在確定別人確實有罪以前盡量不要使用暴力手段。這兩個最簡單的條例你到底有哪裏不懂的?還是需要我給你腦袋上來一拳,你才能真的記住?”

  那個被成為老王的中年男人被狐漫說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紫,握槍的手都有些顫抖,可他還是強忍下了憤怒,向狐漫低頭致歉,然後繼續端著槍瞄著言先生的頭,再不敢說一句話。

  雖然狐所變化出的人的外貌年齡和它本身的年紀並沒有直接關係,可憑經驗判斷,這個領頭的狐漫並沒有比老王的年紀長上太多,甚至很可能老王的年紀還要長於這個團隊首領。

  看來現在在狐群社會裏,也出現不按年資排輩的特例了。這些狐狸們雖然很善於融入人類社會,可在它們那密閉的小社會裏,還沿用著古老的儒家習俗,天地君親師的次序是絕對不可以被破壞的,而長輩則是必須被尊敬的,長者的命令更是絕對不能被違抗的。在這樣封建的小社會裏出現了這樣古怪的行動小組,如果不是狐之社會出了什麽問題,那就是它們的首領真的很重視這件事,以至於可以在這個特別的小組裏可以唯才是用,破格提升一個後輩的職位,讓他來引導這個小組。

  四百歲就學會了如此程度的狐步,他的才華顯然是可以確定了。問題是,這個小組要處理的事是什麽?食人狐雖然是個棘手的問題,可應該還不至於讓狐族那些守舊的長老們做出如此程度的讓步。

  如臨大敵的狐狸們,不受人關注的失蹤者,失蹤者家屬幾乎完全不聞不問的詭異狀態……言先生感到自己正在逐漸靠近事實——當然了,如果這個時候旁邊沒有一把槍頂著自己腦袋的話,言先生會覺得更加愉快的。

  “我現在開始覺得,之前我的推想是不是錯了。”言先生環視了一圈虎視耽耽的狐狸們,笑道:“我一直都認為,這一切都是你們當中新出的一個叛逆少年所為,可看你們的架勢又不像追逐犯錯孩子的家長,在我看來,你們倒像是丟了孩子而緊張過頭的搜救隊。”

  老王聽到言先生的話險些就要發作,可狐漫伸手做了個製止的手勢:“讓他繼續說下去,我很想聽聽這位業餘偵探總結出了些什麽。”

  “我的總結是,這些天的酒吧連續失蹤案並不是你們同胞的傑作,相反的,我認為失蹤者才是。”言先生笑道:“沒有任何人的父母會不在乎自己的孩子無緣無故的消失,除非他們根本就不是人,他們不能報警,因為這會他們無法解釋他們的孩子為什麽已經活了上百年,卻還沒徹底過完他的叛逆期。”

  “我想我隻能說,我對你如此了解這件事的細節表示讚歎。”狐漫眯起他那狐狸似的小眼道:“愚笨如我隻能認為,如果你不是福爾摩斯,那你就是凶手或幫凶。作為一個有修養的狐狸,我讓你來選擇答案。”

  這根本不是選擇題,這已經可以當做是個肯定句式了。持刀挾持著文雅的瘦高男人握刀的手往上抬了抬,在五花大綁的小杜身旁的二人已經翻出了吧台朝言先生這邊緩步移來,而老王更是一臉的殺意,似乎隨時等待著狐漫扣動扳機的命令。

  就在這時,酒吧外忽然傳來了一聲犬吠。在早晨的馬達與鳴笛聲中,這一聲吠叫顯得如此得不起眼,以至於沒人會太過注意它。

  可聽到了這叫聲,言先生卻笑了。

  “我選第一項。”言先生靠在酒吧大門上歪頭道:“因為我有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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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狐之禍-第一章:禍上門(6)——刀,狗,尖叫

有些東西是寫進我們DNA的,並不會因為我們是貧是富,是皇帝還是乞丐而有所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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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先生一邊說著,一邊朝文雅擠了個眼神,一個當初他們還在一起時的眾多暗號之一。

  “哦不,別是又想來那招吧?”文雅皺著眉頭小聲抱怨道:“那樣可會破壞我形象的。”

  文雅說話的聲音輕到幾乎聽不見,不過言先生還是可以通過她的表情看出她的不滿,他張大了嘴巴擺出隻有文雅讀得出的口形:“讓你做你就做,難道你想被當成這幾隻狐狸給架回狐狸窩麽?”

  “好吧,比起形象來,我更不喜歡那裏的狐騷味兒。”文雅無奈地點了點頭,然後張開了嘴,猛地尖叫了起來。

  都說尖叫聲刺耳,可如果你能有幸親耳聽到文雅那比高八度還要高八度,幾乎可以和維塔斯的高音媲美的尖叫,你就會覺得其他人的尖叫隻是再普通不過的人聲了。

  文雅的尖叫聲長且尖,而且她的肺活量又驚人得好,這一聲調起碼拖了整整半分鍾,還沒有絲毫中斷的意思。

  狐狸們顯然並沒有料到這樣的變化,所有人在聽到文雅叫聲後的反應都很相似,他們都不約而同地伸手遮住了自己的耳朵,就連原本應該威脅她的瘦高男人都忘記了自己手上還有刀,本能地先堵上了自己的耳朵。老王因為距離稍遠受波及稍小,還能穩得住自己握槍的手,可他和狐漫也同樣都將注意力轉向了吧台那裏發出高分貝噪音的女人身上。

  就在他們分神的一瞬,言先生拉開了門閂並向後一倒,借著傾倒的力氣將酒吧的大門打開了。

  “想逃?”門剛開一條縫光線便立刻傾瀉了進來,老王冷哼了一聲,立刻調轉了槍頭。老王很肯定即使他現在開了槍,狐漫也找不到理由來怪責自己。

  老王不喜歡人類,尤其不喜歡這種玩偵探遊戲,而且一臉壞笑的混蛋,隻要有機會,他會非常樂意在這個姓言的家夥腦袋上開一個洞。

  隻是當老王剛想扣動扳機的時候,一道銀光忽然從門縫裏射了進來,老王隻感覺到手腕上一陣酥麻,手槍立刻失力落在了地上。

  “什……”老王驚訝地看向自己的手腕,發現上麵插著一把明晃晃的手術刀。

  “幸好我是一個隨身都帶著手術器材,又練了一手不錯飛鏢功夫的變態醫生。”一隻蒼白的手握著另一把手術刀頂住了老王的咽喉,笑著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就是那個蠢蛋福爾摩斯的私人醫生: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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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第一把手術刀從門外射進酒吧,並擊中老王的時候,狐漫已經施展出了狐步,一下來到了酒吧門口,試圖擋住這個半路殺出的救兵。

  隻是他並沒有看到什麽人,因為他隻來得及看到一個飛撲過來的影子,還有它張著的血盆大口裏那銳利的牙齒。

  ——狐狸不喜歡狗,從來就不喜歡。這一點即使是在它們成精成妖之後,一樣沒有什麽改變。

  祖先留在狐漫DNA裏的本能讓他在的第一反應是後退而不是前擊,就這一遲疑,狐漫錯失了他唯一的機會,那隻大型犬立刻將他撲倒在地。

  如果換作是其他的獵犬,以狐漫的能力,即使是第一反應不及也不會有什麽影響。畢竟他可是一隻四百歲的狐妖,他有足夠的方法可以講任何一隻獵犬撕碎成任意多塊。

  隻可惜,這隻大狗和任何一種獵犬都相差十萬八千裏——你見過一隻會柔道寢技,巴西軍用摔跤術和柔術的狗麽?

  狐漫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他的每一下動作都被這隻狗靈巧的躲開,無論他是踢是踹,是推是搡,這隻大肥狗隻要微微扭動身軀躲開直擊,然後用它那渾厚的脂肪將攻擊從旁側的角度撥開便可以輕鬆解決。而它那巨大的身體仍始終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狐漫身上,使得他動彈不得。

  狐的攻擊基本上分為三種:軀體完全或部分獸化後的齒爪攻擊,使用幻術欺騙敵人,還有極少數狐才會的狐步來與敵人迂回。可不管是哪一種方式,都無法在被一隻大狗完全壓住四肢的情況下完成。

  狐之特緝隊的隊長,被狐族長老譽為近五百年最傑出的年輕狐之一的狐漫,在他本該造其聲名的第一戰中,就這樣被一隻大笨狗給解決了。

  “放棄吧!”言先生蹲下身,樂嗬嗬地看著手足無措的狐漫說道:“就連我和道格玩疊羅漢的遊戲時,也從來沒贏過一次。如果一隻狗能自己按著DVD的遙控器自學‘各國武術大全’,相信換做誰都沒有辦法。”

  在言先生蹲到狐漫身旁冷嘲熱諷之前,他和文雅已經將剩下的三隻狐狸解決掉了——要偷襲幾個被文雅的尖叫搞得耳鳴不已,同時又被自己的正副領隊瞬間被製服的場麵震懾住的狐狸,遠比看上去要來得簡單。文雅隻是發揮了一下自己殺手的本領,頸動脈、肋下和手腳關節是人身體上最脆弱的部分,即使是被女人來上一拳一腳,再大塊頭的男人也未必挺得住。

  “變什麽不好,要變人。”文雅揉了揉自己打疼了的手,抱怨道:“你要隻是一隻狐狸,我還說不定找不到下手處呢!”

  就在這一分鍾內,酒吧裏的局勢已經完全改變,現在可以坐在吧台喝著馬爹利問話的,就變成了言先生——雖然言先生實際上隻喝可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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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狐之禍-第二章:獵殺競賽(1)——獵狐者

有些人,如果你不把他們綁起來,他們是不會好好聽你說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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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應該和這件事最沒有關係的酒保小杜,現在卻是極端賣力地替言先生將這幾個人綁了個緊實。瞧他那拳打腳踢的賣力勁兒,看來是想將之前被綁的怨氣全部發泄出來。

  看著小杜興奮地綁完這個綁那個,踹完這個又罵那個,另外的三人一狗倒是很悠閑地呆在一旁。

  “下次你再給我打手勢的時候,別再比‘替我把那隻臭狗給找回來,它就在附近陪你的貓溜大街’這麽複雜的手語了行不行?”李醫生抱怨道:“要不是這兩隻剛好在你關門後一分鍾就從對麵大街晃了過去,我要從哪兒去幫你找這個胖家夥出來?”

  “不,實際上我的手語意思是‘我帶了道格來查些線索,它應該就在附近’。”言先生一口喝了大半杯的可樂,然後打了飽嗝道:“我可不知道那家夥又跟著你的貓偷懶去了。我實在不明白一隻貓怎麽會對它有那麽大的吸引力?看來我需要將它這個星期的額外夥食克扣一半了,否則下次它又不知道該到哪兒去了!”

  “汪!”一直埋首於小杜特別提供的紅酒煮牛排中的道格趕忙抬起了頭,發出了抗議地叫聲。

  “放心好了,小道道。”文雅蹲下了身,撫著道格的毛發說道:“如果不是你,你那位主人說不定已經浪費了多少年壽命了呢!他如果不記你的情,我給你加餐!反正我就在隔壁嘛!”

  “哦?隔壁?”李靖穆驚訝地說道:“所以老言你的這位美女隨侍不但一天到晚跟著你,而且還跟你隻有一牆之隔咯?”

  “如果你再用這種‘哥們你真是福氣大了’的語氣和我說話,我就真的生氣了。”言先生指著文雅歎道:“你看她隻來了幾個星期,我的狗,酒店的服務生,甚至這個酒吧的酒保都已經被她搞得七葷八素,我可一點都不喜歡這樣的情況。”

  “這確實很困難。因為想找個比你還不受歡迎的人,實在是有點難。”李醫生笑道:“瞧瞧她,漂亮,又有錢,那脾氣又比你好上太多。雖然聲音高起來有些刺耳,不過這也未必不是很好的調劑。我倒不明白,你為什麽會不喜歡她呢?”

  “脾氣比我好?”言先生哭笑不得道:“確實,見識過她真實脾性的,都已經在冥河的那一頭種彼岸花了。喜歡?別逗了,我甚至已經開始後悔當初做的決定了。”

  “我離你們隻有三米遠,你們說的話我都可以聽見!”文雅一邊將道格抓得非常舒服,一邊道:“在你後悔你的決定之前,你是不是應該先叫停那邊的小酒保,如果再讓他綁下去,那些狐狸的臉我都要看不見了。”

  幸虧得到文雅的提醒,言先生及時製止了越綁越上癮的小杜,給了能讓他足夠忘記今天發生的一切的錢(文雅代付),然後將他送出了酒吧。

  “我發誓,下次再發生這樣的事,我一定要換工作!”小杜在搭上出租車之前,還放出了這樣一句沒人會相信的“豪言”。

  ……

  “呸,呸。”當言先生從狐漫的嘴裏將小杜硬塞進去的抹布拉出來後,狐漫還要狠狠地吐上好幾口唾沫,才能開口說話:“我想你們比誰都清楚,招惹我們狐一族並不是什麽好主意。”

  “你也不會想想,如果我們真的就是殺死之前那些狐狸的凶手,我們為什麽還要害怕你的威脅?”言先生無奈地說道:“為什麽你們這些家夥都非要被綁起來,才能聽得進去我們說的話?”

  狐漫看著言先生發了一會兒的愣,然後轉頭看了下情勢:他的四個部下全被綁成了圓球——天曉得那個酒保從哪裏搞來了那麽多的繩子。老王被那個後來闖入的醫生一對一看著,而剩下的三人則被那個女人盯著,而那隻讓他狼狽不堪的狗,在趕完場救完主人,吃完一塊牛排之後,便又屁顛屁顛地跑掉了。

  “別再計較那隻肥豬了,它又去找它的小黑貓馬子去了,將你對它的怨氣都忘到九霄雲外去吧,因為現在我想知道所有的事。”言先生一字一頓道:“這座城市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們身上又發生了什麽?”

  會這麽問話的人,應該不會是凶手。狐漫歎了口氣,心想反正現在話語權也不在自己手裏,自己也不必費那心思再分辨了,就照直說出了,也免得自己被這些事老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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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的開始,是在三四個月前。

  那時的言先生正和一個叫林晴的小男孩兒糾纏不清,文雅還在為之後對付言先生的計劃和顧仲進行著布置,而諭天明除了和他新認識的女伴天天打鬼之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大批鬼魂失蹤的現象上,並沒有人注意到這件事的發生。

  不僅是言咒師們沒有注意,就連狐狸們自己都沒有注意——狐狸並不是什麽安分的動物,年輕的狐狸們動不動消失幾個星期並不是什麽大事。所以當第一隻幼狐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的是很,並沒有任何一個人或狐去為此分心。

  一個,一個,又一個……當連續第十隻狐狸消失的時候,這件事才終於引起了狐群中那些長者們的關注。

  隻是,關注,提醒,甚至是大規模地在狐群內部發出警告,並沒有讓狐狸們消失的速度有一絲的減緩。

  起先是一個月,然後變成每個星期一個,到了最近,幾乎每天都有狐在消失。

  不管是誰在清洗著這座城市裏的狐,他的“殺癮”正在變得越來越重,而他對狐狸們的威脅,正變得越來越大。

  他的存在,正變成一種令狐驚恐的符號。

  “讓我猜猜,你們一定已經給他取了一個很響亮的外號。”言先生調侃道:“是綠河的食狐鱷呢,還是上海的開膛手傑克?”

  “我們可沒你們那麽喜歡噱頭。”狐漫苦笑了一下,歎道:“我們稱它為‘獵狐者’。”

  “真俗。”言,文和李不約而同地說道。

第五卷:狐之禍-第二章:獵殺競賽(2)——線索

福爾摩斯,永遠可以找到真相。

  而循著福爾摩斯蹤跡的人,永遠不會空手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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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典型的連環殺手,越到後期越是對獵殺本身癡迷,他每一次獵殺間隔會變得越來越短,他會逐漸從一個獵人,變成一個殺人狂——或者說殺狐狂。”言先生總結道:“雖然我並不是很喜歡‘獵狐者’這個沒有想象力的名字,可兄弟,如果你們狐狸裏沒有BAU或者CSI的話,那你們可有大麻煩了。”

  “我知道的也隻有這些,現在你們想怎麽樣?”狐漫歎道:“我們就靠著這些幾乎不能算是線索的東西查到這裏,然後發現了你在最後一個案發現場徘徊,所以我們才找上了門——你確實也不能怪我們,換做是你,在這樣焦頭爛額的情況下抓住了僅有的一條線索,難免會變得有些激進不是?”

  “我覺得我不會。你們剛給我送上了唯一的線索,我則要給予你相應的回報。”言先生說著張開嘴伸出手頭,從舌上摘下一個小小的透明刀片,然後在狐漫的眼前輕輕一晃,綁住他的繩索上立刻出現了條裂縫。

  “你要放我走?”狐漫顯然沒有料到這樣的發展。

  言先生不在乎地說道:“現在還不能,如果你可以準確地將你所知的,那個獵狐者每次作案的時間地點繪成地圖給我,你和你的同伴就可以走了。我們又不想殺你們,難道還留你們下來過夜麽?”

  “你到底想做什麽呢?福爾摩斯先生?”聽到要被釋放的消息,狐漫絲毫不顯得欣喜或是慌張,他隻是饒有興致地看著言先生,頗為玩味地說道:“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你是為了酒吧老板們調查這件失蹤事件的私家偵探,那現在你應該已經得到肯定的答案了,為什麽你還想要得到這些應該隻對我們有用的信息?”

  言先生沒有回答,他隻是蹲下了身,看著狐漫的眼睛,用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低沉聲音念出了一個字:

  “開”

  當聲音出現,言先生的左眼中,立刻浮現出了一抹綠,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慘綠。

  狐漫看著言先生的左眼,在感受到逼人陰氣的同時,他看到了一個字。

  這是個沒有人能看得懂的字,可狐漫卻沒來由地了解這個字的意思,並為此感到恐懼。

  隨著這種不知源頭,卻深入骨髓的恐懼充斥狐漫的腦海,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忽然跳出到狐漫的眼前。

  “你不是姓嚴,是姓言,言語的言。”狐漫恍然大悟:“你就是那個‘言肆’!”

  “言肆……我真是好久都沒聽到這個稱呼了。”言先生揉了揉左眼,笑道:“隻有那隻狐狸精才會這樣把人的姓和號碼混在一起念,隻因為她記不住每個人的名字。”

  “你還算不錯了,你說‘文伍’算是什麽破外號。”一旁的文雅碎碎念地抱怨著:“就連那對鬼兄弟的‘諭陸’我都覺得更好聽些。”

  “連你也……文斷頭就是文伍?”狐漫的表情瞬間變得哭笑不得:“這是怎麽了?我挖到‘柒’的新派對了?那這位玩耍手術刀的又是誰?諭陸還是血叁?”

  “別把我摻和進去,我隻是一個湊巧出現在這裏的普通醫生罷了。”李靖穆先澄清了一句,然後湊到言先生耳邊說道:“好吧,我收回前言。不管這個美女是誰,如果她是個能和你相提並論的角色,我認為任何人都該離她遠一些以策萬全。”

  “哇哦,能得到你的理解我真感到高興。”言先生無奈地諷刺了一句:“隻可惜除了狐狸和吸血鬼之外,知道這件事的人實在不多。”

  回完李醫生的話,言先生轉頭繼續對狐漫說道:“雖然我很想知道‘狐貳’最近怎麽樣了,可我想你和我都不太想談論這個麻煩精。總之,你現在應該很清楚其實不需要這根繩子,我們也有很多方法可以讓你們動彈不得。現在就請你把我要的東西給我,然後乖乖地離開,繼續查你的獵狐者,讓我也繼續我自己的事。清楚了沒?”

  說完,言先生就在捆綁著狐漫的繩索上全都用小刀片割開了一個口子,然後指示李醫生和文雅解開其他人。

  其他的狐狸顯然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繩索剛一解開,以老王為首的幾人就立刻想要跳起來尋事,可鬆綁後的狐漫卻製止了他們。

  “他們不是犯人,他們是祖奶奶的朋友。”狐漫和他的夥伴說道。

  “祖……這怎麽可能?”老王覺得難以置信,可他立刻想起了狐漫剛才說的話:“他們真的就是言肆和文伍?”

  “都說了我不喜歡那個稱呼。”文雅皺眉道:“那隻死狐狸到底把我們的事告訴了她多少的子孫?”

  “也沒多少,隻不過這兩年來,祖奶奶把有關‘柒’和你們的故事當做了新的枕邊故事而已。”狐漫說著從懷裏掏出了一張折疊地整整齊齊的地圖,遞給了言先生:“這就是你要的東西。那家夥哪一天在哪裏出現,事情發生的時間地點,我都已經做了標記。”

  “你真不像是一隻狐狸,倒像是一個做事嚴謹認真的人類。”言先生晃了晃地圖問道:“不過你沒有了這個,又要怎麽去找獵狐者呢?”

  “反正有了這個,我們也沒找對人不是麽?”狐漫釋然地聳了聳肩道:“我們隻好盡量碰運氣,希望在下個受害者出現之後,我們能在新的現場再發現些什麽吧!抱歉打擾了,我可以保證今後也不會再有我們的人騷擾這間酒吧,希望你們能忘記今天的不愉快。我們走!”

  在說完客套話之後,狐漫便帶著他的四個手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酒吧。

  失敗了能說走就走,這個狐漫倒也算是個人物。言先生看著手上的地圖,自言自語道:“不愉快?怎麽會?我愉快的一天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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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真的就這樣走了?”在走出酒吧之後,老王湊到狐漫耳旁低聲問道:“你應該很清楚,我們除了那份地圖什麽線索都沒有吧?我們不可能再等到下個同胞倒黴了!你應該比我還清楚!”

  “誰說我們沒有線索了?”狐漫不急不躁道:“酒吧裏的那兩個人知道的事,要遠比一張地圖多得多。”

  “那你的意思是?”

  “我們跟著他們,看看他們想去哪兒,要去做什麽。”狐漫笑道:“跟著福爾摩斯的人,總能找到真相,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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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狐之禍-第二章:獵殺競賽(3)——界限

人和人之間,有一條界限。

  聰明人看得到這條界限,也會謹守這條界限。

  因為界限的另一頭,是他們無能為力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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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沒想到這群狐崽子居然真的撤了。”在狐漫一行離開後,文雅鬆了口氣道:“如果他們真的全部獸化硬來的話,我估計你之前千方百計部動手省下來的陽壽就全白費了。”

  “他們不可能真的動手,不然他們也不會費那個勁兒學人類玩刀玩槍了。”言先生篤定地翹起了二郎腿:“他們不能百分百肯定我們就是獵狐者,就絕不會作獸化那麽大動靜的事。這群臭東西狡猾著呢,沒有絕對的把握,他們才不會輕易打草驚蛇。”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奸詐,真是讓我有些興奮……”

  “……你不要隨便找個破理由就往我的大腿上坐,你知道我不吃這套的。”

  “哦?是麽?那為什麽有個硬東西戳疼我了呢?下次再撩狠話之前,你最好先和你的小兄弟溝通一下。”

  真當文雅坐在言先生的腿上“打情罵俏”的時候,李靖穆將酒杯裏最後的一口酒喝完,然後便悄悄地朝門口走去。

  “怎麽?不和主人打聲招呼就要走了麽?這可不太禮貌啊!”言先生出聲叫住了李醫生,並且為了不讓自己的身體反應與自己本身的意願背離,言先生幹脆毫不客氣地將文雅從身上用力推了開去。文雅倒是不以為然,隻是聳了聳肩,然後便站到一旁去了。

  “可能是你和我對‘禮貌’的見解有所不同。”李靖穆頭也不回地慢條斯理道:“我認為在主人和女主人親親我我,隨時可能進入正題並翻雲覆雨的時候,離開才是有禮貌的行為。”

  “他叫我女主人,”文雅事不關己地插嘴道:“我喜歡這個家夥。他比你之前的那些所謂‘朋友’討喜多了。”

  “我很榮幸,可我恐怕老言說得很對,我沒那本事當你們的朋友。”李靖穆似笑非笑地說道:“我現在想做的就是回到我那破舊的公寓裏,打開電視看看肥皂劇,然後再吃點不易消化的垃圾食品。我和你們不一樣,你們需要花費今天餘下的時間做些我不想知道也不該知道的事,而我要做的,就是離你們遠一點,好讓我明天還能繼續我這個普通人的普通生活。”

  有些人能做一些事,有些人不能。

  身為醫生的李靖穆,最了解這種當他們拿著手術刀將患者當做木偶分解重組的時候,患者的親朋們隻能在門外焦急徘徊的無力感。

  現在,同樣的一扇門,將李靖穆這樣的普通人隔在了門外。

  李靖穆是個聰明人,他知道門那邊是他不能理解的世界,是他無能為力的世界。他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乖乖地呆在門這邊。

  不越界,管好自己,這才是聰明人的生存方式。

  因此,李醫生選擇在這個時候離開,也因此,言先生本不該攔住他,而應該任由他離開才是的。

  李靖穆也想不通,為什麽言先生會在這個時候叫住他,這和他們一貫的默契明顯不符。

  喝酒,醫院,金佬,這應該就是他們僅有的關聯。現在言先生顯然需要麵對喝酒之外的事了,為什麽還要在這個時候不合理地叫住李靖穆?

  言先生沒有搭理李靖穆的話,他隻是從懷裏掏出了一個東西,然後隨意地朝李醫生拋了過去。

  李醫生靈巧的雙手輕鬆地將它接住,然後將它放到了麵前。

  “裝血的小試管?”李靖穆眯起雙眼看著試管裏的鮮紅,皺眉道:“你想讓我幫你驗血?是不是哪個多年前老相好帶著孩子來找爹了?”

  “你的笑話還是一樣不好笑。”言先生嘴角扯動了一下算是應和,然後正色道:“這是我托某個朋友通過某種你不想知道的途徑,從法醫的冰凍儲藏櫃裏淘出來的東西。我需要你進到你的寶貝醫院,去幫我驗一下,這到底是什麽動物的血液。”

  “讓我猜猜,這是在某個失蹤案現場發現的血液,可它卻並不屬於受害人,甚至和人類的血液都有些不同,是不是?”李靖穆心領神會道:“我真不明白,你費那麽大事把這玩意偷出來,為什麽不能直接找個倒黴的法醫幫你驗了?”

  “那樣的話,我還要你做什麽?”言先生笑道:“而且不是每個人都有那麽粗的神經,能接受這管血的主人是狐狸,是吸血鬼,或者是老鼠精的。”

  李醫生歎了口氣,無奈地苦笑道:“好吧,就算我神經粗到甚至可以接受這是豬八戒的精血,但我可不覺得我那家醫院裏會有可以比對參照的妖怪血液樣本係列!”

  “你要的是金斧頭,我就給你金斧頭。而且一次給你兩份。”言先生說著攤開了自己的手掌,在他的手掌中央靜靜地躺著一片薄薄的刀片,而那透明的刀刃上,還掛著兩滴珍珠般的血珠。

  ——言先生從來不是一個會無償提供服務的人,哪怕隻是為別人解開繩索。當言先生“好心”地用刀割開捆住狐漫的繩索時,他還輕輕地在狐漫身上留下了兩道小小的刀口,帶走了些許年輕狐狸的血液。

  言先生慢條斯理地從懷裏掏出又一根試管,然後小心翼翼地將血滴滑入管內,塞起了塞子。

  “雖然上麵沾了一點我的口水,不過這應該還不至於讓狗血變成馬尿吧?”言先生說著將刀片又塞回了嘴裏,然後走到李醫生身前,將試管遞給了他:“雖然我知道醫生的分工肯定有不同,不過我猜人見人愛的李夜貓,應該還是有這個能力和人脈,替我搞清楚這兩個管子裏的血,是不是屬於同一種生物的吧?”

  李靖穆看著手上的兩個試管,立刻明白了言先生的意思:“你該不會是覺得,這個什麽獵狐者,其實是就是一隻狐狸?”

  “守規矩的醫生啊,這個問題,才是真正的越界了。”言先生笑道:“讓福爾摩斯來擔心這樣的問題,華生隻要管好華生該管的事就行了。”

  人和人之間,都有這樣的一條界。有人看得見,有人看不見。

  李靖穆看得見,所以他乖乖地離開酒吧,驅車直奔醫院,沒有再多問一個字。

  言先生也看得見,所以當李醫生一離開,他才真正開始做他該做的事。

  在他界限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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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狐之禍-第二章:獵殺競賽(4)——競賽對手

女人和年輕人的錢,是最好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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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先生在吧台之上將狐漫的地圖完全地鋪展開,然後便認真地查看起來。

  “這些狐狸做的調查還真精細。”文雅坐到了言先生身旁,指著地圖說道:“用藍色的點標注了所有的事發地點,標記的形狀代表了受害者性別,推測的被害時間都有詳細的記錄……看來那個叫做老王的狐狸並沒有看上去那樣隻有肌肉沒有大腦。”

  “……你怎麽還在這兒?”言先生不耐煩地說道:“你知道雖然我不會真的殺了你,但把你從這兒扔出去的火氣還是有的。”

  “你又沒有像請你的華生走一樣把我踢出去,我怎麽知道你這不是在暗示我留下?”文雅秉持著她“打死不退”的態度笑道:“你比我還清楚,即使我不能替別人洗腦,不能使用言咒,我和你還是在那條界的同一邊。”

  言先生看著一臉“你說什麽都別想趕走我”表情的文雅,歎了口氣,然後轉頭看著地圖說道:“這些狐狸是被挑選出來做這個的,這說明他們雖然不會是最強的戰士,卻可能是最好的追蹤者。”

  言先生說著從懷裏掏出了另外一張地圖,在狐漫的地圖旁展開攤平。

  兩張地圖幾乎一模一樣,除了上麵被做的五顏六色亂七八糟的標記並不完全相同之外,這應該都是地鐵上可以買到的,兩塊錢一份的“觀光瀏覽地圖”。

  “這是什麽?”文雅看著第二張地圖,發現地圖上的標記方式和第一張地圖幾乎完全一樣,除了細節處的顏色和形狀選擇上有些許不同。

  “這是我通過一個比較會使喚自己學生的教授替我製作的路標。”言先生悠然道:“按照最近三個月裏的失蹤人口名單製作的指示圖。雖然沒有可推測的被害時間——因為他們中還沒有任何一個人的哪怕一件衣服被發現,也隻是粗略地劃分了一下可能的受害者年齡段——就是青春期和人老心不老的男女們,不過……”

  “不過已經比狐狸們所作的研究要精細太多了。”文雅插嘴感歎道:“我隻能讓人變成傀儡,你可以讓他們變成奴隸,非常有用且聰明的奴隸。”

  “正像我說的,他們或許是狐狸裏最好的追獵者,”言先生頗有些得意地說道:“可我才是全世界最好的。”

  “好吧,那全世界最好的獵人,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會有兩份並不完全一樣的‘獵狐者行蹤地圖’呢?”文雅問道:“還是說,這第二份地圖,並不是用來追蹤這個狐狸克星的?”

  “這當然不是。”言先生不屑地一撇嘴道:“那些狐狸死了多少與我何幹?妖精的陽壽我又沒辦法消化。老實說如果不是因為這家夥,那個獵狐者即使把那隻母狐狸的狐子狐孫們全部都殺光,我也不會多費一點心思。”

  “我開始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了。”文雅的眼裏滿是笑意,絲毫沒有一絲迷惑,可她卻故作困擾道:“你不在乎狐狸們的死活,卻在研究獵狐者的蹤跡,原因是為了調查這第二張地圖所代表的家夥?”

  文雅很了解什麽時候該讓男人體現他的睿智,讓他們體現自己的聰明。

  ——更何況文雅確實不明白言先生的理由。

  “我痛恨每次都要替別人解釋這樣那樣的問題。”言先生歎了口氣,伸出雙手分別指向兩張地圖上:“你看看這兩個地方,有什麽不同?”

  文雅依言看去,發現兩個點的位置完全一樣,旁邊也用同樣的顏色標注了有女性在此失蹤。這兩點唯一的不同是,狐漫的地圖上標注的時間是3月14日,也就是一個多月前的白色情人節,而言先生的這張地圖上的時間,卻是3月13日。

  有些東西,你要麽看不見,隻要一看見,你就會發現所有東西上都會看到相似的影子——這就是規律。

  當言先生指出了這第一個時間差,文雅立刻發現,這樣的些微差距,存在在這張地圖上的任何角落:閔行區有三個,兩個發生在網吧附近,一個是靠近夜店,時間差是同樣一天;南匯有五個,四個是在舞廳一個是在卡拉OK,時間差是兩天;在言先生的地圖上,市區中心部分單單一個徐匯就有十三個可疑案例,酒吧一條街一天內失蹤的人數就有七個,而在狐漫的地圖上的同樣位置,一天後失蹤的狐狸數量為六個……

  將這些全部對應起來,文雅便發現了,狐漫的地圖簡直就是言先生地圖的精簡拷貝後,時間延後了一到兩天的版本。

  這就好像是有一個人在某一天帶走了一些人,而另外一個人,則在其後兩天內讓同樣數量的狐狸消失。

  文雅的腦袋轉得是何等之快,她立刻便明白了言先生的意思。

  “因為狐狸們不可能上人類的失蹤名單,所以你那張地圖裏消失掉的人,是確實的人類倒黴蛋。所以說,現在那個被稱為獵狐者的家夥,正在追蹤著某個‘東西’的足跡,在它曾經到過的地方留下自己的‘戰績’。它昨天殺了多少人,獵狐者就幹掉多少狐作為回應。”文雅道:“這是一場競賽,一場獵殺的競賽,就像弗萊迪和傑森在電影裏做的那樣。”

  “沒錯。”言先生歎道:“雖然我不在乎那個獵狐者殺多少狐狸,可他的競爭對手在殺的東西,可是我重要的食糧。”

  “是啊,而且還是年輕人,”文雅故作哀傷道:“還是那些為了PSP,IPOD,或者最新款的手機就願意少活幾年的大肉雞。”

  “你知道就好。”言先生一邊查看著地圖,一邊沒好氣道:“你現在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可以讓我安靜地做事了吧?”

  “女人隻有在討厭一個男人的時候,才會變得安靜。我不僅不討厭你,而且我還有很多的問題呢!”文雅用手在眼睛上比了一個框框道:“剛才你讓這個眼鏡飛刀男替你驗血,是不是認為,那個和獵狐者玩起這場遊戲的,是一隻真正的食人狐?”

  “不管是不是都一樣。”言先生道:“現在誰都沒辦法再安靜地繼續這個遊戲了,因為我也要加入了。”

  “是我們。”文
雅輕聲地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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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狐之禍-第二章:獵殺競賽(5)——織布機與投影儀
殺手本身,或許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偵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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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迷人。”

  在細細觀察了兩張地圖好一會兒後,文雅頗有些迷醉地說道。

  隻有同樣身為殺人者的斷頭文蠱生,才能了解這“獵殺競賽”的迷人之處。

  這是一場生與死的遊戲,在獵殺的同時,你也可能是被獵殺的對象。

  無論這個挑起殺戮的人——又或者是狐——是誰,他現在一定很享受,享受著這份唯有天生的殺人者才了解的快樂。

  他在殺戮,同時也在被追殺。

  獵狐者無疑是頂尖的獵手,狐妖們恐怕是世界上最難纏的獵物——它們狡詐,強大,變化多端,更重要的是,它們本身就是強大的獵者,以人為獵物的獵者。可即使是這樣難纏的怪物,依然一個個地倒在了獵狐者的手下。獵狐者讓它們一個個地以食人狐受害者的方式消失,而向來以奸狡著稱的狐狸們,卻至今連他的模樣都不知道。

  這樣的一個獵者,在進行著這樣的一場獵殺,他的目的,隻是贏得這一場競賽,隻是為了獵殺這最後的怪物。

  而到現在為止,獵狐者也隻是一直跟隨著他的腳步,一直緊追著他的身影,正如那些狐狸觸不到他一樣,他似乎也一直沒辦法抓到這個幻影。

  這場追逐,這場殺戮者之間的頂尖爭鬥,雖然隻能從地圖上的線點勾畫間體現出萬分之一,卻已經足夠讓文雅意亂神迷。

  “我們一定要給他取一個響亮點的稱號。”文雅感慨道:“像狐狸那樣隨便取個名字了事的做法,對於他們這樣的獵手,簡直就是侮辱。”

  “怎麽了?和他們產生殺人狂之間的共鳴了?”言先生不屑地笑道:“那你覺得應該怎麽稱呼他才好?布雷迪?綠河殺手?還是開膛手傑克?又或者學你的,叫狐斷頭?”

  “一個殺人者的呼號,要不就是他的殺人手段,要不就是他犯案的地點。”文雅眼睛依然盯著平鋪開的兩張地圖問道:“他用的是什麽手段?扭斷脖子割斷喉嚨,還是在案發現場留下某些特殊記號?”

  “都沒有,如果有的話,現在也輪不到我們來查了,這裏早堆滿警察了。”言先生道:“他隻是做了一個食人狐該做的事,在吃飽喝足後讓屍體蒸發掉,隻將他們的衣服留在原地,就像一直在追蹤著他的獵狐者做的一樣。”

  “食人留衣,典型的食人狐風格。”文雅似乎在地圖上發現了什麽,嘴角上揚道:“可他並沒有堅持這個風格多久,是不是?”

  “哦?你怎麽知道的?”言先生微微有些驚訝:“我似乎還沒和你說過這個吧?”

  “這個還需要你說?”文雅自信地笑道:“我非但知道他的風格變化,還知道你剛才交給眼睛男的那一管子血是從哪裏來的!”

  “……怎麽?我們什麽時候交換角色了?你現在成了福爾摩斯了?”言先生頗有些不信地說道:“那你倒說說,那管血是從哪兒來的?”

  “是從這兒!”文雅說著指向言先生地圖上偏西北角的一個點,笑道:“這裏發生過某個事件,使得被害者的血跡和另外的一組血樣留存了下來,也使得這個殺手不再堅持食人狐的風格,之後也再沒有任何失蹤者的衣物再被發現,是不是?”

  這一次,文雅的話讓言先生徹底地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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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先生很聰明,這一點無論是誰都無法否認,有時認識他的人甚至都在懷疑,他的腦袋裏除了理性之外,究竟還有沒有一點不合理,不合邏輯的感性思維。

  可正是因為言先生的腦袋實在太過理性,有些文雅能夠看到的東西,他就沒辦法看見。

  雖然同樣生有一個高度發達的腦袋,雖然同樣行事放蕩不羈,可文雅實際上卻是一個和言先生完全相反的人。

  言先生做一件事,隻因為這件事對他有利,而文雅做一件事的原因,很可能隻是覺得這件事很有趣。

  言先生的生活就是一個又一個的設計,一層又一層的布局,永遠在為自己的未來做著規劃;文雅雖然也會設計暗算人,可她卻沒有對於“未來”的規劃,她甚至寧可犧牲自己的“未來”,來換得現在的享樂。

  用直觀的說法來形容,言先生的思維就像是一台紡紗機,無數細長的絲線被高速穿行的梭編織到了一起,交疊緊鎖成了一張布。而文雅的腦袋則像是一個老式的投影儀,你在玻璃板上畫什麽,它就會映射出怎樣的影像。如果將兩塊玻璃板疊在一起,那他們本身的影像也會重疊。

  就拿擺在二人麵前的這兩張地圖來說,當言先生看著它們的時候,他看到的是時間,地點,受害者的年齡,性別等等這些標誌性的線索要件,這些都是他腦袋裏的線,那台高速的織布機會將這些線索先織成布,讓言先生得到新的線索——諸如時間和地點可以推測出可能的行凶路線,性別年齡可以推測出殺人者對於獵物的偏好……這些都會變成新的線頭,再和原來的線重新編織,如此往複,直至形成最後最好的那塊布為止。

  繁瑣,龐雜,卻嚴謹,合理。這就是言先生的思維方式。

  可當同樣的地圖擺在文雅麵前的時候,文雅看見的,卻是兩幅畫麵,兩幅殺戮者各自獵殺可憐蟲的畫麵。在這樣的畫麵中,或許受害者的模樣很模糊,或許地點不夠精確,或許白天和黑夜都有些錯倒……可無論如何,這樣的兩幅畫麵,卻是可以重疊的。

  當言先生的腦袋還在將兩張地圖各自編織成布時,文雅的投影儀卻已經將兩幅模糊的畫麵放到了一起。

  當畫麵交疊,再加上隻有殺人者們才能理解的通性,一份答案瞬間就擺在了文雅的麵前。

  “我想我已經想好他的稱呼了。”文雅若有所思地說道。

  “哦?是什麽?”言先生符合著問道。

  “狐禍。”文雅道:“他絕對是狐狸們能想得到的,最大的災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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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狐之禍-第二章:獵殺競賽(6)——尋找相遇

當一個人離開了這個世界,他所留下的蹤跡,可能就隻是某張白紙上的隻言片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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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蹤者:黃朝陽,男,二十二歲,無業。失蹤推測時間:5月3日深夜12點之後2點之前。失蹤推測地點:欣悅網吧。

  這一行短小的字,就是文雅所指著的黃圈旁標注的注釋。

  一個人就這樣消失了,而唯一剩下的,隻是一行小到幾乎難以看清的字。

  “為什麽你能肯定,這個失蹤案能表明狐禍和獵狐者曾相遇過?”言先生指著狐漫的地圖道:“這件事在狐狸們的地圖上甚至都沒有相對應的點,難道這不會隻是湊巧發生的一起普通的離家出走?”

  “不可能。”文雅的手指順著黃圈向下滑動:“除了這家欣悅之外,這條街上一共有兩家網吧和一家卡拉OK,而在5月3日前的每隔兩天,都有一個人失蹤,在此之後不到一天裏,同樣也會有一隻狐狸消失。這樣的慣例發生了三次,卻在5月3日,在這家網吧停了下來。換做是你,你會把這隻當做是一次巧合麽?”

  “所以,你就憑這個推測出了你之前的結論?”言先生歎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女人的第六感?”

  “這不是推測,推測是你的專長。”文雅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隻是看到了,看到了你看不到的畫麵。”

  當文雅這樣說著的時候,她的另一隻手在地圖上有意無意地劃出一條線,然後在一個點上停住。

  這是言先生最初指給文雅看的那個“白色情人節”的點,而現在,文雅將5月3日的網吧和它作為線段的起始和終結畫出了一條線,一條歪歪扭扭地穿越了地圖上大部分點的曲線。

  這條曲線就像是最後一根線,將言先生腦中的各式線段,徹底織到了一起,形成了一張完整的畫布。

  “原來如此,是時差遞減。”言先生恍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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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白色情人節的失蹤案發生後大約一天,獵狐者才在相對應的位置。而當時間到了5月1日,也就是欣悅網吧失蹤案的前兩天,在網吧旁的卡拉OK的人與狐的失蹤時間,已經是相同的“深夜11時至次日淩晨3時之間”。

  不僅如此,如果細細觀察,雖然推測失蹤時間非常不精確,可經過了一個半月之後,狐禍和獵狐者的犯案時間正變得越來越接近甚至完全重疊,這也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言先生之所以沒有注意到這點,是因為在5月3日之後,這種“時差遞減”便忽然消失了。5月15日的南匯酒吧失蹤案的時差是整整兩天,6月初則是半天到一天,而剛剛才發生在“黑夜中的陽光”酒吧外的事件,和之前的人類失蹤案又差了大約一天半。

  正因為之後時間規律的突然無序化,讓言先生險些忽略了這條線索。

  ——獵狐者不愧是能令整個狐狸一族都頭疼不已的怪物,雖然不知道其中的來龍去脈,可獵狐者從三個月前開始追蹤狐禍,隻花了一個半月的時間,獵狐者已經從循著狐禍的腳步追蹤,發展到完全解讀出它的作案方式,甚至連時間都可以解析的一分不差。

  5月3日,獵狐者終於趕上了狐禍。

  沒人知道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言先生手上有的資料,就是有個人失蹤了,他的衣物被留在了原地,並且上麵還沾著血跡,不完全屬於他自己的血跡。

  警察局對於檔案資料管理得非常嚴格,可對於那些過期無用的物證,卻反而沒有那麽重視。言先生沒有辦法調閱到最初的法醫記錄,卻可以讓人從那一箱箱無人問津的陳年舊證中,輕易地拿到這瓶他自己也不知道還能不能驗出什麽東西來的血液樣本。

  無論這份血液樣本的主人是誰,事實是在此之後,狐禍就沒有再留下任何一件受害者的衣物,而獵狐者也沒有再次將兩人的“時差”縮小到半天之內。這場貓捉老鼠的遊戲,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

  “也就是說,這個狐禍從獵狐者的手上逃脫了,因此才改變了一開始的作案手段。”言先生無奈道:“真不知道該說這個獵狐者厲害還是窩囊廢。如果沒本事徹底解決,他就根本不該出手。如果一個專業的殺人者轉變了作案方式,那就等於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切的一切就都要重頭來過了。”

  “我看未必。”文雅分析道:“這個獵狐者雖然在此之後沒有再截住狐禍,可他還能緊跟住他,說明狐禍的基本方式並沒有改變,他所做的隻是以某種新方式,來拖住獵狐者的腳步,讓他隻能以那些沒關係的狐狸泄憤,卻永遠來不及再次阻止他獵食人。我隻是不知道這個方法具體……”

  “拖延……原來如此。”言先生若有所悟地喃喃了一句,然後將地圖全部收了起來。

  “怎麽了?不繼續研究了?”

  “我們不是大學教授,不能隻坐在黑板前麵研究。我要繼續我原本的計劃。”言先生拿出了手機:“我要去找一位狐狸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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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先生丟給李醫生一個燙手的山芋,而李醫生則需要犧牲掉他少有的休息日去解決這個麻煩——哇哦,這種友情實在是平等得很,不是麽?

  即使是在工作日,白天的醫院也是常人無法想象的忙碌。在白天想要走進化驗室,去讓人替自己化驗甚至可能不是人血的液體,簡直是天方夜譚。

  幸好,李靖穆在爭取到自己現在這份“夜貓”工作之前,曾有一段時間當過沒有醫院敢收的赤腳醫生,他有的是方法,在民宅區裏找到一個簡易的化驗室。

  隻是,當他的車停在一個人來人往的住宅區時,他並沒有注意到,老王和另外一個狐狸正躲在一輛黑色轎車裏,拿著高倍望遠鏡隔街對他進行著盯梢。

  他更加不會知道,在離老王的車還要遠隔三條街的地方,一個身著黑衣的男人正閉著眼睛做著深呼吸,像是在聞著某些東西的味道。

  過了一會兒,他拿起了電話,撥通了電話裏唯一留存的一個號碼。

  “我想我找到你的血了。”男人沉聲道:“我現在就去幫你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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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狐之禍-第三章:撒網與破網(1)——活血 -針時- 給 針時 發送悄悄話 (63564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09:04:33

第五卷:狐之禍-第五章:六身狐貳(1)——登場 -針時- 給 針時 發送悄悄話 (47952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09:12:52

我也不曉得,為什麽再怎麽貼,也貼不上去了。 -針時- 給 針時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09:48:17

正文-第六章:雌雄雙傑(3)——最惡情侶檔 -針時- 給 針時 發送悄悄話 (17825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09:50:30

正文-第七章:清道夫的叛逆(1)——清道狐 -針時- 給 針時 發送悄悄話 (15396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10:09:09

正文-第七章:清道夫的叛逆(3)——帝王做派 -針時- 給 針時 發送悄悄話 (15761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10:15:37

真的貼不上了 -針時- 給 針時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10:2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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