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大多數人都在窮其一生的時間,向自己證明自己。 ---------------------- “最近,我聽到一些奇怪的傳言。”言先生打著哈欠說道。 此刻的浴場休息區大堂已經恢複了平靜,修腳的繼續修腳,與小姐調笑的“浴客”也繼續著手腳不規矩,就好像你平時所見到的任何一個休息區一樣,看不出任何一絲的不協調。 護衛團的成員本該被在各自的VIP包間內接受治療和調養生息,可基於他們的忠誠和對於言先生的不信任,除了精疲力竭的蔣老先生需要一些私人空間進行恢複性的靜養外,其他三人都在言先生的周圍找了張長椅躺下,看似是在休息,實際上他們所有的精力卻都放在注意言先生的一舉一動上。 這裏麵最累的要屬忍者小舞了,三人裏她收得傷最重(盡管也隻是皮外傷),但她隻是簡單地包紮了一下,在傷口上撒上一些古怪的藥粉,接著便又在緊靠著言先生的沙發椅上躺了下來。她謹守著自己的承諾,沒有再拿刀架到言先生的脖子上,但她的眼神卻像刀子一樣盯著言先生,就好像隻要言先生一動,她就可以用眼神將之碎屍萬段一般。 不僅是小舞,其他所有在場的人都對言先生抱持著非常強烈的敵意,整個大堂裏飄散著一股厭惡和仇視參雜的氣息。 隻可惜,言先生的感官似乎是可選擇性的,如果他不在意的話,即使你在他的背後破口大罵,他也不會回頭看你一眼。 現在在言先生的世界裏,隻有三個人:他自己,還有在他隔壁長椅上依偎著坐著的顧仲和薑夜鶯。 “奇怪的傳言?”顧仲對言先生問題嗤之以鼻:“上次我還在報紙上看到別人說顧氏是利用黑社會背景起家的,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奇怪的傳言’?” “我說的傳言,當然不是那一類的小報消息。”言先生伸了個懶腰道:“我有我自己的狗仔隊,相信我,他們能挖出的信息,絕對比你想象的要多。” “哦?是麽?”顧仲還是一臉的不在意:“那你的狗崽們都挖到了什麽?我和某個女星的緋聞?還是我們最新的商業策略?” “都不是,我得到的消息,是關於一個奇怪團體的。”言先生閉著眼睛悠然道:“一個自稱驅鬼的團體。他們似乎還打著你的旗號哦!叫什麽顧氏驅魔團?真是一個俗氣的名字。” “顧氏驅魔團確實是屬於顧氏集團的隱形資產,你不用繞著彎子打探,我也沒有要隱瞞的意思。”顧仲坦然道:“怎麽了?他們妨礙到你的生意了?” “怎麽可能。”言先生對此嗤之以鼻:“我又不是和鬼怪做生意的。相反的,你的驅魔團替我排除了一些低回報的工作可能性,我還想感激你呢!” “隻是,我有一些不懂。一個房地產集團企業的貴公子,怎麽會有興趣投資這項見不得光的行業?這一行可沒有什麽回報率啊!”言先生笑著問道。 “每個有錢人都會有些奇怪的愛好。”顧仲答非所問地說道:“有的人喜歡收集古董,有些人喜歡購置房產,有些人則喜歡泡在女人堆裏。” “而我,”顧仲刻意頓了頓:“則喜歡抓鬼。” “在和你交易之後,我知道了這個世界,還有我不知道的另外一麵。” “其實這些驅魔團的成員都應該感謝你,如果不是你‘拯救’了我,我根本不會去研究另外一個世界的人和事,那些成員也到現在都不會知道,自己的人生是被什麽給毀了。” “我隻是給了他們一些經濟上的幫助,然後讓他們自己選擇——是要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繼續自己平常的生活,還是要走上一條注定沒有歸途的道路。”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運氣比較好,還是他們的運氣比較差。幾乎所有的人,都選擇了成為驅魔團的一員。” “所以,不知不覺驅魔團已經壯大成了一個需要認真管理的團體了呢!”顧仲總結著說道:“不過他們也很忠實地執行著自己的使命,讓整座城市清淨了許多。” “他們這麽做的理由我明白,可你為什麽要這麽做?”言先生坐起了身,打量著眼前這個消瘦的男子:“難道你還嫌自己的仇敵不夠多不夠強,想再招惹一些死人麽?” “我和你不一樣,我不是為了利益才做一件事,我也不介意再多添加一些敵人。”顧仲正色道:“如果硬要說原因的話,可能我隻是想向你證明,沒有了你,我們一樣可以讓這個世界運轉得很好。” 隻要見過“這個”世界一次,沒有人可以再若無其事地回到過去。顧仲利用了這群生活被陰魂們所毀掉的可憐人,來證明自己。 他想向自己證明,言先生可以做到的事,他也可以。 這不是一種報複,也不是某種炫耀,這隻是一種自我肯定。 在那一天,言先生拿走的不隻是顧仲十年的壽命,還有他的尊嚴。 這個一生一帆風順的富家公子,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麽叫“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在言先生出現的那一瞬間,顧仲就知道,在言先生的眼裏,自己除了是他到嘴的食物外,什麽都不是。 這一刻,一個一生眼高於頂的聰明少年的自尊,崩塌了。 他要尋回他的自尊,要證明自己——不是向別人,隻是向他自己。 要證明自己,他必須先要超越自己的夢魘。 他要讓自己相信,那個奪走他生命和尊嚴的人能夠做到的,他也能做到。 所以,他才如餓虎一般不擇手段地壯大顧氏集團;所以,他才建立了顧氏驅魔團,要在那個凡人不能觸碰的世界裏,證明自己也能做到許多事。 言先生甚至懷疑,他是想證明自己,才故意將薑夜鶯推給自己,然後再拉回自己身邊的。 沒有男人喜歡看見自己過去的女人被別人擁在懷裏,即使他們已經沒有了感情。 薑夜鶯鑽在顧仲的懷裏,言先生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知道,自己的男人究竟在想些什麽嘛?言先生沉默地想著。 他沒有說話,因為他想不到該說什麽。 他沒有說話,也是因為他感覺到了一件事。 ——敵人來了。 護衛團的成員不約而同地起了身,他們也都同時感覺到了一股氣。 一股陰森沉重,巨大到令人難以想象的陰氣。 言先生皺了皺眉,因為他認識這股陰氣,他分辨得出這股氣裏的臭味。 諭家人的臭味。 ——敵人,真的來了。 -----------------
第四卷:傀儡戲-第九章:言鬥諭(1)——重逢
職場裏的同事很難成為你貼心至腹的好友,但有時卻可以和你擁有情人都難以猜透的默契。 ---------------------- 起初還隻是幾個異能之士能感覺得到,但到了後來,無論是感覺多遲鈍的人,都已經被周圍那無以言喻的沉悶壓力給壓得喘不過氣來。 這些裝扮成浴客和小姐的人,其實都是驅魔團的成員,他們在平時的生活中並沒有少和陰魂野鬼打交道,雖說大部分靠得是高科技與岐黃之術結合的裝備,而不是他們作為普通人所並不具備的“異能”,但夜路走得久了眼睛自然會更熟悉黑暗,即使他們不能明確地分辨出什麽是陰氣和陽氣,但至少會對它們有一個抽象感官上的認識——例如一些人一接近陰氣重的地方就會全身起雞皮疙瘩,而另一些人的鼻子會覺得陰氣帶著一股臭雞蛋的味道一般。 但此刻,驅魔團的成員們利用著這些硬是用經驗堆積出的職業嗅覺,卻無法分辨這巨大壓迫感的本來麵目。 如果說這不是陰氣的話,那他們怎麽會感覺到如此熟悉;但如果說這是陰氣的話,怎麽可能會有如此巨大且純粹的陰氣? 這就好像是把數千個地鬼的陰氣給濃縮成了一個炸彈,然後這枚炸彈就在這間桑拿浴室裏猛地爆炸開來,滿布大堂的陰氣就像是爆炸後飄出的硫磺味。 你看不見,卻“聞”得到。 所有人都很慌張,就連原本在VIP包間裏捧著書本回神靜氣的蔣老先生,都拖著沉重的步子倚著拐杖走了出來。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言先生依舊躺在舒服的座椅之上,一點慌張和不安的意思都沒有。 他比在場的任何人都熟悉這股陰氣,因為他曾經和陰氣的主人並肩作戰,雖然算不上是朋友,但至少也是互相知根知底的“親戚”。 “我說顧家少爺啊,你在發展你的‘個人興趣’之前,實在應該先和你的老朋友我打聲招呼的。”言先生故作歎息道:“這樣的話,作為前主顧的長效優惠政策,我至少會告訴你,你這樣做會惹到哪些紮手的‘點子’。” “哦?那你現在告訴我也不遲。除了你,還有誰會反對有人我的人驅魔度鬼?”顧仲雖然也感覺到了這股陰氣,但他卻依然強自鎮定地說道。 “一個有救世情結且外冷內熱的麵癱,還有一個整天惦記著如何搶回身體控製權的笑麵鬼。”言先生笑道:“如果你要我選,我覺得惹上這對兄弟,還不如直接和‘甘道夫’的‘魔法同好會’開戰,至少你們還明白是為什麽死的。” 正當言先生悠哉地說著話的時候,大堂中央(言先生與顧仲所在座椅排的後方)的地麵上忽然出現了一個洞,一個直徑足有兩米的大洞。 這洞不是被炸開的,也不是塌陷下去的,而是地板本身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莫名其妙地便“消失”掉了其中的一塊。 “消地術?”道士明硯叫出了聲。他認識這個招數,這是道派的術法之一。 難道帶來這濃烈陰氣的人,會是一個道士? “阿暗,把我們托上去。” 在一個漠然聲音的命令後,陰氣的本源,緩緩地通過這個洞升到了大堂之中。 諭天明,來了。 ------------------ 言先生本以為會出現的人隻有諭天明一個,卻沒想到一口氣出現了四個人:一個灰色長袍的道士,一個一直東張西望的女人,他們將一個麵無表情的男子夾在中間,而這個“麵癱男”的手上,還像拎小雞似的提著一個軟成一團的男人的脖子。 “沃爾夫特?”隨著眾人中有人第一個認出了那灘爛泥便是驅魔團第三小組的成員後,一聲聲驚呼便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要知道,“第三組”在驅魔團中的效率是僅次於“第一組”的,如果沃爾夫特在這裏,那就說明整個團裏第二優秀的小隊已經覆滅了。 這次的對手,究竟是何方神聖?所有人的心底都冒出了同一個問題。 “誰是顧仲?”麵無表情的男人語氣平靜地問著,手在沃爾夫特的後腦勺敲了兩下。 沃爾夫特連頭沒敢抬,隻是顫巍巍地舉起手,朝著顧仲的方向指去。 “叛徒!”忍者小舞喊了一聲,用力地擲出了一枚十字鏢,飛鏢帶著極高的速度切向了沃爾夫特的腦袋。 “施主你真是的……下手太狠毒,小心種孽因得孽果啊!”那個一身灰袍,頭頂紮髻的年輕道士將手中的拂塵一抖,剛好在飛鏢在離沃爾夫特的腦袋還離一寸時將之打落到一旁。 “孽因孽果是不是佛教的詞匯?無良壽佛,如果真是的話,那我的罪過可就大了。”將忍者的攻擊化解於無形,年輕道士還有閑情自嘲著作揖向天空拜禮。 “哇,這裏可比剛才的地方熱鬧多了,至少都是活人。”東張西望的興奮女孩擺著手向周圍的眾人解釋道:“你們別拿那種眼神看我,我和他們沒關係,我隻是自己跟來的……你們可以當我不存在,該幹什麽的還是幹什麽去吧!” “我就是顧仲,”正當其他人都被這二男一女三個陌生人搞得腦袋都快張大了一圈時,顧仲卻將懷裏的薑夜鶯留在了座椅之上,起身問道:“你們找我有什麽事?” “你就是顧仲?”一直冷靜淡然地站在其餘幾人中間的男人“哦”了一聲,然後聲調忽然沉了一個八度說道:“那個什麽驅魔團,就是你搞出來的?” 護衛團的成員們全都警惕了起來,因為他們都從來者的話語中嗅出了殺意。 “你又是誰?你準備加入我的驅魔團麽?”顧仲依舊在做著強硬的回應。 無知真是可怕啊,言先生歎著氣想著。 “如果是的話,我就把你給吃了。” 說這話的,不是突然出現的四人中的任何一人。 這是,第五個“人”的聲音。 話音一落,顧仲忽然感覺到背後有股猛力一推,他的人便失去重心往前衝了出去。 顧仲猛地一踏腳,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形,回頭一看,背後卻是一片空白。 正當顧仲感到莫名其妙的時候,那股無形之力忽然將他整個人憑空提了起來,一下子扔到了麵無表情的男子麵前。 整件事發生的實在太快,快到其他人都來不及做出任何的反應。 “我的名字是諭天明,”撲克臉的男子蹲下身,一手扼住了顧仲的脖子,然後以驚人的力量將之整個“拎”了起來,冷冷道:“我猜現在你知道我不是來加入你的業餘愛好者團的了。” “開” 依然舒服躺著的言先生,忽然使用了開眼的言咒,接著把便轉過頭,透過綠色的左眼,望向方才顧仲站立的地方。 現在在那兒,站著一個與諭天明生得一模一樣,但隻有通過言咒之眼才能看見的“人”。 對方也發現了言先生,轉過頭來笑著打招呼:“我就說怎麽會有這麽熟悉的味道,好久不見了,自大言。” “果然是你,小鬼暗。”言先生笑著回應道。 此刻,經過了三年的時間,言和諭,終於再度相遇了。
第四卷:傀儡戲-第九章:言鬥諭(2)——護主
如今的年代,已再也沒有肯為知己者死的忠義之士——因為忠義可以是背叛的偽裝,知己也可能隻是欺騙的麵具。 --------------------- “我很想和你敘敘舊,可我現在還得忙著把那個瘦子給吃了。”在化成煙霧消失之前,阿暗笑著問道:“我希望這不會給你造成困擾,他不是你的‘約契客戶’吧?” “以前是,現在不是。”言先生打了個哈欠道:“你盡管吃,如果噎著了,可以把剩下的人當飲料喝了,我一點意見都沒有。” 得到滿意答複的阿暗消去了隻有言咒眼才看得出的身形,回到諭天明的身旁,而言先生則繼續閉目養神。 “你剛才在和誰說話?”在言先生身旁的薑夜鶯困惑地問道。因為言先生並沒有和薑夜鶯說話,但除了他倆,這裏再沒有其他人了。 “沒有誰,隻有鬼。”言先生說完這句,翻了一個身繼續休息。 ---------------------- 為什麽原本還是眾矢之的的言先生,現在卻和薑夜鶯一起被拋在一旁無人理會? ——那是因為原來包圍著言先生的人,現在已經將諭天明四人團團圍住,十幾把槍全部指向了這個掐著顧仲脖子將之拎到半空中的來犯者。 “把你們的玩具槍都收起來吧!我不是縛靈,你們槍裏的水包彈對我並沒有用處。”諭天明掃視了一圈圍著自己怒目而視的人群,依舊沒有將手從他們主人的脖子上移開的意思。 “我說小虛啊,萬一那真的是子彈怎麽辦?你們可能不要緊,但我可是中槍了會出血的普通人啊!”阿梅湊到年輕的灰袍道士身旁,附耳悄聲地問道。 這個女孩真是有趣,才和自己認識幾個小時,和自己說話的樣子就好像是好友似的了,難道她當真一點心機都沒有?道士清虛實在是覺得有些神奇,這樣的女孩是怎麽和諭家的言咒師混到一起去的? “你放心,不管他們手上是不是真槍,他們都沒有扣扳機的機會。”小虛自信地笑道:“我可不認為那家夥會讓人傷害‘他的女人’。” 原本應該緊張肅殺的氣氛,被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阿梅一聲“誰是那個笨蛋的女人啊!”給搞得有一些泄氣。 “真是一個口不對心的女人。” 那個方才出現過一次的神秘聲音再度在眾人的上空響起,伴隨著一陣陰風吹到了諭天明的身旁。 “怎麽才回來,那邊的女人有這麽吸引人麽?”諭天明不耐煩地問道。 “女人?不不不,女人才不會這麽有趣。”帶著笑意的聲音從虛空中傳出:“木魚一號你的鼻子是不是被阿梅身上的玫瑰香氣塞滿了,那麽自大的臭味你都聞不到?”(阿梅:“木魚二號怎麽會知道我的洗浴露是玫瑰花味的?”小虛:“我是不是該告訴女施主,阿暗先生平時一直都藏在她的內衣裏呢?”) “自大的臭味……果然是他麽?”諭天明隻是往言先生的方向掃了一眼,便又將視線轉回到了被自己扼住咽喉的顧仲身上:“是他也不要緊,反正再遇到也是早晚的事,現在還是讓我們先把手頭上的事做好。” “現在你改變主意了麽?顧先生?”諭天明稍稍鬆開了緊鎖著顧仲喉結的右手,麵色漠然道:“我希望你現在能認真考慮我關於‘解散驅魔團’的建議。” “你……你知道,我本人有……有一個規矩。”懸在空中的顧仲艱難地咧嘴笑了一下:“就是不和陌生人談生意。” “是麽,”諭天明的臉沉了下來:“隻可惜,我並沒有‘不殺陌生人’的規矩。” 說著,諭天明竟也不再客氣,當真用盡全力扼了下去。 在如此大力的掐扼之下,隻要十秒鍾的時間,顧仲就會因為缺氧而死。 ——但顧仲的忠心護衛們,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握著那十幾杆槍的浴客與小姐們,幾乎同時扣下了扳機。 ——即使是水包彈,同時被十幾槍打中的話,也會疼上個半天。 “阿暗,彈。” 隨著諭天明用不屬於他的聲音說出了言咒,一股環繞著他的風忽然散成十幾個小的風旋,朝著不同的方向飛射而出,槍管裏的子彈即將射出之前,堵住了全部的槍口。 “砰砰砰砰砰砰砰……”十幾下悶聲的槍響先後響起,卻沒有一顆子彈破膛而出,所有的水包彈全在槍膛內自己爆裂開來,帶著怪味的“驅魔水”從槍管和彈夾裏滿溢了出來。握槍之人紛紛驚慌地將槍丟到了地上。 憑著一個言咒,諭家兄弟已經擊退了所有在現場的驅魔團成員。 隻是,顧氏的最大戰力,從來就不是這些可憐的普通人。 這一輪的交鋒花去了三秒鍾的時間。 三秒鍾,已經足夠讓一個忍者從不被注意的角落,殺到目標的麵前。 “撒手!” 小舞吼了一聲,短刀已經斬向了諭天明鎖喉的右手手腕。 “哎呀,女施主你可別當我不存在哦!”一旁的灰袍小虛說著,抖開手中的拂塵。拂塵頂端的每根長須都像是擁有生命的觸手一般,從四麵八方卷向了小舞飛斬而來的刀刃。 “一紙化刃,斷絕凡塵。” 一襲西裝的道士明硯喝了一聲,丟出了一張銀白色的道符,符紙在半空之中幻化成了一柄大刀,將席卷而來的拂塵之須一斬兩斷。 小舞就像是早猜到身後會有掩護一樣,刀速絲毫不緩地砍向諭天明。 “愚蠢。”諭天明冷哼一聲,右手忽然一收,顧仲立刻開始下墜,變成了橫在小舞和諭天明之間的人肉屏障。 “換位。” 局勢千鈞一發,一旁的蔣老先生將剛才恢複的元氣一氣用盡,使出了“簡咒”。咒語的效果將小舞和顧仲在空中忽地換了一個位置,小舞的刀刃繼續砍向諭天明。 “抱歉,我可不能讓你砍死他,我還要他的肉身呢!”一陣水蒸氣似的白霧忽然出現在小舞麵前,形成了一張怪笑的麵龐。 阿暗的臉剛形成,一旁的牧師把早已準備好的瓶子的瓶蓋擰開,然後將瓶子扔向了霧氣。 “聖水!”阿暗驚呼了一聲,凝結的霧氣也立時散開。 橫隔在諭天明與小舞之間的最後障礙,也被擊破了。 刀刃,卷著潑灑在空中的水花,斬向忍者的敵人。 當小舞的刀刃離諭天明隻有一尺之遙時,諭天明的表情卻依然是那樣天塌不驚。 而言先生,也依舊沒有睜開眼睛的意思。 ------------------------
第四卷:傀儡戲-第九章:言鬥諭(3)——敗陣
先入為主的觀念,會影響你對於對手和局勢的分析。當你認為這個人“應該會這麽做”的時候,這個人往往便不會這麽做。 ---------------- 因為事發突然,所以小舞在縱身過來的同時,除了想救下顧仲外,並沒有時間考慮其他的事。 如果她能冷靜地分析一下,或許她的這一攻就不會來得這麽冒失。 那樣的話,她或許就會注意到諭天明渾身緊實的肌肉,還有單臂就可以將消瘦的顧仲整個拎起來的力氣。 那樣的話,她或許就不會以言先生的身體素質來判斷諭天明的身體能力了。 顧氏護衛團在研究言先生的同時,也調查過其他言咒師的資料,所以他們知道有“諭家言咒師”的存在。雖然資料的完善性非常差,但也足以讓他們知道他們的對手究竟是誰。 隻是,這樣的預先打探也有它的壞處——就是讓人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 在極短的思考時間內,小舞本能地認為諭天明和言先生一樣,隻要不給他足夠的時間使出言咒,他就隻是一個會動鬼腦子,會使黃油手的普通人。 這個認知,注定了小舞和護衛團的失敗。 諭天明和言先生的不同,在於在諭家言咒師的體係中,使用言咒的是阿暗,而不是諭天明這個承靈者。 ——當碰上群鬼環伺,又或是與多個“妖”“魔”對敵的場麵時,阿暗自然是一把進攻的利器,但顧頭總難免不能瞻尾,在阿暗被困住的時候,諭天明又要靠什麽來保護自己? 為了擁有足以對抗鬼怪的身體和精神韌性,承靈者所受過的訓練,絕對不比忍者來得少。 因此,除開阿暗不談,諭天明本身就是一個極強悍的武者,這就是他和言先生最本質的區別。 ——言先生喜歡用腦,而諭天明則喜歡用拳。 於是,當小舞的刀眼看著就要砍到諭天明時,女忍者的麵前忽然出現了一個拳頭。 諭天明的拳頭。 諭天明就好像早就猜到顧仲和阿暗擋不下小舞一樣,右手甩脫顧仲的同時,左拳已經蓄力擊出。 小舞的反應也不可謂不快,在空中完全無法借力的情況下,她將揮出的短刃在空中折了一個向,自上而下橫著砍向諭天明擊出的左拳。 要打爛我的臉可以,但你的左手也要留下——在取不了敵人性命的情況下,也要拚出自己的性命,給敵人造成最大的殺傷,這就是忍者的忠忍之道。 小舞現在完全沒有顧及到自己的生死,她隻求斬下諭天明的這隻手,為護衛團的其他成員爭取到一定的優勢。 想法是很好,但她還是小看了諭天明。 諭天明的拳依然在往前,可他的雙腳用力一蹬地,整個人往後倒躍了出去。 ——拳往前,人往後,這種極度考驗腰腹極限力量的動作,尋常人恐怕想做也做不出來。 當小舞的短刃劃過原本諭天明的左拳該在的位置時,他的人已經後退了足有一尺。而且因為拳勢往前下身往後,所以他整個人開始自左向右地旋轉起來。 小舞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等諭天明借力轉過了身,自己就會被回身的右腳後跟給狠狠地踢到臉上。 隻可惜小舞剛才的那一次刀刃空中變向已經將僅剩的動能用盡,現在完全無處借力的她,已經無法做出任何的躲閃動作了。 ——這個諭家言咒師的搏擊技巧,在自己之上。小舞在被踢昏之前如是想著。 “真是的,你的臉要是被踢花了,我可是會很為難的。” 在諭天明的飛腿踢中小舞的前一個瞬間,小舞的腦海深處,忽然傳出一個不屬於她自己的聲音。 雖然不是用耳聽到,但小舞很肯定自己曾聽過這個聲音。 那是一個妖嬈的女聲,一個仿佛能穿透人靈魂的鬼魅聲線。 “糟了。”小舞隻來得及說完這兩個字,諭天明的飛腿已經將她踢飛了出去。 --------------------------- “嗯?”自己的後跟踢雖然準確地擊中了目標,而女忍者也如自己預想的一樣昏了過去,諭天明卻還是覺得有些奇怪。 ——方才的情況下,自己的這一踢應該能完全擊中她的臉才對,可小舞卻在最後一刻用手臂擋在了自己的臉前。 她應該沒有力氣再做出防禦了才對,這是怎麽回事?雖然小舞的腦袋還是被猛地震蕩至昏迷,做出防禦動作的右手也骨折了,可諭天明還是高興不起來。小舞最後那一下迅捷的防禦動作,讓諭天明聞到了一絲危險的味道。 ---------- “哎呀,女施主被幹掉了。”一旁的灰袍道士清虛幸災樂禍地說道:“現在看來,我也可以有時間和道友你過過招了,隻是不知道精通‘符派’道法的你,還有沒有那麽多的道符可以用?” 在清虛對麵的明硯不停地喘著粗氣,自己剛才的一擊雖然斬斷了清虛的拂塵,卻因此用掉了僅有的幾張最後的“護身符”之一,而清虛忽然變向展開的攻擊,更是讓他手忙腳亂。 此刻的清虛已經將拂塵扔到了一邊,手上多出了一把三尺青鋒。 擅長“劍派”道法的好戰分子麽?明硯歎了口氣,一抖手,最後的兩張血色道符分別出現在左右手的掌心。 “嶗山明硯,敢問道友道號?”這是道士間準備開展生死之戰前的問話,也叫“挑道”。 “皂山清虛。”年輕的道士淡淡一笑道:“你也可以叫我小虛。” ----------- “差點忘記自己不是基督徒,所以不用怕聖水了,真是嚇死我了——雖然我已經死了。”白色的煙霧又一次形成了阿暗壞笑的臉龐,隻不過這次是在胸前掛著十字架的神父身前。 “……你一早就知道,那個人可以獨自對付小舞了麽?”神父歎了口氣問道。 “倒也不是,不過如果這樣他就死了的話,那他早就死在我手上幾百次了——雖然靈魂並沒有手。”即使隻是白色的霧氣,阿暗的笑容依舊是那樣燦爛。 神父歎了口氣,握住了胸前的十字架,閉目禱告起來。 ——現在的他,除了禱告,還能做什麽呢? ---------------- “你該起來了吧?”看著場麵上局勢的發展,薑夜鶯站到言先生的沙發椅旁邊問道:“他們已經被解決得差不多了。” “你考慮好了麽?”言先生轉過頭,眼睛卻依然沒睜:“接不接受我在車裏說的那個提議?”(注:就是被老巫師的法術蓋在柏油水泥之下的時候) “和上次一樣,我有選擇的權利麽?”薑夜鶯看著場內幾近一麵倒的戰局,苦笑道:“答案當然是‘可以’。” 聞言,言先生從座椅上坐起了身。 “行,鑒於你是老顧客,信用也很良好。報酬我就之後再收了。不過那句話我還是要問的。”言先生轉過頭,看著這個美麗的女子,問道: “是否承諾定契?” “諾!” -------
第四卷:傀儡戲-第九章:言鬥諭(4)——程咬金
有的時候,忠誠看上去就是那麽可笑。 ---------------- 驅魔團的成員們,從來沒有看到護衛團的異能者敗得如此之慘過。 明硯用道符幻化出的兩把短刀和清虛手上的長劍對抗著,可是明顯不諳此道的明硯打得手忙腳亂,沒有兩個回合手裏的武器就被挑飛了出去。 即使是如此,明硯還是護衛團剩餘的三人中堅持最長時間的一個了。 隻擅長驅魔,禱告和治療祈福的神父正麵對上了阿暗,連逃跑的空隙都沒有,直接就被打昏了過去;蔣老先生用自己的身體橫在了諭天明和顧仲之間,隻可惜諭天明連念頌“簡咒”的時間都沒有留給年邁的巫師,就已經一記直拳掏中了老人的心口,蔣老先生痛苦地咳嗽著趴倒在了地上。 ——護衛團本就是四位一體的整體,缺少了幹擾對手的最大利器小舞,剩下的幾位又都已經被之前的一戰搞得精疲力竭,失敗也就是預料之中的事了。 雖然忠心護主的驅魔團成員並沒有因此被嚇倒,即使槍不能用,他們還是毫不畏懼地一個個挺身而出,哪怕用上自己的姓名也隻能拖住他們一秒鍾,他們似乎也心滿意足。 ——這樣的忠誠,清虛沒有見過,阿梅沒有見過,諭家兄弟也沒有見過。 他們欽佩這樣的忠誠,哪怕對方隻是敵人。 隻可惜,悍不畏死的忠誠,並不能彌補天差地別的實力差距。相反的,麵對拿出全部敬意和實力的諭家兄弟,他們的忠誠反而讓人覺得有些可笑。 言先生粗略數了一下,這十多號男男女女,當真連半分鍾都沒有擋下,就全被扔到這個大堂的各個角落,而場子的中間,隻剩下了趴倒在地的護衛團成員和顧仲,還有站著的諭天明等四位來犯者了。(言先生有些想不通,那個呆在一旁什麽都沒做的小姑娘,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諭天明踱步到了倒在地上的顧仲身前,如神明一般自上而下地俯視著消瘦的男子,冷冷道:“你忠心的衛士們為你爭取了這麽多時間,你為什麽不跑?” “跑難道就有用麽?”顧仲摸著自己仍然發紅的脖子笑道:“而且我的衛士還沒有被全滅啊!你還沒有贏!” “還有人?難道施主你指的是我的這位道友?”道士小虛的青鋒架在了明硯的脖子上,打著哈哈道:“不過要我看來,他似乎沒有幫助你的能力。” 明硯雖然眼神很憤恨,但卻無法否認這是事實。整個大堂裏他們這邊還保有意識的戰力隻剩下自己(老巫師雖然沒有昏過去,可明硯很肯定他已經完全無法使出任何法術了),可他也隻剩下最後一道“爆符”了。問題是,即使他能躲過清虛的眼睛使出了爆符,那他該怎麽對付剩下的諭家言咒師? 這已經是一個死局,除非有半路殺出的程咬金,否則顧仲一方的失敗,已經無可挽回。 “他沒有這個能力,那我有沒有?”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忽然飄進了戰局。 程咬金,來了。 “……我們大概有三年不見了吧?言。”諭天明看著來人大搖大擺地走到他與顧仲之間,似乎並不感到意外:“如果你想敘舊的話,我們可以另找時間,我還有正事要做。” “在我的地頭對付我的前客戶,這就是你所說的正事?”言先生一邊活動手腳的筋骨,一邊笑道:“不要以為我沒有因為你不和我打招呼就跑來‘送靈’的事找你,你就可以在這裏肆無忌憚。” “哎呀,自大言你這是怎麽了?”一股白煙從諭天明身後飄出,用帶笑的空洞聲音說道:“之前你不是還說,這個顧仲隻是你的前客戶,我想吃就吃的麽?為什麽現在又跳出來了呢?” “我也沒辦法,”言先生聳了聳肩,用拇指指了指身後的薑夜鶯:“我的新客戶要我來救他,我也很為難哪!” “……也就是說,你是在下戰書了?”諭天明的臉上還是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文蠱生那家夥是這樣,你也是這樣,”言先生歎道:“為什麽你們每個人都說得像是我在挑事似的?是你們先踏上我的領地,那這塊土地的主人就有權將入侵者趕出去!” “隻要你讓我完成這件事,不用你趕,我們自己也會走。”諭天明指了指言先生身後的顧仲:“那家夥才是我進入這座城市的原因,隻要讓他解散了那個半業餘的驅魔團,發誓以後永遠不會再做,我自然會離得遠遠的,不來招惹你。” 聞言,言先生回頭衝著顧仲問道:“你願不願意換個興趣愛好?” “絕不。”顧仲絲毫不猶豫的答道:“我才不會因為一點威脅,就放棄我認為值得的事。” “看來你是吃定了我不會讓他殺你了,是吧?”看出顧仲心思的言先生笑道。 “那是當然,你肯等到現在,不就是為了這一刻麽?”顧仲毫無愧色的反駁道。 “話鋒轉得真快,剛才不是還說自己不需要我的幫助,你的護衛們能解決所有問題的麽?”言先生譏諷道。 “這家夥可不是我的問題。”顧仲笑著回擊道:“我的護衛當然可以解決我預計中的問題。不過在我的預計中,確實是沒有加上這個人——如果我早知道言先生你的話這麽沒有效力,或許我會早做準備,也就不會是如今的情形了。” 聽到顧仲激將法似的諷刺,言先生哈哈大笑著轉過身道:“你也看到了,現在我如果不做些什麽,會被認為是說出來的話完全沒人肯聽的角色的。這我可不喜歡。” “總之,我自己身上上的虱子,我自己會抓,不勞‘麵癱明’和‘小鬼暗’你們費心。”言先生伸手做了一個招呼對手的挑釁動作:“而且我現在不想抓,如果你們一定要抓這隻蟲,那就隻好先把我打昏了!” 言先生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他不在乎諭天明要做什麽,或是想做什麽,他隻要諭家兄弟有多遠滾多遠! “很抱歉,如果是別的事也就算了,這件事我不能退讓。”諭天明說著眼睛一閉一睜,眸底立刻發出海藍色的閃光:“如果你堅持不肯讓路,那我也隻好親自動手了!” “有趣,有趣。難得你們兩兄弟這麽有興致,我就陪陪你們!”言先生說著,左眼也一樣發出了慘綠色的鬼魅之光:“賺錢賺久了,也總得花花不是?今天就當是逛商場大出血了吧!” 諭天明冷哼了一聲,先使出了言咒。 “阿暗,幻!” --------------
第四卷:傀儡戲-第九章:言鬥諭(5)——巨靈神
惺惺作態,外冷內熱,明明是個爛好人還要裝壞人,而且還是裝得極其失敗的那種——言先生評諭天明 ----------------- 當言先生發現諭天明為林雨所設靈堂的那一刻起,這場戰鬥,就是注定會發生的了。 因此,這一戰已經在他們的腦中醞釀了許久,他們隻是沒有想到,這一戰會在此時,以這樣的方式開始而已。 在之前的爭鬥中言先生已經用去了“堅”和“力”這兩個他最常用的戰鬥言咒,而諭家兄弟在來到此處之前與幽煞地鬼們也戰了不短的時間,常用的言咒也使掉了不少。 他們沒有多少能再用於試探對手的多餘言咒,所以他們也決定剩下這份力氣,直接用高階的言咒一戰定勝負。 --------- “幻”字言咒在諭家言咒係統裏的地位和代價之高,還有它的威力之大,曾作為諭天明戰友的言先生是再清楚不過了。 簡而言之,“幻”字言咒的效果,就是將阿暗的陰質體具象化,幻化成可以對敵人造成物理傷害的致命武器。 “幻”字咒的幻化效果一共有三種,而在之前的合作時期,言先生曾經見過其中的兩種:與敵人周旋和撤退時所用的極速“闊翼鵬”,還有正麵對敵時所用的攻城級武器“巨靈神”。 ——顯然,現在的諭天明使出“幻”,並不是為了撤退。 正當言先生聚精會神使用言咒的時候,原本在諭天明身旁飄飛的一股白煙已經發生了驚人的變化。 白色的煙霧先是自我膨脹,然後變得越來越濃烈,再過了一會兒,原本的白色之上,忽然多了幾分紅與黃交錯的色彩。 那煙霧狀的白,在諭天明的身後形成了一個人形——不,準確地說應該是“半個”人形,因為它隻形成了一個巨人腰部以上的上半身。 僅僅是這個上半身,它的高度就已經足足翻了諭天明三四倍以上,即使是休息大堂裏的天花板比尋常樓層來得高,他還需要半躬著背,才能保證自己比普通人半個身子都大的頭不會一下將天花板給頂穿。 它的身軀是白色的,臉上除了眼睛的地方留有兩個空洞之外並沒有其他的五官,黃色的霧氣在它的頭頂形成了將軍的頭冠,紅色的煙霧則圍繞著它的拳頭形成了一個紅色的拳套。 “巨靈神。”言先生抬起頭看著那巨大的霧之人,不屑地撇了撇嘴:“在這種狹窄的地方用這種大場麵的怪物,你不覺得空間有些狹小麽?” “也對。”諭天明麵無表情地回過頭道:“小虛,帶著阿梅躲遠一點。” 雖然諭天明並不是十分相信這個年輕道士的動機,隻是麵對言先生這樣的對手,他也來不及顧慮那麽多了。 “好勒,小道這就帶女施主走。”清虛答應完,立刻撇下在自己劍下的明硯,轉身抓著阿梅的手臂就跑。留下一臉愣然的明硯呆立原地。 “我如果是你的話,就不會站在那裏不動。”清虛非常“好心”地回頭對明硯說道:“我可一點都不想卷入那兩個怪物的爭鬥。” 清虛的話剛一說完,諭天明身後的巨靈神便開始慢慢地直起身子來。 那個巨人挺直腰杆的直接後果,便是天花板開始出現龜裂,接著就如三月的梅雨一樣,起先隻是灰塵和碎塊,沒過一會兒,整塊整塊的天花板便如大雨傾盆一樣落了下來。 “巨靈神”不但是在用頭頂,他的雙拳還配合著向上擊打天花板身上的水泥。沒過一會兒,天花板上就被開出了一個大大的窟窿,而原本填補著窟窿的磚石則全部落了下來,將好好的休息大堂砸成了一片廢墟。 明硯的反應也確實夠快,當第一塊磚石落下時,他已經起身去扶起地上的顧仲,跑回了站在遠處的薑夜鶯身邊。 隻是,那剩下的幾位護衛團成員,明硯就已經來不及再回去搭救了。 正當明硯為此而心痛不已時,他忽然發現在落下的磚石揚起的塵土中,有個人肩上扛著女忍者和老巫師,從一片迷茫中走了出來。 “牧師的位置落得比較遠,應該不會有什麽事。”言先生將肩上的兩人隨手丟到了地上,斜眼看向薑夜鶯:“這就算是我給你的贈禮的吧——我知道你買東西喜歡別人搭些東西附送。” 說完自己想說的,言先生也不再看薑夜鶯驚訝的表情,徑自轉身越過被磚石砸得崎嶇不平的路麵,走到諭天明的麵前。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嘴上說得氣勢十足,可心底裏卻是一個口硬心軟的人。”言先生笑道:“不然的話,你在破壞天花板之前,也不會先將那些玩水槍的男男女女給打飛到磚頭砸不著的角落了。” “沒錯,我不想傷害那些不是罪魁禍首的普通人。”諭天明倒也並不否認,可他的語氣卻冷若冰霜:“隻可惜你現在正維護著罪魁,而且你也不是普通人,你兩條都不符合,所以我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謝謝你的好意。”言先生笑著說道:“不過我得提醒你一點,小說漫畫裏那些拿變大作為終極武器的家夥們,最後可是全都敗了哦!” 說著,言先生左眼中的綠色又變得更加濃烈了。 “獸。” ------------------------ 至愛電台及時戰況匯報: 赤光會的“三武成軍”在來到南十字盟的地頭之後,就立刻被南十字盟的人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了一個嚴嚴實實,兩邊大眼瞪小眼,三武成軍在沒有得到命令的情況下也不敢隨便開殺戒,因此隻好繼續著對峙; “新七殺組”的兩位依舊在整理巫師們留下的殘局:讓車子的殘骸消失,將那些目擊者們半哄半嚇的改口說什麽都沒看見,還有給了停車場老板一筆錢,讓他好麵對那些車主們; 煞鬼盟最後的兩位幽煞中又有一位神秘失蹤。在此之後據逃回來的縛靈的報告,他們一組是在沿路行進的過程中,碰到一隻黑貓和一隻大狗,那隻貓好像正在教狗釣魚。這一組的幽煞組長爆出了兩聲大笑之後,原本應該看不見鬼怪的大狗忽然回過頭來,緊接著……他們就團滅了…… 一隻狗就解決了一個幽煞兩個地鬼和四個縛靈,這事兒要是傳了出去實在是有辱煞鬼盟的名聲,所以當老大將回來通風報信的縛靈給吃掉了之後,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在言諭二人製造的灰塵之霧中,一股淡紅色的煙霧,悄然地飄散了開來。 ------------------
第四卷:傀儡戲-第九章:言鬥諭(6)——文攪局/上
自大狂妄,骨子裏卻是一個斤斤計較的吝嗇狂——諭天明評言先生 --------------- 在言家言咒術的係統之中,隻有一種言咒能同時增強力量,速度和抗打擊能力,這就是“獸”。 “獸”的作用原理,就是激活人潛藏在細胞甚至DNA深處最原始的獸性,同時刺激腎上腺素的分泌,讓人的身體獸化。 “獸”的效果雖然不能像“堅”一樣刀槍不入,不能像“力”一樣隨意將人拋擲到空中,更不能像“速”一樣讓言先生擁有超越人類反應極限的加速能力。可它卻是以上三種言咒能力的弱化集合版本,而且“獸”字言咒與普通言咒不同的是,它是隨著使用時間的增加,效果會越來越強的“另類”言咒。除非使用者自行解除言咒效果,不然“獸”的效果便不會消失。 這樣特殊的言咒,消耗的代價也隻有一年,按理說本該是言先生最喜歡使用的“價廉物美”型言咒才對,可非到萬不得已時,言先生卻寧可同時使用“堅”和“力”,也不願意使用代價相對較小的“獸”——因為“獸”之言咒的效果隨著時間的推移愈是增強,施咒者的理智便越是不清晰,如果戰況太緊急,施咒者沒有及時解除言咒效果的話,那最終“獸”字言咒就會奪去他所有的理智,讓他成為一隻徹頭徹尾的野獸。 對於一向以自己的理智和頭腦為傲的言先生來說,他可不會喜歡自己變成不會動腦子的食肉動物。 隻是現在對手已經使出了大場麵破壞效果的言咒,言先生在失去了“堅”和“力”的同時,又不想動用同樣大陣仗的言咒回擊(那得花多少陽壽啊),而“速”這招要留到萬一不行的時候跑路用……所以思前想後,言先生還是決定使用“獸”。 ——雖然嘴上說自己願意“破財”和諭家兄弟鬥一鬥,可言先生卻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像對方一樣隨意施放出超級豪放的大招。花最小的代價,最有效地完成一件事,才是言先生做事的風格。 “……你也是一樣,和以前一點都沒變。”諭天明難得地扯動起嘴角,艱難地擺出一個應該是“微笑”的表情說道:“還是那樣吝嗇於使用言咒。我不明白,你積攢那麽多陽壽要做什麽用?真準備當一個活上千年的老妖精?” “沒有人可以活上千年。”言先生笑道:“我隻是想能活多久就活多久而已。” “那你現在可以死了。” 說話的不是諭天明,而是那個霧之巨人。 雖然因為身形變得太過高大,導致聲音聽上去極其空洞,可那永遠帶著笑意的聲音,卻依然是阿暗的標誌。 隻不過當言先生抬起頭時,看見的卻不是一張巨大的笑臉,而是包裹著紅色霧氣的白色拳頭。 當親眼看到這個一人高的巨大拳頭自上而下砸來時,言先生還是不禁為這個氣勢所震懾,發出了一聲“哇”作為感歎。 地板上的粉塵和碎石塊被這一擊全部彈飛了起來,形成了在兩人的周圍形成了一道高牆,“牆”外的顧仲一行完全看不清楚“牆”內的戰況。他們隻能模糊地看到一道黑影在巨大的阿暗雙拳之間不停地來回跳躍躲閃,雖然阿暗的雙拳如擂鼓的雙槌一般不停敲打著地麵,仰起一陣又一陣的塵石,但就是無法擊中靈敏的黑影。 ---------------------- 諭天明和言先生在大堂的中央戰鬥著,而阿梅和清虛則在大堂的最南麵焦急地看著這場戰鬥。 “你能看見裏麵發生的情況麽?”雖然不太相信木魚兄弟會輸,但阿梅還是有些憂心地向身旁的道士清虛問道。 “看不大清楚,灰太多了。”小虛一邊用手捂著鼻子,一邊眯縫著眼說:“不過那位言施主現在正盯著諭施主追打,而諭施主這位巨大的‘夥伴’則竭力阻擋著言施主的追擊。” 也就是說,現在局麵可以用“木魚二號追那個姓言的,姓言的追木魚一號”來形容,阿梅似懂非懂地想著,這樣的場麵實在是很詭異。 “雖說現在場麵上是諭施主占優,可這樣拖下去,情勢會越來越不利啊!”小虛若有所思地沉吟著:“諭施主到底是在想什麽呢,用這樣大場麵的咒術,卻和言施主進行消耗戰……” “不管怎麽樣,木魚是不會輸的!”阿梅挺著胸膛說道:“他們絕對不會輸的!” “他們誰勝誰負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你們是輸了。” 忽然間,一個陌生的聲音從阿梅的背後飄來,當阿梅驚訝地回身望去時,隻看到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那邊的道士最好別亂動,如果你不想等下被回過頭來的諭家言咒師砍成兩段的話。”來人在挾持住阿梅的同時,還警告一旁已經準備動手的清虛。 “什麽時候,你們這些自稱‘神父’的神職人員,也開始幹起綁架挾持的勾當了?”清虛雖然語氣不屑,但還是依言舉起雙手,證明自己不會進攻。 ——這個突如其來的綁架者,正是本應該昏迷在某個角落的,護衛團成員之一的牧師。 “你們道士也不是幹起了殺人越貨的勾當?”神父冷笑道:“這年頭哪兒還有純靠吞雲吐霧就能過活的仙人?大家都是俗人,也別誰高誰低了。” “說得好,不過你以為抓住了諭施主的女人,顧施主就能贏了麽?”小虛帶著一絲威脅的口吻反問道。(阿梅:誰是木魚一號的女人啊!) “顧仲?誰告訴你我是為了顧仲才出手的?”神父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詭異的微笑:“他隻是我名義上的老板,我真正的上司,和現在打得正歡的兩位倒是熟人。” 阿梅和清虛聞言,交換了一個驚訝的眼神。 言先生和諭天明的熟人,那會是誰? ----------------------------- 大堂的另外一端(北麵): “小……小舞,你在做什麽?”明硯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場麵,大喊著:“你忘記自己的使命了麽?怎麽可以拿刀威脅少夫人?” 道士如此驚訝也是有道理的,因為原本應該昏倒在地的女忍者,忽然醒轉了過來,然後不顧自己骨折的右手,用左手持刀,挾持了完全沒有注意她的薑夜鶯! “吡——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小舞”的笑容看上去是那麽開懷,似乎完全感覺不到右手的的斷骨所帶來的痛苦一般:“不好意思,你認識的小舞剛才已經被諭家的那位踢昏了,我隻是借用一下她的身體而已——真是的,這個姓諭的真是不知道憐香惜玉,他不知道少了一隻手會很麻煩的麽?” 明硯先是一愣,之後便反應了過來。 他認出這個“小舞”究竟是誰了。 “文蠱生!”明硯一字一頓恨恨地說道。 “請叫我文雅,那個家族的名號實在有些難聽。”“小舞”嬌媚地笑道。 ---------------------
第四卷:傀儡戲-第九章:言鬥諭(8)——文攪局/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碼,雖然這個價碼未必是錢。 ------------------- 大堂的中央依舊是濃塵滾滾,其他人隻能靠著在塵煙中傳出的石塊碎裂的聲響,還有言諭雙方挑釁的語言裏,得知這場戰鬥仍未分出勝負。 “怎麽?麵癱明你隻會逃麽?剛才欺負小姑娘的時候不是很猛麽?” “我可沒興趣和一個身上都快長出毛來的家夥動手。你還不是像個猴子似的在那家夥的拳頭之間跳來跳去,怎麽不像你說話那麽大氣地打回去呢?” “叫自己的兄弟‘那家夥’,你想不出稱呼可以叫我‘木魚二號’啊,至少聽上去很親切。那樣說聽上去會很沒人性啊——雖然我也不是人。” “你哪裏那麽多話,有時間抱怨不會先把言給解決了?” “我也想啊,可這家夥像個跳蚤似的上躥下跳,抓都抓不住。要不一號你上去給他抓住,這樣在他殺你的時候,我就可以殺掉他了!” “嗯,我很同意小鬼暗的說法,你就不要繞著那團白霧和我繞圈了,要知道邊躲那麽大的拳頭邊抓你可是很累的。” “這是你的問題。我們可以繼續耗著,看是你先打敗我,還是先變成一個長毛怪物。” …… 二人一鬼的聲音一直在互相嘲諷著,但同時黑影也依舊在跳躍個不停,而巨人的雙拳仍像雨點般擊打著地麵。地板的搖動感讓所有人都擔心這地麵什麽時候也會像天花板一樣被開出一個大洞來。 隻是,比起擔心這個,本該在觀戰的人們卻有更值得擔心的事,一件危及自己性命的事去費心。 文蠱生回來了,附在女忍者小舞的身上回來了。 現在的小舞,雙眼中帶著若隱若現的紅光,單手舉刀架在了薑夜鶯的脖子上,與護衛團中僅剩的道士明硯,還有脖子上仍有紅印的顧仲大眼瞪著小眼地對峙著。 “你就是寄給我那張卡片的‘斷頭文’麽?”顧仲強自鎮定地說著:“你不是想要的是我的命麽?架著我的未婚妻做什麽?” “實在是不好意思,她是客戶零時要求的。她的這張卡片我可以之後補給你。”小舞笑道:“你知道,最近經濟危機,什麽活兒都難做,客戶不能開罪啊!” “那我的頭你就不要了麽?”顧仲強笑著回應:“再怎麽樣,我的頭也應該比她的值錢吧?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和阿鶯做交換。” “這怎麽可以?”明硯橫身擋在了顧仲的身前,滿眼殺意地盯著小舞:“不用擔心少夫人的安全,一個斷了一隻手的忍者我還對付得了。” 明硯很清楚對方隻是附在了小舞的身上,但比起讓顧仲去冒險,明硯寧可將毫不知情的小舞當場殺死。 ——這就是顧氏護衛團和驅魔團的處事方式,他們最尊敬的領袖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其他的一切,無論是同伴的性命還是自己的,都可以放棄。 “啊啊,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即使這位可憐的忍者死了,我還是能控製她的身體——雖然那種感覺不會讓我很舒服。”小舞聳了聳肩道:“即使你能一下子將我的全部手腳廢去,我可不保證下一個被我附身的不會是你的老大。” “難道你忘了三味真火的味道了?”明硯冷笑道:“這次我會徹底將你燒個幹幹淨淨。” “你真以為你的白火對我有用?”小舞笑著回應:“雖然那滋味確實不好受,不過這次我可是準備了你的小火燒不完的量哦!” “小舞”說完,顧仲和明硯才發現了一個事實:他們早已被一陣薄薄的粉紅色霧氣所包圍。 顧仲或許不認得,但明硯卻清楚地知道那是什麽東西。 ——那是文蠱生的靈魂之霧,而且比起上次附身在女清潔工/薑夜鶯身上的量要多出上百倍。 這可不是一星半點的三味真火可以燒得盡的量了,而明硯已經用盡了身上的道符,在沒有道符的輔助下,他可實在沒剩下能使出如此大規模的三味真火的力氣了。 真是奇怪,且先不管她是如何將這樣靈魂之霧悄無聲息地運進來的,但既然她已經有如此的資本,為何不直接強占去顧仲的身軀,這樣不是來得更快更有效? 薑夜鶯在思考這個問題,明硯也在思考著這個問題。雖說言咒師都是一群古怪的人,但為什麽文雅要刻意舍近求遠,取難舍易呢? “你們放心,同時附身太多人我也會很累,所以不必要的話,我也不會做這樣的事。”小舞歪過頭看著薑夜鶯側臉道:“我甚至還可以把這位美女還給你們,隻要你們回答我這樣一個問題。” “真正的顧仲,到底在哪裏?” -------------------------- “你真正的上司,是那個‘唯取富人頭’的斷頭文麽?”年輕的道士清虛捧著下巴沉吟道:“我也調查過,護衛團的成員應該都至少跟了顧仲兩年以上,而且幾乎都和顧仲或是薑夜鶯寸步不離,你是什麽時候被斷頭文給收買了的?” “隻要你有這個心思,你總能找到合適的時間,以合適的價碼收買一個人。”牧師用匕首頂著阿梅的咽喉,毫無愧色地笑道:“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忠誠,每個人的忠誠都是有價碼的,他隻是滿足了我的價碼而已。” “我相信等旁邊的這場戰鬥結束後,顧仲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一定會很傷心。”清虛一臉遺憾地說道:“非常的傷心。” “顧老板也是一個生意人,我想他會明白的。”牧師一臉不在乎地說道。 “不,我不是指這個,”清虛笑著搖了搖頭:“我是指他看到幾年的夥伴變成死人的時候,多少會有些傷心的。” “嗯?” 當神父還在思忖清虛這句話裏深藏的意味時,他忽然感到自己的背心一涼,痛感在此後才忽然傳來。 ——那柄被明硯斬去一般塵絲,一直躺在牧師身後的拂塵,忽然像是章魚一樣張開自己所有的“觸手”,然後將他們如飛針一樣全部射進了牧師的後背。 “可……可惡。”此時才反應過來的牧師,立刻明白自己遭了暗算,恨恨地罵了一句之後便想揮匕砍向阿梅。 就在這時,牧師看到了白光一閃。 那是一道奪目的白光,劍刃劃過空氣時所泛出的白光。 然後,牧師便看到了自己握著匕首的右手,從自己的眼前飛過。 “我想你的顧老板會好好安葬你的——雖然我沒辦法給你留下全屍。” 清虛冰冷的話語,成了牧師在生命徹底消逝之前聽到的最後的聲音。 ----
第四卷:傀儡戲-第九章:言鬥諭(9)——詭計與雙簧
聰明人博弈,總是讓人猜不到他的下一步。 而智者博弈,卻總讓人猜到他的下一步,然後讓對手在那一步上,踏入他布置好的陷進。 ----------------- 阿梅隻是眨了下眼,一切就已經全部結束了。 挾持她的神父胸前插著清虛手上的長劍倒了下去,他的右手帶著飛濺出的血水掉落在了一旁。 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人死,但當人在她麵前失去生命,當他的鮮血濺撒在她的臉龐上,阿梅還是一下子懵了。 “啊!!!!”當阿梅恢複神智後的第一件事,便是高聲驚叫。 阿梅這一尖叫,讓原本噪音不止,戰鬥不息的大堂中央,忽然安靜了下來,巨靈神那高大的霧氣身影,也隨著這突如其來的安靜而忽然消失不見。 原本一直被巨靈神的重拳震得滿堂飄舞的灰塵,漸漸地飄落,沉澱。原本完全無法看清的大堂中央的情景,也漸漸清晰起來。 在一片的碎石和瓦礫之中,站著一個男人。 諭天明。 阿暗消失了,言先生也不見人影,隻有諭天明站在正中央,大聲地喘著氣。 “道士,阿梅沒出什麽意外吧?”諭天明有些艱難地回過頭問道。 “沒事,安全得很。諭施主你還好吧?”清虛從牧師的身體上拔下了自己的劍,一臉輕鬆地問道:“你把言施主給度送了?” “我倒是這麽希望的。”諭天明一臉嚴峻地說道:“隻是我也不知道他到哪裏去了。” 沒錯,在逐漸消散的煙塵中,沒有了言先生的身影。 言先生,消失了。 ----------------- 正當諭天明和清虛聊著的時候,解除了“巨靈神”狀態的阿暗,變成一股淺淡的白煙,四處飄蕩,找尋消失在煙霧的言先生。 而當阿暗飄到顧仲所在的方位時,他卻碰到了一股粉紅色的煙氣。 或許在其他人的眼裏,這隻是一陣煙霧,但在身為鬼靈的阿暗眼裏,他看到的是一個女人,或者說,是一個阿暗熟識女人的靈魂。 “真是令人懷念的味道,你總是讓我的口水四溢——雖然死人並沒有口水。”白煙顯出了阿暗帶著笑意的臉龐:“我真想把你那香氣誘人的靈魂全給吞了。” “我也是好久都沒用這種形態和你見麵了呢,鬼咒師。”小舞抬起頭對著白煙笑道:“隻是你知道的,我的靈魂可不是你想吃就吃得完的。” “嗯,那確實。而且事實上我吃的是鬼壽,這可和靈魂濃度沒有什麽關係。”阿暗的笑意依舊不減:“隻是我還是很喜歡你靈魂的味道。現在是什麽情況?你也想教訓這個姓顧的毛頭小子?他的靈魂你可得讓給我啊!” “沒有問題。”小舞笑著回應:“但你得先等我問出那家夥的下落。” “下落?”阿暗的眉毛一挑:“你的意思是,這家夥是個假貨?” 阿暗說的“這家夥”,自然就是方才被諭天明給勒紅了脖子的“顧仲”。 “是啊,我也想問這個問題。”顧仲的表情居然還可以不變地笑道:“常聽說斷頭文如何傳奇,怎麽你傳奇的隻是想象力而已?” “我做的調查,比你想象得還要多。”“小舞”嬌聲道:“所以我知道顧仲的驅魔團第一組裏有一個會做人皮麵具的人才,可以讓人的臉完全變成任何一個人。不知道這個‘傳奇’是不是也是我的想象力?” “易容術?這也可以?”阿暗吹了聲口哨道:“和道士是一個時代的出土文物啊!看來這個顧仲的品味真是奇怪,喜歡的不是陰魂不散的鬼東西,就是上了年代的舊東西。” “是啊,隻可惜我的眼睛看到的東西和你們不同,”小舞瞪了瞪自己泛著紅光的眼睛:“我能看到別人靈魂的外貌。你靈魂的長相可不是那張消瘦的臉啊!” 這下,“顧仲”的臉終於僵住了。 不僅是顧仲,就連薑夜鶯和明硯也在瞬間呆住了。似乎他們也並不知道,一直在引導/愛護著自己的人,居然隻是一個“影子”? “怎樣,現在是讓我附到你身上,扯下你自己的麵皮,還是你自己動手?”“小舞”發出了最後的通牒。 就在這時,那邊的戰局卻忽然發生了變化。 ----------------- 當阿暗被文雅吸引去了注意力,諭天明又在和清虛說話的當口,言先生忽然出現了。 他的拳頭衝過了地上的碎石,從對手的腳下破土而出,直衝向了沒有注意到他的諭天明。 在方才的戰鬥中,言先生找到了對手注意力分散的機會,穿過了諭天明一行剛出現時在地上打出的大洞,來到了下麵一層樓。 然後,言先生利用他那獸化過的聽覺,判斷現在沒有人注意到他時,他才使出全部的力氣,由下而上再次穿過那已被巨靈神敲得支離破碎的地麵,直擊向了仍在為言先生的去向困惑的諭天明。 ——隻要擊倒了諭天明,阿暗便會自行敗退,接下來他在靜下心對付文雅,這就是言先生的計劃。 “我早說過了,不是變大就會贏的。”在言先生的拳頭擊中諭天明之前,言先生笑著說道。 這一次,又是窮心算計的言先生贏了。 ——事情本來是應該這樣的。 當言先生的拳頭觸到了諭天明的下顎,他才發現了事情並不如他想象的一般完美。 那根本不是人的下顎,那是一片虛無。 在本該是下顎骨的地方,言先生的拳頭卻沒有受到任何的阻礙。 他的一拳,就像是打穿空氣一樣,穿過了“諭天明”的頭顱。 而此時下巴和腦袋都被開了個洞的“諭天明”臉上,卻飄過了一絲笑意。 “媽的,是雙簧。”言先生苦笑道:“我栽了。” 言先生剛說完,諭天明的身體忽然散成了一團白霧,然後這團白霧又幻化成了一個拳頭。 一個比言先生還要大的拳頭。 ——言先生剛一消失,諭天明便被阿暗拋到了天花板之上,脫離了戰場。 之後,阿暗先是消去了“巨靈神”的身形,化出了諭天明的清晰外形,然後讓他與清虛對話,證明自己的存在感。接著他再將自己的一小部分化成一股白煙與文雅交談,造成了諭天明和阿暗兩人都在場的假象。 這就是諭家兄弟最擅長的,雙簧戲。 言先生的詭詐碰上了諭家兄弟的雙簧,終究還是輸了一籌。 “阿暗,砸扁他!”諭天明一邊從天花板的上方躍下,一邊說道。 “樂意效勞。” 阿暗的笑聲一過,巨大的拳頭立即罩著言先生一拳砸下。 這個已經成為廢墟的大堂,一下子又陷入了死寂。 -------------------
第四卷:傀儡戲-第十章:鷸蚌相爭(上)——言之敗?
當你明知道前方的地雷是一個啞彈的時候,你還是會選擇繞道——這就是所謂的威懾力。 ------------------------ 言先生,敗了。 這件薑夜鶯絕對無法想象的事,就發生在了自己的眼前。 當巨大的霧之拳被風吹散,所有人都看到言先生成了個大字狀仰天倒在碎石堆中,他的口鼻都在往外滲著血,雙目緊緊地閉著,如果李醫生在這裏的話,隻需要看一眼就可以做出判斷:言先生昏過去了。 如果隻是這樣,薑夜鶯或許還會以為言先生是在裝死,可之後他便看到了“字”。 成百上千個字出現在了言先生的手,腳還有臉部的皮膚上,有些是楷體,有些是小篆,甚至還有甲骨文爬上了言先生的額頭。 薑夜鶯上次見過這些像是刺青一樣的文字時,還是在三個月前的那一夜,她和言先生糾纏在一起進行“活塞運動”的時候。 當薑夜鶯笑著用手撫過那些紫色的文字,問著這個是什麽時,言先生說了這樣一句話: “我的這些夥伴,隻有在我欲仙或是欲死的時候,才會出現。” “那現在呢?”薑夜鶯嬌喘著問。 “現在兩者皆是。” 接下來,又是一陣猛烈的“運動。” …… 顯然,現在的言先生不可能因為阿暗的一拳而高潮迭起,那隻有可能是“快死了”的情況了。 言先生,真的敗了。 和言先生相處得更久的文雅顯然也更了解這些紋身的含義,隻是側頭瞥了一眼,便感歎道:“哎,到頭來還是作繭自縛了吧?自己手上明明握著最強的咒術,卻總是收著算著和人打,對付其他人也就算了,對手是同樣身為言咒師的我們還想這麽玩,實在是找死。” “他可還沒死呢!”在文雅附近的白霧之臉並沒有散去,阿暗笑道:“你如果願意的話,可以隨時上去給他最後一擊。” “我才不要。”文雅毫不猶豫地拒絕道:“殺了他又不會有人給我錢,而且誰知道他身上還有什麽最後的陷進會在他昏迷的時候對付我的?我可不想痛打落水狗不成,反倒被咬上一口。” “和我想的一樣,看來我和你真是絕配。”阿暗燦爛地笑道:“所以我決定先來解決你,再處理那個不知道身上是不是捆著炸彈的活死人。” ——言先生就是有這樣奇怪的影響力,他昏迷在那裏,依然可以讓人不敢輕易碰他,尤其是非常了解他做事風格的諭文二人(?),更加不會輕易去冒這個險。 “解決我?為什麽?”雖然小舞的麵巾遮住了她的半張臉,但文雅依然可以用眼神來表達自己“驚訝不已”的情緒:“我們的目的不是一樣的麽?為什麽要解決我?” “我也想問你這個問題。”從天花板上縱身落下的諭天明冷冷道:“如果我們的目標一樣,你的手下為什麽要劫持我的同伴?” 眾人循著聲音看去,才發現了躺在阿梅身旁的牧師的屍體。 “哎呀,道友你可別怪我。我是問得很清楚了,他說自己的老板和你不一樣,我才下手的。”清虛聳了聳肩,大聲地衝著大堂另一頭的明硯解釋道。 “果然有內鬼麽?”明硯自言自語道:“難怪……” ——難怪當時牧師在從薑夜鶯身體裏驅逐出文雅的時候,就已經做了手腳,隻趕出其中的一部分到明硯的身前,讓他使用三味真火灼燒,而另外一部分則放進了當時注意力全在言先生身上的小舞體內,伺機而動。 這些是明硯想說的,可他並沒有說下去。 因為他看到了“顧仲”給他的眼神暗示。 “不要再打什麽鬼主意了,你們現在都踩在我的控製範圍內,隻要我願意,隨時都可以要你們的命。”小舞冷冷地拆穿了明硯二人的計劃,然後轉頭和諭家兄弟說道:“你別誤會,我沒有意思和你為敵,我隻是想借著挾住你的那位朋友,控製住那邊的道士而已——不過顯然我是太高估這個隻會擺弄十字架的笨蛋了。” “我?哎呀,文施主你不能這樣惡性競爭的啊!”清虛打了一個哈哈道:“現在薑女施主在你的手裏,小道我又不知道顧施主的下落,文施主你還防我做什麽?” “我防你,是因為你的臉。”文雅的眼中閃光一絲紅光:“為什麽你的臉也和你的靈魂長得不一樣呢?為什麽笑麵虎手下的殺手,臉上會套著人皮麵具?你到底又是誰?而且,我剛才拆穿顧仲是假貨的時候,你應該還在和那個玩十字架的爭鬥吧?你又從何得知這個消息的呢?” 此話一出,場上除了文雅之外的全部人幾乎都將目光投向了道士清虛。 “哎呀,曝露了。”清虛摘下了自己頭頂的發髻,放下了齊肩的頭發,笑道:“其實我就是顧仲。” …… ………… ……………… 眾人一下子全部都沉默了下來,但卻沒有一個人臉上露出“原來是這樣”的表情。 “你覺得這話有人信麽?”文雅哈哈大笑道:“修道這種事是要從小就上道山吞吐山巒間的仙氣的。顧仲在三年前還隻是一個富家大少爺,三年時間就夠他變成一個殺手道士了?” “……對哦!”清虛嗬嗬地傻笑起來:“哎呀,裝腔作勢也失敗了呢!” “你就繼續笑吧!”文雅冷哼了一聲,環顧一圈道:“看來你們是沒人準備告訴我,顧仲顧大少爺本人到底在哪裏了。薑大小姐,你在他們的眼裏還真是不值錢呢!” “是麽?如果我不對你沒有價值的話,別客氣,盡管砍下去好了。”出乎文雅的意料,薑夜鶯絲毫不怵不懼地說道:“可是你現在也隻有我這一個籌碼可以找到阿仲,所以你不敢下手,不是麽?” “不愧是跟過那家夥的女人,確實很有膽色。”文雅兩眼一眯道:“沒錯,我暫時還不會殺你。我會把你帶走,讓你的這些手下將消息帶給顧仲,然後讓他為了救你而自投羅網。你覺得這個建議如何?” “綁架公主,伏擊王子的戲碼現在已經不流行了。”薑夜鶯自嘲似的說道:“你覺得一個連自己的未婚夫換了人都不知道的女人,會值得男人來送死麽?” “會,我覺得會。”文雅笑著應和著薑夜鶯,然後抬眼衝諭天明問道:“我現在要帶著薑大小姐離開,把這些顧仲的幫凶全都留給你教訓,等我殺了顧仲,他的靈魂也可以留給你的鬼兄弟,你覺得如何?” “……”一陣沉默,諭天明的臉上毫無表情變化。 ——可文雅卻很清楚諭天明在權衡著什麽。 自己剛和言先生幹了一仗,還有多少餘力可以對付另外一個言咒師?即使對付得了,萬一身旁的這個道士趁機撈便宜又是如何? 言咒師們都是精於計算的生物,即使是如諭天明之流的爛好人,也決計不會幹出“犧牲自己,拯救蒼生”的事。 “請。”在思量過後,諭天明做了一個送行的手勢,然後轉過身,頭也不回地回到了阿梅和清虛的身邊。 “鷸蚌相爭,得利的總是漁夫啊!”文雅就這樣笑著,架著薑夜鶯緩緩離開了大堂,沒有人去阻攔,也沒有人有能力阻攔。 ——這場言諭之爭,以文雅的勝出畫上了句點。 ——真的,是這樣的嘛? 文雅就這樣大搖大擺地離開了,可場內的對峙局勢並沒有因此緩解。 諭天明走到了阿梅和清虛之間,用身體隔開二人,然後說道:“如果你不是外表的你,那你也就不是為了殺顧仲而來。那我們的關係就不再是夥伴了,是不是?” “是,卻也不是。”清虛絲毫不緊張地笑道:“我是顧氏驅魔團一組的成員,也是笑麵虎許井高的殺手。我的道號確實是清虛,這一點我並沒有騙你們——這年頭經濟不好,一個人打兩份工的事不也是常有的麽?至於這張臉……我幹的活兒可是會要人命的,萬一要跑路起來,把原來的臉撕了,總比去韓國動刀子來得方便吧?你放心,即使我拉下了這張人皮麵具,底下這張臉你也不認得。” “也就是說,你是顧仲安排到別人手底下的棋子?”不安分的白色煙霧又帶著笑意插話道:“有機會真得見見這個姓顧的,居然讓自己人混進殺手群來殺自己,實在是非常有想法的家夥。” “要見他也好,要吃他也罷,總之得先找到他的人。”諭天明說著用手將白霧按了回去,轉頭對著阿梅問道:“你覺得文蠱生的方法如何?那個姓顧的會不會為了救他的未婚妻現身?” ——這就是這幾個月來諭天明養成的習慣,碰上有關“人”的問題,他已經習慣於谘詢阿梅的意見了。 “啊?你問我?”阿梅才剛剛從斷手的死人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反應顯然有些慢。她撐著自己的頭想了一會兒,然後有些猶豫地說道:“我覺得應該會吧……至少比從他們嘴裏打探到的可能性大。” “是麽……”諭天明一臉木然地思考了一會兒,頭一歪道:“那就把那個女人從文蠱生的手裏搶回來,然後等著他自己找上門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和我的目的暫時又是一樣的了呢!”清虛嬉笑道:“看來我們兩人的夥伴生涯還得再繼續一會兒。” “兩人?你少算了一個人。”諭天明說著,轉過頭衝著躺在地上的言先生說道:“你可以起來了吧?你裝死也裝得太敬業了!” “如果裝得不像,怎麽騙過那個黑寡婦?” 說著,那個渾身滿是文字刺青的男人,從地上爬了起來。 ——言先生,真的敗了? -----------
第四卷:傀儡戲-第十章:鷸蚌相爭(下)——同路人
貌似同路,各懷鬼胎——現代人的生活方式。 ------------------ 讓我們把鏡頭推回到幾個小時之前,推回到護衛團在和魔法師們大戰的那個時候,看看被關在蔣老先生造出的水泥石包內的言先生和薑夜鶯,都說了些什麽。 “我想問的是,你願不願意為了你的未婚夫冒個險?”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言先生如是問道。 “冒什麽險?”薑夜鶯反問。 “冒一個被文蠱生抓走的險。”言先生的聲音中似是帶著一絲笑意。 ——盡管外麵打得熱火朝天,但言先生卻和薑夜鶯有著同樣一個共識:他們最危險的敵人,始終還是文雅。 她的可怕之處在於,無論你將她擊敗多少次,她賠上的也不過就是百分之一的靈魂,在休息幾個小時之後,她又可以生龍活虎地操縱著更多的傀儡再次攻過來。 隻打倒她所操縱的分身一點用處都沒有,言先生也不想再陪著文雅虛耗自己的言咒,所以他決定不再等她攻過來,而是自己反攻回去。 ——要打倒文蠱生,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找到她的真身,將之擊倒,使她失去意識,或者直接殺掉她。 要完成這樣一個目標的前提,就是首先要找到她真身所處的位置。 文雅不是笨蛋,她知道自己唯一的弱點在哪裏,自然不會隨便就著真身跑出來給你抓。不過她的傀儡術也有施術的範圍,所以必然不會是一個離得很遠的地方。 文雅當然不可能親自領著言先生去找自己,可她如果手上握有人質的話,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文雅會把人質藏在最安全的地方,而這個地方往往就是她自己的藏身之處。 當然了,也不排除文雅會用人質做餌,自己則躲在另外一個地方的可能性。 言先生要找到文雅,就要排除這樣的可能性。 他要讓她抓住一個她非親自見一麵不可的人,會激起她的求勝欲,讓她產生“就讓你看看我是否真的長得比你漂亮又如何”的想法的人。 這樣的話,似乎除了薑夜鶯也別無第二人選了。 感情,永遠是最容易讓人頭腦發昏的東西。 當你無意間撞見自己的前男/女友挽著另外一個人,你的第一反應不是去注意你的EX,而是這位接手你舊情人的同性。 當你覺得自己比這位“新人”的條件優越時,你就會自然而然地產生一種欣慰感。 我才是她/他最好的伴侶——不管是否曾真心相愛,也不管是誰傷害了誰,人們都喜歡得到這樣的答案。 相反的,當你看到這位“新人”的條件全方位超越自己的時候,即使是你先甩了對方,你也會產生一種難以言喻的失落感,就好像是自己被擊敗了一樣。 這叫求偶時的鬥爭心,是任何動物與生俱來的本能。 雖然言咒師這種“生物”和常人不能等量化,但說到底他們也是人,他們也有七情六欲。言先生斤斤計較的好色貪“命”,諭天明的推己及人的救世情懷,還有文雅的仇富和善妒,都是人才擁有的感情。 文雅是一個很自傲的人,她不喜歡任何人比她強,她總是對那些她不能操縱的人有著極大的競爭心和控製欲,這也和她天生就能控製絕大多數的人有關。 文雅初見薑夜鶯時的妒意十足雖然有七成是裝出來的,但在偽裝的妒意之下,卻仍有著隱隱的不平衡。之後她控製了薑夜鶯的身體,多半也是一種不滿的發泄。 如果薑夜鶯生得普通倒也罷了。隻是這薑家的大小姐非但漂亮,而且聰明,說句實話,她在性格上甚至和文雅有些神似。 越是相似的人,越能激發一個人的好勝心。言先生很肯定,現在的文雅除了顧仲之外,一定也很想要薑夜鶯的命。 如果她抓到了薑夜鶯,薑夜鶯再在言語上激一激她,說她“一定是本人生得非常醜見不得人,所以才隻好操縱別人”之類的,鬥心強如文雅,即使知道中了激將法,還是會帶著薑夜鶯去見上她“本人”一麵的。 “你想用我做魚餌,來釣文雅這尾大魚?”薑夜鶯譏諷道:“連愛過的人的心思都要玩弄,你還真是十足十的惡魔啊!” 把自己的前女人作為誘餌,把自己的前前女人引出來做掉,這種絕對可以冠上“禽獸不如”帽子的招數,也隻有言先生才想得出。 “我隻問你,你願不願意這麽做?”言先生的聲音是那樣輕鬆,那樣冰冷:“如果你不願意,我也就幫不了你了。” “即使我答應,你要怎麽保證她在抓了我之後不殺了我?”薑夜鶯反問道:“你又怎麽保證她在抓住我的同時,卻動不了阿仲呢?” “這是我考慮的問題。”言先生淡淡道:“不過如果你不加入,我就幫不了你什麽忙。你可以慢慢考慮,我一點都不著急。” ………… 這就是在黑暗之中,薑夜鶯與言先生的對話。 而當諭天明出現,並擊退了護衛團的成員時,薑夜鶯終於點頭答應了言先生的建議,言先生這才走入了戰局。 在來到這兒之前,言先生還在一直思考著這個問題:究竟如何才能在保護住顧仲這條大魚的同時,讓文雅綁走薑夜鶯呢? 當言先生看到顧仲的時候,他忽然不擔心這個問題了。 ——因為這個看似聰慧的薑夜鶯的未婚夫,根本就不是顧仲。 言先生不像文雅可以看到別人靈魂的外貌,他的視力也沒強悍到可以看穿人皮麵具的地步。 但言先生卻感覺得出,這個人的“味道”有些不對。 這是多年與人鬥所培養出的特殊嗅覺,也可以稱作是言先生的“第七感”。 而且,在之後言先生也曾用言咒眼看過這個“顧仲”的陽壽,他的壽命還長得很,至少比真正的顧仲長了七年以上。 一個人不可能有兩個陽壽,所以這個人必然不是顧仲。 顧家少爺的影替之計,倒是替言先生省了不少的事——隻要顧仲不和薑夜鶯在一起,隻要顧仲的下落不被文雅得知,那這出戲還有的唱。 文雅自以為她附身在女忍者身上的事言先生並沒有發現,文雅本以為自己這三年的進步已經足以瞞過言先生的眼睛,可她錯了。 言先生早就嗅出了小舞身上的“怪味”,他甚至還知道文雅本來還未必控製得住意誌堅定的忍者,要不是諭天明將小舞擊昏的話,她可能還沒有機會掌握住這具軀體的主導權。 ——言先生對於文雅的了解,比文雅所要知道的還多得多。 正是因此,言先生才在諭天明使出“巨靈神”時,故意將昏迷的小舞和蔣老先生送到薑夜鶯的身旁,就是為了給文雅創造一個可以控製住局麵的機會。 再然後,他和諭天明便開始了一場雙簧之戲。 嗯?這位看官你說什麽?你想知道言諭二人是什麽時候“勾搭”上的?這怎麽說話的?怎麽能用“勾搭”這個詞呢? 好吧,雖然這位看官的說話方式很粗魯,不過我還是應要求,將這場在大堂正中央,一直被團團的塵霧所籠罩的戰鬥重現一下吧。 在外麵看來,這場塵土四起的戰鬥非常之激烈,可事實上躍動的黑影,巨大的身姿,還有三個人互相譏諷的聲音,全是阿暗一個人的傑作。 當阿暗製造著戰鬥的試聽效果時,諭天明卻和言先生坐在石堆之中悠然地談著天。 “幾年不見,麵癱明越變越聰明了。”言先生笑道:“你怎麽知道我並沒有真的和你開打的意思?” “從你提到文蠱生的那一刻起。”諭天明麵無表情道:“如果那家夥也在城裏,你絕對不會隨便叫囂著就和我開戰,你會想盡辦法讓我和她拚個兩敗俱傷,你再出來撿便宜。還說什麽‘賺得久了總得花花’,我當初和你一起工作了這麽久,也沒見你這麽豪爽過。就連自己快死的時候還在算計著少用言咒的家夥,怎麽可能突然轉了性?” “你變了,以前的你才不會注意到這些人心的變化。”言先生壞笑道:“是你新交的那個女朋友讓你變成這樣的?真沒想到你也有開竅的一天。” 諭天明沒有回答,他隻是麵無表情看著言先生,一字一頓的說道:“你,離,她,遠,點!” “哇哦!你居然會為了一個女人光火(作者注:也不知道言先生是從哪兒看出來的……),實在是少見。”言先生雙手一攤道:“你放心,現在我有那個女魔頭要擔心,暫時沒有那個心思。” “文蠱生……”諭天明沉吟了一句,繼而問道:“你確定隻要你找到她的真身,就會告訴我真正顧仲的下落?” “那是當然,言先生的承諾可比什麽都要牢靠!”言先生說著站起身,找到了地板上那通往一樓的大洞,縱身下落的同時,還笑著揶揄道:“之後就麻煩你把我給打‘死’一回咯!” “很樂意效勞。”諭天明也難得地調侃道:“如果你願意,真的把你打死也沒有問題。” …… ----------------------- 諭天明也有自己的盤算。 如果他不和言先生合作,他就必須成為言先生的對手——畢竟自己先是沒打招呼就闖進了他的地盤,本身也是理虧在先。而且即使不合作,諭天明暫時也沒有辦法獨力找到顧仲的下落,所以效仿文雅的方法,抓住薑夜鶯等顧仲自己找上門也不失為一種方法。 當然了,諭天明願意和言先生合作的最根本原因,是因為他本人也並不喜歡文雅濫殺的風格。 在諭天明的眼裏,文雅和顧仲並沒有什麽區別,不同的是他們一個殺的是人,一個斬的是鬼而已。 如果有一個機會,可以在尋得顧仲的同時擊倒文雅,諭天明自然沒有理由錯過。 因此,一心對付文雅的言先生,想搶回薑夜鶯找到顧仲的諭天明,臨時地站在了同一陣線。再加上一直笑哈哈的雙麵“臥底”皂山劍派的道士清虛…… ——這將是一個,怎樣的組合? ----
第四卷:傀儡戲-第十一章:文雅的遊戲(1)——換規則
人生就像是一場賭局,莊家永遠在不停的更換,永遠沒有最後的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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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沒死?你們是在演戲?你是故意讓少夫人被抓走的?”原本在房間另一頭的道士明硯和假“顧仲”此時也趕了過來,因為女主人被搶走而心急如焚的明硯像開機關槍似的質問道。
“不管這是怎麽回事,都和你這個已經沒有符咒可用的道士無關了。”言先生一臉不在乎地說道:“你現在是想讓我去救你的少夫人,還是不想?”
“你……”明硯剛想發火,清虛忽然閃身到了兩人的中間,用手攔腰攬住了明硯,湊到他耳邊低聲道:“你不是他對手,別惹事。”說完便一把將他推開。
明硯倒退了兩步,本來還想再往前,可一旁的“顧仲”卻伸手拉住了他,搖了搖頭。
即使明知這人並不是真正的“顧少爺”,但明硯還是點頭示意聽命,然後遵從地退到了一邊。
在明硯退開之後,“顧仲”走到了言先生的麵前,點頭示意後說道:“不管怎麽樣,隻要你現在是想救薑小姐的,那我們就和你站在一條船上,如果需要的話,我們也可以跟著一起去。顧氏的人力可以隨您調動,隻要能安全地救出薑小姐。”
——他們現在倒不是不放心言先生,而是不放心他身旁的諭天明。
言先生是為了解決掉文雅這個燙手山芋,可諭天明卻和文雅打的是一個主意,那就是抓住薑夜鶯逼出顧仲。
這種事絕不能發生,這也就是清虛仍願意跟著諭天明,而現在“顧仲”也提議如此做的原因。
在救出薑夜鶯之後,他們還要和諭天明打一場勝負仗。因此在搶回薑夜鶯的時候,他們必須得在場。
言先生和諭天明當然都明白他們的意思,可他們一個恨不得事情越熱鬧越好,另外一個則完全不將這些人放在眼裏,所以他們根本也不在乎這些人準備怎麽做。
“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重新介紹一下我自己。”“顧仲”說著,聲音忽然變成了女聲:“我是一組的易容師,雖然沒幾個人見過,不過大家都叫我‘埃羅娜’。麵具我就不除了,反正我的長相也不是那麽漂亮。”
言先生猜出了對方不是顧仲,卻沒有猜到對方居然連男人都不是。
細想一下,顧仲本身就生得不是如何高大,再加上人又消瘦,除了沒有前凸後翹的身材之外,其他身材上的特點確實很中性化。
“居然找一個女人來裝自己,顧大少爺實在是品味奇特。”言先生吹了個口哨:“而且除了薑大小姐外,好像他對於其他女人的喜好就是A-……”
“埃羅娜……是那家夥的老婆吧?”諭天明說的“那家夥”,就是為了求生帶著他們找來的沃爾夫特,這個驅魔團的叛徒在諭天明剛和其他開戰的時候,就找了個機會跑得無影無蹤了。
“不要提他了,我的丈夫不該是個會為求生而出賣別人的人。”埃羅娜冷冷道:“如果他敢出現,我會替顧少爺清理門戶的。”
寧可舍棄相戀的情人,也要忠於顧仲麽?顧仲到底是怎樣找到這樣忠義的一群死忠之士的?言先生實在是有些感慨。在操縱人心方麵,顧仲的能力幾乎已經可以和文雅相媲美了。
“不管你要把你們的叛徒如何,這都和我無關,你的易容術在文蠱生麵前派不上用場,你的那些人也不會有什麽用處,所以你們還是好好在這裏呆著吧!”諭天明淡淡道:“我不想殺你們才沒有下重手,文蠱生可不會管這些。我可不希望有多餘的人礙手礙腳。”
“不,不能這麽說。”言先生忽然插嘴道:“我倒是想到了一個好方法,能讓他們出一點力。”
諭天明微微地皺了皺眉,因為憑他對言先生的了解,當他說有“好方法”的時候,就要有人倒黴了。
這次倒黴的,會是文雅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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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附身在老夏身上的文雅忽然將牌蓋在了桌上,然後打了個哈欠道:“玩得太久了,我們該換個玩法了。”
“啊?”在賭桌上的其他人不約而同地爆出了一聲疑惑之聲。
在此刻之前,賭桌上的局麵甚是有趣:原本資金最多的笑麵虎開始逐漸地輸了出去;錢最少的幽煞男仍在審慎地小打小鬧;馬半仙玩了好幾個小時了,籌碼的總數幾乎就沒變過;而海沉暮(赤光會)和王天嗣(南十字盟)則經常就著一手的爛牌就對掐到最後,錢總是一會兒到他這兒來,一會兒又回你那兒去,折騰大半天了也不見誰有出局的跡象;至於賭局的組織者,金發男孩其實一直在往外輸,每當有誰有出局的危險時,他便會“一個疏忽”讓對手贏上個一小筆,反正他是賭桌上唯一賭注幾近無限的主兒,所以他也很樂意讓別人多糾纏一會兒。
隻是這樣的“有趣”,被文雅的一個哈欠給打斷了。
文雅的話剛說完,金發少年的口袋裏忽然傳來的手機鬧耳的鈴聲。
金發少年優雅地拿起手機,放在耳邊一會兒後,“嗯”了一聲,然後掛掉了電話。
接著,他伸手示意身旁的黑發男孩拎起另一個滿是籌碼的箱子,放到賭桌之上。
“恭喜你,文蠱生小姐,這一箱裏已經有一半是你的了。”金發少年說著將箱子推到了文雅的麵前。
文雅笑著看了眼箱子,發現箱子的上麵有兩把密碼鎖,而其中的一把已經開了。
“看來赤盾家的意思是,要看見兩個人的屍體才肯給錢麽?”文雅頂著中年男人的臉笑盈盈地問。
“不,隻是等到兩個人都死了,箱子才打開而已。”金發少年一臉和善地笑道:“你的一半肯定是歸你的,這點你可以放心。”
賭桌上的都是聰明人,他們一聽兩人這樣的對話,就知道了一個事實:顧薑二人裏,已經有一個落在了文雅的手上。
——這桌上的錢,已經之有一半可以讓其他人去賺了。
“事實上,我連這一半也還沒到手呢!”文雅笑道:“我現在還沒有殺死‘那個人’的打算。”
“哦?那你的打算是什麽?”馬半仙插話道。
“我打算釣魚。”文雅玩弄著自己麵前的籌碼,環視一圈道:“因為這尾魚比較擅竄,所以我想多來幾根魚竿。”
“所以,現在應該是我坐莊,而遊戲的類型,也應該改了。”文雅的笑容看上去是那樣的神秘:“改成我喜歡的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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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傀儡戲-第十一章:文雅的遊戲(2)——撒網
男人永遠以為他們了解女人,而女人卻看不透他們——其實事情剛好相反。 ------------------------- “你想要我們幫著釣魚,可問題是,我們為什麽要把自己的‘魚竿’借給你?”海沉暮問道。 “因為我要釣的這尾魚很奇怪,它有吸引鯊魚的潛質。”文雅一語雙關道:“雖然這兩條鯊魚應該也想吃這尾魚,可我很是擔心它們會咬上我的餌。我可不認為我這架小魚竿,可以撐得住兩條大鯊的重量。”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我憑什麽要求你們提供幫助?我一個頂著中年人臭皮囊的弱女子,被鯊魚吃了又幹各位何事?”文雅笑著將裝滿籌碼的皮箱推到了賭桌中央:“所以我準備換一個玩法:誰能幫我把鯊魚給解決,這箱子裏的籌碼,就歸他。” “說得好像這個箱子已經屬於了你似的。”王天嗣冷哼道:“我猜你隻是抓住了那個比較招搖的女人吧?顧仲還沒到手,這箱子還不完全屬於你,是不是?” “沒錯,可像王先生這麽聰明的人,一定也知道,現在隻有我才有機會知道那個顧家少爺在哪裏。”文雅聳了聳肩道:“你也可以試著自己去找,不過相信我,你找到的也隻是顧仲的‘影子’罷了。” 王天嗣咧了咧嘴,並沒有反駁文雅的話——顯然南十字盟也不是第一次吃到“替身”的鱉了。 薑夜鶯是鑰匙,是通往“真正”顧仲的唯一鑰匙。這是在座的“賭徒”們都知道的事實。 現在這把鑰匙落在了文雅的手上,她當然可以這樣底氣十足地說話,別人也沒有反駁的餘地。 可現在,文雅卻要將這塊已經到嘴的肥肉給吐出來,這又是為什麽?她自己又有何利可圖? “你們那些商人的腦子,現在一定在算計說,如果我為了這兩條惹事的鯊魚將全部的籌碼都給了出去,我自己又能賺到什麽?”文雅一語點穿了眾人的想法,然後笑道:“沒錯,這次我確實賺不到什麽了。可如果那兩個家夥被解決了,我以後可以賺得更多。商人們管這個叫什麽來著的?長線投資麽?況且赤盾家的錢我不賺,這邊一直看著我們進行賭局的朋友們,在看到顧仲屍體的時候,相信也會救濟一下我吧?” 現在仍在旁觀賭局的人,已經隻剩下十人不到了,能看到現在,說明他們確實很想第一時間得到顧仲的死訊,如果為此要他們破些小財,相信他們也不會太介意。 文雅雖然丟了一筆大錢,可就算隻是這些人的感謝費和封口費,就夠讓文雅欣慰的了。 “想想吧,你們是就此退出賭局呢,還是換個方式繼續這個遊戲。”文雅將手上的籌碼敲得不停作響:“你們之前害怕的顧仲的X戰警們,已經被這兩條鯊魚吞食得一幹二淨了。如果你們想要顧仲的命,這兩條鯊魚也是遲早要除的。你們是商人,你們可以自己思考一下,我的新遊戲是不是更加有趣。我猜至少應該比王先生和海先生的人互相狗咬狗,至少比幽煞先生的手下總被莫名其妙地解決,又或者讓馬半仙的手下替別人湮滅證據來得有趣吧?” “我猜大家都很想問,你是怎麽知道的?”金發少年開口替其他人問道。 “嗬嗬,我同時可以操縱的傀儡數,可比你們想象得要多。”文雅毫不謙虛道:“所以我也總能看到更多的東西。” “有趣。至少我覺得很有趣。”金發少年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詢問道:“那大家覺得呢?” ——主辦者都已經默認,那其他人還有什麽意見?更何況局勢有了變化,總比一直這麽幹耗著好。 “那你要我們做什麽?隻是放下自己的釣線麽?”馬半仙問。 “不,魚竿應該是不夠用的,所以我準備和大家一起編一張網,”文雅張開雙手道:“一張裝得下兩隻大魚的漁網。” ------------------------------- “你在想什麽呢,從剛剛開始就心不在焉。”手腳被綁之後便被扔到了車後座的薑夜鶯,看著開車的文雅(小舞)一副神遊物外的表情,忍不住開口道:“我隻是人質啊,不希望變成車禍的遇難者。” “你放心,這麽點數量的分身我還驅動得過來。”文雅一邊轉動著方向盤一邊說道:“放心,你可是金貴得很,即使我不在意車子,也不敢傷到您老人家的。” “聽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薑夜鶯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繩子,正是剛才他們用來捆言先生的特製尼龍繩,這現世報來得還真快。薑夜鶯苦笑了一下,然後問道:“那我這個很金貴的人質是否可以問一下,我們現在是去哪兒?” “去我的藏身之處,也就是我真身的所在地。”文雅淡然道:“這不正是姓言的家夥希望的麽?” “哦?你怎麽會知道?”薑夜鶯一下子啞然:“那你還帶我去?” “男人總以為自己了解女人,而女人卻不了解他們。”文雅嬌哼了一聲道:“那家夥的個性我還不了解?他才不會去和諭家的兄弟死掐,至少在掐死我之前不會。” “你們之間就那麽大的仇?”薑夜鶯皺了皺眉,他們應該是舊情人,不是仇人才對吧? “這不是仇恨,隻是利益衝突而已。”文雅似乎並不以為意:“諭家兄弟對付的隻是鬼而已,而我殺的人很可能會成為他的客戶,如果換成是我,也會先對付我自己的——真是的,我這樣善解人意的女孩兒去哪裏找?” “……既然你知道,那你還帶我去?”薑夜鶯困惑地問。 “他們想找我,我也想讓他們找上門來呢!”文雅笑道:“這兩個家夥都不喜歡我,所以我也給他們準備了一些不喜歡他們的人來和他們打招呼。” “……如果你不是曾經附身在我身上,我說不定會喜歡上你。” “斯德哥爾摩綜合症麽?我沒準備和你發展什麽綁匪和人質之間的禁忌愛戀,所以我不需要你喜歡我。” “……你真是一個女版的言先生……” ---------
第四卷:傀儡戲-第十一章:文雅的遊戲(3)——架台
有的時候,即使對方手上拿的是憋十,而你抓到的是一副至尊寶,你也得輸。 非輸不可。 ------------------------------ “哦,對了許先生,差點忘記告訴你,你的道士手下已經叛變了。所以你似乎並不適合玩我的遊戲了。”文雅(老夏)洗著牌說道。 “真的?這太讓我驚訝了。”笑麵虎許井高雖然嘴上說著吃驚,但臉上的表情卻並不驚訝,他拿起桌上的籌碼笑道:“可是我還沒輸完呢!” “是麽?那不如我們先來上一把,一把定輸贏。”文雅說著用小指隨意從牌堆裏彈出了一張,背麵朝上滑到了笑麵虎的麵前:“玩簡單點,就一張牌比大小吧!” “用你洗完之後你挑的牌,和你自己手上的牌比大小?”笑麵虎擠出了他麵具似的招牌微笑:“那我豈不是一點勝機都沒有?” “有沒有勝機,許先生你真的在意麽?”文雅反詰道:“手下背叛,失去了唯一賭注的人,如果是真心想贏,怎麽會連起碼的憤怒都沒有?還是說那個皂山小道士的反水,你早就猜到了?” “這個我怎麽可能猜得到?隻不過清虛本身就是顧仲介紹給我的,如果現在倒戈的話,倒不是那麽令人驚訝的事。”笑麵虎的坦誠令在場的人都有些意外:“我之前和顧仲有過合作,有些上得了台麵,有些卻見不了人……當初也是他帶著我到了皂山上的道觀,然後我才在十幾個道士裏挑中的清虛。現在想來,那個會麵或許是提前安排好的也未必。而且我本身就是一個腦後生反骨的家夥,能被我看上的人,是一個天生的叛徒也不一定。” “你既然是顧仲的朋友,那現在為什麽又要殺他呢?”文雅說著從牌堆裏為自己抽出了一張牌。 “誰說我要殺他了?”笑麵虎眉毛一挑道:“我隻是不希望薑家借著他起勢而已——害了這麽多人,我可不想到了來個現世報。如果薑家的小姑娘一死,我這顆七上八下的心也就徹底地安了。至於顧仲顧先生麽,我和他曾經是生意上的夥伴,我當然不希望他死於非命。可如果他一定要護著薑家人的話……” “你也不介意我們讓他‘意外身亡’。”文雅說完了笑麵虎想說的話,然後笑道:“許先生真是一個能讓所有朋友和合作夥伴都不得好死的,天生的惡魔。” “我就權且當這是誇獎吧。”笑容是笑麵虎最大的武器,你根本從他臉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變化——當然,除了笑容之外。 “好了,我們回到正題,開牌吧!”文雅說著先翻開了自己挑出的牌。 是一張梅花3。 “哎呀,運氣真背。”文雅聳了聳肩道:“看來隻要你手上的牌不是2,那我就輸了呢!” 從頭至尾,笑麵虎都沒有看過這張文雅發給他的牌。而現在,他將手蓋在牌上笑道:“不用看了,一定是2。我認輸。” ——文雅是不可能出局的,如果文雅不在,那這個賭局就根本進行不下去。 所以,不管笑麵虎手上的牌是什麽,輸的也隻能是他。 “隻要我能看到文小姐你將薑家的那位解決掉,我在不在這賭桌上,又如何呢?”笑麵虎說著,將自己麵前的籌碼全部推了出去,微笑著說出了三個字:“你贏了。” …… 目前賭局,出局兩人 ------------------------- “我不得不承認,作為一個人質來說,我的待遇實在是不錯。”薑夜鶯坐在沙發之上,看著麵前同時轉播著四個攝像頭的大屏幕,感慨道:“居然還可以有電視轉播看。” 眾人糾纏了許久,現在時間已經是晚上兩點多了。 薑夜鶯被文雅(小舞)帶進了一家早已歇業的大賣場,門口的保安個個都是眼泛紅光,所以她們並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攔,便來到了位於三樓最邊角的總經理辦公室。 “你說一個總經理的辦公室裏為什麽要裝攝像裝置?”薑夜鶯閑極無聊,找文雅搭話道:“他是不是覺得保安的活做得不盡職?” “你錯了,”文雅的聲音從盥洗室裏悠悠地傳來:“保安的監視器是用來觀察顧客的手腳是否幹淨的,而總經理的監視器,是用來看他的員工工作是否認真的——掌權者總是喜歡看自己人多過看外人,你作為將來顧氏企業的女主人,實在是應該多學一些的。” ——這不是小舞的聲音,因為張著一雙紅色眼睛的小舞現在正站在薑夜鶯的背後,而不是身在盥洗室中。 這是一個更加妖魅,更加具有蠱惑力的女中音。 薑夜鶯循聲望向了盥洗室的門,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她猜到了,那道門之後的人是誰。 然後,門開了。 ----------------------- 在賣場的門外,南十字盟的上百號人已經將它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了一個滿滿當當,別說是人了,恐怕連一隻野狗都無法從任何角落裏鑽進來——王天嗣所提供的“合作”,實在是敬業的很。 在這一百多好人裏,有三個人是被孤立著的,沒有人靠近他們三米之內。所有在他們附近的人都會朝他們投來鄙夷的目光,但卻沒人敢真正接近他們。 這個賣場的正門前就站著這樣的三個人,在最大的入口處,他們卻用上了最少的人力——當然了,他們並不是王天嗣安排的,因為他們並不是南十字盟的人。 他們是赤光會輩分最高,能力最強的打者,偶爾還客串殺手。他們是海沉暮“借”來的武器,是赤光會最厚實的家底。 他們的名字是“三武成軍”。 他們之所以有這樣稱號,是因為他們一個人一件武器,三個人在一起時,就足以與一隻軍隊對抗。 一副可以噴出火焰的手套,一杆可以將人封凍的長槍,還有一柄根本看不見的長劍。 沒人知道這是使武器的人的異能,還是武器本身的能力。南十字盟的人隻知道,他們的夥伴死在這三件武器之下的,不計其數。 而現在,這三個人卻站在南十字盟的兄弟之中,與他們並肩為戰。沒有人願意這樣——不管是三武成軍還是南十字盟的嘍嘍們,可也沒有人能夠違背“上頭”的意願。而他們都準備將自己的火氣,發泄在即將到來的戰鬥中。 文雅沒有要躲藏的意思,她大張旗鼓,大造聲勢,迎接言諭的到來。 舞台已經搭好,演戲的人呢? -------
第四卷:傀儡戲-第十一章:文雅的遊戲(4)——登場
最好的美麗,是點到即止。 --------------------------- “老巫師還有施法的力氣麽?” “足夠使出‘霧氣咒’了。你回複魔力的藥是哪裏弄來的?” “我是哆啦A夢,我的四次元口袋裏總有你所需要的東西。有法師需要的魔力藥丸,也有道士需要的還魂水。” “那個叫還仙水,而且是清虛給我的,不是你吧?” “怎樣都好……西裝道士你的狀況如何了?” “足夠拖住對麵的超能力三人組,直到你們三個潛進去的了。” “你可別小看他們。赤光會的人並不比南十字盟多,卻能在上海灘屹立那麽久,不會沒有它的道理。真的不需要讓這個叫清虛的小道士去幫你的忙?” “他們自己可以的。我可不希望我在外麵打打殺殺,結果裏麵的薑家小姐‘一不小心’被誰給抓走了,這樣我會很難辦的。” “……他這話是指我們吧?” “應該是吧?好像除了我們沒人想抓她——雖然我不是人。” “好了,閑扯完了,我們上吧。我可不想等我們找到薑大小姐的時候,她已經被文蠱生給做成醃黃瓜了。” “出發!” ………… -------------------------- 門外傳來了巨大的爆炸之聲,雖然監視器被濃烈的霧氣搞得一片模糊,但仍可以看到許多人正在互毆,其間還會有火光和爆炸的亮光不時閃現,可見外麵已經徹底亂成了一鍋粥。 可薑夜鶯卻什麽都看不見,因為她全部的視線,都被麵前的女人給吸引去了。 真漂亮,這是薑夜鶯唯一能想起的三個字。 她的臉上有著近乎完美的五官,纖長的睫毛凸顯著她那弧線優美的雙眼皮,鼻梁的線條優雅,她的嘴唇圓潤飽滿,一張一合間都讓人感受到一種無法言喻的誘惑。 她的身材凹凸有致,即使身上隻是穿著一套超市員工的紅色套服,依然無法掩蓋她身上那撩人的氣息。而且她還刻意單穿了那件紅色的襯衫,將襯衫上下兩端的扣子都解開了兩顆,若有似無地露出了平實的小腹,還有那緊實的……你知道我想說的是什麽。她所顯露的部分都是剛剛恰到好處點到為止,卻又能散發出連薑夜鶯都能聞到的性感氣息。 性感,撩人,美麗,妖嬈。這一切在這個女人融合,卻各自在最合適的點上消失不見。 如果這世上真的有愛之神阿弗蘿蒂忒,她的美麗恐怕也僅止於此了。薑夜鶯看著眼前的女子,腦中原本對於曾經占有她身體的恨意,忽然間煙消雲散了。 “允許我作一下自我介紹。”女人說著,眼眸中閃動著玫瑰的紅:“我是文雅,真正的文雅。” 文雅說著抬起了手,站在旁邊的小舞立刻跪倒了下去。 “是操縱傀儡的女神。” ------------------------- 驅魔團的人確實是忠心耿耿,自己的人數大概隻有對方的一半,卻一個個都一副以一當十的氣勢,在濃霧和爆裂符咒的掩護下,一時之間居然將南十字盟的打手們完全壓製住。 比起那邊,明硯和蔣老先生這裏就要棘手上許多了。 “三武成軍”或許不可能真的與一整個軍隊對抗,可他們三個人要守,恐怕真來上幾萬好人也未必衝得破他們的防禦。 “冰長槍”的寒氣和“火手套”的火光一波接一波地湧來,即使明硯偶爾幾次靠著符咒和魔法師的掩護突破了冰火之牆,“虛之刃”那把常人根本無法看見的透明之刀,也會將明硯拒之於他們的三米之外。 盡管如此,明硯還是使用著不同的符咒不停地攻擊著,他還是抓住一切的空隙將自己丟進透明之刃的攻擊範圍之內,然後再狼狽地逃開。 “他在拖延時間。”使長槍的人先看穿了明硯的想法,然後停止了攻擊:“他想做什麽?” “他不想做什麽。他是在等別人做什麽。”帶著一雙黑色手套的噴火者也放下了雙手:“可能是在為製造出這團霧的魔法師爭取時間,讓他好使用大型的魔法吧?” “既然知道,那你們還在這裏發什麽呆?”雙手在空中揮舞個不停的第三個人抱怨了一句,整個人便衝了出去。 ——這三個人發現明硯計劃的速度,甚至比那個光頭的紫袍法師都要快,明硯幾乎同時使出了身上全部的爆裂符,才將“虛之刃”的前衝給擋了回去,而蔣老先生這時也終於積蓄夠了足夠的集中力和魔力,使出了曾經一招的強化版: “大地之母蓋亞啊,請聆聽我的請願,我願以百眼巨人的眼淚為祭,懇請你賜予我控製大地的力量,保護我的朋友不受到敵人的攻擊!” 隨著蔣老先生竭力喊完整句咒語,這個原本用柏油路麵將薑夜鶯的別克車整個包住的“大地之咒”,讓圍繞著整個賣場的地麵都開始了劇烈的震動。然後,一堵堵厚土之牆從打破了水泥的束縛,從地裏竄了出來,並將整個賣場所有的出入口都封了一個嚴嚴實實。 這意想不到的咒語效果,讓包括三武成軍的所有“守城者”都愣了一下:他們自己將入口全部封了,那到底要怎麽去救人? 趁著對方驚愕的空隙,明硯立刻使出了“煙霧咒”嗆得對方睜不開眼,然後轉身扛起身後已經全身無力的蔣老先生就走。 等到三武成軍用火焰製造的氣流將煙霧吹散的時候,所有驅魔團和護衛團的成員,已經撤的一個都不剩下了。 -------------------------- “也不知道他們在外麵的掩護做的怎麽樣了?” “聽這動靜,估計是成功了。” “那我們可以出去了吧?這下水道的味道實在不怎麽好聞——雖然我沒有鼻子。” 賣場一層食品樓層的地麵忽然消失掉了一塊,出現了一個圓形的洞,三道身影從洞中一個接一個地爬了出來。 “你這招‘地板消失術’確實不錯,比聊齋裏的穿牆術實在多了。”言先生用調侃的語氣說道。 “謝謝言先生的誇獎,你確定發信器的信號位置是在這裏?”清虛不放心地問了一句。 “應該沒錯,我已經聞到文雅那稀薄靈魂的味道了。”一道若有似無的白影帶著笑意說道。 “那好,那我們就按計劃來吧!”言先生拍了拍手道。 “……我們一定要進行那個惡心的計劃麽?”諭天明的聲音裏難得地閃過一絲厭惡。 “是有些惡心,不過卻很有效。”言先生笑道:“那讓我們開始吧!” -----------------------
第四卷:傀儡戲-第十一章:文雅的遊戲(5)——晚局
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要說“你們先走,我殿後”;如果實在是要說的話,在打仗之前絕對不要打電話給自己的妻子;即使打了的話,絕對不要對她說“我愛你”或者“我會回來的”——美國大兵電影觀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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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是想衝進去救人,隻是想將這個地方給封起來,好讓我們進不去。”“冰長槍”恍然道。
“那就奇怪了,門窗都給自己人堵上了,那他們自己要怎麽進去?”“火手套”顯得有些困惑。
“不管他們是怎麽進去的,反正即使他們進去,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虛之刃”空揮了兩下手,做了一個收刀入鞘的動作道:“裏麵的兩個家夥我認識,可比我們狠多了。”
“那我們不進去幫個忙麽?”“冰長槍”用手敲了敲豎在他們麵前的,足有三尺厚的土牆,撇了撇嘴道:“這麽薄的牆,想打破也並不是什麽難事。”
“幫什麽忙?我們隻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隻要人不是從正門進去的,就不歸我們管。”“虛之刃”打了個哈哈道:“海小鬼自己想賺錢,卻要我們拚命,而且還要我們和南十字盟的合作。我不喜歡,很不喜歡……”
“不喜歡那就不幫了吧!”“火手套”說著將雙手往口袋裏一塞:“我也不是很喜歡那個小鬼。他以為‘混江龍’喜歡他,他就有資格對我們指手畫腳。哼,他算老幾?”
——看來赤光會內部,也有他們自己的問題,雖然“三武成軍”表麵上要聽從海沉暮的領導,可他們的心裏似乎並不滿意這樣的安排。所以他們決定來個“迫不得已”的消極怠工,這倒是無形間便宜了言先生,省去了麻煩的一戰。
“不過話說回來,佯攻實守的這一招,確實用的不錯,”“虛之刃”看著這堵土做的高牆感慨道:“想出這招的人,絕對是個滿肚子壞水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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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言先生大大地打了個噴嚏,清虛和諭天明同時回過頭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言先生一臉抱怨地說道:“真是的,也不知道是誰在說我壞話……”
“輕點聲,你想把他們的人都給招……”清虛的話說到一半,忽然閉上了嘴巴。
他已經不用說下去了,因為他已經感覺到了陰氣。
不僅清虛感覺到了,言先生和諭天明也已經聞到了一股臭味。
幽煞的臭味。
在幽煞的厚重陰氣的壓抑下,五個一身製服的保安手持著警棍,從不同的方向朝著三人包了過來。
看著他們泛紅的眼睛,諭天明皺了皺眉道:“他們都被文蠱生給附身了?”
言先生上下打量著這群腳步僵硬,目光呆滯的保安,搖了搖頭:“不是,文蠱生確實附在他們身上過,可現在操縱他們的卻不是那家夥。”
“那是誰?”清虛警惕地抽出長劍道:“為什麽他們身上的陰氣這麽重?”
“是縛靈。”言先生道:“一直受到幽煞陰氣影響的縛靈會得到些奇怪的能力,比方說操縱活人的軀體。”
“鬼上身?”清虛驚訝道:“鬼上身隻能影響判斷力,沒辦法徹底洗腦的吧?而且還隻是縛靈……”
“之前我也是這樣認為的,不過大概半年前我才見過這樣特殊的例子,還就隻有縛靈才可以操縱人的身體,而且被操縱的人還會擁有怪力。”言先生說著,不自覺地活動起自己的手腕來:“那個怪力還真是讓人記憶猶新。”
“操縱,怪力……這和文蠱生的言咒效果已經差不多了!”諭天明沉吟道:“看來那群鬼怪已經研究出一套可以強化自己的訓練模式了。”
“那又如何?他們越是強,吃起來就越過癮。”若有似無的白色霧氣漂浮在諭天明的身旁低語道:“你想想,這下我們隻要殺一個人,就可以吃兩次……”
“誰說我們要殺人了?你這個隻知道吃的家夥。”諭天明加重語氣道:“要我說多少次你才記得住,我不殺人!”
“是麽?我怕你到時候不殺他們,他們會要了你的命。”白色的霧氣化成一個手指,指了指越走越近的保安:“你瞧那派頭,去了警棍就和僵屍沒什麽區別。你難道還準備用大哥你特有的‘愛意’感化他們?”
“哎,鬼怪也不是我擅長對付的類型。可如果讓那個爛好人做這件事的話,恐怕又太耗時間了,應該怎麽辦呢?”言先生說著,眼神有意無意地瞥向清虛。
“別看了,你一出來就那麽大聲地叫,不就是為了引他們出來麽?”清虛歎了口氣,笑道:“你們先走吧,我對付完他們就跟上來!”
“你確定你一個人可以?”諭天明好意地提醒道:“按照他們的分隊習慣,這五個人隻是頭陣,之後還有兩個地鬼,還有那個發出巨大陰氣的幽煞哦!”
“可不可以,試試不就知道了?”清虛一臉淡然地說道:“況且我如果敗了,那不是正和你們的意?而且一樓就是這樣的排場了,我覺得二樓的主菜還是留給你們自己去品嚐吧!”
“你要知道,一般故事裏留下來殿後的人,最後都會光榮犧牲的。”言先生又開起了除了他沒人懂的玩笑:“要不要先打個電話回家告訴老婆‘我愛你’?”
“……一點都不好笑。”清虛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黃色的道符貼到了劍刃之上:“等下我說走,你們就走!”
說著,清虛將長劍一橫,念念有詞道:“天地有正氣,鬼靈顯身形!”
道詞一完,黃色的符咒立刻燃燒起來,紅色的火焰包圍了整個劍身,那幾個步伐僵硬的保安看到火之劍,都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
“趁現在,走!”
清虛吼完才發現,言諭二人早已經站在了一樓通往二樓的自動扶梯上,言先生還朝他揮手告別。
“這些言咒師還真是講義氣……”清虛歎了口氣,舉劍朝保安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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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輪的桌麵上,出現了賭局開始以來的第一次躲人拖至最後一輪的大戰。
結果,文雅和金發少年靠著兩副同樣“AJ兩對”贏下了賭局,而抓得一手爛牌卻仍互咬到最後的王天嗣和海沉暮,終於敗在了自己的較真之上,雙雙出局。幽煞男雖然中途蓋牌放棄了這一輪,逃掉了被直接淘汰出局的命運,隻是下一輪輪到他為莊,而他所剩下的賭注現在隻夠必付額的一半,按他現在的賭運,他的出局也是預料之中的事了。
雖然這幾個人和笑麵虎一樣,並不在意這桌麵上的賭局,可這樣一來,桌上便隻剩下了最後三個人:文雅(老夏),馬半仙和金發少年了。
局勢一下子變得異常幹淨透徹了起來。
——目前賭局,出局四人(即將升至五人)。
第四卷:傀儡戲-第八章:再遇顧仲(5)——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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