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活人壽,鬼度鬼年 -------------- 木……木魚會笑?他居然會笑? 阿梅張大了嘴巴盯著諭天明的笑容看了好一會兒,然後翻了忽地躺到在地。 “一定是我已經累得睡著了,在做夢!嗯,一定是這樣!幻覺,這都是幻覺……”阿梅禁閉著雙眼念念有詞道。 “……寧可相信自己是做夢,也不相信那家夥會笑啊?”“諭天明”的聲音聽來似乎很是開心:“‘我’看上去有那麽可怕嘛?” “來,睜開眼睛!”說完,“諭天明”就開始用手指去拉阿梅的眼皮。 起先阿梅還用力屏住,但眼皮的力氣哪兒有手指大,最後還是被撐開了。 “你夢裏的諭天明現在把你的眼皮給撐開了哦!”“諭天明”的臉上還帶著一絲惡作劇式的壞笑。 阿梅愣愣地看著眼前的笑臉,半天沒有說話——畢竟,要阿梅接受大衛雕塑突然開口說話這件事,實在是有些困難。 諭天明笑著將阿梅扶起,然後用手在空中一揮,阿梅的麵前就出現了一條裂縫。 空間的裂縫。 走道還是那個走道,門還是那個門,但在阿梅眼前的景色,卻像是一塊巨大的玻璃從當中被猛敲了一棒槌一般,裂出了好大的一條縫,裂縫內的畫麵就好像是被折射了一般,與裂縫外有了那麽幾毫厘的錯位。 就連阿梅都看得出來,這一定是空間的裂縫了。(阿梅:什麽叫就連阿梅啊?我又不是笨蛋!) “你,你是怎麽做到的?”阿梅的思考重點非常容易出現偏離,這不,看到眼前的神奇景象,她已經忘記去關心“到底這個人是不是木魚”的問題,異常興奮地拉著“諭天明”的衣服問道。 這個女孩……真的很有趣,“諭天明”這樣想著,嘴角上揚道:“跳吧!” “啊?跳?跳哪兒?跳橡皮筋嘛?”阿梅有些莫名其妙。 “跳這個!”“諭天明”說著用手從背後一推阿梅,阿梅便一個腳下拌蒜,倒頭摔進了裂縫之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呀!”阿梅閉上了眼睛,以為自己會摔到什麽異次元的新空間裏去,結果卻隻是“啪嘰”一聲,讓自己的臉和樓道的地麵來了一個親密接觸。 當阿梅捏著被摔出鼻血的鼻子抬頭一看,自己正倒在202室,也就是徐家父子的家門口。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看著諭天明也從身後的裂縫中走出,阿梅一臉的困惑。 “諭天明”穩穩地落地後,手又是一揮,裂縫便像是從未出現一般被他的手給“抹”得一幹二淨。 “別想你的小腦袋想不通的事了,我們繼續上樓吧!” ------------ 諭天明在前走著,阿梅在後麵跟著,從二樓到四樓,再也沒有出現任何的詭異現象,一切都安靜得出奇。 就連阿梅自己,都安靜的出奇。 本來一直嘰嘰喳喳個不停的阿梅,在用多餘的紗布(從202徐家順出來的)堵住了自己出血的鼻孔後,便忽然安靜了下來,隻是靜靜地走著,也沒再和諭天明搭話。 走到四樓時,諭天明忽然停下了腳步。 他停,阿梅也停,但她還是不說話。 終於,還是“諭天明”先忍不住問道:“你在‘時空’裏吃了啞藥了?怎麽忽然就不說話了?之前你的話不是挺多的麽?” 阿梅聞言抬起頭,盯著諭天明的臉又仔細看了好一會兒,冒出了一句讓諭天明大跌眼鏡的話。 “其實……你是那個‘阿暗’吧?” “諭天明”先是愣了一愣,然後便笑道:“哦?你是怎麽知道的?” 聽這口氣,阿暗似乎並不介意被阿梅識破自己的身份。 “我隻是覺得,木魚他不會有那麽豐富的表情,也不會因為我沒和他說話就覺得難受——我猜他心裏巴不得我閉嘴呢!”阿梅自嘲道。 “我不是指這個,”阿暗笑道:“我是問你怎麽知道我是‘阿暗’的?” “你還能是誰?難道是克隆人?百變怪?複製楚軒?”阿梅一臉鄙夷的神情:“不就是雙重人格嘛?裝什麽神秘!” “啊?雙重人格?”剛對阿梅產生了一點欽佩之情的阿暗,立刻又被阿梅的“推理”給搞懵了。 “可不就是嘛,就像電影裏演的似的。”阿梅還很驕傲地說著她的推想:“如果你不是雙重人格,幹嘛老和自己說話?還給另外一個自己取了‘阿暗’這個名字?” “你……你實在太聰明了!”阿暗張口結舌,半天才吐出了這句話。 “那可不!”阿梅仰著頭“哼”了一聲,然後指著阿暗道:“快點,把那個木魚換回來!” 阿暗來了興致,雙手抱於胸前道:“怎麽?你就那麽喜歡那家夥?” “誰……誰喜歡那個死木魚?”阿梅的臉雖然沒有紅,不過舌頭倒有些打結:“我……我隻是看不習慣木魚那張臉笑的樣子,看上去太別扭了!” 也太容易被看穿了,阿暗笑得更歡道:“可以啊,我等會兒就把他換回來,不過你得先聽我說個故事。” “嗯?什麽故事?” “一個關於‘雙重人格’的諭天明的故事。” --------------- 諭家人使的言咒,被其他幾個家族的言咒師們蔑稱為“鬼言咒”。 人活人壽,鬼度鬼年。 之所以有這樣的外號,不僅是因為隻有諭家是以縛靈的陽壽作為使用言咒的代價,也是因為,隻有諭家的言咒,是靠“鬼”來使用的。 聽著太糊塗?讓我們慢慢道來。 其實每一代諭家的孩子在出生的時,都有一個同胞而生的兄弟姐妹。至於這“每胎必產雙胞胎”的“家風”,究竟隻是基因作祟,還是言咒的效果,這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雙胞胎在出生之後,就會接受家人嚴格的訓練,培養危機時刻的瞬間反應力,對人和事的判斷力,還有對於各類非普通生命物質的辨別能力等等等等。 在經過十八年的非人訓練之後,即使是一卵所生的雙胞胎,也會顯出資質上的不同與差別。 接著,諭家的族長們,便會做出一個選擇,一個生與死的選擇。 “他們會在兩個孩子當中,選出一個,殺掉。”阿暗眼神木然地說著,就好像口中所說的故事,從未發生過一般。
雙生劫諭之卷-第九章:鬼咒師(下)——同生異命
“這就是諭家的生活方式” ------------ “什麽?”阿梅聽到一半,忽然驚叫道:“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因為這就是我們的生活方式。”阿暗淡淡一笑:“諭家的生活方式。” 在十八歲成人禮這天,雙胞胎的其中一人就會被選中,成為諭家言咒的繼承者——鬼咒師。 “你的意思是,那個讓車子飛起來的,那個讓門飛掉的的‘魔術’,都是你變的?”阿梅又是一驚。 “沒錯,你沒聽到你口中的那個‘木魚’,每次在使用言咒時,都會在前麵加上我的名字?” 阿梅回憶了一下,阿暗說的確實是事實。但阿梅一直以為,這個阿暗如果不是諭天明的“召喚獸”,就是他腦袋裏的第二個人格。她從來沒想到過,這個“阿暗”居然才是諭天明力量的源泉。 能使用鬼的陽壽的,自然也就是鬼了,這問題看來複雜,但說白了也就這麽簡單。 諭家的繼承者,從來就是一人一鬼。 在培養了十八年後,諭家的族長們就會留下陰靈感應能力較強,為人處事也更冷靜的一個作為“承靈者”,而兩人中反應更敏捷,更有學習言咒天賦的一個,就會受選成為“鬼咒師”。 “鬼咒師……說得很好聽是吧?其實就是上一輩的‘鬼’會將言咒傳給你,等你全部都記住之後,他們就會把你殺了。”阿暗慢悠悠地說道:“接著他們會耗所剩的陽壽,在你快要穿越‘那扇門’的時候,再把你硬生生地拽回來,這樣你就會變成不受陽壽束縛,也不受現世規則捆綁的鬼靈了。” “……是麽?”阿梅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接茬。 哥哥成了鬼咒師,那弟弟就成了“承靈者”——說白了,也就是束縛鬼咒師的手銬腳鐐。隻要承靈者活著一天,鬼咒師就隻能被束縛在他的周圍,按他的命令行事。 或許你會問,為什麽諭家的人製造了鬼咒師,卻又要將他/她/它給綁在一個活人身上呢?為何要讓一個活人去命令他行動,而不讓鬼咒師自己來呢? 那是因為,隻要是陰靈,都會有發瘋的一天。 那種永無止盡的孤獨,那種無法碰觸一切的恐懼,或遲或早,都會逼瘋每一個縛靈、地鬼和幽煞。即使是鬼咒師,也同樣不會例外。 諭氏一族當然也是吃過發瘋的鬼咒師的苦頭,才會發展出現在的方式。 ——與自己的同胞兄弟(姐妹)束在一起,可以稍稍減輕鬼咒師的孤獨感。雙胞胎之間的感應,總比常人要來得密切。 ——讓承靈者對鬼咒師擁有絕對的命令權,以陽縛陰,可以化簡鬼咒師的戾氣,也可以更好地保證鬼咒師不會作出太過瘋狂的舉動。 “瘋狂的舉動……”阿梅愣愣地重複了一遍,嗤笑道:“這幫把自己的孩子做成鬼的怪物,居然還好意思說被他們殺了的孩子‘瘋狂’!” 阿暗看著眼前這個立場一會兒一個樣,現在又站到他這邊的女孩兒,實在是不笑都難。 隻是,他的笑容背後的苦澀,又有誰能夠懂得…… 比起諭天明那張苦瓜臉來,阿暗很愛笑,而且似乎永遠笑不夠。阿梅看著他的笑容,自己卻有些笑不出來。 如果這個人還活著,木魚他會不會笑呢?當他們選中了阿暗去當鬼咒師,當時的木魚心裏,又在想些什麽呢?阿梅不知怎的,想到這樣的問題。 “別費力思考那些你不擅長的問題了,”阿暗說著停了下來:“我們到了。” 雖然說說停停,但兩人最終還是走到了五樓,並在502室的門口停了下來。 “502?不對誒,我的房間是503……”阿梅說到一半,忽然反應了過來,一臉厭惡地搖頭道:“哦!你是說這裏麵有……我才不要,這家的兩口子好凶的!我早上出門的時候差點被他們扔出來的鍋子給砸了!” “如果你真的因為那口鍋子,決定對他們見死不救的話,我是沒有所謂。”阿暗說著往旁邊一讓,指了指鎖眼,然後便雙手一抱不管事了。 “……你想讓我撬?你不想直接把它砸開?”阿梅還是不太適應“木魚二號”的處事風格。 阿暗隻是笑著點頭作回應,阿梅也隻好硬著頭皮上了。 經過了“202事件”,這次阿梅在撬鎖前,先小心翼翼地匐在門上聽了一會兒,確認門口沒有人之後,才開始輕手輕腳地開鎖。 對於這對住在隔壁的活寶夫妻,阿梅實在是有些無可奈何。他們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鬧,動不動就摔碗砸盆的好像恨不得掐死對方一般,但 過了一陣子又會如膠似漆。不僅是阿梅了,被這對冤家從窗口扔下的東西砸到嚇到過的人也不在少數。這對夫妻真可謂是人怨,估計整個大樓的人都巴不得他們趕緊離婚。可就這樣鬧騰的一對男女,卻從未提過離婚之事。 雖然不是很喜歡這倆差點把自己砸成“平臉美女”的夫妻,可阿梅也還沒有狠心到想要他們被什麽沒有臉的臘腸狗,又或是長著麵具臉的半身怪物給附身,所以阿梅還是盡心盡力地在撬著這該死的門。 “啪嗒”,鎖眼中傳出清脆的跳動聲,門開了。 “雖然你不是木魚,不過你看吧?我是會撬……”阿梅剛想炫耀一下,但話說到一半,就已經忘記下麵想說的是什麽了。 因為她看到了房間內的景象。 血染的景象。 “哎呀,看來我們來遲了一步。”阿暗歎了口氣道。 即使是歎息時,阿暗的臉上依舊掛著笑容。 那莫測高深的笑容。 房間內一共有五個人,兩個躺著,三個站著。 血水,從躺著的二人身下流淌而出。 在三個人中站在中間的一人的右手裏,閃亮著黑色的金屬光澤。 是槍,手槍。 握槍的人轉過了頭,望向了被打開的大門。 他的左臉上,赫然有一條長足有五公分,直達嘴角的刀疤。 在阿梅正為眼前的景象嚇得目瞪口呆時,刀疤臉已經抬起了他的右手。 槍響,人,倒下。 ------- 不知道有多少人記得,這個刀疤臉的殺手哥們,之前出現過……
雙生劫諭之卷-第十章:五樓.送靈之痛(上)——生意人
“這是一個,人吃人的世界”——《教父》 ----------------- 看過黑客帝國的人,一定都為基努裏維斯躲避子彈的鏡頭印象深刻,那停頓在空中的子彈,帶著一種鬼魅的美感。 現在,阿梅看著懸浮在眼前的黑色小鐵塊,忽然有一種“自己是不是其實是活在電腦裏,自己的真身在一個小倉裏被插滿了管子”的錯覺。 當裝著消音器的手槍傳出了一聲悶響,一粒子彈便飛射向了阿梅的眉心。 看到槍口冒出的火心,阿梅在被嚇得跌坐在地上的同時,腦中隻來得及閃過一句話。 自己真他媽的倒黴。 “牆” 正當阿梅閉目待死的時候,那個曾經救過她一命的空洞聲音,又一次響起。 然後,當阿梅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便看到了子彈。 懸浮在空中的子彈。 它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見的牆一般,硬生生地停在了離阿梅的眉心一尺遠的地方。 “隨便把這女孩兒打死的話,我會很困擾的。”阿暗曲指一彈,將空中的彈殼給彈飛出去。 以刀疤臉為首的三人麵麵相覷,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來的是哪一路的朋友?有事說話,沒事的話就請讓路。我們隻是做生意的人,不希望多添不必要的麻煩。”刀疤臉雖然也不明白阿暗變得是哪一路的戲法,但現在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沒必要的話他確實不希望招惹任何奇怪的家夥。 “做‘生意’?做人命生意是吧?”阿暗笑道:“那我們也算是同行了,隻不過你們收的是人命,我收的是鬼壽而已。” 刀疤臉和另外兩人交換了個“這人是瘋子”的眼神,笑道:“那樣說來,我們應該沒有什麽衝突吧?” “沒有,其實我還很感謝你們這些收錢買命的殺手,不然這世上哪兒來那麽多的縛靈?”阿暗笑著笑著,忽然臉色一沉:“當然啦,如果你要殺我們滅口的話,那事情就兩說了。” 殺人這種事,自然是見不得光,露不得臉,要不得目擊者的。既然在門被打開時他們會不由分說地開槍,那現在他們也沒道理會突然收手言和。 “想欺敵大意再一擊製敵,這招對那個木魚或許有用,對我就省省吧!”阿暗說著,忽然轉頭對阿梅笑道:“你別說,‘木魚’這個稱呼起得真不錯。” 這是笑的時候嘛?人家手上還有槍啊!阿梅剛想大聲地提醒阿暗,卻發現已經晚了。 刀疤臉手上的黑槍,再度發出了低沉的響聲。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刀疤臉瞄準的,是阿暗的腦袋。 刀疤臉本身就沒準備放這兩個人走,既然對方也看出來了,那也就沒有再打哈哈裝傻的必要了。 “真是學不乖啊!”阿暗歎了口氣,伸出手掌,做了一個交警指揮交通時常用到的“停”的手勢。 阿暗的手一停,子彈,也就停了。 這次的過程,阿梅看的一清二楚。 這枚子彈像是石塊落入水中一般,在離阿暗手掌兩尺的地方,便忽然開始減速,同時還在空氣中振蕩出了一閃即逝的波紋。 子彈的速度越來越慢,越來越慢,最終在碰到阿暗的掌麵時,已經完全失去了速度。 沒有速度的子彈,也不過就是一塊廢鐵而已。 阿暗曲起中指輕輕一彈,又一枚子彈被像彈珠一般被彈落到地上。 阿梅看到這個情形,才鬆了一口氣。 可是阿梅這口氣,卻還是鬆早了。 子彈剛一落地,就飛來了拳頭。 四個碗大的拳頭。 一直站在刀疤臉身旁的兩個人,在槍聲剛一響起時,便已欺近了阿暗。 這兩人看上去貌不驚人,身材也隻是中等,但這兩人的拳勢卻是虎虎生風,甚是威猛。這四拳的拳路幾乎封死了阿暗所有可能的還擊路線,無論如何,要同時避開這四拳都是完全不可能的。 隻可惜,阿暗並沒有避。 “擊” 低沉空洞的聲音再度響起,接著阿梅隻看到阿暗的身體稍稍晃了一晃,一切就都結束了。 本來凶猛無匹的兩人,連哼都沒有哼一聲地倒了下去。 那原本力逾千斤的四拳,現在也隻是四個無力的手臂而已。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刀疤臉的男人張大了嘴巴,他無法相信自己的兩個手下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倒下,他再度本能地舉起了槍。 “禦” 阿暗手指輕輕一抬,從那躺在血泊之中的女人的手裏,忽然飛出了一把菜刀,削向刀疤臉的手腕。 刀疤臉的反應也夠快,立刻鬆手向回一縮,這一刀才算沒有將他的手腕給斬下來。 隻聽“叮叮”兩聲,菜刀釘在了刀疤臉身後窗戶的窗框上沿,而刀疤臉也來不及再握住手裏的槍,那把手槍也隨之落了地。 糟糕!刀疤臉立刻矮身想去撿槍,但地上的手槍卻忽然飛了起來,刀疤臉一下撲空,立刻摔了一個嘴啃泥。 手槍在空中劃了一個優美的弧線,落到了阿暗的手裏。 “你不是說過了麽?你的生意已經做完了,”阿暗的笑容依舊是陽光燦爛:“現在該輪到我來做我的‘生意’了!” 如果說之前發生的事,阿梅還可以接受,畢竟木魚(不管一號還是二號)本身就不是什麽正常人,幹掉幾個普通的殺手也不算太讓人驚訝的話,那接下來發生的事,真的是讓阿梅完全無法接受了。 阿暗就這樣笑著,笑著,忽然拿起了槍,對著倒在地上的其中一個殺手就是一槍。 “啊!”在阿梅的尖叫聲中,阿暗又是一槍,另外一個殺手也隻“哼”了一聲,便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瞬間取走了兩人的性命,阿暗臉上的笑意絲毫未減。 “接下來就該是你了!”阿暗說著,將槍口轉向了刀疤臉。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刀疤臉伏在地上,看著身旁死於自己槍口下的兩具屍身,忽然覺得有種“報應到來”的諷刺感。 哎,刀疤臉歎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住手!”阿梅忽然從旁邊衝了過來,死抓住阿暗握槍的手不放:“你在做什麽?你在殺人!” “我不殺他們,他們就殺我們,”阿暗理所當然道:“難道這個道理你都不懂?” “我……我……”阿梅想不出話反駁,但手上卻死活不肯放:“總之那個木魚就一定不會殺人!” “他說的沒錯,我絕不會這麽做!” 一個平實淡漠的聲線,忽然出現在了阿暗的腦海。 ------------------ 一句話的實時播報:言先生還在休息室中……
雙生劫諭之卷-第十章:五樓.送靈之痛(下)——執手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 “該死!別這麽快就給我回來,我還沒玩夠呢!”阿暗忽然丟掉了手中的槍,抱著頭痛苦地掙紮起來。 哇哩咧?我的話有這麽大的效果?阿梅看著異常痛苦的阿暗,非常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現在還輪不到你來管我!怎麽說我也要先飽餐一頓才行!”阿暗幾乎是用吼得喊出了這句話,然後狠狠地用頭砸了兩下牆,這才安靜了下來。 “你沒事吧?”阿梅趕緊湊上前去,有些猶豫地問道:“木魚……一號還是二號?” “二號!”阿暗摸著被撞疼的頭,笑道:“怎麽我現在也被你歸到‘木魚’類目裏去了?” 阿梅尷尬地笑了笑,並沒有回答。 其實阿梅的心裏,也不知道自己希望見到的究竟是那張木然的臉,還是眼前這個漠視生死的笑容。 阿暗抬頭一看,那個刀疤臉已經不見了——當殺手的先決條件不是下手狠,而是逃得快,在這一點上這個當頭兒的確實在行。就這麽一會兒功夫,他已經逃得不知去向了。 算了,有四個也足夠了,趁那家夥還沒出來,先吃個飽吧!阿暗這樣思忖著,拖起了一具屍身,對阿梅命令道:“把另外一個也拖過來吧!” 阿暗所謂的“拖過來”,就是將這兩個剛剛死在阿暗手下的殺手,拖到已死去多時的夫妻身旁。 阿梅雖然不聰明,不過還不至於去頂撞一個剛剛殺死兩個人的家夥。她費勁全身力氣,半拖半拉還兼著走兩步對著屍體鞠一個躬,花了好半天,才將他拖到了夫婦身旁。 這時,她才第一次看清了這對夫妻。 女人是頭上中了一槍,她的身上還穿著圍裙,剛才那飛出的菜刀應該本來也是握在她的手裏,因為女人的手到現在還半彎著呈握拳狀。 男人則是倒在女人的的身旁,肩膀,腹部和腦袋上各中一槍,死的時候臉還朝著自己的妻子。 “是男人開的門,”看著阿梅目不轉睛發愣的表情,阿暗解釋道:“男人一開門,肚子上便中了一槍。接著他們可能還想盤問出些什麽,正在吵鬧的時候,在做飯的女人走了出來。男人想保護女人,肩膀上又中了一槍。然後……就是一人腦門上一槍了。” 阿梅“哦”了一聲算是答應,但其實她所看的,並不是這些。 她看到的是,在兩個交迭的屍身下,那緊握在一起的手。 當男人知道自己逃不過這劫時,他看著已經失去生命的妻子,沒有哭泣,沒有懊惱,隻是伸出了自己的手,握上了那已經冰涼的手。 看著這對一直吵吵鬧鬧的夫妻,最後這樣為自己畫上了句號,阿梅忽然覺得,究竟是誰惹來的殺手,誰愛誰誰又恨誰的這一切,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雖然吵鬧,雖然喧囂,但最終這兩人,還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了。 “在感慨什麽呢?”阿暗將四人的位置稍作微調,然後站到了他們中間:“如果不想看到什麽奇怪的東西,或者聽到奇怪的聲音的話,就走遠一些。” “為什麽?”阿梅嘴裏問著,腳下卻已經本能地退到了房門附近。 “因為你即將有幸目睹諭家的特產,”阿暗的雙手高高舉起,眼中閃現出了那幽幽的藍光:“送靈。” -------- 在血泊與屍堆之上,在大海一般的深藍籠罩之下,送靈的儀式開始了。 阿梅背靠著門坐在地上,雖然她很想打開門轉身逃走,但她也很清楚就現在自己的倒黴程度來看,那樣做隻會死得很慘。 所以,她隻好乖乖地坐著,看著眼前這一幕幕壓抑的畫麵。 阿暗的口中一直在念叨著些什麽,同時他的雙手上下揮動,像是在空中繪製著什麽圖畫,又像是在不存在的宣紙上揮筆疾書一般。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阿暗的藍色眼眸一點一點的,將整個房間全部染成了藍色。 那人的藍,讓阿梅覺得自己將像是沉入了大海一般,異常平靜,卻又無法呼吸。 然後,那滿屋的藍開始往阿暗所站的位置集中。顏色也從一開始的海藍,變得越來越深,越來越深。 接著,那原本憑空揮舞的手,便在這濃鬱的藍中,畫出了一個個的“字”。 阿梅不認得這些字,事實上也沒有任何活人能夠認得。 這些字,是“鬼畫符”——一種隻有陰魂,才能讀懂的特殊文字。 這些“文字”在空中成型之後,便漂浮到了空中。在空中圍著阿暗繞行了數圈之後,“鬼畫符”們便像是找到了自己的歸宿一般,鑽入了阿暗周圍橫陳著的屍體之中。 一個“字”消失,另一個“字”便會被書寫而出。但隨著每一次新舊字符的交替,籠罩著阿暗的藍色,便會減淡一分。 當藍色幾乎消失殆盡時,當阿暗揮動的手臂終於停了下來,不再有字符從他的指尖產生時,“鬼”便出現了。 從四具屍體上,站起了四個藍色透明的的軀體。 四個縛靈。 與普通縛靈不同的是,這四個靈體的身軀上,寫滿了阿暗隨手繪出的“鬼畫符”。 四個縛靈的形體雖然都很清晰,但眼神卻一片茫然,似乎根本不記得生前的一切一般。 接著,它們便“燒”了起來。 那繪滿它們全身的“鬼畫符”,忽然間像是導火索一般,全部閃出了藍色的火星。接著,火星與火星碰撞,縛靈的身體便燒了起來。 當四個縛靈一齊“鬼哭”時,那淒厲到能撕裂人靈魂的聲音相疊,簡直可以讓任何人在一瞬之間發瘋。 幸好這些縛靈的嘴全都被一個“字”給遮擋,聲音無法傳出。但光是看他們痛苦的樣子,就讓阿梅直想吐。 ——“送靈”對於陰靈們來說,是一件極度痛苦的事。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有人伸手進到了你的身體,將你的五髒六腑掏空的同時,還用火烤著你身上的每一寸皮膚。 如果說被束縛在陽世,對於陰靈來說是永無止盡的精神折磨的話,那送靈又或是其他方式的超度,對他們來說就是如淩遲一般的極刑。 在四個縛靈無聲地齊“哭”了又有一分鍾之後,它們便被藍色的火光燃燒殆盡,化作了一縷青煙,隨風飄散開去。 就在他們消失之前,阿梅卻產生了一個錯覺。 她好像看到了那本該雙眼茫然的夫妻兩人的亡魂,在消失前的一霎那,對望了一眼。 一眼,甚於萬語千言。 他懂了,她也懂了,就連阿梅都懂了。 接著,他們便笑著消失了。 自己死後,也可以這樣笑著離去麽?阿梅看著那飄散而去的青煙,惆悵若失。 ---------------
雙生劫諭之卷-過場:最初與最終
當煙氣與藍霧全都散去,阿暗心滿意足地打了一個飽嗝,跨過屍體走了出來。
雖然“吃”得是很飽,但腦中的回響已經越來越清晰,看來離那家夥“回來”的時間,已經越來越近了。
阿暗笑著伸手拉起了似乎永遠都倒在地上的阿梅,用那久違的身體,享受著每一秒具有實感的觸碰。
“嘿,你的手在摸哪兒呢?”阿梅羞紅著臉推開了阿暗。
“嗬嗬,你這個女孩真有趣,我喜歡。”阿暗伸手想去摸阿梅的臉,手臂卻在快要碰到前一瞬軟了下去。
“噗通”,阿暗就這樣毫無征兆地倒了下去。
“哎,哎!”過了一會兒,阿梅蹲下身拿手指戳了戳阿暗:“現在是木魚一號,還是二號?”
“不要叫我木魚!”厚重深沉的男聲再度響起,男人從地上爬起了身。
阿梅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諭天明回來了。
----------
每次一互換,阿暗這家夥就會賴在諭天明的身體裏半天不走,而且隨著互換次數的增多,阿暗對於這個身體的控製時間也越來越長。
以後一定要盡量小心不再落入需要阿暗出手相救的境地,再來幾次,說不定就真被阿暗給擠了出去也未必。諭天明心裏暗暗警告自己。
而且,隻是換了這麽一會兒,阿暗的手上就已經多出了兩條亡魂。
不知是不是阿暗的影響還在,阿梅居然可以看到現在的諭天明臉上的表情有所變化。
那是心痛的表情。
為什麽諭天明會心痛?是為了死在自己兄弟手上的兩個殺手悲傷麽?是,但又似乎不全是。阿梅呆呆地在一旁看著,不敢插話。她生怕自己一說話,在諭天明臉上的屬於人類的感情,便會立刻消逝。
“這個隻顧自己吃飽的阿暗!”諭天明罵了一句,走到了那四具屍體的身旁。
他左右掃了幾眼四人,最後目光停留在了那個身係圍裙的妻子身上,淡淡道:“出來吧,我已經看到你了!”
正當一旁的阿梅還在納悶諭天明和誰說話時,一隻奇形怪狀的蜘蛛,忽然從“妻子”的身下閃出,衝著諭天明的臉就飛撲了上去。
——怒蛛。這個被一樓的不孝子給吸引來的“怪”,居然也有散落到五樓來的。看來這一對夫妻間終年無休的吵鬧,至少也該部分歸功於它了。
本來應該看不見陰質生物的阿梅,不知是不是因為剛才目睹了“送靈”儀式的關係,居然連怒蛛腹部的花臉圖紋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閃開!”怒蛛這一撲的氣勢確實夠洶洶,隻可惜怒蛛除了可以引人憤怒之外,本身並沒有什麽特殊的攻擊力。諭天明沒好氣的大手一扇,就把怒蛛給拍飛到一旁。
要說這怒蛛也是夠倒黴的,這一被拍飛,好死不死的剛好撞上了窗框上的菜刀(之前被阿暗釘上去的),在阿梅的驚叫聲中,可憐的怒蛛便帶著菜刀脫開了窗框,一起落到了窗外。
“啊呀!”怒蛛也就算了(?),但這菜刀從五樓掉下,要是砸到了人的腦袋,這可就不是開玩笑的事了。阿梅趕緊憂心地衝到窗口往下看去。
還好還好,那把菜刀已經落在了地上,菜刀附近有個男人正仰頭朝這兒看呢!
“不……不好意思!”阿梅本能地抱歉了一句,然後趕緊縮回了身子。
……不對啊,又不是我扔的菜刀,我幹嘛要道歉?阿梅這時才反應過來,自己這麽一露頭,不就把自己變成壞蛋了麽?阿梅趕緊再探出身子想解釋兩句,卻已經不見了那男人的蹤影。
不是已經要衝上來揍我了吧?阿梅打了個哆嗦,再看看房間裏橫陳著的屍體,這下自己不但成了高空擲物的缺德鬼,說不定還會被當成殺人犯!
“木魚我們走了,趕緊走!”阿梅趕緊推著諭天明往門外走去。
沒有來得及阻止陰劫,縛靈也給阿暗用“不正確”的方法給送了靈,諭天明確實也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他就這樣半推半就著走出了502室的門。
阿梅回過身再看了地上的夫妻二人一眼,這才若有所思地關上了門。
------------------
503是阿梅自己的房間。
當阿梅一推開門,諭天明就“哦”了一聲。
這個公寓裏無比空曠,幾乎沒有任何的家具——大型的家電沒有也就算了,就連木桌木椅什麽的,也都一個看不見。
“我沒錢。”阿梅也等諭天明說什麽,就爽快地說道:“租這個公寓就把我的錢花得差不多了。”
諭天明也沒有理睬阿梅,隻是自顧自地在房間裏走著。
……對哦,我都忘記了,木魚一號不怎麽愛理人的,阿梅歎了口氣,心說看來自己還是沒有徹底適應這兩兄弟的轉換。
諭天明可沒心思在意這裏有沒有家具,他在意的隻是這裏的陰氣,濃重的陰氣。
似乎已經接近這棟大樓的陰氣源頭了,諭天明甚至已經可以感覺得到藏在這濃鬱陰氣背後的憤怒。
這憤怒……就在這扇門的後麵。諭天明循著陰氣找去,走到了阿梅的臥房門前。
諭天明抬起了左手,但抬到一半卻又放了下來,接著諭天明轉過頭來看著阿梅。
“不用看我了,你愛砸就砸吧!”阿梅這次沒有任何再強出頭的打算了:“反正如果換成我開鎖,裏麵又不知道會鑽出什麽怪物來了。”
“碰!”阿梅的話剛一說完,她的房門就被一拳給打飛了。
等這件事完了,趕緊找時間溜吧,被房東逮到了,我可沒錢修。阿梅歎了口氣,跟著諭天明走了進去。
阿梅的臥房和客廳比起來,算是家具相當齊全的了,有椅有桌還有床,甚至還有一個床頭櫃。
隻不過現在床已經從中間斷成了兩截,其他的家具也已經被磚石給砸得看不出原來的樣子,隻有床頭櫃算是運氣不錯,留下了個“全屍”。
諭天明抬起頭一看,臥房的天花板上有一個大大的窟窿,那滿屋的磚石都是來自於天花板之上。
而諭天明也感覺得到,而那滿溢的陰氣,也是來自於那裏。
---------
雙生劫諭之卷-第十一章:六樓.咒鬼戰幽煞(1)——序曲
幽煞:殺人者自殺後產生的怨靈,一般會被束縛在自盡之處,不得超生。可以形成普通人的外形,一般人甚至無法分辨出其是人是鬼。可以隔空移動較為巨大的物件,威脅性極大。 ---------- 諭天明走到了那個大洞下,抬頭往上望去。 這已經不是陰氣了,是黑雲。 天花板的另外一側被濃密的黑色所包裹,從底下根本看不清任何東西。 “阿暗,噗……”“哎呀!”諭天明剛凝神屏息剛準備使出“破”字言咒轟開這層黑幕,卻被阿梅沒來由的一聲驚叫給嚇回了半個音,變成了一個“噗”。 “哎呀呀呀!我的錢啊!”阿梅帶著哭腔撲到了自己的床頭櫃上,搬開了幾塊磚石,從地上拾起了些東西。 是錢,好幾刀的錢。錢是從被磚石砸壞的床頭櫃抽屜裏劃落出來的,隨之掉出的,還有幾個藥瓶,一些賬單和一條衛生巾。 阿梅慌慌張張地將所有東西全攏了起來,囫圇吞棗地又全塞回了床頭櫃裏。 “幹嘛?小偷就不能有存款嘛?”看到諭天明有些困惑的眼神,阿梅振振有詞地解釋道。 “你不是說你沒錢麽?這家徒四壁的慘狀,和那幾刀錢非常之不相襯吧?”諭天明有些沒好氣地問道。 “幹嘛?有錢就一定要買那麽多家具嘛?存著不行哪?”阿梅掰著手指數道:“我的養老,醫保,住房還有等等等等的七八金全都在這裏了,還差著好幾萬呢!我哪兒有那閑錢買什麽家具!” “隨便你吧!”諭天明本來對阿梅錢的來路和用途就不關心,隨口問一下之後,他又擺開了架勢。 “阿暗,噗……”“哎呀!” 又一次,“破”字被阿梅的驚叫給變成了“噗”。 “……這次,又是因為什麽?”諭天明恨恨地說道,現在的他,甚至都生出了把阿梅掐死然後再將她送靈的想法。 “稍等一下。”阿梅手腳麻利地將磚石給移了位,然後拖著床頭櫃“嘿咻嘿咻”了半天,把床頭櫃給拖到了離天花板窟窿足夠距離的門口之後,這才喘了口氣道:“好了,這樣就沒事了。” 諭天明呆了好一會兒,這才歎了口氣,轉過身:“阿暗……” 這次,阿梅什麽都沒有說,是諭天明自己停了。他回過頭確定阿梅再沒插嘴的意思,才終於完整地說出了那個字: “破” 字音一出,立刻有股勁風從諭天明的手掌傳出,吹向了天花板上的大洞。 黑色的迷霧與噴湧而上的陰氣剛一接觸,立刻被吹散開去。 在散去的黑霧之後,藏著一張臉,一張男人的臉。 諭天明看到這張臉也是先一愣,然後本能地就準備念出一個言咒來解決這個突然出現的對手。 但當諭天明定睛一看後才發現,這根本不是“人”——這隻是一張照片,一張和真人比例幾乎是一比一的超大照片。 當“破”徹底將黑霧吹得一幹二淨後,諭天明才發現,這裏遠不止一張照片。 “阿暗,禦” 低沉的聲音響起,諭天明隨之“浮”了起來——這不是飛,飛不會這麽緩慢。這就像是沉到水底又慢慢上浮一般,又像是被人一點點托舉了起來。 “等一等!”當諭天明晃悠悠地浮空了大概一米高時,一旁的阿梅忽然斜刺裏衝了過來,抓住了諭天明的腳踝。 這次諭天明算是做了心理準備,才沒被這一抓給直接拽得摔到地上去,他隻是晃了兩下,便穩住了身形。 “這次又是什麽事啊?”諭天明覺得自己連生氣的力氣都沒了。 “你……你沒看過電影嘛?像這種打鬼的片子,隨便把女主角留下的話,那女主角八成就會被鬼撕成碎片了!”阿梅雖然說得振振有詞,但聲音還是有些打哆嗦。 唉,諭天明歎了口氣,他甚至能聽到阿暗的壞笑。 “好吧,阿暗,連她一起‘禦’吧!” 就這樣,阿梅抓著諭天明的腳踝,一起被那股奇異的力量給拖了起來,從窟窿裏升到了603室。 此刻的阿梅,忽然很想大叫一句電影台詞:“哇,升仙啦!” --------- 諭天明度過無數的縛靈,站過數以千計的地靈,但像是這間房裏的陰氣這麽重的,諭天明這是第三次碰到。 而且之前這兩次,一次是在墳場,一次是在百年一遇的天狗食日時,隻有這次是在一個封閉的環境內,而且還是在一個平凡無奇的普通公寓樓裏。一開始諭天明也很難相信。 但當諭天明看到了這房內的布置時,他忽然覺得沒有那麽驚訝了。 先暫且不論此人死後化作的鬼究竟如何,這家夥活著的時候,絕對是一個瘋子。 除了諭天明剛才在樓下就已經看到的,在天花板上的這個與真人身材同比例的巨幅照片之外,這個房間中還貼著大小不一的上百張照片。 所有的照片上,都是同一個人的臉。 這是一張不僅說不上帥,甚至說不上有絲毫特點的麵孔。 尋常的平頭,尋常的長相,還有那尋常身材……如果和他相熟的人要和別人介紹他的特征,恐怕也隻能說他“尋常無奇”。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的照片,卻貼滿了整個屋子,牆壁,桌椅,推開臥房門,就連走道甚至是台燈上全都這張普通的麵孔所鋪滿,無論你走到那裏,歡迎你的都是這張臉的喜怒哀樂。 “啊!”就在諭天明被這無處不在的臉搞得有些頭暈時,阿梅又發出了驚叫聲。 “你是吃了青蛙還是怎麽的?”可能是阿暗的影響仍然殘留著,諭天明的音調都有些升高了:“這次又‘啊’什麽?” “我想起來了!這是那個人的房間!”阿梅猛然醒起:“這是那個自殺的男人的房間!” “很好,你的樓上死了一個人,你現在才想起來?”諭天明感到有些頭疼:“而且這對我們現在的情況有什麽幫助麽?” “他自殺那陣子我正好在拘……額……正好在朋友家過周末,所以我隻知道六樓有人自殺,並不知道他就住在我的樓上。”雖然在說到自己身處何處時,阿梅稍稍打了嗝楞,不過她還是裝作不介意地繼續道:“怎麽能叫沒有幫助呢?電視上不都是這麽演的?抓鬼的人知道更多關於鬼的信息,總是有好處吧?而且……” 正當阿梅不停編撰著自己振振有詞的理由時,她忽然看到了一張臉。 一張平凡無奇的臉。 “而且這個鬼,現在就在你的身後!”阿梅說完,驚叫著躲了起來。 諭天明沒有轉身,他也不需要轉身。 因為他知道,阿暗已經在他的背後,背靠自己,麵朝敵人。 諭天明甚至都可以感受到阿暗的呼吸,他那不該存在的呼吸。 阿暗很興奮,因為他找到了一個對手,一個可以讓他稍展拳腳,打個暢快的幽魂。 每次阿暗一興奮,諭天明就隻能歎氣。 唉,又碰到難纏的家夥了,諭天明無奈地想著。
雙生劫諭之卷-第十一章:六樓.咒鬼戰幽煞(2)—浪拍岸
有力殺人,無心超生——幽煞 ------------ 他不是鬼,至少長得不像鬼。 他既不是半透明的,也沒有張著血盆大口;既不是沒有下半身,也沒有滿臉的血跡。 他就和貼在臥房門口的照片裏一模一樣,穿著一樣的黑色外套,頂著同樣平凡的一張臉,就連表情也是一樣的木然。如果不細分辨的話,你甚至會將他和照片搞混。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了諭天明的身後。 “滾。”他隻說了這一個字。 咬字清晰,聲音洪亮,中氣可能比很多活人還要足。 “幽煞。”諭天明淡淡地吐出這兩個字。 諭天明一直都沒有回頭,現在也是。 但站在遠處的阿梅,卻可以看得到他緊握的雙拳,繃緊的肌肉,還有那逐漸發出藍光的雙眸。 “阿暗,浪。” 那不屬於兩兄弟任何一人的聲音從諭天明的口中傳出,然後,阿梅便看到了煙。 諭天明在冒“煙”。 一種近似於水蒸氣的煙霧,自諭天明的周身騰然而出。這樣子乍看上去,就像是諭天明剛從桑拿浴室裏走出,渾身還冒著騰騰的熱氣一般。 煙氣在離開諭天明的身體後,並沒有向上升騰飄散,而是像被逆風吹動一般,卻都朝諭天明的身後湧去。 如雲海翻騰一般滾滾而來的煙氣,全部撲向了諭天明身後的鬼靈,似乎一瞬間就可以將之吞噬。 “滾。”相貌平凡的男“人”,還是隻有這一個字。 隻是,他說完了這個字,整個人就被黑霧所包圍了起來。 這就是起先籠罩著603的黑色霧氣,那彌漫整棟大樓的陰氣之源。 黑霧化成了一堵牆,一座大海都無法衝垮的堤壩。 白煙,就這樣猶如滔天的巨浪一般怒吼著拍打向了黑色之牆。 瞬間,白與黑相接,靜止。 然後是爆裂。 黑霧和白煙都像是撞上了彈簧一般,猛地朝相反的方向回流了過去。 “啊!”看著如《後天》裏的海嘯一般向自己衝刷過來的白色的“煙浪”,阿梅不自覺地驚叫了一聲,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她還真以為這是遇到海難了……)。 諭天明看著驚慌的阿梅,仍不回頭,隻是張開了雙手,圍著自己周身畫了一個圈。 “阿暗,順。” 諭天明這一畫,就像是憑空給河流挖出了一條通渠一般,那洶湧的白浪就這樣被他的左手一引,右手一帶,繞著諭天明的身子轉了一圈,帶著更高的速度,再度向著已經退卻下去的黑霧奔湧過去。 黑霧之牆剛剛才被白煙之浪給衝垮,但在白浪繞著諭天明轉了一圈的功夫,黑霧就在離之前後退了約2米,到了臥房門口時,又豎起了另一道防禦。 浪拍岸,浪回溯,岸崩坍。 “阿暗,順”諭天明左手引流,右手泄洪,又將雲霧之浪再一次加速返了回去。 第三次拍打向剛剛成形的黑色牆壁的浪頭,比之前兩次更加是山呼海嘯,氣勢逼人,擋下第二輪衝擊就已經很是勉強的“黑霧”,顯然不可能再攔住這一次的怒濤。 那黑霧之後的幽魂顯然也是明白這個道理,所以這次在白煙與黑霧接觸前的一瞬,黑霧就自己率先潰散而去。 黑霧退得非常之快,瞬間便從臥房退到了客廳和走道之中消失不見。而白煙沒有了阻攔,便勢如破竹地一直衝了下去。直到充滿了整個臥房,客廳和走道,白煙的奔騰之勢才稍稍的緩了下來。 這時,諭天明和阿梅滿目看到的皆是白色,哪裏都不見一絲的黑色痕跡。 那家夥,去哪兒了? “阿暗,別把這兒弄得霧氣騰騰的,回來。”諭天明手一揮,白色的煙霧開始向諭天明麵前集中。 沒一會兒,白煙形成了一個清晰的人臉。 這是諭天明的臉,也是阿暗的臉。不過用他嘴角上掛的笑容一看就看得出他是兄弟二人中的哪一位。 霧做的阿暗壞笑道:“我不太明白,你說回來,是要我成形地走回來呢,還是變成霧直接鑽回你的毛孔裏?” 諭天明木然地看著阿暗的“臉”說道:“現在是你顯擺自己幽默的時候麽?” “不顯擺又要如何?真的就讓你來對付幽煞麽?”阿暗不屑道:“靠你根本不可能找到這個家夥,在這個時候你卻要把我‘收’回去?” 幽煞是縛靈的又一種變異產物。隻有犯有殺戮之罪的自殺者,才會形成這樣的縛靈。 幽煞可以變成自己生前的相貌,也可以幻化出別人的長相,幽煞所形成的人形幾可亂真,普通人幾乎不可能分辨出其中的區別。 與幽煞相比,普通縛靈根本就不值一哂,即使是其中破壞力較強的地鬼,在幽煞麵前也像是嬰兒一般無力。 地鬼至多也就是移動一些較輕的物體,或者利用自身的陰氣對生者造成慢性傷害。而如果幽煞有這個欲求的話,它們可以將一個相撲運動員淩空舉起,也可以直接靠它的鬼爪讓活人的器官迅速衰竭,從而導致人的死亡。 (作者注:像第二卷中的地鬼林龍已經是極其稍有的個例了,普通的地鬼一般是不可能會那招“鬼爪透心”的。注完飄走) 幸好,這樣的怪物被自己的心結所縛,一般隻會徘徊在自己自殺地的附近,也不會想要去找替身,他們隻想贖完自己所犯下的罪,無意超生。 隻是,幽煞卻是一種極端反感別人踏入自己“領地”的縛靈,對於闖入自己空間的人,它們可不會去心慈手軟。 “我是主人,你是仆從。”諭天明麵無表情道:“你不需要質疑我的決定,隻要照做就是了。” “不不不,天明小弟你搞反了,”阿暗搖了搖白煙匯成的腦袋,笑道:“我是鬼咒師,你隻是一個承靈者。說白了,你隻是一個為了發揮我能力而存在的行屍走肉罷了。” “哦?”諭天明似乎也有些上火:“那我現在如果說‘消失’,你這麽強大的一個鬼咒師,當然可以不消失的咯?” “你……”阿暗這下笑不出了。 “鬼咒師”不能違背“承靈者”的命令,這也是諭家的言咒術中最重要的一環,縱然是阿暗也無法違背這一條。 正當兩人爭得不可開交時,天花板上那巨幅的照片,忽然有了一些異樣。 那平凡的小眼中的眼珠,忽然開始了轉動。 接著,那個平凡人“爬”出了照片。 “滾!”鬼魂高吼著,朝著爭執中的一人一鬼,俯衝下來。 ------
雙生劫諭之卷-第十一章:六樓.咒鬼戰幽煞(3)——雙簧
諭家言咒師的可怕,在於他們不是一個人。 -------------- 當諭天明停下了與阿暗之間的爭執抬起頭時,幽煞已經離他隻有一尺之遙了。 幽煞麵目猙獰地怒吼著,伸出自己的鬼爪,抓向諭天明的臉,看這勢頭,如果被抓到,不死恐怕也得掉塊肉。 諭天明當然不會給這一爪“破了相”,他不變聲色地說道:“阿暗,上吧!” 看到諭天明的鎮定,幽煞倒是一愣,他轉頭看了一眼白霧做的笑臉,不明白諭天明的話到底有什麽意思。 不過隻過了一個彈指的功夫,幽煞就明白了。 忽然間,幽煞感到背後有一股強大的力,將幽煞下墜的勢頭硬生生地止住,把它勒得死死的,一分一毫都動彈不得。 當幽煞回過頭,它看到的是一張笑臉,一張透明的笑臉。 阿暗的笑臉。 ——誰說過那白色的煙霧就是阿暗的本體? ——又是誰說過,這和諭天明對話的白色臉龐,就一定是阿暗本“人”? 這是阿暗和諭天明設下的陷阱。 當阿暗化作的白色煙霧將整個房間充滿之後,諭天明命令其“回來”時,鬼咒師其實並沒有回來。 阿暗隻是將陰氣凝在白霧之中,將霧氣幻化出一張臉,然後讓這張“臉”和諭天明爭得不可開交,自己則將氣息壓到最低,消去身形隱匿起來。正所謂人隱於市,木匿於林。 如果說這個幽煞是一棵樹,那這個貼滿照片的房間,就是它的森林。 這裏有上百張照片,幽煞可以化身成其中任何一張裏的樣子,乍一看根本分辨不出,要找起來也是極度困難。 與其費心苦尋,與其放火燒林,倒不如做一出戲,讓幽煞自己送上門來。 所以,才有了之前這一出“兄弟爭吵”的戲碼。 這是一幕完全沒有事先彩排,也沒有語言溝通,純粹靠雙胞胎之間的特殊感應,還有這一人一鬼多年來養成的默契才即興使出的招數。 當諭天明說了那個“回來”時,左手五指張開,比了一個“五”字。 “五”代指“無”,就表示諭天明並不是要阿暗回來,而是要阿暗變得透明之後再潛伏起來。 這就是諭家言咒師的可怕之處,他們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心靈相通的“夥伴”。在你麵對他們時,你永遠不知道,他們又用怎樣的方式采取了溝通,又盤算出了怎樣的計劃。 幽煞沒有料到,所以它栽了。當被阿暗環腰摟住之後,幽煞忽然發現自己非但不能移動,甚至不能再將自己的身軀化成黑霧散走,就好像是被什麽東西給綁住了一般。 是陰氣,阿暗所散發的陰氣像是一張網一般網住了幽煞,從四麵八方湧來,將它給死死按住。 幽煞也殺過人,成了鬼之後也見識過鬼怪的陰氣,甚至還有過其他的鬼魂(他分不出鬼魂之間種類的區別)想拉他去什麽奇怪的鬼怪集團,雖然他並沒有去,不過他也知道了,自己在這些鬼怪裏,也能算得上是一號人物。 但幽煞現在即使是拚盡所有力量釋放陰氣,都無法將這周身的限製給掙開半分。這個摟住自己的家夥的陰氣起碼數倍於自己,才能這樣壓製得幽煞毫無反抗之力。 “搞定了?”那原本形成臉型的白煙在阿暗親自現身(雖然還是透明的)之後,便飄散消失去。諭天明長歎一口氣道:“下次別再用這招了,自己和自己說話挺累的。” 原來這煙霧之臉雖然是阿暗所造,但剛才這所有的吵鬧,其實都是諭天明一個人進行的。諭天明雖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言咒師,可操縱少許陰氣,將這張煙霧之臉做出一些表情還是沒有問題的。諭天明所要做的就是再微沉一下聲音,做出兩人對話的感覺,這出“雙簧皮影戲”就算是徹底完成了。 “顯” 這次,沒要諭天明的命令,阿暗就自己念出了言咒。 然後,他的身子逐漸從透明變得有了顏色,當他的整個身子完全顯現之後,他身上的衣著和諭天明完全別無二致,不細看的話,幾乎分不出這一人一鬼之間的區別。 “你就不能變一件其他顏色的衣服?”諭天明的眉頭稍稍有些皺起。 “那你就不能換一件其他顏色的衣服?”阿暗反唇相譏。 “我最喜歡灰色。” “我也是。” “……” 這家夥原來不是完全的沒感情啊!在一旁的阿梅(從一開始就隻能乖乖閉著嘴不敢插話)發現,這個諭天明在和阿暗對話的時候,表情要遠比平時豐富上許多(雖然和普通人相比也就隻能算是不易察覺的表情變化)。 “我說你們聊夠了沒有?”阿梅沒好氣地打斷道:“你們不是該做那什麽……什麽度靈的嘛?” “是送靈。”一人一鬼齊聲更正道。人板著臉,鬼則笑顏如花。 聽到了阿梅的聲音,幽煞也轉過了頭。當幽煞看到阿梅時,他忽然愣了一下。 然後,他的臉色就變了。殺意,出現在了幽煞的眼中。 “是你,我認得你!”幽煞的聲音有一些顫抖:“還給我!” “……啊?還給你?”阿梅一頭霧水地看著這個死在她樓上,自己卻從未見過的男“人”,思忖了半天道:“我好像沒借你什麽東西啊!” “還給我!”幽煞的怒吼聲帶著“鬼哭”的刺耳音效,震得阿梅耳膜生疼。 摟著幽煞的阿暗本以為事情已經完結,這個幽煞雖然算是強悍,但遠不是自己的對手,接下來隻要將他給送靈就是。但就在這時,看到了阿梅的幽煞,不知從哪兒冒出一股勁兒,竟開始反抗起阿暗的“鎖縛”來。 怒意,殺氣將幽煞所有的能力一次全部激了出來,再加上阿暗本身的大意,幽煞竟真的掙開了阿暗的陰氣束縛,一下騰身而起,化作一股黑煙,向阿梅席卷而去。 “還給我!”黑煙仍在怒吼著這一句話。 “所以啊,我到底借了你什麽啊!”阿梅一邊尖叫著,一邊連滾帶爬地逃了起來。
雙生劫諭之卷-第十一章:六樓.咒鬼戰幽煞(4)—守墓犬
傳說中的故事,未必真實。但神話之中的怪物們,卻又未必都是虛構 ---------------- “我們的事兒還沒完呢,想去哪兒?”黑煙剛要追上阿梅,阿暗化作的白霧卻已經後發先至,在阿梅與幽煞之間,幻化出了一個足有一人高的巨大手掌:“此路不通!” “滾開!”黑煙怒吼著,忽然產生了驚人的變化。 幽煞變成了一隻長著三個頭的,巨大的,煙霧狀的黑犬。 怒氣已經讓幽煞的陰質體產生了變化,現在他已經處於了“怪”和“幽煞”互相轉變的零界點上,所以才會顯出了霧狀的不穩定軀體,也才會在瞬間獲得遠大於自己極限的陰氣。 諭天明和阿暗本都以為這個幽煞變成的“怪”應該是為怒氣所控的“怒蛛”,卻沒有想到他的“怪”之形態,居然會是“守墓犬”。 “守墓犬”是一種極其罕見的怪,化身為此種怪的陰靈,往往是對先於自己而逝的人有著異常的執著與眷戀,因此即使是死後,也要為了逝者守護一些東西,縱然是化身為怪,也要一直守護下去。 這類怪數量少的原因,是因為對於逝者保有如此執念的人本身就少之又少。而且即使是有,他們守護的不是逝者本人的墓穴,就是埋藏其寶藏的地方,“守墓犬”的名字也是由此而來。在繁華的都市裏見到“守墓犬”的可能性,恐怕比在兔子窩裏發現華南虎的概率高不了多少。 或許你在其他國家的傳說中,也見到過“守墓犬”的樣子。 它們驍勇彪悍,它們忠心耿耿,它們麵目猙獰,當有人入侵到它們的領域,它們的三個犬頭便會將來犯者通通咬碎。 它們中最為巨碩,最為凶猛,最為暴戾的一隻,在神話之中,甚至還看管地獄的入口。 ——地獄看門犬,賽博拉斯。 當黑霧狀的“守墓犬”呼嘯著撞上白色的巨掌時,阿暗居然一下子擋之不住,被衝散了開去。 三頭犬踏過白色之霧,呼嘯著撲向早已被嚇得腿腳發軟的阿梅,口裏還喊著那模糊不清的三個字: “還給我!” “你要的東西在我這裏,想要?問我來拿吧!”一個平靜的聲音說道。 黑霧惡犬聞言轉過了頭,正看到諭天明一下衝入了自己的“懷”中。 諭天明一下滑入“守墓犬”的身下,舉起手中的匕首,照著那霧狀的小腹就一刀劃了上去。 這不是普通的匕首,這是與漢陰古木棍相對的,專門用來克製陰氣之物的玉製武器——玉辟邪。這一劃看似隻是穿過黑霧,但卻給幽煞的本體帶來的隻有陰靈自己才能感受到的巨大傷害。 三頭犬慘叫著抬起了自己的左前爪,要一腳將躺在地上的諭天明給踩成肉泥。 “阿暗,盾!” 在諭天明的呼喝聲中,被撞散的阿暗立刻卷著滾滾白煙,在諭天明的身軀之上匯聚成了一塊盾牌。 這一次,三頭犬那憤怒的一蹄,沒有再能踏穿白色之盾的防禦,反而被阿暗給震得向後跌退了一大步。 “散開!”諭天明高喝了一聲,左手玉辟邪,右手漢陰棍地衝了上去。 阿暗應令而散,給諭天明讓開路的同時,帶著渦旋卷向了諭天明右手上的漢陰短棍。 “想要?再給你一次!”諭天明說著,再次將玉辟邪猛地紮入了黑霧三頭犬的身體。 “嚎!!!”這一次,守墓犬的叫聲更加淒厲。 在淒叫聲中,諭家兄弟的又一波攻勢已然襲來。 “阿暗,斷!” 低沉陰森的聲音響起,已經形成渦旋的白色煙氣更加繼續的旋轉了起來,形成了在202室時將“哀麵”一斬為二的風旋之劍。 颶風一般的巨劍當頭斬下,黑霧之犬立刻斷成了兩截。 隨著三頭犬的身形被風之劍一斬為二,黑霧的慘叫之聲也應之而斷。 默契的配合,人鬼之間的心靈相通,在一瞬之間就將小“賽博拉斯”撕成了兩半。 一加一遠大於二,這就是諭家言咒師的真正實力。 ----------------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幽煞被截成了兩段之後,便化作了兩股黑煙,一股鑽回了那個底下有個大窟窿的臥房,一股則轉向鑽進了洗手間。 這根已然腐朽的斷木,又逃回到了自己的森林之中。 “阿暗,顯。”諭天明確認幽煞已經沒有再攻過來的能力之後,收起了短棍和匕首,念出了顯形的言咒。 風旋再次散開重聚,重新顯出了他與諭天明那一模一樣的臉和身形。 “這家夥已經不行了,”阿暗似乎還有些為自己剛才的失誤而感到不忿:“再補上一下,他就徹底趴下了!” “你又搞錯我們的目的了,阿暗。”諭天明則依舊是一臉的波瀾不驚:“我們要做的不是將它打倒,而是將他給‘送靈’。” “西紅柿和番茄,還不是一樣。”阿暗嘀咕了一句,繼而問道:“問題是現在我們該怎麽辦?他學了我們剛才使得那招,現在他既可能在廁所裏,也可能在有大窟窿的房間裏,我們該找哪兒?” 諭天明低頭思忖了一會兒,又回頭看了一眼還坐在地上的阿梅,最後決定道:“我和這個倒黴女去廁所看看,你去搜查一下臥室吧!” “哦!”阿暗壞笑道:“騎士是想和他的公主擁有一些獨處的時間,還是生怕將她一個人丟在這兒,會被那個半條命的幽煞給搶了去?” “……別說那麽多,隻管做就是了!”諭天明沒好氣道。 “你說話,我辦事!”阿暗的笑容依舊不止。 ---------------- 這是一個詭異的居所,數百張照片,無底的陰氣,黑色的煙霧,三頭的巨犬……阿梅以為自己已經看到了所有的離奇。 ——直到她推開了盥洗室的門。 首先映入阿梅眼簾的,是那洗漱用具的置放架。 牙刷,牙膏還有毛巾全都放置得井井有條,而且——全都是雙份的。 兩個並排放置的茶杯中插著兩個牙刷,茶杯上都貼著平凡男人的照片。 “難道,這樣一個自戀的變態,還有人肯和他同居?”阿梅皺著眉頭自言自語。 諭天明沒有回答,因為先走進洗手間的他,已經注意到了在門側洗手池旁的鏡子。 鏡子本身沒有什麽詭異,詭異的,是鏡子上那幾個豔紅色的大字。 “我-終-於-找-到-了-我-的-另-一-伴。”諭天明一字一頓地念道。 -----------
雙生劫諭之卷-第十一章:六樓.咒鬼戰幽煞(5)—再雙簧
一招鮮,吃遍天。 ----------------- “另一伴?應該是‘另一半’才對吧?敢情鬼也會寫錯別字啊!”阿梅跟著走進了盥洗室,看著玻璃上紅色的十一個字,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一摸:“這是什麽顏料啊?紅得這麽古怪。” “這是血。”諭天明慢吞吞地吐出這三個字,嚇得阿梅“呀”的一聲趕緊縮回了手。 另一伴,雙份的洗漱用具,還有殺人者自殺才能化成的幽煞,守護先逝者的三頭犬……種種的跡象都表明,這個幽煞生前確實是和別人共處一室的——至少在幽煞殺死他/她,繼而再自殺之前。但真的有人可以忍受他這樣的瘋狂自戀,可以忍受那滿屋的照片?難道這些照片是幽煞在殺人之後才在房子裏貼上的?這也不對,如果一個人真的自戀到如斯程度,根本不可能為一個已逝之人守墓守成地獄之犬。 似乎有可以說得通的理由,有可以解釋這一切的方法,可諭天明就是想不到。 如果那家夥在這裏,恐怕早就一清二楚了吧?諭天明又想起了那個自稱“人類專家”的討厭鬼,雖然諭天明不想承認,不過在推測人心方麵,自己恐怕一生都難及其相背。 不過,現在諭天明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也來不及擔心這個問題。 因為幽煞的攻擊,已經悄然而至。 這一次,黑色的煙霧趁著二人都把注意力放在鏡麵的血字上時,從馬桶接地管的縫隙,水管的裂縫還有通風口之中一點一點的溢出,並在地麵上緩緩匯聚,然後緩慢地,悄無聲息地逐漸靠近站在諭天明身後的阿梅。 幽煞知道自己已經沒剩下多少氣力,再直接對上這一對怪物一樣的兄弟,自己可能就當真魂飛魄散了。 幽煞不甘心就這樣被擊潰,他的罪還沒有贖完,“那東西”他也還沒有拿回來。 他不甘心,至少他要帶著這個拿了自己“東西”的女人一起走! 現在那個被叫做“阿暗”的鬼不在,這個男人身上隻有那把玉製的匕首是幽煞所畏懼三分的,隻要他不發現,自己大可以吃上他一刀,拚在自己力竭之前,解決掉這個女人。 此刻的幽煞已經被憤怒所吞噬,他隻想擊倒任何他可能擊倒的敵人,哪怕代價是再死一次。 黑煙一點一點地匯集,變出了一個模糊的手的形態,悄然從伸向阿梅。 隻有這一手穿過她的背脊,碰觸到她的心髒,那幽煞就有把握在諭天明反應過來並刺中自己第二刀之前,就讓女人的心跳徹底停止。 幽煞感到有一絲興奮,又有少許的緊張。 他的手雖然在伸向阿梅,他的注意力卻一直放在諭天明的身上。 諭天明一直沒有回頭,似乎在沉思著什麽事。 幽煞鬆了一口氣,黑霧之手也已經觸到了阿梅的背脊。 就在這時,幽煞卻看到了諭天明的笑。 諭天明沒有回頭,一直背對著幽煞,但此時,幽煞卻從鏡中,看到了諭天明的笑。 幽煞瞬間恍然到,自己拿鏡子上的血字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為什麽會忘記,別人也可以通過鏡子的反射看到自己? 既然諭天明和阿梅一直都看得見自己,為什麽卻一直不動聲色,等著自己來襲擊? 而且,這個諭天明,為什麽會笑? “同一招上兩次當,你也真是笨得夠可以的了。”此時,“諭天明”的聲音忽然從黑煙的“頭頂”傳來。 幽煞這時才發現,當自己沿著地麵逐漸靠近阿梅時,一股白煙同時貼著天花板,不緊不慢地彌漫開來。 當嘲諷的聲音一完,白煙就一下子滾落下來,將黑霧之手給裹了個裏三層外三層。 此時,那一直麵朝鏡子的“諭天明”,也化作了一股白煙,消失得無影無蹤。 “阿暗?”被白色的煙霧重重包裹,幽煞感覺到了一股似曾相識的陰氣,恨聲問道。 “這次才是正確答案嘛!早怎麽看不出呢?”雖然沒有形成臉,但阿暗聲音中的笑意,卻任誰都聽得出來。 當諭天明說和阿暗分頭行動後,實際上獨自進入臥房的,才是諭天明本人。而阿暗則化身成了諭天明,帶著阿梅進了盥洗室。 沒錯,又是雙簧戲。 當時的幽煞已經逃離了客廳,看不見他們之間的動作,隻能靠他們說的話來分析兩人的行動。 所以諭天明和阿暗就順勢來了一招“說一套,做一套”。 當阿暗用幻化出的諭天明領著阿暗做誘餌時,真身卻早已經化成了散著微微白色煙霧的透明空氣,在上空嚴陣以待。 這世上永遠沒有人可以猜透諭家兄弟的溝通方式,也沒有人可以看出他們倆在何時已經交換了各自的想法。 所以,幽煞敗了,徹底得一敗塗地。 此時,真正的諭天明,拖著那張萬年不變的撲克臉,也推開了盥洗室的門走了進來。 一進門,諭天明什麽都沒說,隻是張手一撒,將一把黃色的粉末撒向正黑白交錯著的煙霧之中。 “嘿!”阿暗發出了抗議之聲,然後趕緊趁粉末還沒有完全鋪陳開之前,忽地一下撤出了粉末可及的範圍。 白色之煙氣雖然在瞬間便退開開去,但黑霧之幽煞卻沒有來得及反應,待其發現壓製自己的陰氣忽然消失時,粉末已經當頭罩了下來。 白煙匯集到諭天明的身旁,諭天明一抬手,白煙便立刻如蒸發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概是阿暗又回到了諭天明“體內”吧?一旁的阿梅隻好按自己的認知,做此設想。 “阿暗,圓。” 隨著那詭異的聲音一出,黃色粉末忽然發出了耀眼的光亮,在黑霧的周圍豎起了一道光之牆。 “倒黴女,你出去一下。”諭天明一臉凝重地說道。 阿梅剛想抗議這家夥到現在都沒好好叫過自己的名字(雖然隻是假名),但看到他那發藍的雙眼,看著他已經開始晃動的手指,阿梅一下子就明白諭天明想做什麽了。 送靈。 想起502室裏看到過的縛靈的痛苦樣子,阿梅趕緊跑出了盥洗室,不敢回頭再看一眼。 “阿暗他的送靈,是不正確的。”諭天明看得出阿梅的想法,卻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現在我讓你看看,真正的諭氏送靈,是怎樣的。” 阿梅有些困惑地回過頭,看著諭天明揮舞雙臂的幅度越來越大,周圍的色彩也越來越藍。 “還……給……我……”在那黃色的光圈之中,幽煞依舊在呢喃著那句話。 ---------------
雙生劫諭之卷-第十二章:人鬼同途
七情六欲,才是真正灼燒我們內心的烈火。 ------------------ 起先,諭天明的“送靈”儀式,並沒有和阿暗曾經施行過的有什麽區別。 同樣是藍光籠罩,同樣是雙手翻飛,接著藍色的半球便越縮越小,那一個個“鬼畫符”帶著那詭異的藍,再次從諭天明的指尖流淌而出。 阿梅想不去看的,但不知為什麽,她卻有一種感覺。 一種“木魚一號想做的,絕不可能和木魚二號做的一樣”的奇異感覺。 藍色的符號圍著諭天明繞了兩圈,接著像是接受到什麽命令一般,忽然一齊轉向,朝著黃色光圈內的黑色煙霧飄去。 幽煞看著越來越近的符咒,極端地想要逃離這個黃圈畫出的牢獄,可無論它如何衝撞,如何掙紮,就是無法讓那個黃色之牆移動半分。 終於,藍色的“鬼畫符”還是飛入了黑色的煙霧之中。 忽然間,黑霧停止了翻騰,並且逐漸安靜了下來。 越來越多的符咒飛入了黑霧之中,直到最後,黑色漸漸地變藍,漸漸地化出了一個人形。 那是一個,擁有一張平凡麵孔的平凡之人。 他的目光變得呆滯,隻是茫然地看著前方,卻仿佛看不見一切。 他也不再追問阿梅索取那並不存在的“東西”,隻是這樣茫然地望著,毫無生氣地望著。 阿梅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縛靈會被藍色的鬼火點著,然後在尖聲的鬼哭中被灼燒至灰燼。 但這次,阿梅又猜錯了(為什麽要說又?)。 藍色的火焰確實再度出現了,但被灼燒的,卻是諭天明自己。 沒錯,幽煞被藍色的鬼畫符所籠罩,但當那些鬼畫符如導火索一般迸發出火星時,藍色的火光,卻在諭天明的身上噴發出來。 阿梅無法想像自己看到的,為什麽本該燃燒起來的幽煞依舊木然地站在那裏,而在進行送靈儀式的諭天明卻自燃了起來? 阿梅想趕上去做些什麽,卻被自己的慌張,還有諭天明作出的“別過來”的手勢所阻止了。 諭天明的眼中透著痛苦,藍色的火焰雖然沒有燒著他的衣物,卻咬噬著他的靈魂。 但是諭天明並沒有叫喊,也沒有倒下,他甚至哼都沒有哼一聲。 這種疼痛他早已體驗過千萬遍,雖然永遠不會有習以為常的一天,但他卻可以忍受這樣的痛苦——這種讓普通縛靈如墜地獄的痛苦。 阿梅看著被藍色火焰包圍的諭天明,忽然想起了一些臉,一些在與諭天明初見時,她在諭天明的藍色之眼中看到過的臉。 痛苦,歡樂,憤怒,悲傷,嫉妒,溺愛……在諭天明的眼中,每一個藍色的臉龐都代表著一種感情,而那些感情,都藏著了深藍的背後。 忽然間,阿梅有了種奇怪的想法。 藍色的火焰所灼燒的,會不會是人的感情? 是不是隻有諭天明這樣的“木魚”,才能夠承受承受它的折磨? 阿梅不知道這個想法是不是正確的,但她卻看得到,在諭天明被藍色的火焰所煎熬時,幽煞的身軀卻在一點點的消失。 這就像是火焰雖然燃燒在諭天明的身上,它的燃料卻是幽煞的靈魂。 終於,當最後一絲藍色的火光熄滅時,幽煞也徹底地消失了。 而諭天明自己,也失力躺倒在了地上。 到這時,阿梅已經基本可以確定,什麽是諭天明所說的“諭家真正的送靈方式”了:木魚一號這個爛好人,居然在送靈的同時,還替縛靈承受下了那貫通陰陽時所產生的巨大痛苦。 當阿梅正準備趕去攙扶諭天明時,阿暗卻出現了。 這一次,沒有諭天明的命令,阿暗自己就這麽自說自話顯了形。 阿暗站在諭天明的身旁,也不伸手扶他,隻是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孿生兄弟。 “何必呢?他是一個自願承受痛苦的幽煞,他殺過人,就連他自己都認為自己沒必要被拯救,可你卻連他的痛苦都要去承受?”阿暗搖著頭笑道:“難道你真的以為,你可以渡盡這世上的每一個陰靈?” “盡我所能,完我所願。”諭天明自己撐著地艱難地爬了起來,看著阿暗道:“下次不要再自說自話地替我送靈了,聽到了沒?” “你吩咐,我照辦。”阿暗打了一個哈欠之後,便又消失了,他的聲音卻仿佛還帶著笑意漂浮在半空之中:“隻要你還占著這個身體,那你就是老大。但下次再讓我找到機會,嗬嗬嗬嗬……” 阿暗就在這意味深長的笑聲中消失了,留下了依舊半躬著身子大口喘著粗氣的諭天明,還有愣愣地站在一旁的阿梅。 “走吧!”將氣喘勻之後,諭天明直了直身說道。 “去哪兒?”阿梅愣了愣,這裏的妖魔鬼怪不都已經被解決了麽? “你的陰劫還在,難也沒完,”擦掉了方才疼出的冷汗,諭天明還是那樣得麵無表情:“所以我們還得繼續。” “其實,到底你是想從這些鬼怪手裏救下有陰劫的人,還是想利用我們把那些鬼怪引出來,好讓他們得到解脫?”阿梅淡淡地問道:“你想救的到底是人,還是鬼?” “人和鬼的區別,真的就那麽重要?”諭天明反問:“難道就因為他們已經死了,他們就應該受苦?” 阿梅無言以對。 能救的,諭天明都會救,不論是人是鬼。 是因為自己的雙胞兄弟是鬼?還是因為他可以替鬼怪承受他們的喜怒哀樂?無論原因如何,在諭天明的眼裏,人和鬼似乎並沒有什麽不同。 倒也是,不管是活著的還是已死的,我們不都仍被困在這個陽世麽? 阿梅其實並不是非常懂,不過她可以肯定的是,無論是有救世之心的木魚一號,還是單純隻為了陰鬼陽壽而動的木魚二號,這兩人都不會停歇,永遠不會停歇。 “你到底走不走?”諭天明不耐煩地催促著阿梅:“還是你想一個人呆在這兒等著其他縛靈來找你?” “走,當然走,”阿梅念叨著:“像是我有選擇權似的……” 就這樣說著,兩人一起走出了這棟曾如地獄一般的六層公寓樓。 “對了,你還一直不知道我的真名吧?其實我不叫阿梅哦!” “……” “你就真的一點興趣也沒有?” “……” “……你好歹問我一下嘛……” “……好吧,倒黴女你叫什麽?” “我叫……”女孩笑顏如花地說出了自己的真名。 因為臉頰上那兩個深深的酒窩,女孩的笑容顯得非常可人。 “我還是覺得‘阿梅’比較好記……”男人看著女人的笑臉,一臉木然。 “誒?怎麽可以……”女孩在男人身旁蹦跳地抗議著,臉上的笑容,卻依舊不減。 ------
雙生劫諭之卷-第九章:鬼咒師(上)——阿暗的故事
所有跟帖:
• 雙生劫言之卷 -針時- ♀ (37166 bytes) () 12/30/2009 postreply 21:43:12
• 雙生劫言之卷-第十章:再臨地獄(下)——變化 -針時- ♀ (37719 bytes) () 12/30/2009 postreply 21:50:37
• 雙生劫終卷 (作者:至愛) -針時- ♀ (21296 bytes) () 12/30/2009 postreply 21:56:57
• 第四卷:傀儡戲 -針時- ♀ (46994 bytes) () 12/30/2009 postreply 22:06:42
• 第四卷:傀儡戲-第二章:邪惡英雄同盟(4)——重注 -針時- ♀ (37520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07:32:25
• 第四卷:傀儡戲-第四章:顧氏親衛隊(上)——道巫忍牧 -針時- ♀ (54015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07:42:15
• 第四卷:傀儡戲-第七章:魔巫之幻(1)——綁肉粽 -針時- ♀ (53302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07:51:55
• 第四卷:傀儡戲-第八章:再遇顧仲(5)——證明 -針時- ♀ (82113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08:06:22
• 第四卷:傀儡戲-第十二章:文之生存法則(1)——蠱生/上 -針時- ♀ (53786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08:17:30
• 第四卷:傀儡戲-第十四章:攔路傀儡(1)——施咒 -針時- ♀ (49083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08:28:03
• 第四卷:傀儡戲-第十五章:戲裏戲外(4)——劇變 -針時- ♀ (62592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08:41:17
• 四.五卷:小小外傳係列 -針時- ♀ (11219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08:43:59
• 第五卷:狐之禍 -針時- ♀ (61754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08:54:46
• 第五卷:狐之禍-第三章:撒網與破網(1)——活血 -針時- ♀ (63564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09:04:33
• 第五卷:狐之禍-第五章:六身狐貳(1)——登場 -針時- ♀ (47952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09:12:52
• 我也不曉得,為什麽再怎麽貼,也貼不上去了。 -針時- ♀ (0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09:48:17
• 正文-第六章:雌雄雙傑(3)——最惡情侶檔 -針時- ♀ (17825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09:50:30
• 正文-第七章:清道夫的叛逆(1)——清道狐 -針時- ♀ (15396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10:09:09
• 正文-第七章:清道夫的叛逆(3)——帝王做派 -針時- ♀ (15761 bytes) () 12/31/2009 postreply 10:15:37